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沒有什麽理由阻止了

第8章 第8章 她沒有什麽理由阻止了

戚央央找了幾遍,依然沒找到那塊青色的雕刻着蘭花圖樣的玉佩。

“怪了,難不成昨夜掉在宮裏了嗎?”

囑婢子們在院裏找了好久後,她着急道。

也不是她想在意,而是那其實是她和裴陸戟定親的信物,如果要和離的話,那是要交還的,如今玉佩不見了,她拿什麽還呢?

“玉佩上的繩結是奴婢親自給少夫人系的,如果沒有刻意去解開,肯定掉不了,少夫人是不是自己把它解開了?”如蘭問。

戚央央撓着酒醒後疼痛的腦袋,“我...我想不起來了啊...”

“依奴婢看,那玉佩本來就是舊物,當年世子和秦家退婚後,也沒給少夫人重新置辦信的信物,随手就把舊物拿來敷衍,現在既然已經不見了,少夫人大可趁機讓世子給重新置辦新的。”

如蘭道,

“反正信物也就平常戴戴,不戴也行,不用不和離什麽的,也不必交還,掉了就掉了,就當骨血相溶,信物化連理骨了。”

央央苦笑,這丫頭好像誤會什麽了。

今日大年初一,裴陸戟進宮朝拜皇帝後,很早就回府了。

大理寺衙門有三日休沐,期間不能回衙門,他就算再想工作,也不得不帶上公務回府。

他回來的時候,戚央央已經站在他書房外的廊庑下等候多時了。

“你在這裏...等我?”

因為宿醉加沒有歇好,他眼底是一片青色,驟然看去有些頹落和清冷,“今日年初一,宗正司衙門不開的。”

“我知道...你不要着急,和離要準備許多東西的,我們等年後好不好?”戚央央心虛。

“我來是想問問...嗯...郎君你昨日有沒看見我身上戴的玉佩?”

見她忸怩,裴陸戟差點将這事忘了。

昨夜她醉酒把定親時的玉佩塞給太子,他奪回來抱她回府後,沒多久他就累得受不了在她旁邊睡着了,早上醒來急忙趕回宮才發現玉佩還在身上。

“怎麽,你不見了那塊玉佩嗎?若要和離,那可是要歸還的。”他突然來了點精神。

“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掉在這府裏...我一定能找回的。”戚央央保證道。

“所以說,如蘭她們說昨夜是你送我回來的,那那個時候我身上玉佩還在不在呢?如果...如果不在,能不能請郎君你幫忙...幫忙宮裏找...”她的話越說越小聲。

裴陸戟則露出了不耐的表情,“昨夜送你回來還在的,你自己找。”說完越過她要進書房,剛走一步又停下來,轉身道:

“若你找不到玉佩,和離這事可就辦不了了,趕緊找到吧。”

“好...知道了。”央央懊惱。

裴陸戟進屋關上門,從袍袖掏出那塊青玉佩,正想用石墨硯碾碎,卻發現玉佩後方多了一行小字,和一朵用刻刀雕的雛菊簡筆畫。

那行小字上寫道:戚央央和裴陸戟菊茂餘千載,琴瑟樂百年。

“菊茂...千載,琴瑟...百年?”他不禁小聲念了出來,随後把石錘收好,玉佩藏好。

“她彈琴有那麽好嗎?還真是難為她了...”

“人家用‘芝蘭茂餘千載’中的芝蘭長青比夫妻情深,她到底知不知,菊茂又是什麽意思?嗤...”

玄正二十四年,秋,那年菊花開得爛漫,秦府讓下人把退婚書以及當年崔氏送的定親之物雕蘭青玉佩送還。

那年,裴陸戟第一次在翰林院當衆病發,起因是翰林院裏有人吃魚脍,他聞到氣味後發狂,不止搶了切魚脍的刀具把同僚傷了,還往自己身上紮了幾刀。

當時他身上那一襲青色官袍都幾乎被鮮血染紅,整個人呆呆滞滞的,身子微晃,眼神空洞,形似木偶,吓得翰林院那些官員們連續稱病告假了幾天,後來回來當值後也随身帶上一沓黃符紙,好長一段時日不敢招惹他。

甄氏帶上戚央央連續跑了好幾家府邸,央央見姨母一面笑着同那些官家夫人賠不是,一面同她們反複又反複道:“我們家戟兒平時不這樣。”

“他一多麽乖巧能幹的孩子,沒病!真沒病!那是有人眼紅,故意傷他在先。”

“哎喲!就年輕人血氣方剛,一時鬧矛盾沒忍住火氣,打打鬧鬧而已。”

“不是,當然不是...”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神經病!!”

戚央央看着姨母不顧自己國公夫人的身份儀态,同那些官家夫人拉起了頭花,她也捋起袖子去幫着幹架。

“我家裴哥哥好得很!才沒癫病!”

小姑娘年紀小小,細胳膊細腿,白嫩水靈的一個孩子,最後變成滿臉抓痕的小花貓,還兇悍得很。

後來她和姨母都被暗罵有病,秦家派人來退了婚,姨母還當着那些人的面道,“出了這門口,你就告訴別人,就是我有病要咬人,秦家才退的婚,若你們膽敢胡說八道,我就當真踩你們秦府去了啊!我一瘋子我怕什麽?”

小央央受了姨母的言傳身教,也跑出去追着秦府的人又打又咬:“是我!是我!我有病!我有瘋病!你們敢來找我裴哥哥退婚,看我不咬死你們!!”

那時裴陸戟恨死這對姨甥,對她倆從沒好臉色。

後來戚央央說喜歡裴陸戟,長大後不嫁人都要陪着他,說得他像是沒她陪着就不行似的,然後她姨母甄氏就開始各種謀劃,想把她塞給他。

那青玉佩,裴陸戟的母親崔氏用價值不菲的青金玉雕琢的信物,最終落入了戚央央手中。

拿到玉佩的那天,央央高興得眼眶都紅了,她從不敢奢想過,自己真能嫁給心上人。

哪怕裴陸戟将玉佩交給她時,明顯的敷衍和不情願。

她依然笑得高興道:“裴哥哥,我以後一定會努力讓你喜歡上我的,我們...都會幸福的。”

當時裴陸戟回首輕慢地看了她一眼,出口的話傷人,“舊物你也要,随便了。”

舊物...是了,裴哥哥親生母親喚人打造的玉佩,那是給秦蘭沁這個未來兒媳準備的,上方連雕刻的都是蘭花圖案,她見過給秦蘭沁的那冊聘書,也是用燙金的字,由裴陸戟親自書寫的:“芝蘭茂餘千載,琴瑟樂享百年。”

她沒有他親自寫的聘書,但她下定了決心要一輩子對他好,所以,她自己給自己的玉佩上雕刻了這行字:

菊茂餘千載,琴瑟樂百年。

她會成為照亮他前路的小□□。

可是,經過這些年,她人長大了,也懂事了,發現...她好像礙着他了,既然他喜歡的是蘭花而不是菊花,她就該讓位。

“母親...那個,你知道青金玉...哪裏能夠買到嗎?”

“青金玉?那不是戟兒的母族崔氏留給他的...玉佩不是在你那嗎?”甄氏問,“你是不是...”

“請母親...小聲一點。”戚央央小聲道:“是...這樣的,兒媳前些日子不小心磕了一下,想要修複的話,還需要找一些青金玉...”

“怎麽這麽不小心啊?”甄氏扼腕道,“那是青金玉,産自青石崗産量稀少且采礦工藝十分困難,那是珍罕之物啊!”

“兒媳...不是故意弄壞的...”

見戚央央愧疚不已的樣子,甄氏身為婆母又是她姨母,哪能坐視不管,她嘆息道,“算了,我幫你想想辦法,宮中太皇太後身邊好像有一塊,太皇太後以前進廟閉關之前同你母親我尚能聊上幾句,我看看能否找個機會讨得太皇太後的喜...”

“母親,謝謝你!兒媳這次...欠母親的,不知何時能還...”她眼眶發酸,眼睛紅了。

“哎喲!你和母親還說什麽還不還的?只要你跟戟兒夫妻恩愛,母親比什麽都高興,戟兒那孩子經歷和別人不一樣,性子敏感,哪能讓你為了玉佩這點事傷了夫妻感情啊!快別說這種話...”

甄氏昨夜聽說裴陸戟親自送央央回來,還一直待在房間天亮才走,不知道多高興。

戚央央是實在沒法了,只能找甄氏幫忙,倘若甄氏知道,她找她找青金石是為了要同裴陸戟和離的話,不知道她會怎麽樣。

大概是會對她失望吧?畢竟從前是她信誓旦旦地同她承諾,要一輩子陪着裴哥哥的。

但是這次,裴哥哥是要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了,她又有什麽理由阻止呢?

隔天,甄氏就帶同戚央央進宮探望太皇太後。

可是沒想到,秦蘭沁竟然也在太皇太後宮中。

秦蘭沁如今雖然已嫁作人婦有數載,卻比少時更添韻味和氣質,靜坐在茶臺邊的時候,簡直仙得能冒仙氣。

太皇太後笑得慈眉善目,的确不如外界所言的嚴肅,“蘭沁今日來陪哀家齋戒念佛,哦,對了,戟兒一會也要來。”

太皇太後喜歡孩子,秦蘭沁和裴陸戟這些世家小輩小時候,時常被邀請到太皇太後宮中,同皇子公主們一起玩耍,這次太皇太後從廟裏閉關出來,便把他們都找過來了。

“燕兒啊,許久不見,你現在也當得起诰命夫人的身份了!記得你從前剛嫁給裴晟當繼室時,還像個小孩,經常躲着人哭鼻子,現在倒是大方了許多,裴晟那家夥待你不錯啊!”

太皇太後剛打趣完,甄氏立馬臉紅了。

秦蘭沁抿唇一笑,把戚央央給看癡了。

太皇太後這時注意到戚央央,“這位是不是就是...”

“就是戟兒的媳婦,央央。”

“哦...”太皇太後的目光複雜,眼裏有驚豔,更多的是可惜和憐憫。

戚央央知道自己長得不如秦蘭沁仙氣雅致,她是屬于那種爛俗的豔麗,小時候還勉強算得上水靈漂亮,但随着年歲增長,身姿的舒展,她長得就越發豔麗俗氣,狐媚子似的,長得一點也不像大家閨秀。

今日來見太皇太後這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她已經盡量挑選素色寬大的衣服樣式,把胸`脯處勒得緊緊的,盡量低垂着頭。

“你...擡起頭來,讓哀家再仔細瞧瞧你。”

戚央央只好依然擡頭。

“顏色灼灼,妩媚豔麗,哀家好久沒見過美得這麽明目張膽的孩子了,只要打扮上別那麽老氣的話,真的不得了!戟兒他...好福氣。”

甄氏笑容自豪,“自是,這是臣婦家姐甄氏盈盈的女兒,長相随她娘。”

“難怪...”

若是平日戚央央聽了這些話,興許會有些高興,但在秦蘭沁面前,她突然覺得,太皇太後的誇贊只是乏善可陳的客套,和她這種高貴的人發自骨子裏善良的禮貌。

在太皇太後這裏坐了沒多久,裴陸戟和太子就來了。

太皇太後讓太子、裴陸戟和秦蘭沁等人到佛堂替她畫佛,把甄氏和戚央央留了下來。

她看了戚央央幾眼,可嘆道:“多好看的一對孩子,燕兒啊,哀家說了你可別惱,戟兒他...要往府裏納個人,你多寬慰央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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