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水落石盡出(中)

銅鏡昏昏映着妝臺前薄衣輕衫的人,鏡中人手執篦子,梳理一頭青絲。腰間驀地一緊,頸後便迎來一陣綿密又旖旎的吻。他輕輕一笑,稍稍向後一靠,便落進身後之人的懷中,“醒了?”

嘴唇迷戀地在羊脂玉般的肌膚上輾轉緩舐,執明喃喃道,“怎麽不叫我?”說話間,撫在人腰上的手已不老實地鑽進微敞的前襟,去揉撚懷中人心口兩點,直逗得那兩處變成兩粒硬硬的小豆子。

慕容離反手撫上已吻至自己頸窩處的人,轉過頭親了親他,“還早,讓你多睡會。”

執明輕咬住慕容離的上唇,笑道,“寡人可精神得很,國主不信,可以……嘶……”

對于一大早就不安分的人,慕容離覺得很有必要給點“教訓”,只是這點“教訓”到了執明那裏,都會自動理解成邀請。他回咬慕容離的唇,整個的含進嘴裏吮咬起來,手也棄了兩顆小豆子,向下探去……

“唔……”慕容離低低一哼,在執明懷裏蹭了蹭。

執明唇角微勾,吻着慕容離含混不清道,“阿離不也很精神?”

慕容離盯着他,眸中水光潋滟,溫柔而迷離,執明怔了怔,驀地摟緊他,一邊深吻一邊加重了手中力道。

細碎的歡愉時斷時續,耳邊萦繞的喘息越發急促,終于在長長的一聲吟後止息。慕容離閉眼喘着,執明吻了吻他的額角,以手抵唇,輕舔了下指縫間粘膩的白濁,不懷好意地哼笑一聲,又去咬他紅紅的耳尖,舌尖輕攪着耳窩,帶起啧啧水聲。

慕容離縮了縮脖子,聲音帶着情事過後的慵懶,“別鬧,還要早朝。”

執明不甘心地咬了咬細嫩的耳垂,伸手擦了擦他身下被逗得泥濘的那處,惹得懷中人又是一哼。

心知再逗下去又是一發不可收拾,執明強行壓下體內無名火,奪過慕容離手中篦子,替他梳頭。

慕容離便阖了眼,靠在他懷中,享受着他的伺候。

這人倒是惬意,難為自己還精神得很,執明咬牙,暗自叫苦不疊,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天,分散分散該死的注意力。

“那把劍真是好劍。”

“嗯。”慕容離懶懶應道。

執明氣悶,“阿離從何處得的?”

“子兌的佩劍,他給的。”

執明動作一頓,蹙了蹙眉道,“既是他的佩劍,又這般好,為何要給阿離?”

慕容離強忍笑意,“陛下英明,不妨猜猜?”

執明雙眸微眯,神色瞬間冷了,手穿過發絲順着慕容離的脖頸摩挲到心口,擰了擰,矮身湊近他耳邊沉聲道,“阿離……”

慕容離被擰得眉心微蹙,但見眼前人一臉薄怒,愈發覺得可愛,便展顏親了親他的側臉,認真道,“我的俸祿。”

執明仍是板着臉,見他還來勁了,慕容離只得好言相哄,“真的,不逗你了,我給子兌做了三年的謀士。況且,這原該是天權的東西。”

執明雙眸微動,“天權的?為何寡人從未聽過。”

慕容離道,“鈞天分封七郡,下賜八柄奇劍,可你先祖不要。”

“為何不要?”

慕容離搖頭,“這我如何曉得?”

“六壬傳說中,得八劍者可得天下,先祖定是不想惹麻煩。”執明笑道,“真不愧是寡人的祖宗!”

跟你可不就是如出一轍麽?慕容離溫柔地撫上執明的側臉,“你當初不也不肯要共主的玺印麽?”

執明淡淡一笑,“以前不想,現在也不想,但寡人不會再一味退縮。”他将慕容離抱進懷裏,能掌控天下,才能護着他想護的人。

一番纏綿溫存,執明連早膳也沒來得及用,就匆匆上朝去了。

慕容離單手支頤在發了會兒呆,便提筆短書一封信,又至窗邊喚來信鴿,将信送出。

朝堂之上,因着上将軍出走一事炸開了鍋,執明順理成章地将駱珉手中的兵權收回,由是天權一國,主力兵權盡控君主之手,一時間再無敢于天子争鋒者。

書房中。

“好在駱珉并未帶走兵符。”魯相道。

執明心道,正因如此,他才坐實不了駱珉“叛國”之罪,作為“仁主”也不好緝捕于他。否則天下人便會覺得,才不為君所用,君便再無容才之心。

這一步,駱珉走得甚好!

魯大人見執明不言,深感天威難測,謹慎道,“駱珉雖未帶走兵符,但他深谙我國軍事布防,臣以為還當繼續暗中搜捕。”

執明颔首,“魯相所言甚是。”

魯大人略一躬身行禮,又道,“還有一事,今早臣收到賀畿密報。”

“哦?”

“賀畿雖未在天璇郡內發現駱珉行蹤,卻發現了另一個人。”

“誰?”

“開陽機關師——乾元。”

執明一挑眉,“是他?”

魯大人道,“此人現已由賀畿親自押送入京。”

“這可就有意思了。”執明幽幽一笑,深不見底的瞳仁中閃過一絲殺意。

“國主哥哥!”

慕容離放下書卷,就見玉鳶懷裏捂着個東西,興高采烈。

玉鳶把東西往桌上一放,“國主哥哥嘗嘗吧,迅枭給我買的,可好吃了。”

慕容離看着五顏六色的蜜餞,随意拿起塊嘗了嘗,“是好吃,執明喜歡甜食,你下次再幫我帶一些可好?”

玉鳶用力點點頭,又道,“對了,小胖大人傷好了,已經從侯爺家搬回來了。”

“他還好嗎?”

“挺好的啊。”玉鳶又仔細打量了番慕容離,乖巧道,“國主哥哥近日的氣色似乎也好了許多。”

慕容離道,“有嗎?”

玉鳶篤定道,“有,玉鳶略通中垣望聞問切之道。”

慕容離微訝,他聽執明提過玉鳶會觀天象,可不曾想他還會中垣醫術,“沒想到你身在月沭,卻對中垣文化知之甚廣。”

玉鳶赧然一笑,“我父王喜歡中垣文化,他還在世時宮裏就有許多中垣的書籍……後來,我又遇到了迅枭,他是中垣人,我就纏着他說了許多。”

“迅枭是中垣人?”

“嗯,”玉鳶微微一笑,第一次見面,是在他六歲生辰禮上,“父王讓我選護衛,我就選了迅枭。”

“原來如此。”見他臉紅了,慕容離也笑了,年少相伴的情誼說來最是可貴。

“國主哥哥同陛下是如何相識的?”玉鳶俏皮道。

“我們……”慕容離一時語塞,思及那日莫府初見,竟有隔世之感,不禁莞爾。

玉鳶不再追問,只道,“以前我父王總說,當王的人,可以有很多寵幸的人,卻不能有喜歡的人,鐘情一人難免就會有顧忌,一旦掣肘就不再是淩駕天下的王了。共主很喜歡國主哥哥,我還是第一次見一國至尊會對一人如此緊張。”

慕容離抿唇,淺淺一笑,嘆道,“我也不知該如何做才能讓他安心,他似乎總是小心翼翼擔心着什麽,他以前……不這樣的。”

玉鳶笑道,“陛下是關心則亂,所以國主哥哥更該好好顧惜自己。”

“我以為我回來就好了,竟不知當年一別對他影響如此之大。”慕容離幽幽道,“就算是為了他,我也不會讓自己有事。”

玉鳶愣了愣,默然一笑。

“玉鳶拜見陛下。”

“哦,回來啦。”執明頭也不擡地看着奏折,“回去歇着吧,不必每次都來跟寡人報到,你想出宮就跟阿瓊說。”

阿瓊站在一旁,朝玉鳶微微躬身。

玉鳶笑着朝他點點頭,又對執明道,“謝過陛下。”

執明略略颔首以應,又批完一本,見玉鳶還沒走,才放下筆,道,“還有事?”

玉鳶道,“有個不情之請。”

“你覺得寡人能同意就說,不能同意就再好好斟酌。”執明笑道。

“陛下定會同意。”玉鳶自信滿滿,“我想回月沭,偷偷地回去。”

執明仿佛聽了一則笑話,“是仗着有阿離給你撐腰了,便連邦交之約也不顧了?”

阿瓊亦道,“陛下與國主信任小王爺,小王爺也該知道分寸。”

“我還沒說完呢,”玉鳶道,“我知道這不合規矩,所以才說要偷偷地嘛。”

“理由呢?”

“為了能讓陛下安心,國主開心,為了能讓陛下和國主哥哥長長久久的在一起。”玉鳶學着中垣禮儀朝執明揖了揖。

執明眸光一亮,“有話直說。”

玉鳶道,“國主哥哥心脈有損,陛下總是不放心,所以玉鳶想回月沭看看能否從秘藥入手找到一勞永逸之法。”

“你有把握?”

“玉鳶定當竭盡全力!”

思忖半晌,執明道,“明日來取通關文書,讓迅枭同你去吧。”

玉鳶退下後,阿瓊遲疑道,“陛下不怕迅枭帶着玉鳶就此遁世不返?”

執明重重一嘆,“寡人要他為質,只是為了萬不得已時迫月沭獻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算一線希望寡人也要賭一把。”

阿瓊一驚,“太醫令不是說國主沒事嗎?”

“阿離正直盛年,自然不會覺得,但太醫令告訴寡人,心脈有損會阻滞血氣運行,年歲大了,日子就難熬了。”執明揉了揉眉心,很是頭疼。

阿瓊一嘆,不再多言,只盼那小王爺能說到做到。

玉鳶和迅枭匆匆啓程,為防慕容離生疑,也為了玉鳶的安全,執明還派了幾名禁衛陪同,對慕容離只稱是允他和迅枭偷偷出游一趟。慕容離只道這般不守規矩,任性妄為的恩旨怕也只有執明會允了,故而不曾多想。他也無暇顧及太多,日前寄出的書信有了回音,庚辰帶着蕭然的信回來了。

慕容離看過蕭然的信,頗為贊許,“不愧是修兵道的。”想到當年他在學宮中點中蕭然,蕭然還曾因天下太平,自覺學無所用,可見這世上只有學而以待時機,萬萬沒有學而無用一說。

庚辰笑道,“簫将軍日夜鑽研,發現兵陣圖雖應六十四卦之變化,紛繁龐雜,但卦象本身是有規律可尋的,坎為水,艮為山,巽為風,兌為澤,無一不是風雲之變,無一不是戰場殺伐。”

慕容離點點,剛欲言,玄色金絲的繡履便踏進門檻。

“阿離。”執明笑着走到慕容離身邊,眼角掃到庚辰,一挑眉,“喲,回來了?”

庚辰向執明見禮,執明笑道,“罷了罷了,一路風塵,也該好好歇着。”

這逐客令下得真的好含蓄,好客氣,好體貼啊!庚辰“深明大義”地笑了笑,“千恩萬謝”地去歇着了。

慕容離瞪了執明一眼,又拿出信,高興道,“蕭然要回來了。”

執明從他手裏抽走信,蹙了蹙眉,仍是溫柔,“該用午膳了,今天寡人讓禦廚做了瑤光小菜,阿離猜猜是什麽?”

何須提今天,明明每天桌上都有瑤光的小菜好麽?慕容離真懷疑執明是否把天權的廚子都送去瑤光培訓了一番。不過吃飯事小,顧念着正事,他哪裏有心思猜,只道,“都好,等用過膳,我再同你說蕭然的事,仲堃儀擁兵自重,蟄伏多年,我們與他遲早有一戰。”

“阿離總操心這些做什麽?”執明氣悶。

慕容離一愣,無奈道,“你還真要我做甩手掌櫃?”也的确是無奈,就因為太醫令一句“不可勞心”,執明都快把他當個孩子養了。

見他心有不甘,執明也很頭疼,把他當個孩子養着他尚且提心吊膽,如何能縱他整日為些權謀之事傷神。可他也知道,懷才無為,必是慕容離所不能接受的,真是叫他左右為難。

“好好好,先用膳,下午寡人再陪你商議好不好?”執明溫言道。

慕容離笑着點點頭,傾身便在他的唇上蜻蜓點水地親了親,“放心吧。”

執明颔首一笑,把慕容離攬進懷中,只有玉鳶大功告成,他怕是才能真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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