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委屈
40章第四十章 委屈
楚玉珠找東西,有種把房頂掀了的架勢,自己的書本毛氈全給拿開。崔如英的書案也翻看了,連着楚玉娴的書案也動了。
楚玉珠可不常做作業,下課留在學堂寫的竟然不見了。若是回去寫完丫鬟給弄丢了,她準得發脾氣。
楚玉珠:“一篇字能到哪兒去了,放在學堂還能丢了不成!”
崔如英去自己書案前看了看,道:“我的又找不見了嗎?你先別急,好好找找,沒準被風吹走了。楚小娘子,怪我沒跟你說這事兒,我每日寫兩張,後頭留在桌子上的的确總不見,我原以為是桌子的緣故……昨兒也忘了告訴你。”
楚玉珠道:“你傻呀,什麽丢了,當然是被人拿走了!”
崔如英抿了抿唇,“只是作業又不是值錢的東西,誰會拿這個?”
楚玉珠心性單純,想得也簡單,聽崔如英一說,當真被她勸住了,“的确不是什麽值錢東西,算了算了。跟先生說一聲,寫了丢了就成了。”
崔如英點點頭道:“先吃飯吧,今兒我帶了生煎包,是蟹籽蝦仁兒餡兒的,你嘗嘗愛吃這個不。”
這是小廚房早上做的,說是蟹籽餡兒,崔如英長這麽大,都沒聽過身邊說螃蟹,但在侯府什麽好的新奇的都能吃到。
現在最要緊的是把楚玉珠安撫住,這會兒鬧可得不償失。
當日她作業丢了,楚玉娴看她拿出來作業很是震驚,巴不得讓先生訓斥她。只不過她每日都寫兩張,如今楚玉珠也把作業留在學堂,又被先生誇過幾次,楚玉娴大約是受不了了。
和黃先生說作業丢了,黃先生不會為難,這事兒鬧不鬧得大,全看楚玉娴了。
楚玉珠氣鼓鼓道:“真是,一大早惹人心煩,還好有生煎包,生煎包我最愛吃了!我給你帶了鍋貼,說是荠菜餡兒,你嘗嘗。”
崔如英道:“這個時候還有荠菜,我們快吃飯吧。”
有了吃的楚玉珠就高興,全然忘了丢字的事兒,跟崔如英說道:“崔小娘子,這包子好吃,我能吃好多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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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如英倒是喜歡荠菜豬肉的鍋貼,按理說二三月份外面荠菜鮮嫩,四月份都老了,可這鍋貼吃着并不老,想來采了鮮嫩的給楚玉珠做了,誰知楚玉珠不愛吃,全進了崔如英的肚子。
二人來得早,吃到最後楚玉娴也來學堂了,楚玉珠和這個妹妹并不親近,也算不上讨厭,她來之後也是高高興興的。
只不過楚玉娴看二人親密,心裏不好受極了。
她不知道二人何時走這麽近的,果然讨人厭煩的都會湊一起,近墨者黑,不外如是。
若是崔如英一個人在學堂吃,楚玉娴還有得說,說吃飯味道大,難聞,這是學堂是讀書的地方,又不是吃飯的地方。
可是楚玉珠是她姐姐,也是府上的主子,這做主子的在哪吃飯還要過問別人嗎?
況且學堂窗戶大,窗戶開着味道算不得難聞。
還怪香的。
等二人吃過飯,丫鬟進來給收拾幹淨,沒一會兒黃先生也來了,見到楚玉珠也在,心裏算了算她連着三日按時來學堂了,不管聽不聽課,至少向學的心是有的。
或許是長大了,到底是跟從前不一樣。
黃先生從不吝啬誇獎,對崔如英如此,對楚玉娴如此,對楚玉珠也不例外。
他對楚玉珠道:“今兒來得很早,不錯。”
楚玉珠沒想到早起還能得先生誇,心裏有些飄飄然,“按時來上課本是學生該做的,不值得先生誇。”
楚玉娴坐在最右邊,聞言撇了撇嘴,只早來了,何須誇。
黃先生目含贊賞,“你能如此想,甚是不錯。人都齊了,先檢查作業吧。”
昨兒就是先從楚玉珠開始的,今日也是。
可黃先生走到了楚玉珠面前,卻見她書案上空空,“楚玉珠,你的作業呢?”
楚玉珠站起來道:“先生,學生作業昨兒放學就寫完了,因為墨跡未幹,就給放在學堂,可今天早上就找不見了,不知丢到了哪兒去。”
崔如英也站起來道:“先生,學生能作證。昨兒我和楚小娘子留在學堂寫完作業才回去,可是今早卻不見了,我每日寫兩張,帶回去的那一張卻還在。往日這般也沒放心上,既寫了,就是記在了腦子裏,丢了也無妨,所以忘了告訴楚小娘子。”
作業丢了又非沒寫,不算什麽大事,倒是崔小娘子能體會他留作業的用心。
黃先生道:“下回當心些,別再丢了,坐吧。”
黃先生說完,就要去右邊看楚玉娴的作業,楚玉娴原本看熱鬧呢,卻見黃先生這樣不輕不重地揭過此事,她看了楚玉珠一眼,道:“先生,說是丢了,誰知是丢了還是沒寫。”
昨兒辛苦寫的作業丢了,楚玉珠本來就心裏煩,還要聽楚玉娴這樣說,她剛坐下又站了起來,“丢了就是丢了,沒寫就沒寫,我犯得着為一張作業撒謊嗎,從前沒寫的時候我都不來上課的,也沒撒謊說自己寫了。再說崔小娘子也為我作證了,你怎能平白說我沒寫?”
黃先生安撫道:“好了,我知道丢了,算不得什麽大事,楚玉珠你先坐下吧。”
黃先生年紀大,小娘子們吵鬧,他也不好說太過,偏向誰都不好。
他又對楚玉娴道:“你也少說兩句。”
楚玉娴這會兒倒有些不依不饒,她道:“先生你體諒,可沒帶就是沒帶,不能拿出來無法證明寫了還是沒寫。有賞有罰才能規範,就算丢了,那也是自己不上心。我看崔小娘子話也不真,若以前的總丢,為何到今日才說?
依我看,不如讓她們把昨日的作業再寫一張。”
崔如英嘆了口氣,不得不又站起身,“先生,學生剛才也說了,每日寫兩張,字雖丢了,可卻明白先生留作業的用意,既溫故了,那作業丢與不丢就不打緊。況且,學生只以為自己的會不見,沒想過楚小娘子的也會不見,若早知道,的确該早說的。不過學生想着,大約是丫鬟來學堂打掃,又碰巧字掉在地上,看見時就給扔了。”
聽崔如英這樣說,黃先生還有幾分贊賞,“好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下回小心些,也別留在學堂了。你每日寫兩張,懂得上進,不錯。”
黃先生按了按眉心,道:“崔小娘子你也坐下吧,楚玉珠,你也坐下。”
三個人,這個坐下那個又站了起來,黃先生也說不過來。
楚玉珠這回卻不願意坐了,從小到大,她哪裏吃過虧,再加上性子嬌蠻心直口快,楚玉娴讓她不痛快,她就讓楚玉娴不痛快,叫她以後還敢胡說。
“楚玉娴你住口,都說了這麽多遍丢了丢了,你就是不信,非在這為難,我們問心無愧,既然寫了憑什麽還要再寫一張。你說我們沒寫,可我們二人的作業都丢了,我看就是你偷拿的。
什麽丫鬟收拾的,我的作業放在這兒,我倒要看看哪個丫鬟敢收拾!”
楚玉珠說話跟倒珠子似的,一通話說得極快,黃先生想插嘴都沒機會,再說下去,事情準得鬧大了。
黃先生這回頭是真的疼,雖然和安定侯有舊交,可是畢竟是外人,這又是府上小娘子們拌嘴,還涉及閨譽,他哪裏好斷是非,“好了好了,都先坐下,你們都坐下。”
楚玉娴心裏又驚又怕,驚的是楚玉珠這番話,讓她心裏一緊,怕的是真發現是她讓侍女偷的怎麽辦。
她讓丫鬟拿崔如英的字,是為了欺負她。昨兒丫鬟拿來兩張,說有一張是三姑娘的。
放回去也來得及,但楚玉娴沒有。
早來被先生誇,看作業沒寫還被誇不。
年紀小,很多事不能做周全,又是頭一回做這樣的事兒,楚玉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一着急眼淚就出來了,“你胡說,你胡說!我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兒?我拿你作業作什麽!”
楚玉珠道:“我還覺得你胡說呢,再說了我胡說了你哭什麽,你說我撒謊我都沒哭,你倒還有臉哭?我看就是你拿的!”
楚玉珠現在就像個炮仗,一點就着,本來丢了作業就煩,“哭什麽哭,先生,我要找我母親去!”
崔如英站在遠處面露驚恐,楚玉娴雙眸含淚看向黃先生,黃先生也頭疼,他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都是世家貴女,如有偏頗,不好交代不說,更愧對師長這一身份。
做先生的,哪裏管得了這樣的事兒,“唉,這……”
楚玉珠已走,楚玉娴也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只留崔如英和黃先生在屋裏。
崔如英低着頭,像是被吓到一樣,黃先生安撫道:“你別害怕,是非公允會有定奪的,我相信你們是寫了的。”
只不過如今已不是楚玉珠和崔如英寫沒寫作業的事了,而是誰拿了二人的作業,事關世家小娘子的名聲,侯府必然能給一個交代。
黃先生是不相信楚玉娴拿了的,只是剛剛她臉色不對,但就算她真的拿了,恐怕也會顧及侯府臉面。
黃先生低頭看了眼崔如英,崔如英一臉惶然無措,他道:“先坐下看會兒書吧。”
一會兒恐怕也得去前頭。
不趕巧,今兒孫惠茹特地去正院請安了,這會兒不在燕輝堂。
倒不是為了別的,主要是為了誇自己女兒連着三日都去了學堂,安定侯總說楚玉珠不上進,懶散怠慢,可能早起就證明她有學習的心思。
本想第一日就去,忍三日了,孫惠茹現下真的忍不住了。
錢夫人這些日子忙着孫兒的滿月禮,但也沒忘了孫女。說實話,頭些年璋哥兒未出生,錢夫人最疼的就是楚玉珠。
說起來楚玉珠養成這樣的性子跟她也有關系,長房雖然孩子多,可楚庚淳并非錢夫人親生。他小娘早些年得寵,如今孩子大了,性情溫婉諸多謙讓,可從前的事記着,長房又一直想争爵位,錢夫人怎會太親近長房的孩子。
如今三房有了孫兒,聽孫惠茹說孫女也知上進,自然高興,可高興了沒一會兒就有人進來禀告。
“奴婢見過夫人,見過二娘子。二娘子不好了,三姑娘正滿府找您,像是受了委屈。”
侯府孩子多,按照長幼排的,楚玉珠前頭有長房兩位兄長,在侯府她行三。
楚玉珠先回的燕輝堂,得知孫惠茹不在,就來了正院。
她吃飽了跑得也快,本來身邊丫鬟勸她等孫惠茹回來再說,但她生氣,誰來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