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他是你的軟肋”
第42章 42.“他是你的軟肋”
omega被拎着壓到牆上,他抓撓謝秉川逐漸收緊的手,不受控制張大嘴巴,喉嚨斷斷續續發出幾個音節,臉一片死紅,懸空的腳像受驚的鵝一樣撲騰,四處亂蹬。
“你聽聽他要說什麽先。”餘溫言拍了拍謝秉川骨節分明、青筋泛起的手背。
謝秉川充耳不聞,一星半點的餘光都不分給他,只能看見映照在他眼底,掙紮漸漸弱了的omega。
餘溫言呆滞了一瞬間,打了個寒顫,咽了口唾沫,望着院子外逼近的那個身形魁梧的alpha,抓着謝秉川的衣袖說:“外面的人要進來了。”
謝秉川餘光朝院門撇去,院門外的風雪繞成白牆壁,掩埋了這棟複式樓,謝秉川伸腳将院門踹上,一個脫力,omega從手中逃脫,瑟瑟發抖躲到餘溫言身後,抓着餘溫言的衣服失神呢喃:“我的alpha讓我去拍片……”
“把他給我。”謝秉川朝餘溫言伸手。
餘溫言很快撤了一步,壯膽出聲:“他需要我們的幫助。”
他有些怵這樣的謝秉川,太沒有人情味了,總能讓他想起一些很碎很碎的、并不愉快的記憶。
取分化報告時,擡眼望去看見一圈又一圈的厭惡神情。
手術臺燈照下,主刀醫生幫他抹走他嘴角咬出的血滴。
翻牆進他家裏,男女老少聲淚俱下控訴他。
雪山透明屋子裏,女人繪聲繪色講述他的惡行。
還很小時在山上待着,總被無緣無故踹一腳。
還有很多很多,迷迷糊糊間,那個他看不清臉的alpha,總是留下一個冷漠的側臉。
謝秉川手在半空中滞了滞,勾了勾指尖,将手收了回來,說:“把他留在這裏,他會帶着挖走你腺體的人找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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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我不會我不會!”藏匿在餘溫言身後的omega似乎瀕臨崩潰,抓着餘溫言的褲腿,揉皺成一團,眼淚混着鼻涕流進大張的嘴巴裏,說一句話都要大喘上一口氣,“我不想去拍片,拍完片沒用了我就得死,我不想死…”
餘溫言睨了謝秉川一眼,後者眉頭還蹙起,一錯不錯看着omega。
omega似乎有些發愣,輕輕開口念了兩個音節:“…山…神?”
餘溫言擋在omega跟前,擋住謝秉川銳利得要穿透骨髓的視線,安撫道:“這裏很安全,你可以慢慢說——”
猝不及防被omega推開,餘溫言滿眼遲滞,趔趄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omega還沒沖到謝秉川跟前,膝蓋就已經觸底,他在距離謝秉川一兩步距離,一個響頭磕在石板小路上,嘴裏念念有詞:“山神保佑,山神保佑…”
謝秉川眉頭緊鎖,一抽手退了半步。
“是我啊山神,我、我二十年前誤打誤撞闖入山上神廟碰見您,和您許過願,希望您能重新賜給我一雙腿,”omega說,“後來,我遇上了我命中注定的alpha,他帶着我找了一位仿造師定制一雙仿真腿幫我接上,我去神廟給您還過願的,每年都來,您忘了嗎。”
“那代山神早就死了。”謝秉川沉聲。
猶如晴天霹靂,omega神色出現一瞬間空白,指了指謝秉川的臉,又指了指謝秉川的長發,無語凝噎。
謝秉川記得,父親說他早年無聊愛閑逛,遇見一位失去雙腿的omega,omega當着他的面在廟裏祈禱。
神提供不了肉體支持,omega扛過來全靠他自己,但omega後來接上仿造腿後,來還願了。
父親說完小爸就不高興了,過了兩天冷不丁問了句:“比起beta,你更喜歡omega?”
“你、你的意思是,我當初見過的山神已經死了?神會死嗎?”omega有些吃驚,在看見默聲站在不遠處的溫喬時,更吃驚了,“陶溫喬?你還活着啊,陶晚怎麽說你早就死了。”
“差不多,”溫喬聲音低沉,“你可以當我死了。”
omega看起來年紀不大,能和溫喬說上話,年紀也不小。
“小爸,”謝秉川說,“他什麽來歷。”
“同村小我十歲的弟弟,自幼殘疾。”
“我和你剛剛說的什麽,挖腺體什麽的,一點關系都沒有!”omega連忙否定。
“聽聽他怎麽說吧。”餘溫言也說。
謝秉川看了眼時間,“五分鐘,說完。”
omega很快把他的故事說完。
這個村子能出去的,除了alpha就是omega,甚至不挑信息素是否優質,只要能送出去和外面的,村長都會幫忙聯系。
omega先天雙腿殘疾,連拜廟也是被父母推着忽悠上去的,上去之後就把他丢在那裏了,要說山神做了什麽,頂多就是把他安然無恙送回家。
村子裏大家都認為他會是個beta,連父母都這麽認為,分化當天着實給他掙了口氣,村長把他庫存裏未過期的omega抑制劑都給了他,喜出望外幫他聯系聯系外面的人。
運氣不錯,很快有人看上他了,帶着他離開村子,找仿造師仿制腿,過了好長一段安穩日子。
但後來,好日子到了頭。
他的仿造腿突然出了差錯,這裏破口那裏抽絲,alpha幫他聯系仿造師,才得知仿造師已經去世了。
繼續修複需要的費用一大筆,omega也不如十年前有姿色,alpha帶着一個剛分化的omega回了家,咨詢其他仿造師後,決定把他送去拍F片。
“你知道那個片是拍什麽的嗎。”omega說。
“知道,我玩膩你了,你已經沒用了。”
“我不是東西。”omega咬牙切齒。
可再咬牙切齒也難逃被送來的命運。
恰好看見這扇若隐若現的門,omega便逃進來了。
謝秉川呼吸一滞:“他要送你去拍片,把你送到這裏來了嗎?”
omega點頭。
“這裏不安全了,”謝秉川說,他曾以為是這個omega帶來的威脅,目前看來,是他們的位置本就危險。
“我會幫你,送你離開這裏,很抱歉,我信賴的仿造師目前沒時間替你修複,過段時間我會聯系你。”謝秉川随便挑了一處地方,打開院門,示意omega離開。
omega很快離開了。
謝秉川迅速關上門,默念他在南邦某處屋子住址,重新打開院門,“溫言,小爸,你們走吧,這裏不安全。”
“那你呢?”餘溫言說。
“我不能走,我離開,這裏的風雪就壓不住了,”謝秉川垂了垂眼睫,“山下村民在建房屋。”
“那我也留下來,”餘溫言說,“我可不能離你太遠。”
謝秉川看了看餘溫言,呢喃道:“你真的是餘溫言嗎。”
他不知道夢是否還在繼續,但他繼續做預知夢了,說明眼前的餘溫言是真的。
是失憶了的餘溫言。
真如餘溫言所說,一切都還在繼續,還沒結束。
手串已經散了,在這一輪夢裏,他們再沒有任何犯錯的空隙,謝秉川不想讓餘溫言留着陪自己賭。
“聽話,很快就會回來。”謝秉川說。
距離他夢裏一切發生只剩不到兩分鐘。
沒時間了。
謝秉川不管餘溫言怎麽抗拒,答應餘溫言回來好好解釋,就把餘溫言溫喬一塊塞出院門外,獨自待在院子裏等待。
關着陶晚的圈看得見陶晚半張臉,她說不了話,臉上的笑容卻十分陰森。
謝秉川看了一會兒挪開視線,有些沒明白,只是在這麽短暫的時間裏,陶晚的面相怎麽會變化如此大。
秒針逼近,謝秉川默念着五四三二一,虹膜覆上白圈,靜待倒計時歸零。
整點,院子一片寂靜。
什麽事都沒發生。
只是陶晚消失了。
謝秉川倏地起身,擰眉确定餘溫言和溫喬很安全,又鎖定陶晚位置。
陶晚位于院子下方。
下方?
謝秉川一怔。
很大聲的碎裂聲,嘩嘩啦啦的,院子外的結界破了。
剛剛被他送走的omega出現在院子裏,還有白依山,連帶着硬撐着意識的江無漾,一起出現在院子中央。
“你做什麽了…”白依山說,“你很想死嗎,把我拽過來,你知不知道,我出現在這裏,江無漾前面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我在呢,不會有事。”江無漾聲音只剩下氣音了,他靠着白依山的肩膀,在白依山耳邊輕輕說。
“不是我拉你過來的。”謝秉川說。
白依山更希望謝秉川承認,是謝秉川把他們倆一塊拉到了這間院子來。
“那是誰。”白依山警惕壓下眉毛,四處搜尋異樣痕跡。
謝秉川咽了口唾沫,攥緊拳頭,搖了搖頭。
現實和他的夢境又出現偏差了。
他把omega送走,把餘溫言溫喬送走,和夢裏已經不一樣了。
“我怎麽在這,”omega情緒有些崩潰,“我好不容易跑了,我怎麽還在這,我怎麽在這!”
院子外一個alpha破門而入,拽起omega的手腕往上拽,語氣狠惡:“再跑一次,你可以試試。”
“你都不要我了,我想怎麽處置我自己,是我的權利吧。”omega低聲說。
地面驟然晃了晃,一條裂縫沿着古樹開裂,噼裏啪啦地發出劇烈聲響。
alpha把omega扔開,扶着牆站穩,謝秉川靠着古樹,白依山抱住沒有力氣再行動的江無漾,看着裂縫越來越大。
像棋盤崩盤,棋子落雨似的全掉進地底。
謝秉川給白依山江無漾和那個omega做了緩沖,alpha狠狠摔到了地上,摔得眼冒金星,在那狂吐髒話。
alpha要上來繼續拽走omega,被謝秉川一個反手撂倒,alpha又開始罵罵咧咧,一會兒罵omega“恩将仇報白眼狼”,一會兒罵謝秉川“多管閑事”。
陶晚坐在不遠處拍手,笑得肆意,仿佛看了一場好戲,她透過欄杆看他們,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山神,您好,”餘敬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或者,我喊你小謝,你應該更願意些。”
“我受不起。”謝秉川說。
他現在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周圍很暗,沒有光,他們似乎在一間密閉的房間裏。
怎麽會?
餘敬的窩點就明目張膽地藏在父親屋子正下方。
但只要餘溫言和溫喬不在這裏,他沒什麽好懼怕的。
“您一點都不緊張,這樣我們怎麽談判。”
“我們沒什麽好談判的。”
“是嗎。”餘敬輕笑。
咔噠咔噠,卷簾門緩緩升起,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瞪大了雙眼。
眼前是一條深不見底的走廊,很亮,左邊是緊閉的單間房,隐隐約約能聽見裏面傳來拍打,低吟和啜泣的聲音,右邊有幾個大號标本罐,泡着許多用管子連接的人,旁邊打着标簽,寫着複制人的标號。
但謝秉川眼神停留在餘敬身旁,腦袋宕機。
餘溫言雙手被反着綁着,嘴唇被膠帶封着,滿眼驚恐,脖頸被餘敬架着,小刀已經抵上餘溫言的皮膚。
謝秉川懊悔。他怎麽能沒發覺,omega和白依山身上都有仿造部位,他們會被拉過來,全身上下都是仿造部位的餘溫言,怎麽能逃過一劫。
餘敬笑,朝謝秉川身邊的omega招招手:“幹得不錯,過來吧,我考慮把你放入神的候補名單中。”
在謝秉川不可置信的目光間,omega搖着腦袋朝餘敬一步步走去。
“如何,我應該很有誠意了,山神,願不願意同我合作。”餘敬說。
餘溫言用力搖晃着腦袋。
擦出血液,空氣中泛起淡淡荔枝香。
謝秉川咬着下嘴唇。
“猶豫了,”餘敬很可惜,“你來吧,這是第一關。”
餘敬将手中的小刀遞給omega,omega接過刀後便一直顫抖。
餘溫言瞄準時機就要掙脫,omega的刀已經紮進腹部,餘溫言痛哼兩聲,被餘敬再次控制住。
“他是你兒子!”謝秉川啞着聲音大聲呵斥,他往前邁一步,餘敬的刀子便接近一步。
“他是嗎?”餘敬說着,從口袋裏掏出象棋兵,丢入一旁的火爐,“他是你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