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年12月16號
2023年12月16號
2023年12月16號
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腦海中一直回蕩着與許優然的點點滴滴,好像到了早上八點,才終于睡着了。
或許是想太多了,又夢回了大學的時候。
大二的時候,我跟許優然已經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了,處于一個雙方互相試探的一個微妙的階段。
捅破那層窗戶紙的是許優然,在寒假剛開始,我還在學校的時候,她跟我表白了,但我還沒明确回應,隔天便回家過年了。
那個時候,我是心中喜歡着她,但我害怕,甚至在質疑,她這麽優秀的人怎麽會喜歡上我,能與她當好朋友已經是我莫大的榮幸了,我又怎麽敢奢求與她在一起呢?
但除夕那天,我做完一天的兼職拖着一身疲憊走回家,轉角,看到許優然站在我家樓下,手中捧着一束花。我依舊記得那刻的心情,十分開心。
她看到了我,或者說,她應該是一直看着這邊,在等待我回來。
她知道的,過年這天我會去做兼職,畢竟節假日三倍工資。所以在這等着我。
她站在路燈下,看着我,眼中滿是喜悅。
我問她:“你怎麽在這?”
這個時間,她應該在南城與家裏人吃年夜飯。
“想你了,想跟你跨年。吃完年夜飯我就定了最快的車票趕來了。”直白的話語深深的戳中我的心。
我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她将花放在地上,然後把我拉過去,緊緊的抱着我,此刻,光也照耀在了我身上。
她的頭埋在我的肩勁處,聲音軟軟的,說道:“我真的好想你啊,好喜歡你啊,小小。你就不能答應我一下嘛,跟我在一起,好嗎?”
我伸出手回抱住她,聲音有些哽咽,“好。”
既然我們倆兩情相悅,那為何不在一起呢?我的生命痛苦又短暫,我想抓住這一束光,想讓這束光永遠的照耀着我,為我帶來溫度。
我們在路燈下抱了好久,直到一陣寒風刮來,才松開,許優然拿起地上的話,學着日劇表白一般,鞠九十度的躬,俏皮又帶着幾分正經的說道:“吶,收下我的花,做屬于我的人吧。”
我被逗笑了,接過她手中的花,“嗯呢,我屬于你。”
許優然攬住我的手,說道:“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可以啊。不過我家裏人在,你應該不會覺得尴尬吧。”
許優然好像意識到了什麽,耳朵通紅,有點嬌羞的說道:“哎呀,剛在一起就見家長,怪不好意思的。”
我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問:“你今晚住哪?”今天除夕夜,這個點,怕是沒酒店住了。
“你忘記了,我高中在這邊讀的,我爸媽有房子在這邊。”許優然原本家在南城,但由于父母工作原因,就曾來我家這座小縣城呆過,買過房子。
“但就你一個人住。”我不由得皺了皺眉。
“怎麽,不放心我啊?”許優然眼珠子一轉,道:“那你來陪我吧。”
我看向我家亮着的窗戶,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可以。”
許優然似乎沒料到我會答應,反而有些擔憂的問道:“你家裏人會同意嗎?”
“會同意的。連你父母都同意讓你大晚上的來我這了,我跟我家裏人說一聲就好了。”
許優然默不作聲。實際上,她是偷偷跑來的,家裏人不知道她跑這麽遠來了。這是許優然後來告訴我的。
我沒在意到她的沉默,接着說道:“你在這等我,我去一下就來。”将花放在許優然懷裏,帶花進去的話家裏人會問,那時候有點耽誤時間了,畢竟外面這麽冷。
姑姑姑父都在,正跟堂哥坐在客廳看春晚呢,見我回來,姑姑倒了杯熱水給我,關心道:“冷不?喝杯熱水暖暖。”
我接過熱水,水不是很燙,水杯握在手中,掌心暖暖的。
“我有個朋友過來旅游,她一個人。”
“朋友?女孩子嗎?”姑姑難得的在我口中聽到這個詞,還重複了一遍。
我:“嗯。”
“那你今晚去陪她吧,她一個姑娘家大半夜的,對這兒又人生地不熟的。”姑父開口說道。
“好的。”我回到自己的房間迅速地收拾了一下,然後出門了。
許優然還站在路燈下,捧着那束花,那雙漂亮的眼睛亮亮的。
我看着她身上有些單薄的衣服,有些心疼的問道:“冷不?”
她笑着搖了搖頭,“不冷。”
那天晚上,我與許優然待在一起跨年,躺在床上聊天。我們聊的很雜,很廣,有無關痛癢的小事,有對未來的期許,也有對彼此的保證。
她說,她永遠都會信任我,保護我,愛我。
我也想說出對未來的誓言,但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或許,我到不了那麽遠的未來。
彼時,醫生告訴我,我再活四年不是問題。但四年後呢?
生病的事情我沒有告訴許優然,我不想再多一個人為我操心了。
醒來的時候,有些頭疼,窗簾外透出幾束亮光,有些晃眼。
我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多,我睡了三個小時左右。不是很困,反而很精神,但有累的感覺。
樓上的水喝完了,只好下樓找水喝了,這個時間點,亨利跟琳娜應該在樓下上班。
亨利跟琳娜互相配合着在前臺工作,見我下來,道:“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嗎?”
“嗯,可以給我倒杯水嗎?謝謝。”
“當然可以。”
我坐在了吧臺上,看了一圈,店裏相當于晚上人多了一部分,畢竟這個時間段的溫度相對而言較舒适。
史密夫先生今天在店裏,他對面坐着一個人,似乎在談着什麽。
見我一直盯着那邊,琳娜道:“老板似乎又要再招一個人,好像也是個中國人,最近來這邊的中國人還挺多,林小姐,你認識那個人嗎?長得挺漂亮的,好像是個名人。”
我收回望向那邊的視線,“認識。”許優然一大早就出現在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心中難免感到雀躍。
“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啊?好不好相處?”
“挺好相處的,是個很好的人。”我看着她,她側過身,漏出個腦袋朝我看來,嘴角挂着得體的微笑。
一縷陽光照進店裏,照在許優然身上,溫暖,治愈,她就如同陽光般,使雪地不再寒冷。
琳娜說道:“那就好。”
我轉過頭來,意識到哪裏不對,“等等,老板要招她?”
“對啊,到時候應該跟你一樣在晚上上班。”
這時,史密夫先生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許優然。
“林小姐,怎麽了嘛?”
“這位小姐要入職嗎?”我問道。
“對的,許小姐說她要體驗一下不一樣的生活。”史密夫說道,他想着許優然跟我都一樣是中國人,應該互相照應着。
“許教授,你的本職工作怎麽辦?”我淡淡的看向許優然,我想我的臉上應該十分冷漠。
“無事,而且我的手機,錢包什麽的都丢了,就剩一點點零錢昨天也都花完了。我現在被困在挪威了,沒有住的地方。”許優然語氣裏帶着些可憐巴巴的。
我看着她,不知道說什麽,就算她所說是真的,她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大概只需一個電話聯系人便好。
許優然低垂着眼眸,“你不想我呆在這嗎?那我還是再想想其他辦法吧。”她轉身準備離去,背影落寞。
“诶?”史密夫見到這一幕不禁詫異,伸手想去挽留許優然。
我嘆了口氣,終究還是不舍,剩下的日子裏,如果能跟許優然多呆一會,也算是能彌補一下當年的遺憾了。
我:“史密夫先生要招什麽人我無權幹涉。”
許優然聽到我說話,立馬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好嘛。小小還是一如既往的很有善心。”
聽到“小小”二字,我的心尖不由得一顫,這是我的小名,只有姑姑一家跟許優然會這麽叫我。
“不要這樣叫我。”我壓下心中的慌亂,故作矜持的說道。
許優然眉眼帶笑,“好的。”随後她用溫柔清晰的嗓音一字一頓的念出了“林小姐”三個字,我的心也随之一頓。
一旁的史密夫先生見我二人交談得不錯,便說道:“兩位漂亮的小姐能好好相處就好,那這件事便這麽敲定了,許小姐,希望接下來的日子我們能相處愉快。”
許優然:“嗯,好的。”
史密夫先生還有事,便先走了。亨利跟琳娜問了許優然一兩個問題之後,店裏的人多了起來,他們倆便只好先去忙了。
我看了一眼許優然,起身準備往樓上走去,有些困意上來了,準備上樓睡個回籠覺。
許優然走向她剛剛坐着的桌子旁,拉過來了一個行李箱,吃力的往樓梯擡了一階。
我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問道:“你要幹什麽?”
“我身無分文,沒地方可以去,史密夫先生讓我在這住一段時間先。”她說話聲音小小的,剛好我能聽見,語氣中帶着幾分委屈。
我默然,剛剛沒想到許優然會跟我一起住的這層,但都讓人留在這了,現在回絕似乎不是很好,而且眼前人與昨夜那副有些偏執的模樣截然不同,顯得人畜無害的。
我轉身準備走,許優然提着行李箱發出磕磕碰碰的聲音,有點吵,我有些無奈的轉過身來,沒有說話,提起許優然的行李箱走上了樓。
許優然有些錯愕,随後的表情我并沒有看到,只是在想,行李箱也不是很重,但對許優然而言确實是有些難,不過有些重量,才不至于連行李都被搶了。
樓上只有一個房間,許優然住哪自然不言而語,來到房間,許優然四處環顧了一圈。
我:“你睡沙發。”
她應該也不會在這待很久,睡幾天沙發而已。
“好。”許優然沒有異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的。
我靠坐着床頭,玩着手機,但實際上手機一直在那個頁面,注意力總控制不住的放在許優然身上。
她走到書桌前,書桌很空,零星擺放着我從書店買回來的那幾本書。她回頭望向我,問:“我可以看一下嘛?”
“随你。”就幾本書罷了,許優然現在什麽都沒有,看書倒是能打發時間。
許優然坐在書桌前,安安靜靜的看書,我收回我的注意力,處理了一些手機上的事情,睡意席卷腦殼,眼皮逐漸變得沉重了起來,我還側躺着,兩眼一閉,一下子就睡着了。
待我醒來時,我枕着枕頭躺在床上,房間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我拿起枕頭旁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快六點了。房間內不見許優然的身影,應該是去吃飯了吧。
還是有些疲憊,我又在床上躺了一會,正準備起床收拾一下的時候,房間門被打開了,應該是許優然,我躺在床上閉着眼假裝還沒醒,雖然同意她留在這,但我還是不知道怎麽跟她相處。
許優然發現房內的我還沒醒,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床邊,她就這樣站在旁邊站了好一會,我能感覺到她的視線一直在我身上,一動不動的,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不知道多久,她才有了點動靜。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随後伸手将我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把我的肩膀也蓋上了,又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随着房門關上的聲音響起,我睜開了眼睛,看了下時間,六點半,七點上班,今晚好像許優然會跟我一起上班。
想想就覺得荒謬,放着好好的教授不做,來這小地方做咖啡。
記得有一次放小長假的時候,我跟許優然住在學校附近她爸媽為她租的房子裏,我白天接了兩個家教,她則待在屋子裏等我回去。
她有次等的有些無聊了,就想做好飯等我回來一起吃,她不會做飯,先前都是點外賣或者等我回來。
她搜索着食譜,看了看冰箱能做什麽,然後進廚房躍躍欲試,等我回來的時候,房間裏充滿着一股燒焦味,只見許優然很納悶的坐在床上,她見我回來,撅了噘嘴,道:“做飯好難啊。”
寒風透過陽臺上的縫隙滲進屋內,漫上來的寒冷将我拉回了現在,我起身在房間裏找了點東西簡單的快速的果腹了一下,便下樓了。
下來的時候六點五十了,店裏基本沒什麽人了,亨利跟琳娜還在,他們倆悠哉的在店裏找了個位置坐着,準備下班了。
許優然待在配料區,一臉認真的看着配料以及手上的配方。
亨利跟琳娜見我下來,道:“林小姐醒了啊,今晚加油啊。”
我點了點頭,“嗯。”
許優然也看了過來,道:“吃飯了嗎?”
“吃了。”
她皺了皺眉,“不要老是只吃面包,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她說着,想去兜裏拿手機,卻想起來自己沒有手機。
“嗯,我知道。”說着,我走了過去,系上了圍裙,“該準備上班了。”
“好的。”許優然神色認真,看向門口,仿佛如臨大敵。
我找了個椅子在裏面坐着,托着腮看了看今天的報紙,看着許優然這副樣子,莫名覺得有些好笑,我不由地開口道:“不必太緊張,沒什麽人來的。”語氣慢悠悠的。
許優然似乎這才覺得自己确實太緊張了,原本有些繃緊的肩膀肉眼可見的松了下來,她的視線看向店外的街景,今天天氣不好,看不見極光,外頭黑漆漆一片,看樣子今天的客人會少挺多。
許優然開口說道:“在這裏上班,還是挺好的。”
“确實。”我附和道,去過那麽多地方上過那麽多班,這裏是為數不多的尊重人且輕松的,在這呆的我很舒服。
我語氣一轉,“不過,你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許優然抿了抿嘴,笑了下,眸中帶着我看不懂的情緒,有些開玩笑的說道:“這些年,可掉了不少頭發,都快成地中海了。”
我看着她比記憶中稀薄的頭發,這些年,她似乎過的沒我想象中好,也對,畢竟要走到她這個高度,途中所經歷的苦,是我想象不到的。
我:“好好休息,多給自己留些時間吧。”
“我很想你。”許優然忽然說道。
我看着她,心軟了軟,“我...”
此時,店門被推開了,迎來了今夜的第一個客人。
我問道:“請問您需要什麽?”
“一杯卡布奇諾。”那人說完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了。
“卡布奇諾會做嗎?”我回眸看向許優然。
“會吧。”她有些不确定的說道。
“照着步驟做就好了,不難。”
許優然擡眸看向我,嘴角帶着一抹笑,道:“你這是在鼓勵我嗎?”
我沒有回答,垂眸看着她手上的動作,“快做吧。”
一晚上下來沒有幾個客人,許優然動作生疏,用量把控的也不是很好,雖然做出來的成品勉強還行,但并不适合這一行。
十點,可以關門了。
我關好店門,許優然已經上樓了,我回到房間的時候,看到地上許優然的行李箱開着,浴室裏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我坐回床上,感覺自己身上還有一些殘留的咖啡味。
今天,我也洗個澡好了。在挪威很少洗澡,這種環境不必常洗。
我拿好衣服,等許優然出來我便進去了,期間我們沒說一句話,我在浴室裏待的時間挺久的。
我有一個不好的習慣,特別是洗頭的時候,喜歡在浴室待很長一段時間,站着玩手機,等頭發幹一點再穿好衣服出去,我享受這種自然風幹的感覺,而且浴霸足夠暖。
我以為我出來的時候,許優然會已經睡着了,沒想到她坐在書桌旁,看着下午沒看完的書。
我很快移開看向她的視線,走向床,拉開被子躺床上準備睡覺。
許優然聽到我的動靜,問:“要睡覺了嗎?那我關燈了。”
“嗯。”
燈滅了,眼前一片昏暗,我閉上了眼睛,側躺着,背對着沙發的方向,耳朵不自覺的放大黑暗中的聲音,特意放輕了的腳步聲,聽着對方走到了沙發,躺下來時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蓋上被子翻動的聲音。
主觀意識上我只想快點睡覺,但忍不住的去捕捉聲音。
黑暗中歸于寂靜,困意襲來,我意識緩緩陷入一片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