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Chapter 66
Chapter 66
黎晚晚真的不願意再回憶：“謝祈宴。”她把人叫住。
“在啊。”
“說話別老我們，我們，我們，聽的煩。”
看她別扭的嘴臉，謝祈宴挑起眉：“你就因為這個生了我一大早的氣？”
黎晚晚閉上了嘴，一整個默認。
謝祈宴反而不懂了：“你生什麽氣，就算要生氣也是我吧，當然我也沒有生氣，但難過是肯定的，我才是一晚上都沒怎麽睡，睡不着，因為一閉眼，眼前就全是你拒絕我的絕情畫面。”
黎晚晚還是不說話，兩腮鼓着氣看向窗外，謝祈宴伸出捏住她的下巴，強行把她的臉轉了回來。
兩人四目相對，黎晚晚率先敗下陣，眼簾下落，悶不吭聲的盯着車載廣播，謝祈宴換上兩只手碰住她的臉，又強迫她看着他：“為什麽不能提我們，晚晚，你很在意昨晚我的表白，對嗎？”
表白。
那算嗎？那就是在胡言亂語發神經啊！！！
“才沒！！！”
“哦。”
謝祈宴耷拉下眼尾，回複了一個很沒精打采的語氣。
黎晚晚有被他諷刺到，仿佛她是個掃興的人，沉默了片刻，她還是咬住了他放出的長線：“哦？哦！？你哦什麽？”
謝祈宴撇撇嘴：“我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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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晚晚：“。”
隐約有一種不太美妙的直覺竄了上來，黎晚晚還沒完全察覺，謝祈宴已經收杆了：“在意不就是喜歡嗎，我以為你在意我就是你喜歡我的。”
“…你又在狗叫什麽？我說了吧，昨晚。”
黎晚晚回憶起那個小片段，不自禁的臉紅心跳，她攥緊了衣角，裝着風輕雲淡：“我說的很清楚，不要，我不要和你——”
“你拒絕不了我的，黎晚晚，我是不會氣餒的。”
謝祈宴截住她的話：“一次拒絕不算什麽，兩次也不算，多少都不算？只要我的眼睛看着你，只要我的心髒還會因為你歡呼雀躍，我的表白就不會停下來。”
“你倔強什麽…”
“那不是倔強。”
謝祈宴跟她說：“那是堅持，那是知道想要什麽而拼盡全力去争取，就像你和家裏的反抗，但我并不是在反抗你，我無比渴望與你同戰線，而我想要的，只是你。”
“……”
黎晚晚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了，謝祈宴的每字每句灌入了耳，直白又莽撞的往心口的方位撞去，一下又一下，将她牢牢築起的防禦高臺逼到了絕路上，它顫顫巍巍，遲早有一天會塌陷。
“算了，狗聽不懂人話。”
過了好一會兒，黎晚晚才從少年的執着裏回神，張張嘴吐出毫無勢氣的兩個字：“随…你…”
零點零一秒，周圍有股子薄荷味驟然濃郁，黎晚晚的手背一熱，謝祈宴摩着她的手腕從駕駛位靠了過來。
“所以，晚晚，我們在一起吧！”
赤忱明媚幹淨透徹，到底還有多少形容詞可以放在他身上。
黎晚晚仰着下颌，偏頭去看謝祈宴，眼前的少年和兩年的那位重合，沒了分別，眨眼間，仿佛回到當時他趴在窗臺上，邀她一起回家的場景。
咚，咚，咚，
又來了。
謝祈宴那張看誰都多情的桃花眼是什麽時候變成了波靈波靈發光發亮的忠誠狗狗眼了。
黎晚晚驚訝之餘，只覺得淩亂的心跳操控了她全身的血液一股子的往臉上沖，整個車裏的空間狹窄，空氣都不在流通，溫度驟然升高，熱很熱非常熱，熱到她逃也似的下了車，跑在夏季清晨還沒來得及蒸騰的清涼水汽裏也沒得到緩解。
“我警告過你吧，別再耍我了。”
“我解釋過了，除了那年夏天的告別，我對你沒有不認真。”
“我的志願還沒改回來，我還不清楚能不能改回來，如果真改不回來了，怎麽辦…”
黎晚晚轉頭看向下車後走到她身邊的謝祈宴，沖動也好借口也罷但至少是實話：“我們怎麽在一起？你之前沒能帶走我，現在的我連去到你身邊的唯一機會都沒能抓的住。”
謝祈宴瓷在原地，那雙看過來的眼睛之前閃着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欲望，現在卻又流露出一股子黯然神傷的挫敗。
凝着眉，他在認真的考慮她提出的棘手問題。
黎晚晚沒打算認真說，見狀就忍不住火上澆油，就又補了句：“其實，現實的原因不夠重要，重要的是我有病，真的，我騎士有那個肌膚饑渴症，所以，我不能接受異地戀，我要和我男朋友跟連體嬰兒似的整天貼貼。身前死後日日夜夜都得跟我喜歡的男人纏纏綿綿幹柴烈火翻雲覆雨颠鸾倒鳳，沒有距離是我的底線你辦得到嗎？辦不到的話就別給自己攔活。”
“你還瞧不起我了？”
“那你做啊，你能做嗎？”大概意思是在質問謝祈宴能不能有辦法打破異地戀。
謝祈宴卻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黎晚晚毛骨悚然，瞬間有種把自己往坑裏拉的感覺，但起碼讓謝祈宴打住挂在嘴邊的狗言狗語。也不虧，吧？
“黎晚晚，你可給自己惹了個大麻煩 。”謝祈宴頭疼，他知道黎晚晚口出狂言是厲害，但沒想到那麽厲害。
黎晚晚也當然不懂謝祈宴在心裏誇她 “？”
“紅燈亮了，你能別踩着斑馬線上了，交警都準備好過來搭讪你了。”
謝祈宴傷腦筋的走過來，在不遠處交警的注視下，黎晚晚被他搭着肩摟回了車裏，車門半開着。
謝祈宴曲着手，手臂架在了車頂，腰背壓低，臉就又湊到她面前：“黎晚晚，話說跟我的，你最好說的是大實話，騙我的人不僅會變成小狗，騙人還會……”
他豎起食指往天上指了指，配合着模拟發出打雷的聲效，随即屈指在她腦門輕輕一彈。
“嗝。”
黎晚晚抖了一下，莫名打起了嗝，是被吓的。
*
上午九點，黎晚晚踏進北冥的那一刻，好不容易被謝祈宴拽上去的情緒再度低落下來，礙于謝祈宴在，她不想讓他在幫了她一晚上後還要再花心思在她身上。
努努力，黎晚晚将耷拉的嘴角又提了上去。
今天是志願申報的最後一天，學校的信息處還是有不少的學生前來，他們會在這裏打印出紙質證明，簽上字，志願申報才算生效。
王重華在門口晃悠一小時了，痔瘡快坐複發的前一秒，他終于看到結伴而來的兩人，說是結伴，謝祈宴放任着黎晚晚一個人走在前面，而他跟在後面，手推着她的脊背，讓她挺直了腰板，大大方方的往光裏走。
“別怕，前面有狗，我替你咬他。”
“……”黎晚晚想回句話，王重華就站到她面前：
“那你咬。”
“。”
“貓會喵喵叫，狗會汪汪叫，你們只會睡懶覺。兩個人四條腿怎麽那麽慢？我還以為你們會連夜坐在門口等信息處開門呢？”
黎晚晚：“又不是去民政局領證。”
聞言，謝祈宴向她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你還有那打算？搶第一登記結婚，那天你起得來嗎？”
黎晚晚瞪他：“到時候你不會……”
謝祈宴：“？”
黎晚晚及時打住：“咳咳，到時候我男人不會喊我起床嗎？”
“不會。”
“？”
“我猜的。”
“。”
王重華開始思考他早起的意義，是為了過來聽兩人拐彎抹角打情罵俏嗎？“趕緊進來辦正事，事兒我都聽臭小子說了，網上志願申請時間截止今天中午十二點，晚晚你還有時間，辦公室裏有電腦，你登上去就立刻把志願改回來，然後打印出來，現場簽字。”
辦公室位置不大，相關的負責老師和王重華打了個招呼後，繼續忙着和學生交涉，側邊靠牆的一張桌子上放了兩臺電腦，一臺有人正在用，黎晚晚在空的那臺前猶豫着要不要坐下。
“我改不了，密碼被改了。”
“什麽意思？又被改了？”
沒注意哪裏不對，黎晚晚一股腦将事情前因後果贅述了一遍。
王重華看向謝祈宴：“你沒說？”
“沒。”
“幹嘛不說？”
“幹嘛要說，沒什麽好說的。”
說什麽？
黎晚晚稀裏糊塗，沒能細想，謝祈宴按着她的肩坐下，自己單手撐在桌面，一手搭在椅背，懶洋洋的在她邊兒站着，又明晃晃的将王重華隔在了以他為界的保護圈外：“你什麽都不要想，先開機，進系統，準考證號還記得吧，勤快的輸一下，嘛呢，發什麽呆，快照做。”
知道他生性樂觀，卻不懂他在盲目樂觀個什麽勁兒，黎晚晚拍掉謝祈宴捏她臉頰的手，卻還是老實照做。
鼠标和鍵盤聲配合交替的響起，不算長的時間，她卻真的什麽都沒想，餘光裏撐在桌面上的那只漂亮的大手，手背上縱橫的青筋掩藏在白而淨的皮膚下，時隐時現，手腕內側的紅痣把她亂竄的心思全勾了去。
黎晚晚收回心思，準考證號被她輸入在了系統裏，“然後呢，你有什麽辦法嗎？謝教官。”
“我沒有辦法。”
“。”那你自信滿滿的指導個勾八。
黎晚晚生動形象的演示着天氣的陰晴不定，但她還沒來得及發難，眼前就一片黑。
謝祈宴突然捂住了她的眼睛，用他搭在椅背上的手，手臂圈住她的頭，她的臉靠在他的胸口，能清晰的聽到和他一樣陽光活躍的心跳。
“但我有魔法。”
“……你魔仙堡的啊，謝樂娃子？”
“我晚晚國的。”
“我還小子國呢。”
王重華直接給了謝祈宴一腳：“臭小子你能不能注意點你的言行，摟摟抱抱找小黑屋去，還有別的學生在呢？”
“看就看呗，誰讓他們長眼睛了？我還能給他們個個挖出來嗎？”
“……”
氣着王重華打轉轉，一邊黎晚晚在黑暗裏跟沒長耳朵似的也沒辯駁，聞着無時無刻不萦繞在身邊的薄荷清香，聽見幾聲篤定且快速的鍵盤敲擊聲，最後的enter猶如一錘定音。
黎晚晚的心髒莫名懸了起來，她開始希望謝祈宴真的有魔法。
“瞧瞧。”
覆住她眼前的手慢慢移開，黎晚晚順勢睜開眼，适應光後，第一時間看向屏幕。
她
進去了？！
頁面上赫然是網站進入成功的主頁。
“你知道密碼？”黎晚晚驚喜的仰頭看向謝祈宴。
“都說了我有魔法。”
“我聽見你敲鍵盤了，你明顯知道密碼。”
“我猜的。”
“。”
耍小孩的借口三歲娃娃都不信，深知謝祈宴散漫慣了，真要等他說出實話還指不定要扯嘴皮battle到什麽時候，黎晚晚不再耽誤，率先握住鼠标操辦起了人生大事，之後一切都順風順水，電腦都不卡。
能有邀功的機會謝祈宴不會含糊：“我厲害吧。”
“厲害厲害你最厲害了，謝樂娃子。”
“不錯，我喜歡你起的稱呼，嘿嘿。”
“……”
謝祈宴的笑是真的傻，黎晚晚跟着敷衍笑了兩聲。
黑黢黢的熒光頻上反射着王重華擰巴成麻花的臉，他可笑不出來，罵罵咧咧的再三重複道：“你倆都給我注意點場合，這是信息處，不是民政局！”
志願表在機器上打印了出來，黎晚晚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改了吧。”
臨上交前，王重華好心提醒道：“你父親強加給你的志願是改過來了，現在是你該向自己确認一遍的時候了。确認要去怎樣的大學，要讀怎樣的專業，要過怎樣的人生。”
黎晚晚垂眸，雙手攥着紙張的邊角，站在謝祈宴的面前。
“反正距離截止時間還有兩小時。”認為她還在猶豫，謝祈宴看了眼牆上的挂鐘：“你要不再想想？畢竟事關以後，确實還挺重——”
“我們不是說好的嗎？”黎晚晚忽然問道。
謝祈宴怔愣片刻：“以私心來判我當然求之不得，但一碼歸一碼，我不想我的私心影響你，束縛你，晚晚，你要百分百的只考慮你自己，我百分百的尊重你。”
兩人短暫的目光相接，黎晚晚很快撇開眼轉身走到負責老師那遞出了那張紙，她沒有猶豫。
過流程時，王重華站到負責老師身邊，幫她細致的檢查，黎晚晚趴在胸高的桌子上看向身後的謝祈宴：“沒什麽可考慮的，還考慮什麽？我早就考慮好了，瘋狂努力兩年，為的就是現在的結果，是我心想事成，我可不像某人，說話不算話……”
埋汰歸埋汰，但她的語氣裏已經沒有生氣的認真勁兒了。
謝祈宴垂下臉，肩膀止不住抖了下，隐忍的笑意綿延，再擡眼，他眼底的笑溢了出來：“信守承諾果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此時此刻，我很開心。”
黎晚晚別過頭，不自覺的也彎了彎嘴角，她很小聲的說：“我也很開心。”
負責老師校對完畢，最後一次确認：“黎晚晚，報考院校：上都恒嘉國際大學，你真的，确定了嗎？”
“嗯。”
黎晚晚用力的點了點頭：“我确定，很确定，無比确定，百分百确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