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擁卿入君懷
靈動的軟舌有力地滑過慕容離的上颚，酥麻的感覺卻從心底生出，如幽夜中散發致命香氣的曼陀羅，便是溺死其中，又如何。
執明将慕容離箍在雙臂間，一用力就推動了他身後的椸枷。慕容離一個趔趄，險些随着倒下的椸枷一起摔下去。執明攔腰攬住了他，以唇摩挲着他的唇呢喃道，“別擔心，寡人不會讓你摔着。”
慕容離微微掙開一段距離，看着執明蹙眉堅持道，“換衣服！”
阿離是真的生氣了。
但執明很開心。
湊近慕容離，執明輕輕咬着他的耳垂，“阿羽不在，今夜你伺候寡人。”
慕容離已經習慣了執明的各種戲弄，動了動手臂，執明相當配合地松開了他。
慕容離轉頭看着随着椸枷掉落在地的中衣，簡直無言以對，雖然地板日日都有阿羽勤勤懇懇地打掃，但是給天下共主穿件掉在地上的衣服仿佛也十分不合适。慕容離只得打開檀木的櫃子，取出一套中衣，放到榻上，對執明說，“過來。”
執明笑了笑，相當聽話地走到慕容離面前，雙臂側平展開，“阿離随意。”
慕容離看也不看執明一眼，站起身來，拿出懷裏所帶的錦帕替執明擦拭臉上的水珠。
額上，眉眼，鬓角……一一被柔滑絲錦溫柔拂拭過。
執明一瞬不瞬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清俊容顏，那人沒有笑，眼底卻是滿滿的認真，認真而又溫柔。
他很喜歡慕容離的眼睛，從第一次見他時便是。
那年，夜風幽涼，混着莫府瓊漿特有的酒香和賓客們嘈嘈的嬉鬧調笑。
他只是莫瀾的門客，謙恭地站在莫瀾身旁。他那時大概已經歷盡了流亡的人情冷暖，已經懂得了收斂鋒芒，但是在那清冷的雙瞳裏，執明看到了不屑和孤傲，慕容離是不會為人所折的，他就如同他那管竹簫一般，若欲折之，必先亡之。
然而，他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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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明不知道慕容離知不知道，他的阿離那般聰明，或許是看出來了的。
慕容離本就是莫瀾替他尋回來的，眼前這人本就是莫瀾要獻給他的。
莫瀾知道慕容離必定不簡單，他千裏迢迢将慕容離帶回天權，有出于知音的心心相惜，而另一方面則是他相信此人可以輔佐執明，而這點，執明當然也知道。
他知道莫瀾曾經起過惜才之心，他讓慕容離進宮時，莫瀾曾有過遲疑，雖然轉瞬即逝，可逃不過他的眼睛。
為何最後慕容離竟然如此幹脆地來了，在他替莫瀾向他要嘉城郡時，他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二，猶豫再三，他答應了，那是他與慕容離的第一次交鋒。
第一次便讓了他，不知道是不是那次開始，他就已經輸了。
想來他還真是有着當昏君的天賦。
慕容離的手忽然被攥住，他擡頭看着執明，眼底帶着詢問。
執明輕輕靠近慕容離，在那雙他眷戀許久的眸上印下一吻。
那雙清冷的眸子微微閃動，但執明不允許他躲開，他将手抵在慕容離的腦後，是最溫柔的霸道。
吻從眸上滑落到鼻尖，貝齒輕輕劃過鼻頭，帶來微癢又酥麻的感覺……
事實上，慕容離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執明，他知道執明沒有要折辱他的意思，他也知道他推不開眼前的人，難道要和他動手？那就更不可能了……
晃神間，嘴唇便被一片溫熱濕潤包裹。
放在執明腰間的手微微一緊，慕容離連呼吸都亂了。
若是今晚執明要……他該怎麽辦？
唇齒交戰之間，慕容離的聲音含糊不清的傳來，“換……衣服。”
執明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阿離真固執。”
慕容離仍舊被執明環在雙臂間，他低着頭也不看執明，只趁着某人終于願意消停的片刻，伸手觸上他的腰帶。
執明今晚穿的是常服，比起朝服的層層疊疊，要簡單許多，可慕容離繞來扯去，連最外層的束腰也沒解開。
忙碌的手忽然被一雙溫暖的手覆住，“阿離……別怕。”
慕容離猛然擡頭，看着執明，雙瞳清澈，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到底是在慌亂什麽……自己真是……
執明笑笑，松開慕容離的手，自己轉過身解開衣帶，退下了早已濕透的玄袍。玄袍浸了水，變得重了不少，執明随手将它撘在了一旁的圓凳上。
慕容離看着眼前低着頭自顧自搗鼓自己衣服的執明，那道微微弓着的背影，就像那雙環着他的雙臂一般，溫柔地打進他心底。
執明解下中衣，随手一擰，就滴了寝間一灘水。
那把傘對今晚這雨來說簡直就是個擺設，執明執傘而來，和沒打傘也沒多大區別，他幾乎就是淋着雨從自己寝宮一路繞過來的，明明直道都有一段距離，這王宮的路還偏要九曲十八彎，有那麽一瞬間執明真心想把那鸾鳳臺，逐雲臺什麽的都給拆了……
正神游間，手臂一側突然傳來一陣微涼的觸感，纖指如玉，是慕容離的手。
執明怔住，慕容離的手輕輕拂過的地方，執明知道，那裏有一處箭傷。
執明能感受到慕容離的手在微微地顫抖，那雙執掌王印，攪動風雲，能将一個滅亡的國家重新塑起的手，如今竟然在微微顫抖。
在執明退下中衣的那一刻，慕容離的心就被狠狠地刺了一下，而後那種痛，如漫天咆哮的洪水，滞悶在胸口，那道傷他比執明更心知肚明是怎麽來的……
他算到自己失蹤執明必定不會坐視不理，但他算不到的是執明竟然對他那般上心，若不是他親手将他拉入了那場亂局，威将軍也不至于有機會公然謀反，若那一日他去遲一步，執明會不會就……
而這一切，執明卻不知道……
“執明，對不起。”
顫顫的呼吸輕柔地落在執明耳畔，執明卻是心中一震，猛地轉身避開了慕容離。
執明別開眼，分不清是不想看慕容離還是不想讓慕容離看到此刻自己眼眸中的慌亂，“阿離，你……不必這樣。”
慕容離自嘲一笑，不再多言。
執明終是忍不住看向慕容離，昏黃搖曳的燭火中，他垂首而立，瘦削單薄的樣子，很讓人心疼。
執明走近他，擡起他的臉，那雙眸子裏暗淡的沉痛，也觸進執明心裏，“阿離不是救了本王嗎？”
慕容離心中一痛，別開眼，咬住下唇的牙齒忍不住微微顫着。
執明俯身吻上慕容離的唇，輕輕撬開那壓着柔唇的貝齒，細語喃喃道，“若是咬傷了，本王會心疼的。”
慕容離輕輕避開他的親昵，“陛下何以自稱本王。”
執明略略沉默，笑道，“不好麽？阿離只做本王的阿離，本王也只做阿離的王上。阿離……不是很喜歡叫我王上麽？”
他不是沒有發現的，即便慕容離已經做了一國之君，仍然會時不時稱他王上。
那時，執明意識到這點時，他才忽然覺得，當個“王上”是很不錯的一件事。
可你終究已經是“陛下”了，是整個中垣的陛下了。
慕容離這樣想着，卻并未說出口。
他不想再令執明失望了，若這是他所期待的，紅塵一夢，繁華三千，他陪他一一演過，也好。
幾番親昵之下，慕容離的衣服也被水浸濕了，執明怕他着涼，伸手替他解下系帶，退下外面的衣衫。
慕容離安靜地任由他動作，執明知道他心中一定拘束得緊，也不再逗他，認真地拿過中衣，遞到他手上，“剩下的自己換吧。”
說完執明拿着另一套中衣，背過身去了外間。
慕容離一時有些尴尬，都是男子，本不必這麽避忌，如今搞得他跟個大姑娘似的，可若真的讓執明就在這兒眼睜睜地看着他換衣服，他也着實別扭。
這事，大概從執明挑明心意的那刻起，就注定是糾結無解的。
慕容離悉悉索索換好衣服，就見執明正走進來。他愣愣地看着執明徑直朝着自己走過來，有些疑惑，又有些似乎能明白的慌亂。
執明在慕容離面前停下腳步，一把将他擁進懷中，“別動。”
慕容離枕在執明胸口，擁着他的人未着上衣，因才淋了雨，肌膚微涼透着寒意，可自寒意之下，隐隐傳來的卻是陣陣溫熱的暖意，竟沒由來地讓人覺得安心。
他從未和執明如此親近過。
“執明。”
被這樣抱了許久，慕容離終是忍不住低低喚了他一聲，眼下已是深秋，他是擔心執明會着涼。
執明的下颌摩挲着慕容離額前細碎的青絲，他緊了緊雙臂，打橫抱起了慕容離，移步将他放在了錦榻裏側，而後自己在外側躺下。
錦被軟軟地蓋住兩人，執明伸手将慕容離撈進懷裏，下颌埋在他的頸窩裏，染了困意的聲音倦倦道，“阿離，睡吧。”
慕容離不知該說什麽好，雨也不知何時已經停了，萬籁俱寂，枕在執明的懷中，他可以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一聲一聲，那麽有力。
執明帶着倦意的聲音含糊響起，“阿離別害怕，本王永遠都不會折辱阿離。”
慕容離閉上了眼睛，唯有這樣才能掩蓋住心中流過的疼痛。
既然恨他，不信他，為何還要對他這般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這章是目前為止最溫馨的~~~~執明是腹黑，但無論和黎主之間多少誤會，潛意識裏他總會對他不忍，就像執明自己說的那句“唯有本王可笑，總是為了你忘記本王也是天權的一國之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