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冒雨尋人
第24章 第 24 章 冒雨尋人
忙着在劉主任家喝酒打牌的保衛科衆人醉得東倒西歪, 睡到大天亮才發現新倉庫已經淹了一半。
水不停從暗溝裏湧出,又沒處流出去。
而讓人覺得頗有意思的是,直到光輝廠廠長趕到廠子裏, 劉主任那夥人都還在各自家裏睡大覺。
舉報人是廠子門衛,聽說半夜就發現淹水, 到處找保衛科值班的人都沒找着。
至于為什麽大半夜都沒有去廠子生活區找廠長, 這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昨晚垮塌的一座小小石橋對進出廠子并沒有任何影響。
廠子專門成立了事故調查組, 開始排查事故原因。
姜愛國回來把情況和家人通了個氣之後又拿出蓑衣上三水胡同挨家挨戶交代去了。
至于交代的啥, 無非都是告訴大家從扣水泥板起的那段記憶就當沒有過。
之前所發生的一切如實說就行, 也不要避諱他們想推開石頭的想法。
姜愛國交代完沒多久,光輝服裝廠果然浩浩蕩蕩來了一堆人。
姜向北很遺憾地沒機會現場見證兩邊如何對峙,雨下得再大……考試該考還是得考。
***
不得不說年輕這身體就是好。
經過一晚上休息,姜向北又立刻變得生龍活虎起來,就是想缺席考試自己良心上都過不去。
期末考試就考語文數學兩門。
早上一考完, 班主任就進班級來宣布寒假正式從今天開始。
由于連續幾天大雨,學校後背出現了山體滑坡跡象, 為了學生安全, 學校開會決定提前兩天放假。
這也意味着期末考試的成績要等下學期開學才公布。
學生們歡呼着湧出教室, 姜向北飛快收拾好文具盒,胡亂将老師發的作業本塞入軍挎包裏。
“向北, 我媽讓我去車站接我弟, 你和我一起去吧。”
傾盆大雨淹的可不止三水胡同,今天姜半和夏偉早早就去冒雨去了廠子, 聽說好多廠子都有不同程度淹水。
劉春芳的供銷社也沒好哪去,早點都沒吃完就火急火燎地趕公共汽車去了。
“我嫂子又靠不上,要不是水淹進家裏,她都離不開那張床。”夏彩霞撇嘴。
“咱們怎麽去?”
姜向北記得前次去接姜成軍轉了兩趟公用汽車, 颠簸一個半小時才到。
今天下這麽大的雨,萬一公共汽車不開,走路不知道要走多久。
“不曉得!”夏彩霞煩躁地撓臉頰:“我小弟中午一點就到,就是不去他可咋辦?”
說着希冀地望着姜向北,眼神分明等是她拿主意。
“先去看看車還能不能走,沒車咱們只能走路。”姜向北自認還是非常講義氣的,一手摟過夏彩霞肩膀:“實在不行咱們劃船去。”
事實證明洛川市的公共汽車非常厲害,一路從深深淺淺的水窪中飛馳而過。
火車站出站口稀稀拉拉地來了幾個人接站,大堂的水泥地全被稀泥覆蓋,和着一些說不上來的難聞氣味,讓姜向北兩人等得漸漸煩躁起來。
偏偏廣播就在這時播報從姚丘到洛川的火車要晚點達到。
兩人無語對望,姜向北提議:“我去外邊買個大餅咱倆吃。”
一路颠簸到車站,兩人連中午飯都沒顧得上吃。
“你去吧,我在這看看着,萬一早到了呢!”
廣播沒說晚點時間,那極有可能十分鐘後就到達,又或者三個小時才能見着蹤影。
火車站外,姜向北找了一圈,才終于在站外看到家還在營業的國營飯店。
飯店門口壘了幾袋沙包,看店裏深一塊淺一塊的水漬,昨晚估計也被水淹了。
“同志你好。”
姜向北披着蓑衣,又戴了個鬥笠,從外形上看根本看不出年紀男女來。
“同志進來坐,今個兒咱們店裏照常營業。”
靠在廚房門口的大廚正在聽收音機,聽到聲音立刻轉身熱情迎接。
“我想……”
姜向北跨過沙包,原本不想再往裏走,怕滿腳的泥弄髒地面。
剛擡眸往大廚身上看過去,立時表情一僵,把鬥笠往上掀了掀仔細看。
确實……是沈琴和馮強盛。
“同志你好,我今天是專門從西陵區來車站接人,等了好幾個小時都沒接着人,我買幾個包子的話能不能在店裏躲會兒雨。”
話鋒一轉,姜向北可憐兮兮地對大廚說道。
“哎喲!原來是個小同志,快進來快進來,就是不買包子都沒事。”
大廚是個典型熱心腸,絲毫不介意弄髒飯店的地面,還從櫃臺上扯了張草紙給姜向北擦臉。
“我就坐那吧!要不擋路了不好。”
“都行都行,小同志想坐哪都行,叔給你倒杯開水去。”
姜向北穿着蓑衣走到桌邊,背對着旁邊桌子才慢吞吞地解開取下。
兩張桌子中間隔了個木頭屏風,靠牆壁那邊是所謂的包間。
姜向北一坐下,小小的個子完全被屏風所遮擋。
“大姐敞開吃,招待所我家盛子都開好了,都是一家人可千萬別客氣!”
語調高亢,語氣裏的高興藏都藏不住,沈琴說完沒一會兒馮強盛的聲音也跟着響了起來:“鳳珍同志你也吃。”
姜向北身體往後仰了過去。
随着嬌滴滴的女聲傳開,她确定這個鳳珍就是和王雨一個單位的徐鳳珍。
難道沈麗被抓,王雨被打這事在國營商店裏根本沒傳開?
王雨後來換到地方供銷社上班,偶爾來姜家吃飯時就再也沒聽她提起過工作上的事。
看樣子……被商店經理遮得嚴實,連裏邊的同事都不曉得內幕。
姜向北湊過去繼續聽幾人邊吃邊聊。
原來今天沈琴母子是來火車站接徐鳳珍的母親來參加兩人婚禮。
沈琴說他們把三水胡同的房子賣了,準備拿錢在徐鳳珍單位的附近胡同買幾間大屋子。
因為買房賣房,擺酒就暫時不擺,等新房子下來再邀請親朋好友來吃個飯。
同樣的道理,因為買房,結婚的三大件買了也沒地方放,所以……暫時不買了。
聽到這,徐母表現得很不高興。
“三大件不買,那彩禮上你們就得多給兩百元,我們這邊也就不陪嫁什麽東西了。”
徐母噼裏啪啦地說了一大通。
宗旨就是三大件買不買不重要,陪嫁也甭想,但彩禮是要多給的。
反正聽來聽去,姜向北發現徐母也是個賣姑娘的。
而徐鳳珍顯然知道自己老娘是什麽德行,話裏行間都已經向着馮家這邊了。
姜向北聽了會覺着沒什麽意思,馮家賣房子的事整片胡同都曉得。
又看兩個女人為了彩禮明槍暗箭,繞過去繞過來的都是車轱辘話。
站起來重新穿好蓑衣,戴上鬥笠,付完票拿上包子就走。
剛倒了熱水回來的大廚還在店裏到處找人……
“向北姐。”
“你咋黑成這樣了?”
兩年沒見,小跟班夏繼強程光瓦亮的光頭上滿頭小包,一張小臉上也全是紅紅腫腫。
親姐夏彩霞往他身後看了又看,有點不敢相信:“你一個人回來的?”
“舅舅沒開上介紹信,外婆送我上的火車。”
夏繼強腼腆地笑了笑,見着兩個姐姐好像還變得害羞起來。
不過,很快這種初見的拘謹被兩個包子所打敗,激動得連喊姜向北幾聲:“親姐”
三人一路颠簸,好不容易趕上了回三水胡同的最後一班車。
按售票員的說法,收到通知跑完這一趟就回總車站檢修車子,明天的情況未定。
來時車子披荊斬棘,回去時司機開得那叫一個萬分小心。
車子又沒個固定車道,看見水窪深了就往旁邊拐。
半個小時的車程扭來扭去,硬是讓從不暈車的姜向北也體驗了把胃裏翻江倒海的感覺。
好在,吐出來的前一秒,到站了。
姜向北沖下車,顧不上到腳踝的積水,扶着電線杆連連幹嘔。
就在這時。
幾個人怒氣沖沖地從巷子裏疾步出來,領頭那人氣憤得接連踢了幾腳積水。
和着泥的水花飛濺,周遭幾人齊齊遭了殃。
幾個人頂着滿臉泥點子,沒一個人敢吭聲,反而因為前面這人的怒氣而往後縮了縮。
“肯定就是他們幹的!”
“廠長那邊……”
“廠長!廠長就是鉚足了勁想弄我,他就是故意把事情推到我頭上。”
“劉主任您消消氣,咱們慢慢想辦法。”
“消,消屁的氣!昨晚上要不是你來告狀,老子今天用得着栽那麽大的跟頭嗎!”
對話的兩人赫然就是光輝服裝廠的劉主任和那名青年幹事。
青年幹事被甩了一臉泥點子,這會兒又讓人罵得跟孫子,一時語氣也有些硬了起來。
“暗溝這事上頭還要查,咱們想辦法處理那邊,要是被查出來了……咱們都得完。”
“要你說!”劉主任沒好氣道。
青年幹事不說話了,姜向北瞧見他舉着的傘也逐漸往自己那邊傾斜而去。
劉主任冷哼一聲,一把奪過雨傘,怒氣沖沖地上了輛小轎車。
“幹事。”
車子剛一啓動,身後人立刻追了上去。
青年幹事靜靜看着,突然……朝開遠的影子啐了口。
“我就知道這個小人肯定要把所有事都推我們頭上,他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青年幹事拿下眼鏡,胡亂在衣裳上擦了擦。
“咱們去廠長辦公室!”
“幹事你再想想,劉主任背後可是副廠長。”那人猶豫,接着回頭看了眼三水胡同:“要不……要不我們好好收拾一頓那個姜愛國給劉主任出出氣,說不定他就……”
“你是瞎子還是聾子!”青年幹事大吼,激動地手指頭都差點戳到那人臉上:“沒瞧見廠長對姜愛國是什麽态度?你還想弄人家……先自己找根繩子上吊算了。”
姜向北好奇地往前連走兩步,八卦技能自動開啓,胃也不難受了。
也就是因為靠得太近,青年幹事幾人看到了有人來,立即收了話頭。
“先回廠子再合計。”
青年幹事沒心情繼續站那讓人看熱鬧,自顧自地就往前面走去。
“怎麽辦!”夏彩霞擔心地問:“他們不會找姜爺爺麻煩吧?”
“不會!”
姜向北肯定,看夏繼強抱着蛇皮袋子走得艱難,兩步走過去提起袋子往腋下一夾。
“為啥?”
“沒聽見我爺跟廠長都說上話了嗎!要是出事咱們第一個就上光輝服裝廠鬧去。”
說上話是其次,什麽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次,姜向北對爺爺就是個退役老兵而産生了懷疑,老兵是老兵,恐怕不是一般的老兵。
“向北姐,你咋像是變了個人?”
冷不丁的,一直悄悄觀察的夏繼強擡頭,兩步跑到姜向北面前,想擡頭看看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以前的姜向北在胡同裏一呼百應,往東家尿壺裏塞青蛙,往西家茅廁裏丢馬屎。
膽子大,可……不太聰明。
那些損招是被別人慫恿,到最後挨罵挨打的都是姜向北。
那時候夏繼強喜歡跟着到處跑,純粹就是想看着兩個姐姐少做傻事。
可才兩年沒見,向北姐就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
兩句話就找到了重點,而且力氣變得那麽大,一口袋老家的柚子說抱就單手抱了起來。
姜向北笑。
沒想到小破孩看着憨厚,這觀察力可了不得!
短短幾個小時就看出她變了個人。
不過……聰明的弟弟上一定有個大咧咧的姐姐。
夏彩霞聽罷,反手就給了夏繼強腦袋上一拳頭:“你懂什麽,我和向北現在都是大人了,大人當然得有大人的樣!”
“說得也是。” 夏繼強揉着腦袋,一想二姐說得也對。
姜向北聳肩……她自有她的發言人。
***
三水胡同二號院。
院裏的積水已經沒過腳面,雖說還沒有淹進屋裏,姜愛國還是提前找了塊木板釘在門框上。
門框外邊,蛇皮口袋裝點溝裏的淤泥,既能清理幹淨水溝,又防止水沁入木板。
就是……有點臭。
特別是幾家人都學姜愛國這麽幹,姜向北一走進院裏,差點被臭得退出了後院。
多年老淤泥,威力不同凡響。
“媽!”
夏彩霞姐弟進院裏就喊着媽到處找人,就算下一眼就看見夏偉在門口鏟水,下一句還是:“爸,我媽呢?”
而姜向北不同,第一時間竄到姜愛國身後。
“爺,你和光輝服裝廠的廠長說啥了?”
“你媽還擔心你,中午專門去學校接你。”姜愛國笑盈盈的,下巴往亮着燈的屋裏示意了下:“你先想好要跟你媽說什麽吧。”
姜向北:“……”
“我媽怎麽那麽早就下班了。”姜向北聲音越說越小。
“你媽廠子今明兩天停工,要是明天雨不停,後天還得停工。”
鋼鐵廠不怕淹水,可好多車間地勢低,大部分都泡在了水裏。
使電的機器,工人在水裏操作不安全,廠子裏開會決定讓工人們暫停作業,全部等廠區門口告示通知。
“爺,你說這雨什麽時候才停啊!”姜向北一想到要被老媽盯得不能動彈都發愁。
“那得老天爺說了算。”
姜愛國把門口的積水鏟到溝裏,擡頭看了看天色,一咬牙決定。
“文蘭,我去一趟你平子爺爺那,不曉得他那的情況怎麽樣。”
三水胡同和光輝服裝廠協商,搬開石頭引流一部分水往胡同排水溝走。
他們在外圍牆壁上開鑿幾個洞口排水,對昨晚發生的事,雙方都不再追究。
家裏的事一解決,姜愛國就想到了遠在山裏的老友。
越想心裏越不踏實,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
“爺,我……”
“你哪都不準去。”
姜愛國剛拿起蓑衣,姜向南從屋裏趕忙跑出來,直接跟着穿戴:“向北在家,我借夏叔叔的自行車跟爺一起去。”
司文蘭聽到對話,也跟着小跑到門口:“就讓向南跟您一起去,兩個人互相有個照應。”
姜向南連連點頭,往爺身邊那麽一站,個頭跟姜愛國其實都差不多了。
“爺,你讓哥去吧,要不就我跟着去。”姜向北趁機舉手。
衆人默契無視。
司文蘭又勸:“要是姜半在家,我讓他也一起跟着去。”
“好!我和向南打個伴。”
姜愛國笑着答應了下來。
他總覺得孩子們還小,殊不知現在他們已經成長到能反過來照應爺爺的年紀。
山路崎岖,多個年輕小夥子互相照應,是比他獨自一人去要妥當些。
兩人推着自行車,漸漸消失在了雨幕中。
***
自從姜愛國兩人一走,司文蘭的心就一直懸着。
書看不進去,也沒心思監督姜向北,不時就撐着傘到胡同口看看有沒有爺孫倆的身影。
姜向北搬了個板凳坐在門口,也很擔心地望着門口。
眼神在院子裏這麽飄啊飄啊,看到其樂融融的夏家,又聽到曹家那邊傳來的笑聲。
不管惱人的大雨會不會停,一家子團團圓圓就是最幸福的事。
然後……姜向北看到馮家的屋子裏竟然有人影走動。
接着,屋裏亮起了燈。
“媽,馮強盛他們回來了?”姜向北問。
“中午點就回來了,剛才沈琴和馮強盛也剛到家。”司文蘭回。
“媽,中午我在火車站看到……”
對于馮強盛結婚的事姜向北沒什麽想說的,就是他們房子已經賣了的事有必要跟家裏大人說。
“他們家房子賣了?”司文蘭一臉奇怪。
要是賣給胡同裏的人,那姜半肯定會聽到消息,說明買馮家房子的人肯定是外邊人。
而且按照沈琴一點虧都不能吃的德性,不曉得又坑了哪個冤大頭的錢。
“他們搬家之前,你就在家裏好好看着家,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院裏好久都沒聽到吳婆子尖酸刻薄的罵人聲。
不是被人毒啞了,多半就是心裏憋着壞水,就等着使壞。
“好,我一定盯着他們。”姜向北領命,一雙眼睛果然就黏在了馮家的幾扇窗戶上。
然後……馮家的門開了一扇。
吳婆子在門口屋檐擺了個大盆,接着把肥皂和搓衣板也擺好。
在姜向北的注視下,老婆子伸出右手直接舀院裏的積水倒入盆裏。
老婆子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打上點肥皂,開始搓起了衣服。
各家門口的蛇皮袋子都在往外流着污水,一縷縷的黑水逐漸将黃泥水染成了黑色。
就這踩一腳都嫌髒的水,吳婆子竟然能面不改色地洗衣服。
“看什麽看!”
許是姜向北嫌棄的眼神體太過刺眼,吳婆子掀起眼皮,朝門外啐了口痰。
姜向北沒搭腔。
她只是看着那口老痰飄在水上,下一秒又被吳婆子水瓢舀到了盆裏。
姜向北:“……”
姜向北收回眼神,往屋裏挪了挪凳子。
司文蘭擡頭看了眼桌上的鬧鐘,站起來打算再去胡同口看看。
已經接近七點,天上烏雲密布,天黑得本來就比平時早。
不僅姜愛國沒回來,就連姜半也沒見蹤影。
“我去熬點姜湯,等爺和哥回來喝。”
姜向北跟着站起來,與其在這跟吳婆子大眼瞪小眼,還不如找點正事做。
母女倆順着屋檐繞到廚房門口,司文蘭臉色一喜。
“我聽到鈴铛聲了。”
兩人奔到門口一看,姜家三個人竟然同時回來了。
“向北,快來扶車。”
姜向南和姜愛國都渾身濕透了,而他的蓑衣穿在昏過去的平子爺爺身上。
姜愛國背着平子爺爺,姜半在後邊托着,姜向南一手推着輛自行車。
姜向北趕忙跑去接過一輛,兄妹倆把車推進院裏。
“哥,平子爺爺怎麽了?”
“我和爺還沒到襖子山就看見平子爺爺在一棵樹下搭了個棚子躲雨,襖子山的房子被泥石流埋了。”
姜向南抹去臉上的雨水,來不及細說,趕忙讓姜向北去燒熱水。
“再熬點姜湯,爺淋了一路的雨回來。”
“好,我這就去。”
等姜向北端着熱水送入姜愛國屋裏,平子爺爺已經換好幹淨衣服,人也已經醒了過來。
“真是麻煩你們了!”
平子爺爺很虛弱,也許是上回的感冒就沒好全,被雨一淋又開始發燒。
“既然出了事你為啥不來我家,要不是我去找你,你就準備一個人死在山裏?”姜愛國沉聲責怪。
多虧姜向南眼神好,在襖子山下就瞧見樹下有個尼龍布棚子立在那。
兩人多了個心眼,上去看了眼。
還真是平子爺爺住在那,而且已經住了一天一夜,棚子裏到處都在滴水。
按照這個雨量,挨不到明天棚子就要倒塌。
“要真是死在那,也算是命。”平子爺爺虛弱地笑了笑。
“笑個屁。”姜愛國忍不住爆了聲粗口:“別想我去山溝裏給你立墳。”
平子爺爺還是慈祥地笑着。
“就是可惜我的那些書,一本都沒帶出來。”
随他颠簸幾十年的書,到最後竟然被一場泥石流給全部掩埋在了山裏。
平子爺爺嘆。
誰說……這就不是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