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襲擊

第 8 章  襲擊

斯克內爾和萊德并肩朝大路上走着,街道冷清,沒有人和車經過。

他們并不需要像來時那樣着急,所以斯克內爾盡量配合着身旁人有些虛浮的步調往前走。

“你醉得也有點太快了吧。”斯克內爾有些好笑,他們離開倉庫才不過十分鐘。

他以為萊德在剛才探查的過程中已經清醒,現在看來那時估計只醒了一半。

沒想到自己竟然跟着一個半醉半醒的人大老遠跑來這裏,而且有驚無險順利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就像做夢一樣。

斯克內爾輕輕捏了一下手背,有點疼,不是在做夢。

确認處在現實後他自言自語道:“看來老船長需要加強對員工的監督了。”

這話被萊德聽到,他睜着眼睛強裝清醒,眼睛比平時瞪得更大些,但在旁邊手電筒的側光下,淺藍色的湖水在睫毛的陰影下輕輕攪動,變得不那麽清澈。

“現在是幾點鐘?我還要回去工作。”

斯克內爾順着喝醉了的人的話頭說:

“你肯定趕得及上班,讓我看看,現在是......”

說着用手電照着左手腕上的手表,還低了些手臂讓正在探頭的萊德也能看見表面。

兩人也暫時停下了腳步。

“現在是三點......啊!”

斯克內爾的左肩突然被硬物重擊,瞬間疼痛從左臂傳至全身,身體因突如其來的沖擊□□着向前砸,腳步踉跄無法控制平衡。

還沒反應過來那個襲擊者就轉過來他,對着他的腹部就是一拳。

斯克內爾感到一個尖銳的物件刺向了肚子,控制不住身體想彎腰下跪,耳朵一陣轟鳴,肩膀、肚子,無暇顧及哪一處更疼。

“呃啊啊啊啊。”

這時酒瓶砸碎在地上的聲音傳來,斯克內爾下意識循聲望過去,劇烈沖擊下視網膜無法聚焦,模糊中看見萊德揮舞着棍子反抗。

但是毫無章法,很快被大個頭的襲擊者搶過了棍子扔到一邊。

接着萊德就被一只結實的胳膊揪着頭發甩着滾到路面上,只差一點就掉進旁邊船塢的水中,只能勉強撐起半身。

左臂傳來的熱意讓斯克內爾的腦子清醒過來,在襲擊者想要上前繼續毆打萊德的時候撲了上去,猛然把大塊頭撲到一邊。

然後斯克內爾把手電筒狠狠砸向那人的腦袋。

手電筒因勁道而脫了手,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這一撲使斯克內爾幾乎卸了力,左臂傳來的撕裂感更甚。

“呃啊,混蛋警察!”那個人用髒話咒罵道,在地上抱着腦袋吃痛翻滾着。

斯克內爾無暇顧及那人喊着什麽,扶起萊德後準備離開,餘光瞥見那個人竟然站了起來。

于是不假思索把自己的相機取下來遞給了萊德,說:

“我來應付他。”

然後轉身迎上了大個子的攻擊,兩人扭打在一起。

那個人即使受了傷也不管不顧,不知道是磕了藥還是喝了酒讓他的腦袋更亢奮,嘴裏一直罵罵咧咧警察什麽的髒話。

斯克內爾應付着攻擊,然後從一堆髒話中的幾個詞勉強拼湊出一些信息:大概這人從老船長逃過來,然後把他們當成了警察。

但是別想跟發瘋了的人講道理,斯克內爾大喘着氣,意識到自己需要和這個壯漢掰掰手腕了。

此時斯克內爾慶幸自己是在東區長大,有着還算豐富的東區經驗。

要知道那裏的小孩從小就要掌握點生存技能,格鬥技、空手道、拳擊......每一個都能給大塊頭來上一下。

但是情況不容樂觀。

左臂強撐着抵擋,疼痛從後肩持續傳來,雖然不至于骨折但明顯後肩有撕裂的傷口,并且撕裂的更嚴重了。

對方的攻勢猛烈,還有莽壯的身材優勢,左臂的劣勢讓斯克內爾節節敗退。

眼見就要招架不住,突然有警笛聲從不遠處傳來。

聽見聲音,先是在臉顯出了驚恐,壯漢猛地推開了斯克內爾準備逃離。

但斯克內爾并不打算讓襲擊者逃脫,上前牽制住了臨陣脫逃者,兩人僵持着等到警笛聲由遠及近。

一輛輛警車閃着警燈在不遠處停下,車燈打在他們的身上,整片區域都被照亮。

“噓——噓——”霧哨聲刺耳,但斯克內爾聽起來猶如天籁,連帶着警察的大聲呵斥:

“停下!停下!”

從未如此親切過。

蜂擁而至的警察把兩個人圍了起來,大聲喊着舉起雙手停止打鬥。

斯克內爾這才推開大塊頭舉起了右手,晃晃左肩示意自己已經不構成威脅。

那個大塊頭仍想逃離但被湧上來的警察摁倒在地上,雙手被拷在背後。

“好吧,我要說是我們先受到了襲擊,這是正當防衛。”

斯科內爾對領隊的警察頭頭說道。

這時斯克內爾看見萊德被兩個警察看護着走來,他的外套和相機都不見了。

萊德似乎正想朝斯克內爾示意什麽動作,但明顯在看到他後表情嚴肅了起來,濃郁的自責神情在髒兮兮的臉上出現。

斯克內爾本來扯起想要炫耀“看,我能應對”的嘴角此時落了下來。

“我看上去肯定很糟糕。”

狼狽、暴力、東區人等等,斯克內爾心裏想了很多個形容詞。

“叫一輛救護車過來。”

那位警長對着呼叫機說道。

——

“所以你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個地方?”

“我們只是喝完酒想要散步,順便看看日出。”

“看日出你們更應該去對面的格林尼治。”

“我們只是想看道格斯島的日出。”

“而且,法律并沒有規定我們不允許在夜晚散步。”

萊德一一回答錄筆錄的警員的問題,态度極其誠懇,就好像實話實說一樣。

聽起來真的像兩個喝醉了的酒鬼臨時起意在寒風中散步,然後一拍即合不知道抽了哪門子瘋的要看泰晤士河上的日出。

斯克內爾處理完傷口回來就在門外聽到了這樣的對話,他簡直也要相信了。

但實際上這是他和萊德在被襲擊前讨論的話,比如如果被警察盤查時應該怎麽避免洩露記者行動之類的假設。

畢竟如果被警察知道,一個記者先他們一步查到了什麽會非常沒有面子,肯定要扣下他們的成果。

警方不會允許媒體先比他們先接觸更多,但無論他們多麽守口如瓶,記者們也會用筆杆子撬出真相。

斯克內爾提出這個問題後萊德就舉着酒瓶指指天空,說他們現在正在散步,然後就要去看日出。

聽起來不像借口,倒像是萊德真的計劃要看日出。

好吧,那我們等會兒就去看日出好了。

斯克內爾這樣回複萊德,對方非常滿意灌了一大口酒精。

但那只是開玩笑,斯克內爾不能保證警長是否會和老船長那邊核實名單,萊德會因拙劣的借口而卷進不必要的麻煩,那些盤查聞訊耗費精力又麻煩至極。

“沒關系,萊德。我已經和警長說明了。”

等候室的門打開,斯克內爾吊着左手臂進了屋子。

“是的,法律賦予不僅了英國公民自由散步的權利還有新聞自由的權利。”

跟在斯克內爾後面進入房間的警長說道。

那個警員看到警長過來後把記事本遞了過去,警長接過本子後翻着查看,然後說:

“萊德·斯圖亞特·菲爾普斯,和科林·斯克內爾。”

然後擡眼看了看坐在一起的兩人。

“不好意思警長,萊德他有些喝醉了。”斯克內爾為剛才萊德關于散步和日出的話表達了歉意。

“這是我的名片,我是《時刻報》的編輯。”斯克內爾從左側口袋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遞了過去,“剛才那個家夥手上戴着尖刺,幸虧有這張硬質卡片我的腹部才無大礙。”

接着斯克內爾向警長複述了萊德如何發現線索并一起去碼頭區的過程,當然省去了照相機的部分。

“還有一條線索,我們看到了逃跑者的車牌號。”

警長示意警員記錄下來,那個警員的表情可真稱不上好看。

最後斯克內爾敘述完說:“這就是全部經過,我們到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還平白遭受了襲擊。你們已經調查出襲擊者的身份了嗎?我至少得弄明白是挨了誰的打。”

說罷晃晃被繃帶束住的左肩,他的外套只能披在身上。

警員在旁邊作着筆錄,聽完後挑挑眉,對斯克內爾說:

“我們會核實您的說法的,但如您所說的話,我們只能對您的遭遇感到抱歉。”

接着話鋒一轉:“新聞工作者也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不是嗎?而不是跟着酒鬼做出帶着酒氣的報道。”

話沒說完他就被警長瞥了一眼,慫了一下肩埋頭繼續着手上的記錄。

警長檢查完名片後還給了斯克內爾,說:“喝了酒又磕嗨了的達利。我們是調查老船長的案件時才追着他來到這裏的,沒想到晚了一步。我們已經從他那裏得到了口供,如他所說是把你們認成了警察才......”

警長停頓了一下,接着說:“我很抱歉你們遭到了這樣的事。你們有對這次事件提起訴告的權利。”

“如果證實你們與此事無關的話。”

“好吧,我會考慮的。你們也算是及時趕到,情況也不算太糟糕。”

接着警長又詢問了一些相關的問題才結束此次的問話。

臨走前,那個警長對斯克內爾留下這麽一句話:

“科林·斯克內爾,算你幸運,比利可是個有名的打手。我想你姐姐更希望你能安心當好編輯而不是搶着當探長。她不會知道這件事的。”

斯克內爾心下了然,這位警長很可能是大姐在倫敦警察廳的同事。顯然,這件事不會再追究到他和萊德的身上了。

轉身正準備和萊德說些什麽。

“萊德,我們......”

“酒鬼娘娘腔和同性佬。”

雖然很快被呵斥,但年輕警員的嘲諷聲清晰落在室內兩個人的耳中。

室內陷入了一陣沉默。

由斯克內爾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不是他說的那樣,呃,那個,我也不是......”

“不用管他,斯克內爾。我知道你喜歡女孩,我也是。不過我承認我是對酒精格外偏愛了點。”

萊德用牙齒銜住了手上的皮筋,然後漫不經心整理着頭發。

他來到醫院的時候就清洗過傷口,只是受了皮外傷,此時白皙的臉龐貼着醫療繃帶,俊美的面貌蒙受傷痕,但未減分毫光彩,反而有種脆弱的獨特美感。

萊德整理完頭發擡眼望着站在門邊的人。

斯克內爾看見那雙眼濕漉漉的,難道是因為清水的駐留還是曾流露過淚水?長長的睫毛顫抖着撲閃,一雙不那麽溫暖的眸子直直打量着眼前人,每一處都落入眼中。

那雙冷清的眼眸霎時就變得波動了,鎮靜轉變為慌亂,酒醉轉變為清醒,面對警察時的故作冷靜頃刻瓦解,深深的自責由泛紅的眼眶溢出。

斯克內爾感受到了讓人深陷進去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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