第14章 14.“要讓他也被折磨死嗎”

第14章 14.“要讓他也被折磨死嗎”

第一階段的逃跑計劃失敗,餘溫言準備嘗試2.0。

複制人不能曬到太陽,那運送他來時的盒子肯定能達到“防曬”标準。

謝秉川很早出門去了,晚上才回來。

餘溫言一大早起床,先搗鼓出來一個信號幹擾器,隔絕謝秉川手機定位他的功能。又吭哧吭哧開始研究木盒。

木盒本身不防曬防熱,裏面加了夾層,才達到了防護效果,為避免熱化複制人,最裏面還有一層隔熱金屬層,用于傳導散熱,複制人被固定在裏面,不會發生磕碰。

盡管如此,寄出去路上會颠簸也會悶熱,餘溫言找來白紙,寫上“易碎品輕拿輕放”和“放置陰涼處”,又在木盒壁上開了個可以看、能夠透氣的孔,複制人可以不吃飯不呼吸,但他之前當過人,心裏那關過不去。

他聯系了靠普快遞,讓快遞員下午兩點上門取大件——兩點最熱,餘溫言也不想,可只有兩點一個選項。

析木區本就較為偏遠,雪陵村所在的尾宿常年冬天,雪陵村更是偏上加偏、冷上加冷,只有靠普快遞業務肯延伸到這片區。

快遞員早上一大早從鄰區出發,足足跋涉近六小時才能步入雪陵村。

餘溫言輕輕一點,近千的費用就從他手機裏飛走了。

一千換自由,也不虧。

芯片定位得到他又如何,只要他跑得夠快,定位也追不上他,加上房間裏新裝的信號幹擾器,誰也別想找到他。

他搬起木盒,将木盒從房間丢下樓,準确命中垃圾堆,又全副武裝,飛快蹿進去,給快遞員發備注,讓快遞員從垃圾堆裏帶走木盒。

以防萬一。木盒太顯眼了,謝秉川和江無漾他們都認得,好好擺在門口,準讓他們起疑,但若是要丢的垃圾,就能順理成章地出去了。

就是快遞員給他發來了一堆問號,他解釋了半天,和快遞員确認這不是外賣,也不是走私,更不是拐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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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遞員]:你這地址,是打算退還複制人嗎?

[餘溫言]:是的,複制人出問題,退回去保修

[快遞員]:複制人保修啥,出問題的複制人都是沒用的複制人,複制人保修太耗材了。買的時候仿造師沒告訴你,不滿意直接退換,地址填寫玄枵區虛宿,到時候仿造師會給你寄個嶄新的嗎

餘溫言手指頓了頓,指腹停留在“玄枵區虛宿”這五個字上面。

手術疼得昏迷前,他聽見幾個醫生對話。

-到時候還要把他轉到玄枵區虛宿去嗎?

-帶去做什麽,那邊是專門處理複制人和複制軀體的,出邦會被查,你要害死我們啊

原來他們嘴裏說的“玄枵區虛宿”,是專門處理廢棄複制人的地方。

[餘溫言]: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麽回事。那複制人被帶過去,會被怎麽處理?

[快遞員]:還能怎麽處理,你沒看過F片嗎,壞了的複制人都會被拉去幹那個,複制人設置不一樣,複制人很容易就能獲得快感,你不知道有多合适,啧啧啧

[快遞員]:幹廢了,徹底沒用了,就會被送來析木區,挖掉腺體

[快遞員]:要不然你以為我們閑得沒事跑這條線幹什麽,有提成的。也是哥你要退複制人我才和你說這麽多。那哥,我給你改個地址。

餘溫言只覺得一陣反胃。

只要謝秉川想退走他,他随時可能會被送去拍F片。

繼而不算緊湊的段落,他看到了那刺眼的四個字——挖掉腺體。

他強忍惡心,繼續給快遞員發消息。

[餘溫言]:地址先等等。挖掉腺體?複制人的腺體能用嗎,不犯法嗎?

[快遞員]:哥,這就是你狹隘了,新的複制人出現,舊的複制人不就沒用了嗎,哪談得上什麽犯法,他都只是一件物品,就當人造腺體看,人造腺體哪犯法了

[餘溫言]:如果我需要人的腺體呢,人造腺體我不放心

[快遞員]: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不跑這個的,人的腺體你也不能放心啊,現在有缺陷的腺體那麽多,各種基因病的,之前我們就收了一個信息素有毒的腺體,啧啧啧,那個信息素毒的啊,搞暈多少人

[快遞員]:還好能壓制那毒味道的信息素一塊送來了,要不然做手術那群人,全都得遭殃

毒信息素。

餘溫言心一沉。

[餘溫言]:那個信息素有毒的腺體,你們怎麽處理

[快遞員]:那個啊,那個是有人點名要的,這透露不了哥,我就是個送貨的。

不肯說,餘溫言也沒招,換了個話題。

[餘溫言]:哪些仿造師和你們合作?

他想問問看,有沒有江無漾的名字在。

對面足足有十分鐘沒回消息。

餘溫言換了個問法。

[餘溫言]:我想問問有沒有仿造師能把壞了的手腳等部位,變成仿造軀體部位的

[快遞員]:這得靠哥你自己找仿造師問哦

[餘溫言]:問誰?

[快遞員]:有渠道都問問,大多數仿造師願意的,有錢不賺王八蛋

[餘溫言]:他們不是吃邦糧的嗎,不怕被上面抓到

[快遞員]:聯安局自己也幹這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快遞員]:之前立了法,說不準将複制技術用在人身上

[快遞員]:結果他們自己的人最先破例。好幾年前救出個潛伏虛宿的卧底,卧底中了毒,毒從腿向上蔓延,不截肢他活不了

[快遞員]:結果他們讓一個未畢業的仿造師,去把那個卧底的腿變成仿造部位,為了方便以後治療,讓那個卧底站起來,繼續給他們當卧底,你說他們賤不賤

餘溫言倒吸一口氣。

沒想對號入座,可“卧底中毒”“腿截肢”“未畢業仿造師”,熟悉的元素都指向他所認識的兩個人。

他還是問了。

[餘溫言]:那仿造師叫什麽名字,你知道嗎

[快遞員]:不清楚,我是個糙人,沒了解,但好像聽說他延畢了,你去問問哪個仿造師延畢的,應該就清楚

延畢。延畢的仿造師據他所知,只有江無漾一個。錘到不能再錘了。

不說江無漾有無參與他的腺體移植手術,江無漾犯了法已然是板上釘釘。

餘溫言還想問些什麽,快遞員說着聊太多被上面罵了,要快遞員別瞎倒苦水,準時接收快遞後閉嘴,沒了聲。

13點,院子的門被“咔噠”一聲推開,還沒到點,靠譜快遞的快遞員從來不會早到,餘溫言知道不是來收快遞的。

“怎麽說,不告訴你的緣由呢。”謝秉川的聲音透過木盒傳來,悶悶的,淡淡的。

“因為我不肯幫他們,”江無漾聲音恹恹,路過木盒還擡腳踢了一下,“卡着我畢業呢,就算我們明說我們有需求,他們也不肯提供信息,行不通,大餅。”

莫名其妙成了出氣盒,剛得知的消息盤踞腦海,餘溫言很想現在就揪着江無漾問個清楚。但逃離在即,機會難得,先跑為上。

“這個木盒怎麽這麽重,踢不動。”江無漾疑惑。

餘溫言瞬間屏息,想起江無漾是個狗鼻子,又急急忙忙想把信息素收回,醞釀了半天發現自己并沒有信息素。

“複制人說他要扔東西,可能是他收拾完要扔的。”謝秉川說。

江無漾:“這不是我寄給你的、裝複制人的木盒嗎,你就這麽給他扔啊,溫言的東西呢,他也打算全扔了?”

謝秉川:“我收起來了。”

聲音漸遠,餘溫言松了口氣,繼續默默等着快遞員到來。

家裏很安靜,江無漾脫了鞋走進屋子,喊了一聲:“小複制?”

安靜得都有回聲了。

江無漾:“你家裏東西也少太多了,空空蕩蕩的,說話都有回聲。”

謝秉川伸手:“你把複制人的定制費還我,我就有錢買東西了。”

“啪”一聲,江無漾打開他的手:“上面收的,大部分用在複制人戶口登記上去了,我拿的是死工資。再說了,溫言的東西都沒少,是你不肯拿出來而已。”

謝秉川沒說話,走回房間拿東西,江無漾在屋子裏四處走,邊走邊找複制人。

最後納悶咕哝:“回房間睡覺了嗎,咋沒聲兒啊。”

謝秉川拿完東西,摸出手機,往芯片定位頁面看了一眼,打開門快步走了出來,舉着手機放置江無漾眼前。

“家裏有信號幹擾器。”

江無漾神情頓時嚴肅,沉聲道:“快找人在哪,家裏進過人麽。”

兩人在屋子裏四處找,都快把家裏翻天了也沒找到。

餘溫言捂着嘴,一動不動盯着屋內。

江無漾垂眸幾許,指了指謝秉川:“要不,你用你那方法,之前溫言手術……的時候,我們找他的時候,你那個方法。”

餘溫言一愣。

找他?

不就是謝秉川把他送上手術臺的嗎?

去哪找他。

“嗯。”謝秉川應了一聲,單膝蹲下,擡手輕觸地面,合上眼,飽含威壓的信息素輕慢散開。

餘溫言一愣,驟然憶起,謝秉川年紀輕輕就能當上地質探險隊隊長是有原因的。高階的信息素多少有些許獨特之處。謝秉川的信息素異于常人,能和地質溝通,區區尋找一個複制人,不在話下。

完了。

冷杉味信息素收回,早就躲到百米開外的江無漾從廁所跨出來,問謝秉川怎麽樣。

謝秉川冷冷地看了一眼垃圾堆旁的木盒,又擡眼看了看烈日當空,深吸口氣,走過去把木盒搬進家裏。

江無漾蹙眉:“讓你找複制人,你撿垃圾做什麽。”

謝秉川拉開木盒,微微垂眼望着餘溫言說:“房間太大,你睡不慣?”

餘溫言:“……我隔着盒子,曬曬太陽。”

近千塊飛了,餘溫言起身,眼眸在兩人間來回轉,輕輕開口:“複制人沒用了會被送去哪裏,你們知道嗎?”

“去哪。”謝秉川說。

江無漾臉色微沉,沒有出聲。

餘溫言跨出木盒,冷白灰發絲遮住眼睛,嘴邊挂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腳尖點地,平穩站好,又忽然猛地擡腳,踹上江無漾邊上的門框,冷白灰發絲下漏出點點漆黑眼底,漫過眼眸的冰藍色,滿是狠意。

“會被送到玄枵區的虛宿,送往亡命之徒的集合地,會受淩辱,被強迫拍所謂的F片,直到複制人廢了,動不了了,再把他們的腺體挖出來,當人造腺體賣。江無漾,我說得對不對。”

江無漾呼吸急促起來,眼眸沉如黑水,突然擡手抓住餘溫言的手腕,聲音冷的、顫的:“你得回廠,你有問題,正常的複制人不會說出這種話,設置嚴格把控,他們一輩子也不會聽到,更不可能知道。”

不可能知道,直到被送去那種鬼地方,親身體驗一遍嗎。

“你們瞞不住的,我還知道另一件事呢,”餘溫言笑得一臉純良,“白依山的腿,是你,把他變成了仿造的軀體部位,對吧。”

“嘭”的很大一聲,兩人位置翻轉,江無漾很用力地錘了下門框,怒氣沖霄:“你怎麽知道,誰告訴你的。”

“我沒用了會被送到虛宿,那他終有一日,也會被送到那裏麽。”餘溫言冷冷。

江無漾拉着餘溫言就要把他扔回木盒帶走,被謝秉川擋住了。

謝秉川:“為什麽要帶走。”

“為什麽?”江無漾眼眶發紅,咬着下嘴唇,別過頭去,将頭發揉得雜亂,再度吭聲,“每個複制人的芯片被控視着,我不帶走他,他會被發現。”

江無漾滿眼通紅瞪着餘溫言,聲音撕裂:“那就真的如你所聽,被送去那個惡心到不行的破爛地方。”又轉頭望向謝秉川:“虛宿那邊水有多深你不是不清楚,溫言被他們害死,你要讓他也被他們折磨死嗎!”

“別演了,一個放任仿造軀體大範圍出現的從犯,一個腺體移植協作者,餘溫言就是被他害死的呢。”餘溫言甩開江無漾鉗握他的手,将手機甩到他們眼前,上面,還停留着他和快遞員的對話。

江無漾不可置信地看向謝秉川。

謝秉川撿起手機,看了一眼标記明确的“快遞員”三個字,臉色沉了下來:“你聯系快遞員上門取件,你怎麽知道溫言的支付密碼。”

餘溫言平靜地看着他,眼裏毫無波瀾。

江無漾手機鈴聲響起。他掏出來接通,冰冷的機械聲從手機裏流出:“江無漾,你制作的No.F-476號複制人存在異常,請及時排查,否則将執行銷毀程序。”

木盒上挂着一個牌子,外面吹來一陣風,牌子順着風飄起轉了一圈,上面寫着——

No.F-4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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