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窗外牆邊,攀爬在牆上、探出頭來的白色的如星一般形狀的花朵随着風搖曳,色彩斑斓的蝴蝶撲閃着翅膀,偶爾落在花瓣上,花兒跟着顫巍兩下,仿佛花朵上另疊了一朵顏色鮮亮的花兒。
春風絲絲縷縷的從半開的窗戶中溢入,挾裹着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清新味道,又帶了幾分露水的清冷,萦繞在鼻尖,吸入腹中,幾個輪回便清醒了過來。
思雀睜開眼,從被子中伸出小手揉了揉眼,方才坐起身來。
“小姐你醒了。”
一個未見過的婢女端着洗漱的銅盆走了進來。
思雀這才想起今日阿皎有事要辦,要出去一整日,于是去桑繞門要了一個婢女過來照顧她。
女孩臉紅撲撲的,一頭烏發松散,一雙大眼睛水潤潤的瞧着她,婢女覺得這其他人躲避不及的差事,好似也不是那麽吓人。
——因着前段時間三小姐在廚房那邊發了一頓脾氣,二小姐一個貼身侍候的婢女消失了,另外兩個婢女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懲罰,是以聽說是到三小姐院子裏做事,哪怕是一天,她們也是躲之不及的,生怕來了惹惱了這位,也會落得那幾個人那般的下場。
思雀坐在床邊,乖乖的伸手讓她給自己穿衣服,睡音朦胧,“你叫什麽名字呀?”
婢女正在專心致志的為她穿衣服,怕讓她感覺到不适,冷不防聽到她的問話,頓了一下,“奴婢名為素秋。”
素秋覺着外面那些傳聞怕是不完全是真的,三小姐這樣軟糯團子一般的小姑娘,能有多大的威風呢?瞧現在乖乖的坐在這兒也不亂動,活似個年畫娃娃,可愛的緊。那三個被罰的婢女定是忘了自己本分才會落的那麽個下場。
思及此,素秋也放松不少,更加專心的侍候思雀洗漱。
梳好頭發又洗漱完,思雀看着鏡子裏乖巧可愛的小姑娘,滿意的點了點頭,晃了兩下腿蹦跶下凳子出了房門。
時辰還早,清晨的涼風帶來幾分清爽,院中百花齊放,各自争鳴,偶爾從不遠處的山林中還傳來高低起伏各有不同的鳥兒鳴叫。
一片祥和安寧。
但是太過安靜了。
思雀站在門口,望着空曠的院子,擡頭問身邊的素秋,“素秋你今早看見兮兮了嗎?”
素秋是昨夜就到了泉如院的,也知道思雀口中的兮兮是誰,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似乎沒有。”
她起來之後就準備早膳,燒上熱水,直到思雀醒來,都沒有見過那位傳聞中三小姐從越朝門領回來的“小厮”。
思雀小眉頭一擰,若是平日,這時候兮鸠早該醒了,甚至已經在院子裏練了一會兒長|槍了才是,可今日,他竟然還沒起床?是病了嗎?
想着,思雀朝着兮鸠所住的房間走去。
她這院子雖然在莊子最靠邊的地方,但卻是挺大的,足足有別的院子兩三個的大,房間許多,她和兮鸠的房間隔了一個廚房,還得走過一個回廊才能到。
院子、回廊中滿是綠植,養眼護眼,迎面而來的一陣晨風更是清甜無比,但思雀此時都無心去欣賞了,眼皮一直在跳,仿佛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心裏也跟着急躁起來。
思雀邁着一雙小短腿,走的快極了,看得跟在她身後的素秋一陣膽戰心驚,連連叮囑,“小姐你慢着些,小心摔了。”
同時,她也在暗暗咂舌,看來三小姐對這個“小厮”可不是一般的重視。
終于到了兮鸠所住的房間前,思雀掃了一眼,房門緊閉着的,就連窗戶都管得嚴嚴實實的,屋內不時發出聲響,像是撞到桌椅的聲音。
思雀心裏咯噔一下,這劇情,不會吧?
原著中,越朝門研制出了一種能夠把活人變成只會殺戮的活死人的藥物,在藥物制作出來之後,經常拿藥奴們做實驗,兮鸠因為得罪了相燭,成為了其中一個,許多藥奴受不了猛烈的藥性,沒變成活死人,而是直接變成了死人,只有兮鸠沒有變成死人也沒有變成活死人。
但活了下來也有後遺症,他每月都會有那麽一天發病,六親不認,見到活物就殺,手段殘忍,反正見過那場景的人要麽成了畏懼他的手下,要麽就被他殺了,當然早期他還沒有那麽喪病,一度與其抗争,發病時就将自己綁起來關在屋子裏一整天。
跟現在這個場景,莫名重合。
可現在那種活死人藥還未被研制出來,甚至連季猶都不知道它的存在,難道相燭拿着半成品也給兮鸠吃了?
是了,這也有可能是兮鸠後來吃了完成品可以活下來的原因。
該死,這可怎麽辦。
要就這樣不管他嗎?可劇情到她這裏早就偏到爪哇國去了,她不知道其中細節,兮鸠到底是自己熬過去的,還是相燭有法子結束他這種狀态,也就是說,放任不管,他很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但去求相燭也不現實,一來她不确定相燭究竟是什麽時候喂他吃的藥,知不知道他現在的狀況,到底有沒有解決的辦法,這樣貿貿然前去,不就是往人家手裏塞把柄嗎?二來相燭就算可以幫上忙,他也未必肯幫忙。
如果被她便宜老爹發現了,兮鸠指不定會怎麽樣呢,她現在人小做不了什麽,可能到時候根本保不下他。
怎麽辦怎麽辦!
思雀急的直打轉。
與此同時,房間內的兮鸠也很絕望。
房間裏的桌椅都七零八落的倒在了地上,茶杯茶壺更是碎了一地。
少年的雙手雙腳都被繩子捆住,蜷成一個小蝦米一樣的躺在地上,躺在那些碎了的陶瓷渣上。
他的臉朝向牆壁,不時用頭撞着牆壁,發出悶響聲,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無休止的、狠狠地朝着牆上撞去,臉上、手上都是被劃破了的血痕,額頭上汗涔涔的,冒起青筋,咬着腮幫子不發出聲音,偶爾逸出一兩聲悶哼,幾不可聞,過于殷紅的嘴角已經溢出了血。
他一睜眼,滿目都是血霧,腦袋裏好像有千萬把劍在不斷地刺捅,疼痛如潮湧一般覆蓋着他的全身,讓他幾乎無法呼吸,耳邊是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聲,每一寸血液都好像岩漿一般的滾燙,流遍全身,疼痛和灼熱讓他有一種要毀了一切的沖動。
即使如此難捱,他卻還十分清醒,清醒的感知着這一切的痛苦和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