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情種和蠢貨
第43章 43.情種和蠢貨
“你想要什麽。”謝秉川沉聲。
餘敬依舊笑臉盈盈,打起了圈兒,“神不會有感情,也不被允許有感情,從前從來沒有越界的神,卻偏偏出了你和你爸兩個情種。”
他擡起下巴指了指白依山和江無漾,“還有兩個心甘情願替你們賣命的蠢貨。”
“你在我身上安了什麽東西。”白依山說。
“一塊芯片,複制人和仿造部位都需要安裝芯片,便于主控中心實時觀測狀态,江憑私自把江無漾身上的芯片剝離,我還沒來得及找他算賬呢。”餘敬笑。
原來江憑也是棋子,放任棋子間互相殘殺,然後招攬剩下來的棋子。
江無漾一滞,讷讷道:“依山是我經手的,我沒有給依山裝芯片,他突然看不見的時候,伴随着心髒陣痛,是你在他卧底的時候給他安的,你拿他做實驗,為了親眼監視溫言,害得他失明…”
餘敬:“聰明,又不太聰明。原本,選擇和我合作,謝秉川死了,你們就自由了,結果你們演什麽朋友之間情比天高,明明六年以前,你為了能夠繼續卧底,也或許是為了活,當着那些人的面,将自己人的腺體全都刺破,面不改色喝下用他們腺體炖的湯。”
白依山不自然地發顫,江無漾厲聲呵斥:“閉嘴!”
“原來是你,”白依山用力吸了口氣,低聲說,“你背叛聯邦,和他們勾結,正巧看見我,十年前我們曾在聯安局有過一面之緣,是你把我的身份告訴了他們。”
“我可沒有告訴他們,是他們不小心看見我們十年前的合照了,會被徹底暴露,是因為你沒能打消他們的懷疑。”
白依山下嘴唇咬得泛白,拳頭漫上青筋。
“江憑也是,為了把你毀了,把你送去當卧底,沒想到你壓根沒死,還把其他卧底都害死了,現在又演這一出,遲遲不審判,是不想動手,還是不敢動手。”餘敬說。
“別聽他說的任何話,他只是想策反你,我們不聽。”江無漾捂住白依山一邊耳朵,一邊怒視餘敬。
“其他話你可以不信,有一件事你得認清。”餘敬一臉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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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聽。”江無漾沉聲道。
“你沒發現你哥哥的聲音越來越沙啞,發聲越來越無力嗎,複制人不能無限次修複,他們只是一堆材料堆出來的東西,修複的次數多了也會皺會爛,所以複制人才需要保修。”
“假的,他在騙你。”江無漾抱緊白依山,白依山卡在他身體裏的手又往裏伸了幾分,發絲搖曳着蹭過他的下巴,白依山連連搖頭,氣聲念出來的“哥”也被淹沒。
“你可以摸摸看,江無漾傷口周圍的皮膚早就已經壞死了,壞死的皮膚會沿着身體蔓延開,直至整個人都變皺,變爛,”餘敬拉來omega,将omega的領子往下一拽,露出裏面皺爛崎岖的皮膚來,“就像他一樣,他是江憑改造的,江憑死了,他也快死了。”
白依山顫着手,想要伸進江無漾的衣服裏,觸摸他的皮膚,被江無漾抓住了手。
“不要相信他。”
“我不信,我不信他,江無漾,你讓我碰一下我就知道了。”
江無漾沒有說話,只是死死抓住白依山的手,默不作聲。
“你讓我碰一下,就碰一下。”
江無漾還是不肯松手。
“為什麽不松手,你松手啊,哥…你松開…”眼淚打濕他們交疊的手,濕漉漉的。
江無漾總是有法子管他,小點兒的時候,他愛玩水,洗澡要洗很久,江無漾總是黑着臉破門而入,抓着他出門,吓唬他,洗太久腺體以後就不會分化了。
他那時候讨厭呢,江無漾語氣太兇,臉總是黑黑的,整天一副很不喜歡他的樣子,他也不喜歡江無漾。
大點兒白依山上學,太怕生了,被班裏的同學欺負,有天江無漾來接白依山放學,收獲一個全身濕漉漉,眼眶也濕漉漉的小孩,往他懷裏鑽着,哭着小聲和他商量:“哥,我不上學了好不好。”
江無漾也大白依山沒幾歲,問清楚誰欺負了他,就把白依山往江憑身邊一推,撸起袖子從草坪撿了根水管,到水龍頭底下接上水,找到那幾個人,對着那幾個人的臉一頓亂滋,隔天白依山走進學校,都是昂首挺胸的,沒再被欺負過了。
自那時候起,江無漾說的他都聽。
但他現在不想聽了。
他想留着以後聽,他以後還想聽。
omega被餘敬拉走,刀子從餘溫言身體裏拔出,謝秉川将餘溫言身上的刀傷抹平,釋放安撫信息素,餘溫言的神情還是驚恐,但已經冷靜了不少。
餘溫言嘴上的膠帶他沒辦法掀開。
一旁的omega念念有詞:“我不要殺人,我不當了…我不當了…”身體卻動态不了半分。
omega也被餘敬控制了,和白依山一樣,他的身上有餘敬安入的芯片。
謝秉川說:“你想讓我假裝從沒來過這裏。”
餘敬微笑。
“神是你們造的,規則是你們制定的,自己違反了自己定下的規則要和我協商,不覺得自相矛盾麽。”
餘敬說:“你只需要答應,我就會抹走白依山身上的審判意識,他們倆也能活,兩全其美。”
“神最早生于民衆的祈願,神的心中自有一杆秤,是你們在神這裏吃盡苦頭,才開始幹涉神的産生,用威逼利誘的方式,哄騙心有所傾的複制人成為你們滿意的、可操控的神。”
謝秉川說,“你們把複制人關在那些玻璃罐裏,重置記憶,抽走他們的情感,挖走他們的腺體,植入對你們有利的思想,将他們變成你們的傀儡,也對溫言做過,但是卻受毒信息素牽絆,沒有成功。”
他喉結上下滾動,“可我的父親沖破了感情桎梏,他嗅到不對勁,抓到了你們露出的尾巴,你們試圖談判,父親不答應,你們沒有嘗到甜頭,你們制造的神沒有辦法代替我,才要騙我同你合作。”
餘敬臉上的笑出現一絲裂縫。
“但父親他沒有想到,窩點就藏在我們住處底下,全村的人都被你害慘了,父親沒能找到源頭,神意識覺醒,觸發審判意識,父親被迫換代,”謝秉川沉聲,“沒了我父親,也會有我,我死了,以後也會有意識覺醒的神。”
謝秉川朝一旁情緒明顯失控的白依山看了一眼,伸手隔空将一旁的陶晚拍到牆上,“把溫言放了,把白依山身上的審判解開。”
餘敬又笑了。
陶晚說不了話,一直在掙紮,卻沒在看餘敬,只死死盯着謝秉川。
違和感越來越深,謝秉川想不通餘敬為什麽要主動暴露地址,餘敬做事缜密,這麽多年從沒被懷疑,怎麽會在這時候松懈。
陶晚掙紮間,一張折疊的紙張從她口袋中掉了出來,謝秉川眼疾手快将紙張勾了過來,打開一看,上面寫着ai聲音使用協議,被融ai的是他的聲音。
什麽?
謝秉川驚愕地看向陶晚,讓陶晚開口。
陶晚聲音沙啞,發瘋似地吼叫:“蠢貨蠢貨蠢貨蠢貨!你們都是蠢貨!!”
“夫人,你忘了我同你說過什麽嗎,在外要注意得體。”餘敬說。
“我呸,二十年前我就應該趁你不注意把你掐死,燒死,砍死!”陶晚破口大罵。
謝秉川又封上了陶晚的口,舉起手中的紙條問餘敬:“這是什麽。”
“ai,模仿了你的聲音,為了讓溫言乖乖聽話,我們費了不少心思。”
謝秉川面色出現一陣空白。
餘敬以為他不信,拿出手機播放錄音。
-“喂。”
-“餘溫言,怎麽了。”
-“你不打這個電話,到你死,你都不會發現,何苦。”
-“為什麽,我沒有選擇,被迫和你結婚,若我抛下你離婚,無關人的譴責會把我淹沒,這八年,我無時無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和你離婚。”
-“無所謂,這場手術過後,所有人都會覺得,是手術失敗才造成你的死亡,沒有人會懷疑。”
-“再見,餘溫言。”
手機傳出來的聲音機械冰冷,明明是謝秉川的聲音,卻冷得讓他自己都覺得毛骨悚然。
謝秉川在餘溫言進手術室前身上裝過一個不影響手術的小型錄音器,後來導出的對話裏,沒有這一段,進手術室到正式開始手術前的聲音都是空白的。
他的錄音器早就被發現,并且關掉了一段時間。
餘溫言眼眸的驚恐又再度流露,瞳孔驟縮,比剛才還害怕。
餘敬發現了,在餘溫言耳邊輕聲說:“熟悉嗎,這段話,就是你面前這個人說的。”
餘溫言搖頭,一開始只是小幅度地搖,繼而變得用力起來,餘敬貼心地幫他把膠帶輕輕撕開。
“不是,不是他,他說他不是來挖我的腺體的,他很暖和,他不冷,怎麽會是他呢…怎麽會是他呢…”
謝秉川指甲沒入掌心,用力得泛白發抖。
他現在知道為什麽餘敬不惜暴露地址也要把他們拉來了,陶晚身上有這張紙,早晚會被他們發現,與其坐以待斃等他們想完對策,不如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至于陶晚,對餘敬來說根本不重要。
“那不是我的聲音,溫言。”謝秉川說,說完也只覺得根本站不住腳。
“你想知道,他聽到你這些話,是怎麽回答的麽?”餘敬問他。
“我不想知道。”謝秉川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
餘敬既然說出口,就不是詢問的意思,他的指腹在手機屏幕上戳戳點點,餘溫言的聲音很快從手機聽筒裏播出。
-“你剛剛明明,明明說過,不會再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的。”
-“……為什麽。”
-“我明明提過的,我提過離婚的,是你自己拒絕——”
餘敬播放了一整段的錄音,不知道他出于什麽緣由留下這些錄音,手機擴音裏,謝秉川的聲音被二次磨損,聽得不真切,只有餘溫言的越來越無力的聲音顯得刺耳。
謝秉川心髒很疼。
聽到他的聲音,餘溫言第一句話不是先問為什麽,而是問他,為什麽要用那麽冷的語氣和他說話。
他明明答應過不會的。
餘溫言停止搖頭,聽着近在咫尺的錄音,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一會兒看看謝秉川,一會兒眼神不受控制地往白依山那邊望。
“最後一次,”餘敬說,“你沒得選。”
謝秉川沒有回話,他擡手将那些封存複制人的玻璃罐全都打碎,又撿起一塊鋒利的玻璃碎片,刺進omega的心髒。
血漫上omega的衣料,omega脫離了控制,突然用猛勁把餘敬推開,跌跌撞撞上前,用盡全身力氣,将餘敬牢牢鎖住。
謝秉川又動手了,白依山的眸色一瞬間變紅,将手又抽出來一陣,江無漾咬着下嘴唇悶哼兩聲,死死抓住白依山的手往裏伸,掏出修複劑顫顫巍巍往上抹。
江無漾破洞處的皮膚已經潰爛了。
不知道僵持多久,白依山瞳孔依舊呈亮紅色,眼眶底卻已經積起一灣水月亮,他胡亂抓起漂移來的一塊玻璃碎片,要遞進江無漾手裏,低聲重複着:“殺了我吧…殺了我…”
江無漾置若罔聞,他嘴角有笑意,向日葵香淡淡的彌散開,江無漾接過玻璃碎片丢遠,抓着白依山的指尖,很輕聲的說:“你摸摸我外套左邊的口袋。”
白依山被江無漾拉着去探他的口袋,觸到一個硬邦邦的小巧盒子。
眼淚兜不住拍打在地,白依山沒有力氣把盒子拿出來。
江無漾抹走白依山眼角的眼淚,将盒子塞進白依山手裏,示意他打開。
盒子裏安靜躺着兩枚戒指,是能夠拼在一起的向日葵和紫風鈴花。
所有人都覺得白依山的信息素是白風鈴花,但江無漾知道,白依山的信息素是紫風鈴花。
是一株低垂的紫風鈴花。
江無漾說:“你願意和我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