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坦坦蕩蕩 還沒和你說上話又被打臉了……

第32章 坦坦蕩蕩 還沒和你說上話又被打臉了……

衣櫃下面加了一層板, 只要打開,于兩楹就能躲進去。

這個空間是按照她的身材定做的,她常年生病, 形銷骨立, 比一般的女人還要瘦太多太多, 所以衣櫃下面的空間很小, 只要她小心, 不發出聲音, 一般人檢查根本不會發現衣櫃最下面還有一個小空間,還能塞下一個人。

很快,卧房的門被人踹開。

于兩楹蜷縮成一團, 死死地咬着牙。

屋內噼裏啪啦的翻找打砸聲不斷,折騰了許久, 然後是老鸨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家小姐不是說人在這裏嗎?怎麽沒有?”

“你問我我問誰啊!我們打聽到的消息就是在這裏,誰知道那死娘們躲哪兒去了?”

老鸨和引路人吵了起來。

于兩楹愣住了, 小姐?說的是誰?

“你們誰啊?”

忽然李庭繪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好啊你們, 居然敢趁着我不在,私闖民宅,還把我家裏的東西砸了,你們是誰?誰讓你們來的,賠錢!”

“賠什麽賠?”老鸨嚣張至極, “我還要找你要人呢!說, 于兩楹那個賤人讓你們弄哪裏去了?我告訴你,于兩楹是我春花樓的人,是簽了死契的, 沒有贖身,生是我春花樓的人,死是我春花樓的死人!”

“老板,這人好像是回春堂李大夫的孫女。”

回春堂在汴京還算有名氣,老鸨的态度稍微好了一些,“李姑娘,你是個清白的姑娘,于兩楹那種髒貨只會髒了你的名聲,何必為了她污了自己呢?”

“什麽于兩楹,于三兩的!”李庭繪拿着掃帚開始趕人:“你們給我滾!再不滾,我就報官!這是我李家的房子,誰準你們在這裏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

“你——”老鸨還要發火,袖子被人拉了拉,只能咽下這口氣算了。

走之前,老鸨對着空蕩蕩的屋子說道:“于兩楹,老娘不管你在不在這個屋裏。要是不想連累別人就給老娘乖乖回春花樓,不然老娘扒了你的皮。”

“滾!”李庭繪大罵。

許久後,外面沒了動靜,聽見了關門聲,于兩楹才從衣櫃裏出來。

“沒事了。”嘴上是這麽說,但李庭繪眉頭死死地皺着。

這老鸨不對勁。

一般來說于兩楹這樣染病的花樓姑娘早就沒什麽價值了,花樓根本不會管,跑了也就跑了吧,反正遲早是個死。

而且老鸨在明知她身份的情況下,沒想着要銀子,只想着拿捏着于兩楹這個沒什麽利用價值的女人。

不合常理,太不合常理了。

李庭繪問于兩楹有聽到什麽嗎,當聽到小姐兩個字時,李庭繪感覺腦子都快炸了。

“這裏不安全了。”李庭繪道:“不過,他們剛來過,今天應該不會再來了。今天天晚了,我留下,住另一間屋子,明天我們一起找一個更安全的地方。”

就是紀姑娘已經将木炭瓷器都搬過來了,這下又要重新搬。

于兩楹目光閃爍:“是,李姑娘,我知道了。”

李庭繪笑了笑:“你別擔心,總會有辦法的。”

“嗯。”于兩楹也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晚上,濃黑如墨。

于兩楹趁着夜色走了,只留下了書信一封。

第二天,李庭繪拿着書信找到了紀平安,兩個人一起拆開信。

信——

紀姑娘,李姑娘:

恕我不告而別。這些日子多謝二位的照顧,讓我能在剩下不多的日子裏了卻心願。能在花樓活下來的姑娘哪怕不聰明,也沒有傻的。所以我知道自己的存在給二位造成了多大的麻煩,也知道如果被人發現兩位姑娘和得了花柳病的花樓女子牽牽扯扯,會對你們的名節有多大的傷害。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自私,我想見兒子最後一面,也想活着,所以利用了你們。我在心裏無數次對自己說,我只是想活着,我可以幫紀姑娘試驗新藥,這是你們自願的。可是當老鸨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騙了不了自己了。

老鸨來的那天,引路人提到了小姐,我想,我這樣一個殘花敗柳無用之人,老鸨是不會花那麽大的功夫找我的。唯一的解釋只有……他們盯上的人是你們。他們想抓到我,用我來對付你們。

此生心願已了,再無牽挂,赴死之路,坦坦蕩蕩。

若有來生,結草銜環,肝腦塗地。

勿牽勿挂勿找。

珍重。

看完信,李庭繪難掩悲傷,“我來的一路上已經找過了,沒找到人。也怪我當時沒注意到她的情緒。”

紀平安搖搖頭,“當日,你出現在屋裏,老鸨不認識你,也沒針對你。說明她們本身要針對的人不是你,只有我了。”

“那會是誰?是她!”

李庭繪和紀平安同時想起當日馬車上的周萍萍。

李庭繪:“那個周小姐到底和你有什麽仇怨?”

紀平安簡單将事情描述了一遍。

李庭繪怒了,“她自己陷害不成,砸了自己的腳,她還有理了?”

紀平安想了想,将信收好:“我們一邊找人一邊制藥吧,兩邊都別停。”

後半句,紀平安沒說出口。

此生心願已了,再無牽挂,赴死之路,坦坦蕩蕩。

怕只怕,于兩楹會自盡。

……

黃昏時分,于兩楹穿着一身罩袍躲在田間地頭。

夕陽餘晖如少女的裙擺拂過田野。

她手裏緊緊地握着一塊碎了的瓷片,瓷片尖銳刺破了掌心。

這是郊外的田地,前方不遠就是進城的官道。

一座藍頂的轎子停了下來。

轎夫擦了擦臉上的汗:“祝大人,趕了一天路了,歇一歇吧。”

“嗯。”轎子內傳來男人威嚴的聲音。

轎夫坐在田間扇着風,接下腰間的水袋往嘴裏灌着涼水。

旁邊的茶攤老板端了一杯水過來,“這位大人,買碗茶吧。”

“去去去。”旁邊管家模樣的男人走了過來,将人趕走,祝和碩趕緊制止,“別人也是做生意,別為難老百姓。”

“是,大人。”

祝和碩和轎子裏走出來,“确實也渴了,店家,一壺茶。”

“是。”老板恭敬地奉上茶。

于兩楹蹲在田間,黑袍将自己罩了個徹底,她聽着男人的聲音有些耳熟,似是故人,忍不住慢慢站起,形成半蹲的姿勢。

祝和碩背對着于兩楹坐着,直到于兩楹腿都蹲麻了,祝和碩這才休息好了,起身。

慢慢的,祝和碩轉過身來。

一張熟悉的臉駭然出在于兩楹眼底放大。

是他。

祝和碩掀開簾子,彎腰進入轎子,略微偏頭,于兩楹趕緊再度蹲下,心跳如鼓。

怎麽會是他?

過往的經歷一遍遍在于兩楹腦海中回放。

熟悉的臉一次又一次的重複出現。

沒有辦法和現在的男人對上號。

于兩楹有些茫然,又有些慌亂。

不對。

她忽然瞪大眼睛,她為什麽要躲?

故人重逢,難道她不應該上去問個清楚嗎?

于兩楹忽然從綠油油的麥苗裏站起來,朝着祝和碩的方向狂奔。

可是她的身體太弱了,跑不了多遠就跌倒在地上。

細碎的石子劃破了她的臉,與流膿混為一體。

于兩楹還想爬起來,忽然她的手臂被人抓住,緊接着,啪地一聲,她被打得眼冒金星。

“媽的,賤人,總算是讓老子找到你了!”

春花樓的打手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抽在于兩楹臉上,于兩楹受不住這個猛勁,手上尖銳的瓷片掉落在地上。

趙霸罵道:“跑啊,你繼續跑啊!媽的,就是因為讓你跑了,老子扣了兩個月的月錢,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老哥老哥,你消消氣。”王水攔住趙霸,“小弟知道這女人讓老哥你吃盡了苦頭。但是,貴人小姐還等着要人呢。這賤人骨頭又賤,你再多打幾下,把人打死了,回去交不了差啊。”

于兩楹原本就打算找個安靜的地方,用瓷片割腕自盡,這會兒被抓住,心存死志,加上身體軟弱無力,根本無法反抗,躺在地上,任由趙霸打罵,毫不反抗。

“賤人!”

趙霸又給了于兩楹兩巴掌,讓人把她給綁了起來,“賤人,你最好祈禱有點用,不然老子玩死你。”

綁了人,趙霸讓人牽來了毛驢,将于兩楹往上面一扔,帶着人雄赳赳氣昂昂地回城交差。

于兩楹趴在毛驢上,仿佛只是一具沒有呼吸的屍體。

毛驢被鞭子抽打着,時不時地抽在于兩楹的身上,只有這時,她才會因為身體的本能發出一兩聲呻yin。

進了城,趙霸一夥眼看賞銀快到手,心裏更美了。

換班巡防時間,謝浯嶼剛交接結束,帶隊離開。

整齊劃一的龍神衛威風凜凜。

謝浯嶼坐在馬上,冷着一張臉,如千錘萬鑿的寒鐵寶劍。

趙霸自覺地牽着毛驢往邊上躲。

謝浯嶼從趙霸一行人身邊不動聲色地走過,夜幕在他身後落下,吞噬一切。

謝浯嶼抓着缰繩的手微微收緊。

靠。

紀平安那個女人到底在搞什麽?

前兩天剛說完自己會小心不讓人知道,現在那個妓女就讓人給抓了?

這下好了,等妓女一交代,看紀平安怎麽全身而退。

活該!

自作自受!

多管閑事!

棗紅色的大馬轉入下一條街,謝浯嶼目視前方,眼不見為淨。

對。

眼不見為淨。

他堂堂謝浯嶼,憑什麽管一個妓女的破事?

就算他有對不住紀平安的地方,紀平安現在不也好好地活着嗎?

這種愚蠢的事情,只有紀平安那種瘋女人會做。

他謝浯嶼壓根兒不會搭理。

“靠!”

夜色中,謝浯嶼又罵了一聲。

王陸:“老大,怎麽了?”

“沒事。”

謝浯嶼本就冷峻的臉更冷了,“老子這輩子最恨別人打我臉。”

王陸:“那要不咱們找個理由,把紀姑娘的醫館封個幾天,讓她不能準時開業。”

謝浯嶼:“讓你當官就是這麽當的?滾!”

王陸:“……”

他這不也是為了給老大出氣嗎?幹嘛把氣撒他頭上?

“草!”

謝浯嶼又壓低聲音罵了一具,調轉方向,往宋府奔去。

門房見謝浯嶼身穿武将官服,氣勢洶洶,馬不停蹄地去回了紀平安。

不多時,紀平安從裏面匆匆出來。

謝浯嶼臉色極度難看,“老子怎麽覺得,還沒跟你說上話又被你打臉了呢?”

紀平安:“……”

有病回去撒。

紀平安轉身就走。

“那個女人。”謝浯嶼臉上表情似乎極度不耐煩,“被抓了,看樣子是青樓的人。要救人就快點想辦法,我看那女人的德行撐不了多久。”

紀平安回頭看着謝浯嶼,眼神之中有波光流動,謝浯嶼立刻道:“別看老子,老子不可能摻和這種爛事。”

紀平安:“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謝浯嶼:“呵,算計都擺臉上了,還給老子裝。”

紀平安:“……”

既然說服不了謝浯嶼,紀平安只能另尋他法。

抓于兩楹的是春花樓的人,而抓于兩楹要害她的人是周萍萍,也就是成平侯府。

春花樓現在得了成平侯府撐腰是絕對不可能賣掉于兩楹的賣身契的。

所以花錢解決不了問題。

但是,如果是治病呢?

成平侯和陳落雁兩個人的病……如果真的是和于兩楹一樣……以花柳病絕症的名聲……這個時代除非開挂否則沒人能治。

所以如果她能說服成平侯相信有人可以治花柳病,并且于兩楹可以作為試藥對象,于兩楹就能暫時接觸危機。

于兩楹說過,花柳病被發現後,有貴人鬧事,于是所有花樓開始排查,清除。

後來她托人打聽也和于兩楹說的差不多。

如果成平侯就是那個所謂的貴人,那麽成平侯肯定已經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麽病了,陳落雁漂亮卻頭腦空空,沒有城府,從上次見面的情況來看,陳落雁應該不知道自己的病是什麽。

現在的問題是,怎麽讓成平侯相信她口中的青黴素真的能治花柳病,怎麽讓成平侯相信她的醫術。

空口白牙,根本不會有人信。

所以她一開始打算是如果提煉出的青黴素當真有用,匿名将藥和使用方法寄給成平侯府。

怕就怕,到最後提煉出來的青黴素含量過低,無法治愈,她就必須把命賠上。

殺人是重罪,指的是沒有名目的殺人。給皇親國戚治病,一個救治不力,輕則流放,重則問斬。

她自薦成平侯府,便等同于把命交到成平侯手上。

謝浯嶼:“看你那眉毛一會兒一個樣的,是想出辦法了?”

紀平安問:“你能讓我再進一次成平侯府嗎?”

紀平安一提,謝浯嶼立刻想起了成平侯那不斷抓癢,府內大夫一個接着一個召見,現在甚至卧病在床的傳言,當下拒絕:“我說了,別把老子扯進你們這種爛事裏。”

說完,謝浯嶼翻身上馬,飛奔而去,馬蹄濺起灰塵,又糊了紀平安一臉。

灰塵進入鼻息,紀平安掩鼻咳嗽。

不管她要不要去成平侯府自薦,現在最緊急的任務是了解清楚成平侯和陳落雁如今病情到底到了什麽地步。

尤其是成平侯,當初她被龍神衛逼進成平侯府的時候,成平侯的狀态尚算可以,按時間推算,再加上成平侯府那麽多大夫輔助,成平侯的病情不應該比于兩楹還嚴重。

但偏偏,現在有傳言說成平侯已經卧病在床,顯然病情已經惡化到了一個十分糟糕的地步。

紀平安擡頭看天,讓冬春去找牧聲将馬車趕過來,一行人匆匆去往回春堂。

紀平安一走,站在門口的宋懷章也轉身離開了。

謝浯嶼?

龍神衛都指揮使?

謝浯嶼怎麽會和一個商女扯上關系?

宋懷章略微思索了片刻,讓跟班跟着紀平安探個究竟。

回房時,宋懷章遇見了宋懷豫,他搖搖頭,問道:“二弟,成親之事,你問過紀平安了嗎?”

宋懷豫:“還未。”

宋懷章:“那就盡快吧,小心被人捷足先登。”

宋懷豫不解其意:“大哥是看見什麽了嗎?”

宋懷章:“謝浯嶼剛才來過,看樣子是剛換班,連衣服都沒換就匆匆過來,和紀表妹說了幾句之後,兩個人前後腳離開。二弟,紀家經商多年,家底充足,盯上她的不止一兩個。謝浯嶼草根出身,沒有根基,如今一年連升三級,前途遠大的同時,需要打點的地方也多。二弟,大哥不願意傷了你我兄弟情分,但你始終要考慮整個家族的榮辱得失。”

宋懷豫薄唇抿着,不答話。

宋懷章無奈至極地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再仔細想一想吧。”

說完,宋懷章走了。

頭頂夜空,暗幕沉沉,無星亦無月。

牧聲在紀平安的催促下,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回春堂。

幸好,回春堂還沒關門。

李大夫和李庭繪聽說紀平安來了,立刻出來相迎。

李大夫問道:“紀姑娘,何以疾色匆匆?”

紀平安也不客套,直接拉着李大夫和和李庭繪到角落問道:“李大夫,我有件事相求。”

李大夫:“你說。”

紀平安:“李大夫,我聽說成平侯病重卧榻。您是汴京城大夫中的老前輩,你可知成平侯是什麽病,如今病情如何?”

這可把李大夫問着了,“紀姑娘,不是我不說,而是病人隐私,咱們做大夫的,不可洩漏。更何況,我并沒有去成平侯府問診過,對其中內情也不知。”

紀平安:“能否托人打聽打聽?”

李庭繪:“紀姑娘,成平侯的病有什麽問題嗎?”

紀平安也不隐瞞:“我懷疑是……花柳病。”

花柳病三個字紀平安刻意将聲音壓得很低。

李庭繪一驚:“和于兩楹一樣?”

李大夫也是一驚,花柳病?

尋花問柳之病!是會傳染的可怕絕症!

難怪最近聽說許多大夫都被請到了成平侯府,難怪這些大夫回來之後三緘其口,嘴巴跟被鐵焊住了似的。

李大夫轉念一想,成平侯那種常常連續幾日宿醉在煙花巷的人得這種病也不奇怪。

李大夫問道:“紀姑娘,你是如何知道的?”

紀平安:“我曾經見過成平侯幾面,從病症中判斷出來的。但是不能确定自己的判斷一定是準确的,所以才來找李大夫打聽。”

李大夫:“那老朽也只能抱歉了。老朽對此也一無所知。對了……”

李大夫狐疑地看向李庭繪:“你剛才說的于兩楹是誰?”

李庭繪立刻捂住嘴,搖頭。

李大夫追問:“你口中的那個人也得了花柳病?”

李庭繪繼續搖頭。

李大夫正色逼問:“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爺爺……”李庭繪告饒道:“你就別問了。”

“過來!”李大夫抓住李庭繪細細的胳膊,拉到一旁,“你老實和爺爺說,到底怎麽回事?”

過了一會兒,李庭繪不見了人影,李大夫獨自過來了,他看着紀平安的臉色不善:“紀姑娘,老朽佩服你的醫術,但是勞煩你不要帶壞我孫女。”

紀平安閉了閉眼,已經明白了,道歉道:“抱歉,是我太欠缺考慮,連累了李姑娘。”

“好走不送。”李大夫怒指大門。

紀平安只能離開。

等紀平安走了,李大夫拿鑰匙将李庭繪關進了卧房,“你給我好好反省反省。”

“爺爺。”李庭繪拍打着房門:“你難道不好奇紀姑娘口中的青黴素嗎?她說能治愈花柳病,那是一種能治愈花柳病的神奇藥物啊。爺爺,是你讓我跟着紀姑娘學醫的,也是你告訴我醫者仁心,不能以尊卑貴賤将治病救人分成三六九等,你現在怎麽變了呢?冬春是丫頭,身份卑微,你當時不也很關心她嗎?”

“丫鬟和妓……和那種女子能一樣嗎?”李大夫将鑰匙別在腰帶上,“丫鬟也是清白姑娘,你嘴裏那個于兩楹呢?我不管什麽藥不藥的,我只管你。你是我孫女,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跑去跟青樓楚館的女人牽扯不清,傳出去了,以後哪個婆家敢要你?還做不做人了?紀平安樂意做好人是她的事,你是我孫女,我就絕對不會坐視你敗壞自己的名聲。什麽煙花女子,花柳病,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就是從嘴裏說出來都不行!”

說完,李大夫手抓着腰帶上的鑰匙,謹慎地離開了。

馬車上,冬春見紀平安眉宇之間擔憂之色強烈,勸道:“小姐,咱們已經盡力了。咱們是幫她,至于最後結果是好是壞,咱們也控制不了。”

紀平安搖了搖頭,“我沒幫到她,反而害了她。如果當初她沒遇到我,就算是被花樓抓回去,花樓也會給她一個痛快。而現在,花樓是奉別人的命令抓她,目的是利用她敗壞我的名聲,如果她願意指證我,那麽我的名聲會被毀掉,如果她不願意……”

冬春:“她肯定不願意。她如果胡亂攀咬,奴婢就說全都是奴婢幹的。”

紀平安眉頭皺得更深:“她若不願意,怕是生不如死。”

冬春愣了愣,臉上也浮現出恐懼,她下意識地想起了上次被宋府關起來,那落在身上皮開肉綻的鞭子,那麽疼那麽疼。

大戶人家的腌臜手段不少,而花樓折磨人的手段比宋家只會多不會少。

也就是說她和小姐每耽誤一刻鐘,于兩楹就多受一刻鐘的折磨。

現在天色晚了,再在外面也不現實,紀平安只能暫時回宋府。

小院內,宋懷豫站在海棠樹下,手中提着一個燈籠。

紀平安深呼吸,斂去臉上多餘的表情,走過去喚道:“豫表哥。”

“嗯。”宋懷豫淡淡地應了一聲,“給你帶了東西,見你人不在,想着天色暗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便等了一會兒。”

紀平安:“東西?是注射器做好了嗎?”

宋懷豫嘴角忽然帶上幾分笑意,将手中盒子遞出:“不是,工匠還在試,應該很快便會有結果。這個你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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