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雨突來

第22章 第 22 章 大雨突來

洛川市, 三水胡同。

哐當當——

下午還烈陽當空,剛到要煮晚飯的時間,天就突然陰沉下來, 烏雲聚攏,眼看就要大雨将至。

“彩英, 把蜂窩煤提出去點燃, 要不一會兒下雨沒法做飯。”

胡奶奶剛交代完, 門窗的方向忽然傳來一陣劇響。

突然卷來的大風将剛裝上沒兩天的玻璃吹得整塊掉落, 好在掉落在曹彩鳳床上, 這才沒有碎裂。

不過接連而至的風讓窗框也沒能堅持多久,搖晃了幾下後整個散落到屋外。

風灌進了屋裏,伴随着閃電劃破天空,大雨落下,紛紛而至。

曹彩鳳尖叫着撲向床上可憐的一床薄被子, 要是打濕了,她們姐妹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快去叫你爸來。”

眼看着大雨被風全部吹進屋裏, 胡奶奶也着急了起來。

曹彩英連忙沖到隔壁屋裏找曹建設, 哪知過去一看才發現爸媽屋裏的窗子也被吹掉了扇。

曹建設彎着腰, 任由雨水撲打到臉上,模糊了眼前視線。

可他只是手足無措地站在窗前, 除了伸手扶住玻璃, 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齊桃花一遇事就容易六神無主,此時躲在角落流眼淚沒有半點主意。

“你回屋去找塊布先擋一擋, 等雨停我去找人來修。”

一家之主的曹建設只好先跟女兒交代,一張嘴雨水就順着風吹到了嘴裏。

曹彩英回頭看了眼烏雲密布的天,一咬牙沖進雨幕中。

姜家的屋子沒亮燈,倒是廚房裏有說笑聲。

曹彩英抹了把臉上雨水, 調轉步子沖向院門邊。

“姜爺爺。”

不過十幾步距離,曹彩英渾身上下已經濕透。

她看到姜家的廚房裏好多人,大家圍坐在小桌子前,坐得正是外公外婆做的草墩子。

“彩英,出啥事了?”

姜愛國趕忙放下筷子,司文蘭已經把人拽進了屋裏。

小姑娘渾身濕透,單薄的褂子不停往下滴水,腳上穿上的草鞋被水一泡竟然全部散開了。

“我家的窗子……窗子掉了。”

明明下午還熱得穿不住襯衣,雨落下來,氣溫好像瞬間下降十幾度,身上一下下子冷得起雞皮疙瘩。

姜愛國趕忙站起來:“我去拿釘錘,你先去竈膛前烤會兒火,別感冒了。”

洛川市這天,一下雨就是冬。

不适應此地氣候的人最容易一冷一熱感冒發燒,只要生病就得花大錢看病。

姜愛國披上蓑衣,拿上釘錘就進了曹家。

沒多會兒,又站到門口讓姜半去幫忙,再帶點釘子和窗框過去。

“我去拿窗框!”

爺爺最近正打算趁雨季來臨前給家裏所有屋子都換新窗子。

兩家人的窗子應該差不多大,有現成的就能用上。

“拿上傘。”

姜向北沖出去前,司文蘭連忙高聲交代。

幾步路的距離,姜向北抱着窗框沖進屋裏,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齊桃花。

屋裏其他人都在收拾,遞東西幫忙,就她一個人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凄慘。

姜向北很奇怪。

這……有什麽好哭的。

“要哭滾一邊哭去,別在這丢人現眼。”

也許是姜向北的眼神太過奇怪,胡奶奶冷着臉轉身就是一頓罵。

可接下來更奇怪的是……齊桃花停止了哭泣,改為默默低頭抽噎。

“爺,我拿了小的窗框,合不合得上”

姜向北沒空管齊桃花為什麽哭,連忙把帶來的窗框遞過去。

“木頭被白蟻蛀過,還好有這場雨,要不以後你們家可要遭大麻煩。”

姜愛國只是看了眼掉落在地的窗框,立刻就判斷出了問題所在。

這窗框中間空了一小部分,鐵扣的地方釘了個空,被風一吹可不就得掉下去。

“喪良心的東西,窗框可是前幾天才買的。”胡奶奶氣憤道。

那木匠多半看是她們幾個女人去買,故意欺負人。

姜愛國三兩下把窗框釘好,又拿起還完好的玻璃裝上去。

“把窗框拿屋外邊去,別放家裏。” 姜愛國又說。

曹龍趕忙把窗子全搬出去扔到天井裏。

姜向北還是第一次進鄰居家,忙完正事不由好奇打量起別人家來。

“……”

好吧……沒啥好看的。

屋裏就兩張床,中間挂了個草簾子,兩張桌子都是前幾天姜愛國幫忙做的。

門邊放碗筷的桌子是兩塊舊門板搭在兩個草墩子上。

說是家徒四壁都不誇張。

“你們在哪買的窗框,改明兒我和你們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是哪家木匠這麽沒有德性。”

姜愛國抹幹淨臉上的雨水,說完又繼續去了隔壁。

“姐,我好餓啊……”

不知是不是姜家廚房飄來的飯菜香味,曹彩鳳砸吧嘴唇,可憐兮兮地不停往外張望。

要不是胡奶奶自己介紹,姜向北怎麽都猜不到曹彩鳳竟然和自己同齡。

曹彩鳳個頭才到姜向北肩膀,身形非常單薄,看着最多十歲的樣子。

“向北,帶彩英上咱家吃飯去。”

不大不小的一聲嘟囔,讓來送釘子的姜半正好聽見,趕緊探頭進說了句。

“不用,我們一會兒就弄飯。”胡奶奶面上露出難為情的神色。

“大人可以餓,娃娃們長身體可餓不得。”姜半笑。

姜向北也趕忙跟着勸:“彩鳳,你去我家吃飯吧,我媽今天從廠子食堂帶了大肉回來。”

大肉其實就是前世燒麥的說法,不過因地區不同,洛川的大肉要放紅糖,所以味道偏甜。

“大肉!”一想到大肉軟糯肥滋滋的摸樣,曹彩鳳就顧不上看奶奶神色,一把抓住姜向北手搖晃起來:“我想吃肉。”

姜向北大手一揮說:“走”

兩個年紀相同,個頭卻差了一大截的小姑娘撐着傘走進了雨中。

姜家廚房裏。

司文蘭拉着曹彩英去屋裏給她換了件汗衫,胸口上還印着鋼鐵廠的名字。

起先曹彩英說什麽都不要,後來聽姜向南說向北嫌棄衣裳難看,汗衫放屋裏好久沒人穿,這才勉為其難地收下。

姜向北表示:見都沒見過,怎麽什麽屎盆子都愛往她腦袋上扣。

“媽,給彩鳳添碗飯。”

姜向北收起傘,頭也沒回地跟司文蘭說。

這個年代,誰家煮飯都是寧少不寧多,姜家做飯是用木頭甑子,五口人半甑子,每個人就差不多就一碗。

司文蘭二話沒說,把甑子裏的飯全刮出來平分到兩碗中。

曹彩英見狀,忐忑地扭着衣角,趕忙說自己不餓。

才說完呢,不懂事的妹妹立刻很奇怪地看向姐姐:“可我們中午都沒吃,姐你不餓嗎?”

曹彩英臉一下子紅了,一時局促地不知該怎麽說好。

“你們盡管吃,我們屋裏還有面條。”姜向南給兩人擺上筷子,示意姐妹倆坐下來:“吃完這碗,再嘗嘗我妹做的面條。”

姜向北知道老哥說的是什麽。

前幾天的油潑面讓姜向南念叨了好幾回,姜向北忙着熱窯一直沒搭理。

今天好不容易遇上下雨天沒法燒,做飯前姜向北特意提前揉了面掉在水井裏,打算明天做手拉面。

“面還沒發好,面條做不成。”姜向北想了想,又看向司文蘭:“媽,我剛做刀削面,要不咱們做刀削面?”

司文蘭奇怪:“要做就做,看我幹什麽!”随後又想到個問題:“國外也吃刀削面?”

姜向北這些天看的可全是外國書。

“咱們學校圖書館。”姜向北打着哈哈,一說謊眼珠子亂轉的毛病跟着就鑽了出來,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司文蘭。

好一會兒,才像是找到了方向,眼睛一亮趕忙說道:“刀削面,刀削面要雞蛋。”

“自己去拿。”司文蘭笑罵。

從小就不會說謊,心裏半點都藏不住事。

藏了個大秘密的姜向北趕忙溜走,跑回去數了五個雞蛋回來,面團已經放在了桌上。

曹彩英姐妹小口小口地吃着飯,動作很斯文,大的甚至只是往嘴裏挑白米飯吃。

“菜你們都吃了,我們一會兒吃面條。”

司文蘭看勸不動,幹脆端起盤子直接把菜倒進兩人碗裏。

“……”

母子三人同時停下動作,不解地望着低頭啜泣的曹彩英,大顆大顆眼淚砸進了飯菜裏。

難道被飯菜難吃哭了?

姜向北一想,不應該呀!連她個吃貨都覺着好吃的程度,怎麽可能難吃。

再稍微一聯想,又想到剛才一片慌亂中只曉得抹眼淚的齊桃花。

女兒像媽……好像也不無道理。

“姐,你別在嬸子家哭!”曹彩鳳嘴角的笑意霎時沒了,有些不滿地推了下曹彩英:“咱們家日子會越過越好,你別着急。”

曹彩英點頭,很快收了眼淚,壓低的嗓門更像是公鴨一樣嘶啞 。

“嬸子,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就是想到家裏的情況心裏苦。”

“嬸子知道!嬸子也是那麽苦過來的,在你們那個年紀,嬸子從來就沒吃過一頓飽飯。”司文蘭笑,眼神裏滿滿都是無法言喻的苦澀。

回憶當年的苦當然不是目的,司文蘭只是一語帶過後,話鋒一轉安慰起姐妹倆。

“好日子在後頭,你們看嬸子現在不也吃得飽穿得暖。”

“就是!外婆說咱們以後就是城裏人,咱們再也不會被人賣,以後還能讀書工作呢!”

與姐姐的悲觀完全相反,曹彩鳳對未來相當樂觀。

揉面的動作一頓,姜向北立刻抓住了曹彩鳳話裏那句:“被人賣,誰賣你們?”

“我大伯呀……”曹彩鳳滿臉嫌惡,好像提起這個名字就覺得不高興。

自從曹建設回城之後,村裏人都說他們孤兒寡母被抛棄了。

齊桃花的大哥心思不正,前腳曹建設剛走後腳就把主意打到齊桃花母女幾人身上。

他放出話去,要替兩個外甥女相看,兩百元彩禮就能把人帶走,就連親妹妹齊桃花打算一并嫁出去。

要不是外公外婆和大哥曹龍護着,她們恐怕早就被賣了。

為此,外公外婆得罪了大伯一家,不僅長期打罵兩位老人,還克扣隊裏發給他們的糧食。

那幾年裏,一家老小活得提心吊膽,兩個姑娘甚至兩年都沒出過家門。

好在後來,曹建設回村去了。

帶走妻兒前,鄰居讓曹建設把二老也一起帶走,否則留下只會被大伯一家磋磨死。

齊桃花沒嫁錯人,就算再困難,曹建設還是把老兩口一起帶來了城裏。

“以後咱們也能跟嬸子家一樣,天天吃肉。”曹彩鳳雙眼亮晶晶的。

少年就是少年,就算經歷過苦難,也永遠對未來充滿希望。

姜向北很喜歡曹彩鳳的性格。

大鍋裏的水在大火之下很快開始沸騰,袅袅霧氣升騰而起,很快廚房裏就變得霧氣騰騰。

姜向北先用菜刀在碗邊磨了幾下,随後拿起面團開始削皮 。

片片面片飛入鍋裏随着沸水翻滾,随之變得微微有些透明起來。

蜂窩煤竈的蓋子已經打開,番茄炒雞蛋加點湯,最簡單的做法味道卻絕不簡單。

姜向北做菜舍得放油,雞蛋一下油鍋,那香味就騰地竄了出來。

嘴裏大肉再好吃都比不上鍋裏金黃色的煎雞蛋香,曹彩鳳都記不清多久沒吃過炒雞蛋了。

城裏真好!

就是村長家生活都沒有姜家開得好……

曹彩鳳使勁嗅着空氣裏的香味,往嘴裏大口大口刨飯,心裏不由想着。

屋外,雨越下越大。

姜愛國抖落身上雨水,身後姜半攙扶着胡奶奶,幾人陸陸續續走了進來。

人還沒完全走進屋裏,胡奶奶就連聲說着:“厚臉皮”之類的話。

“大姐放心,你看我孫女在煮面條呢,有得吃。”

姜向北一回頭,立刻看向司文蘭。

“我去拿雞蛋。”司文蘭哭笑不得,女兒那眼神就像是看地主老財一樣,生怕她摳搜不舍得拿雞蛋出來。

面團現成,開水現成,只要炒點番茄雞蛋當碼子就可以開吃。

不過姜向北還是低估了曹龍的飯量,一大碗刀削面下肚,湯都喝得幹幹淨淨。

“向北妹妹做得面條太好吃了。”曹龍有些不好意思地撓着腦袋,說着把碗往竈臺上一放:“我還沒吃飽。”

“曹龍。”胡奶奶羞愧得連名帶姓地喊道。

姜愛國笑着連連擺手:“再煮點面條。既然來我家吃飯,怎麽能讓人餓肚子。”

曹龍憨直,心裏想啥就說啥,反倒是讓姜愛國覺得憨厚。

姜向北應着,又往鍋裏繼續丢面條。

“是我們家曹龍太能吃,上老哥家丢人來了。”胡奶奶搖頭。

“大姐和齊老哥哪年生人?”

大半個月相處,姜愛國一直稱呼老哥大姐,對方又叫他姜老哥。

各叫各的稱呼,細細一捋才發現都亂了。

齊爺爺牙口不好,姜向北從以前就注意到他好像沒多少牙。

特意煮得軟軟的刀削面讓老爺子吃得眉開眼笑,用僅剩沒幾顆的牙随便一囫囵就能吞下。

胡奶奶跟姜愛國讨論年紀時,老爺子的嘴不停蠕動,根本就沒注意姜愛國說了些什麽。

“那以後我應該叫齊大哥和嫂子才成,你們直接叫我愛國。”

“就是個稱呼,別在意那些。”

“嫂子說得也對,都七老八十的人了,還講究那麽多幹什麽。”

姜向北端起自己那碗早有些糊了的面,邊吃邊觀察這一家子。

曹建設很斯文而且內向,吃飯慢吞吞的,齊桃花腦袋更是連擡都沒擡起來過。

夫妻倆都是寡言少語的人。

胡奶奶負責對外交際,齊爺爺……胃口還挺好。

至于幾個小輩,姜向北最喜歡曹彩鳳,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都表現在臉上,應該能迅速處成小夥伴。

至于曹彩英……

姜向北性格大大咧咧,和敏感的人歷來沒法說到一起 ,今天看她哭連安慰的話都找不到。

觀察完這一家子,半碗沒滋沒味的面條吃得也差不多。

在一陣驚天動地的雷聲之後,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姜半把碗丢面湯裏等洗,往後門那一掃,才看到老爸姜半望着雨幕,心事重重的樣子。

“爸。”

姜向北笑嘻嘻地大吼一嗓子,接着彈跳起來就扮了鬼臉。

姜半唉聲嘆氣,回頭扯了個難看的笑容,又轉過頭去對雨繼續吃面。

“爸,你在廠子裏和人吵架啦?”

唯一能讓姜半郁悶的只有和人吵架輸嘴,回來懊悔自己當時怎麽沒那麽反擊。

姜半搖頭:“你爸我現在是廠子裏吵架第一名,誰都不敢惹我。”

得意顯擺完,又長長嘆了口氣:“爸是擔心今年這雨……說了你小娃娃也不懂。”

洛川市的雨,年年有,月月有,隔三差五下雨那都是常事,姜向北确實不懂姜半為什麽會突然擔心。

“今年的雨确實來得太早了,有些不對頭。”

姜愛國聽姜半說起,也擡頭望屋外串聯成珠的雨幕看去。

“不管是不是,明天趁休息,咱們把房前屋後的下水溝清理一下。”姜愛國又說。

“胡同要淹水?”胡奶奶趕忙問。

姜愛國點頭:“前幾年淹過一回,三水胡同有好幾家院裏的水都到大腿,不防着點不行。”

那一年姜向北才幾歲,水大半夜突然開始上漲,她是在睡夢中被爸爸背着離開的家。

各家手快的把糧食挂到房梁上,可大多數人都是被匆匆叫醒,逃命都來不及,哪還顧得上帶東西。

大家拼命往高處跑,在外邊風餐露宿三天水才終退去。

水退去後,家家戶戶都被水沖丢了東西。

大到金銀首飾錢票家電,小到家畜被褥。

姜家同樣損失慘重。

不過姜家的損失不是來自天災,而是趁發大水進村偷東西的偷子。

婚後姜半給司文蘭買的一對金耳環鎖在衣櫃抽屜裏,就被偷子撬開偷走了。

而那一年,大雨也和今年一年,開始得特別早特別急。

***

第二天,大雨滂沱沒有絲毫減小,下到晚上,胡同有些地勢淺的已經開始積水。

姜愛國披上蓑衣,交代姜向南:“看着向北,千萬不能讓她到外邊亂跑。”

雖然院裏的水溝都清理過一遍,姜愛國仍舊不放心。

一分鐘都坐不住的姜向北是全家重點關照對象,司文蘭更是直接把人叫到自己屋裏監督她看書。

白天已經在家坐了一整天,姜向北哪還坐得住。

她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屁股是三角形,要不然為啥一坐下就毛皮擦癢。

面包事業因下雨暫停,期末考試複習也順勢跟着暫停。

姜向北趴在窗口往外看。

爺爺挨家挨戶地叫了院裏的男人們出來,幾人扛着鐵鍬和鋤頭就要往院門口走。

姜向北一下子竄了起來。

“我要去。”

雨太大,砸到屋檐上噼裏啪啦作響,她的聲音很輕巧地就這些雜音所遮掩了。

姜向北幹脆站起來,踮起腳尖就去摸牆上的蓑衣。

“給我在家待着。”

“媽,我就跟着去看看。”姜向北祈求。

“你爺和你爸是去隔壁廠子通水溝。”司文蘭說:“你去也幫不上什麽忙。”

“我力氣大。”姜向北握拳比劃:“不信你問我哥。”

“……”

“媽,我們去看看,我記得那個水溝上有個大石頭,人少了還推不開。”姜向南也站起來。

三水胡同北高東低,二號院處于北邊最高,其實應該是最不容易被淹的地方。

可隔壁廠子在上邊建造了個澡堂子,所以在北方向挖了條溝,溝正好跟三水胡同的下水溝連接在一起。

那廠子附近有條小河,雨一下大河水漫出流向廠子,全都往這條溝跑。

姜愛國擔心的不止是水蔓延出來,還有阻塞在溝裏的水有沖垮圍牆的危險。

牆一但倒了,和廠子一牆之隔的二號院要首先要遭殃。

何況今年那個廠子不知從哪搞來塊大石頭雕刻上口號放澡堂門口。

石頭正好壓在排水溝上,今年春天就聽說淹過一回。

聽姜向南這麽一分析,司文蘭也坐不住了。

“我去喊劉春芳,你和你妹先去幫忙。”

姜向南只拿了個鬥笠戴上,然後和姜向北一起沖向雨幕中。

雖說跟廠子就隔着一堵牆,可要真去廠子裏,還要走出胡同繞個大彎才能看到光輝服裝廠的廠區。

這一路上,兄妹倆發現光輝服裝廠跟三水胡同連接的石橋下水位已經上漲不少。

要是繼續按照今天這個雨勢下雨,最多一天水就要漫出河面。

“你先回去跟媽說,把咱家貴重的東西收收。”

姜向南停下步子,推着姜向北轉身。

“你去。”姜向北不依。

“你忘記你埋在床底下的錢了,萬一被水泡了咋整?”

“……”

“我這就去。”

姜向北幹脆利落身,一溜煙地又往來時的路跑去。

那可是她未來做生意的資本,就是淹了自己都不能淹着那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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