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賭心甘認輸

翌日,宿醉的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伏于枕畔的一抹紅。瞌睡頓時清醒了大半,執明揉了揉眼睛,待視線清晰之後,就見熟悉的側顏,靜卧身畔,安然阖目,心頭頓然一熱,這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見他本就纖瘦的身子,蜷縮着伏在他床榻邊,執明欲輕輕将他抱上床,奈何眼下這個姿勢操作起來着實有些難度,一番動作到底是驚擾了慕容離。看他揉着眼睛坐起來,顯然還未睡醒,雙眼迷茫,執明頓覺這樣的慕容離分外可愛,待反應過來時,手已經攬過那人的肩,唇已經覆上那人的唇。

唇上驀地貼上一片同樣溫軟的物體,暖暖的呼吸如四月的風拂過鼻尖,惺忪朦胧的雙瞳漸漸清明起來,便對上那雙含滿柔情笑意的眸子。

“執明……”慕容離下意識地喚他,唇齒一開一合間就觸動了某人貼過來的唇,竟成了回應似的撥弄。

執明原本就是一時興起想逗逗他,經慕容離這番不經意的撩撥,心頭咯噔一聲,哪裏還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攬着他肩的手往自己身前一帶,擁緊懷中人,斂眸阖眼吻住了他。

慕容離稍稍一怔,看着近在咫尺微微顫動的濃睫,眨了眨眼睛,擡手輕輕撫上執明的腰,亦是合上了雙眸。

即使只是這樣的回應,一顆心也如被溫泉浸潤,欣喜之餘,執明放柔了唇舌的力道,舌尖輕碰薄唇,似是詢問,溫軟薄唇輕顫而啓,靈巧的舌便如得了通關文牒一般,倏地竄入,游走于溫熱濕潤的空間,去尋那個總愛羞澀躲避他的“小家夥”。

軟舌被勾入另一人口中,那般輕吮憐愛,饒是慕容離已被某人這樣糾纏過多次,心底依舊升起一股怯意,說不上來是慌亂還是逃避,他私以為自己心中對執明的心意,當是坦然的,要麽拒絕,則不讓他越雷池半步,既不舍傷他,那便是該忍了,可是每每被他如此親密溫柔以待,他就……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執明。

慕容離似乎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詞,曰之“羞澀”。

籠着那瘦削雙肩的手輕輕收緊,臂彎裏護着的人已然成年,身形比之年少初見時除了高了些,卻是半分未變,還是那般單薄,生生是抱緊了怕會折,抱松了又怕會丢。

輕柔的吻驟然加深,卻依舊不改溫柔,執明一手攬着慕容離的肩,一手便順着絲滑的錦緞撫至他的腰間,情不自禁地又将他往身前帶了帶。

腰間突地刺痛了一下,慕容離忍不住抿了抿唇。感覺到他的細微異樣,執明睜眼抵着慕容離的鼻尖看着他,嘴唇輕貼在他的唇上,問道,“怎麽了?”

慕容離略略退開第一點縫隙,垂眸道,“大概是昨晚在床邊伏了一夜吧。”

他這話說得含蓄,執明初始不明白,而後想起同樣的傻事自己也幹過一回,那滋味的确不大好受,不由得心疼,而心疼之中又極其不厚道地藏着些許歡欣,無怪他如此,天下有情人這種時候大概都不會“厚道”。

執明将慕容離擁進懷裏,讓他的頭靠在他肩上,附在他耳邊絮語道,“是這兒麽?寡人給你揉揉。”

腰間均勻地傳來力道适中的按揉,果然立刻緩解了不少,慕容離心中一暖,執明總是待他這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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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

執明在耳邊輕輕喚他,慕容離忍着那癢呵呵的感覺,笑應他,“何事?”

執明一邊替他輕輕揉着腰,一邊忽而有些沉郁道,“寡人累了。”

慕容離暗笑執明大概是醉意未消,在他懷中稍稍抽離出一點距離,看着他,伸手揉上他的額角,調侃道,“陛下不會是想辍朝了吧?”

企料那雙墨色的深瞳中卻并未染上笑意,反倒是盈了滿滿的認真讓慕容離的笑僵在唇角。

執明撫上眼前那雪玉般的面頰,凝進那雙烏亮動人的眸子,“寡人不想再懷疑你了。”

懷疑一個人真的太累了,懷疑一個你愛的人,無異于自剜心肺。

慕容離的笑在唇邊散去,他靜靜地看着執明,眉宇微蹙,垂眸不言。

執明托起慕容離的下颌,讓他眼睛與他相視,那雙眸子裏暗淡的傷心讓執明不由一嘆。

慕容離抿唇,忽然道,“我讓蕭然……”

言未完,唇已至。

一吻輕點他的唇,截斷後面的話。

慕容離心裏一痛,擰眉道,“執明,我……”

又是一吻,同樣在他唇上一點,慕容離深深地看着執明,眼前這人的執拗他是領教過的,慕容離毫不懷疑,他如果敢繼續說,這人就敢繼續親。

由是,慕容離只得閉口,就這樣與眼前人寂靜相對。

執明伸出食指勾卷着慕容離額前青絲,認真道,“寡人告訴你這個,不是想從你那裏聽到什麽,寡人不想傷害天權是責任,寡人不想傷害你是順從自己的心。”

“你為何突然……”慕容離看着執明的眼裏盡是不敢相信。

執明伸手撫上慕容離的眼角,以手勾過他的後頸,在那處落下輕輕一吻,“因為願賭服輸。”

慕容離愣了愣,他不記得何時同執明有過賭約,将欲問時,慣然糾纏的唇已經再次覆了上來,不給他留一絲喘息的機會,那舌尖比之之前的溫柔,更多了幾分霸道,撬開貝齒就是幾番攪擾,攪亂了他的思緒,也攪亂了一汪心湖,便是再不能思考更多了,只能順着他給予的纏綿,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名字。

外間響起三聲連貫的扣門聲,如此禮儀必是內侍,慕容離欲起身,卻被執明緊緊擁着,不能動作。

“陛下,阿瓊來伺候陛下梳洗用膳了,陛下你起了嗎?”又是三聲連貫的扣門。

“執……唔……”

像是懲罰慕容離的不專心,唇舌交纏間,執明輕咬了他一下。慕容離額角抽了抽,終于使力扣住執明臂彎使了個巧勁一掙,終于脫身。

“慕容國主好身手。”執明調笑道。

慕容離無奈,“阿瓊在叫你。”

執明撇撇嘴看了眼外間,“聽到了。”

“你快起來吧,別真誤了早朝。”慕容離好意提醒。

執明看着慕容離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俊不禁。四目相凝,總是格外容易生情,執明忽然認真起來,湊近慕容離,輕聲道,“阿離,留在寡人身邊。”

慕容離一愣,亦認真道,“好。”

話音一落,适才還一副深情款款的人,忽然嬉笑着得意道,“不好也不行,阿離昨晚自己說的要陪着寡人,君無戲言!”

慕容離額角再次抽了抽,果然正經不過半刻。

阿瓊得了召喚,打開門領着一群宮人進來,擡頭便見慕容離站在執明床前,朝他微微一笑,慕容離愣了愣,亦微微颔首。

進來的宮人端着漆木托盤依次排開,托盤上整齊地擺放着魚洗、棉帕、銅盥、銅盅以及朝服金冕等,阿瓊伺候執明梳洗完畢,便從托盤上取下朝服替他穿上,一番整肅,适才孩子氣的一個人,陡添一股冷峻尊貴。

一舉手,一投足,冕旒微曳,眼角眉梢都是睥睨天下的霸氣。慕容離自始至終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執明,着華服的人,緩緩轉身,看到他時,眸中淩人霸氣瞬間散去,盈滿笑意,朝他張開雙臂。

慕容離愣住,不明白他這是何意,執明卻已經走到他面前,笑着看他。

眼前還有宮人在,慕容離被他看得不自在,便是一低頭,這才發現執明前襟少了兩縷绛紫的穗子,再一擡頭,那人仍是看着他笑。阿瓊給執明更衣,才穿了個七七八八,不過轉身去取了兩縷做配飾的穗子,回頭就見自家陛下已經移駕去了慕容離身邊,小心地托着穗子跟了過去,才要替他系上,就聽慕容離道,“我來吧。”

阿瓊一愣,看了看慕容離,又看了看執明,前者淡定,後者從容,只是眉目間的溫柔任誰看了,心中都是一暖,忍不住便生出豔羨。阿瓊略略躬身,将穗子放到慕容離手中,遂退至一旁。後者拿起穗子,系在執明前襟的金扣上。

看着眼前人認真專注的神情,執明唇角一抹笑忍不住就蕩漾開去,慕容離系好穗子,仰頭笑着看他,執明驀然合眼在他額頭輕輕落下一吻。

身旁還有宮人,依稀傳來幾聲壓得低低的笑,慕容離一窘,便想退,誰料踩了自己的下裳,一個趔趄便向後仰去,執明一把攬住他,佯嗔道,“小心點。”

慕容離淡定道,“無妨,反正也摔不着不是麽?”

言罷,慕容離轉身去了外間,依舊淡定道,“陛下再耽擱,今日便又沒早膳吃了。”

執明強忍着笑,看着慕容離泛紅的耳尖,心裏一陣溫暖。

湯還是瑤光的湯,執明品着卻比上回更鮮了一些。

“用膳就用膳,陛下總看着我作甚?”慕容離夾了瑤光的小菜就着清粥,用了一小口,舉手投足,雅若幽蘭。

執明輕咳一聲,險些嗆到,慕容離斜眼瞄他,唇角忍不住輕抿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宮鐘二鳴,便是朝臣列班,執明該去玄武臺了。

阿瓊拿來貂裘,正欲替執明穿上,執明看了看慕容離,又回頭看了看寝間椸枷上挂着的絨裘,眸中薄怒一閃而逝,奪過貂裘,走到慕容離身邊,輕輕将貂裘覆在他肩上,又仔細地替他系好系帶,“雖是房中,外間也冷些,還是穿着吧,阿離昨夜想必沒睡好,若想回尋幽臺,便叫阿花備步攆送你,若是不想回便在寡人宮中休息會兒吧,寡人中午陪你用午膳可好?”

慕容離看着執明,颔首溫婉一笑,執明随着他亦是目光漸柔,腳下卻是挪不動腳步。

默然相對,寂靜喜歡,便是誰也不忍打破這靜好歲月。

宮鐘三鳴,兩人都是一驚,慕容離愣愣地看着執明,執明無奈一笑,方才移駕玄武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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