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必再顧慮他對自己的看法了……
第17章 第17章 不必再顧慮他對自己的看法了……
見她不信,他趕緊又道:“你幼時調皮,拿你兄長最心愛的突火槍泡水裏,可你兄長只生怕火槍走火傷你,才責備了你一頓,然後那火槍就交由軍中一沐姓軍戶家中,讓他代為修理,是嗎?”
這件事,戚央央好像有印象。
那時她不過四、五歲,是家中幺女,爹娘和兄長們都很寵愛她,她自幼性子古靈精怪又對未知的東西充滿好奇,一次趁兄長們沒留意,悄悄順了大兄的突火槍來研究,泡在水裏看會怎麽樣。
結果把槍弄壞了,兄長們氣急,第一次把她罵哭,卻只是因為後怕,生怕她傻乎乎地傷了自己。
那一次,她以為自己把槍弄壞兄長們不會原諒自己了,就躲起來自個偷偷哭,是爹爹最後找到自己,安慰自己說已經把突火槍拿去讓沐叔叔修理好了,她才敢跟爹爹回去。
她回去那天,娘親做了她最喜歡吃的野豬鲊,那是用野豬肉切塊,加入調料腌制,再進行發酵而成,聞起來奇臭無比,可只要一嘗,肉香濃郁立馬在齒頰溢開。
她如今,已經多少年沒嘗過娘親做的野豬鲊,國公府是勳貴門戶,嫁給裴陸戟後,她就更不能吃這些味道太重的食物了。
年幼那段時間,有父母兄長的相伴,鄉野間的美味,肆意玩鬧闖禍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爹娘和兄長不在後,連姨母都不敢同她提起這些往事,生怕會讓她難過,她已經許久不曾聽見有人同她提及這些了。
一股酸澀從鼻腔湧出,“你...是沐叔叔的...兒子?”
見她終于想起他是誰,沐江恩喜笑顏開,“你想起我了?”
戚央央随即搖頭:“是你提起沐叔叔,我猜的。我并不曾記得小時候我們有見過,許是過去太久,我忘了吧。”
沐江恩的臉垮了一下,很快又重新揚起,“沒關系,你現在知道我不是壞人就行。”
“對了,你剛剛說你要和離,你已經嫁人了?”
不等她回答,他又獨自掰了掰指頭,“哦,也對,是我糊塗了,你如今已經二十,是該嫁人了。”
說着他隐隐有失落之色,但旋即他又舒懷道:“你既已經嫁了人,想必應是有人替你張羅操勞婚事的吧?這些年你過得怎樣?沒有受欺負吧?為何會和離,你那位夫君這些年待你怎麽樣?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一連串的問題落下來,戚央央壓根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而且此人怪異得很,雖說是舊時叔伯家兒子,他許是從前遠遠地曾見過她一兩面,可她卻對他沒什麽印象,想來應是連話都沒說過一句的,第一次見面,他便如此好奇別人的事,這樣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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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沐江恩也是個奇人,央央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身上破破爛爛的,她因着從前沐家和戚家的淵源,好心好意替他安排住的地方,順便給他安排在裴家的産業下工作,結果人家不止不領情,臨走還将自己破缽裏乞讨讨來的銀子随手塞給央央。
他那枚虎牙在笑容的襯映下白得亮眼,“是給戚妹妹買零嘴吃的,下回哥哥再來找你。”
随後他就走了。
留下戚央央在原地捧着他辛苦讨來的那些碎銀,憶着他褴褛的背影,心裏負疚。
可是沒過幾天,央央随甄氏去給荊王妃慶生,卻發現他以荊王親衛的身份,出現在荊王府。
再次遇見他的那刻,他墨發高高豎起,一襲紅錦袍,披軟甲,腰挎長柄大刀的樣子,真是截然不同了。
“戚妹妹,你也來宴席啊?今日是我們王妃生辰,王爺得恩旨進京來夫妻團聚一段時候,應該還能待一段時日才離去。”
看着他意氣風發的臉,央央真不敢相信他前些時日還難民似的流落在京城街頭。
由于是不怎麽相熟的故人之子,又是外男,戚央央沒同他寒暄幾句就離開。
開宴的時候,他随荊王爺坐在主席旁那幾桌,她則同那些貴婦一起隔着道道屏風,坐在花樹岸邊依水的席桌旁。
甄氏本來坐她旁邊的一桌,後來荊王妃嫌悶把她叫過去聊天,她就一直坐在主席桌那附近了。
甄氏走後,戚央央旁邊戶部侍郎家的大姑娘趙安然開始同旁邊榮安侯府的二娘子大肆說起了話:
“前些時日,太子殿下派裴世子和幾位東宮侍臣跟随下淮東,這淮東啊一去好幾個月,那幾位侍臣都帶上自個的夫人一同去了,可是啊,裴世子是太子的心腹之臣,卻沒能捎帶上自個夫人。”
榮安侯府的二娘子道:“你不知道嗎?那天好多人都看見了,裴世子的馬在為秦家那位大姑娘開路呢。”
“裴世子跟随太子下淮東,給秦大姑娘開路是要做什麽呢?”
趙安然拿餘光觑了眼戚央央,瞪大眼睛故作恍然道:“裴世子他不會...哎喲!可那秦大姑娘都已嫁過一次了,世子他怎地還這樣癡情啊?”
“想當年啊,裴世子與秦大姑娘退婚那會,某些人可是卯足了力氣追在世子身後,各種掉價跌份的事都做,真是丢盡我們閨秀的臉。”
“哦,不對,聽說她不過是個打秋風的破落戶表姑娘,原來生在武夫家裏的,實在算不得什麽正兒八經的閨秀,當年也不是她死纏爛打打動世子的,據說是她姨母不小心流了個孩子,把過錯推到人世子身上,然後強迫人家娶她的。”
“那裴家指定上輩子做了什麽大錯之事了吧,攤上這麽一對姨甥,簡直來吸血的,難怪世子這些年看也不願看她,說不定世子和秦大姑娘當年的婚事之所以告吹,也是這對姨甥弄出來的。”
換作以往,戚央央聽見這種話,為了不鬧大傳到裴陸戟耳中惹他心煩,只會息事寧人,事後再在背後找人警戒那些人幾句就罷了,但是如今,她們話中還牽扯了國公府和甄氏的名譽。
她若不站出來的話,只會助燃她們膽大妄為地肆意讨論國公府,日後勢必會傷害到她婆母,還會讓國公府名譽受損。
既然她都已經決定同裴陸戟和離,就不必再顧慮他對自己的看法了。
于是,她端起一杯酒笑着朝旁座的趙安然走來。
“世子和秦大姑娘當年的婚事怎麽告吹的,我也不大清楚,但我怎麽聽說趙大姑娘之所以至今未嫁人,是因為對我家世子癡心一片,想進我府來當侍妾呢?”
“我這人也不是那種霸占夫婿,不讓他納妾的人,但是,像趙大姑娘這樣的喜歡在背後嚼舌根,诋毀人的人,我若是讓她進門了,豈不是攪得裴府上下家宅不寧?二夫人你說是吧?”
榮安侯府的二娘子最近在為夫君納妾之事鬧得家宅不寧,此時被戚央央這麽一反問,噎得說不出話。
趙安然則羞惱道:“你!誰想當侍妾了??”
戚央央不惱不急,含情的桃花眸閃啊閃,“那難道是我想錯了?還以為你礙着我還在府上當夫人,你欲進府無門,才口出惡言在宴席上搬弄是非,欲洩一口惡氣。如若不然,以趙府的教養,怎麽可能有姑娘好端端地要說別府是非?”
“你!你...”趙安然當年因未婚夫看上戚央央被退婚至今未嫁,本就懷恨在心,如今被她公然這麽嘲弄,更是氣炸道:
“我知道了,定是世子見秦大姑娘絕了婚,想要繼續前緣,欲把你休棄,所以你不甘是吧?”
戚央央也不是好欺負的:“倘若我與世子絕婚,那也必定是我們協商好要和離,絕不是誰要休棄誰,那我也算嫁得過如意郎君的人了,可趙大姑娘一把年紀緬懷着過去恩怨斤斤計較,怕是過得連我都不如,有什麽資格質疑我呢?當年那劉郎君才不是因為看上我才同趙大姑娘退婚,而是因為你性格有缺陷!”
“你!哼...”趙安然本來惱忿不已,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彎唇一笑,從懷裏摸出了一個物什。
“世子夫人可知這是什麽?”
戚央央看見她手中之物時,不由瞪大了眼睛。
“前些時日,聽聞洛縣挖出了一塊少有的夜光石,京中不少富商、豪戶都慕名前往出價了。”
“可惜,都不如世子夫人出手大方。據聞一塊夜光石,頂天了不過萬兩銀,世子夫人卻生生擲了幾萬兩,戚家以前是武将出身,全靠你娘親甄家外祖以前經商賺得那些錢,全都給了你,可再多的錢財,就算揮霍光了,世子估計也不會看你一眼。”
“這琉璃瓶裏的石頭,據說是你贈給世子的?你還為了這塊破石頭,親自前往洛縣求了人家?人家本想把這石頭留着自用,是你不要臉跪着乞求,又花了大錢,才要過來的吧?”
“可世子還不是順手就将這石頭送給秦大姑娘了,這是我在秦大姑娘那看見,找她要來玩幾天的。”
“堂堂世子夫人,不是已經嫁得世子如意郎君了嗎?怎麽還要像以前那樣,費盡心思,苦巴巴地做着這些讨好之事,跟在人家尾巴後追趕?倘若是我,若知道人家厭煩自己,定不會像你一樣不知好歹跟在人屁股後追的,你不煩人家煩不煩哪?”
“世子估計也是煩極了你的吧,也是夠倒黴的,被你一盯上後就像水蛭似的,想甩甩不掉...”
戚央央眼睛定定地看着趙安然手裏的夜光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天她從洛縣回來,捧着好不容易買到的夜光石,心頭珍惜萬分,舍不得用手直接碰觸,只能用一層層帛錦包裹,可趙安然這會卻直接上手随意捏着。
在場的女眷本來都在看趙安然笑話,這會則交頭接耳紛紛議論起戚央央。
這時,荊王妃的侍從捧着一顆南海夜明珠,來到戚央央面前。
“這位一定就是英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了,我們王妃說了,荊王爺從前得了世子相助,這會回京,定要給他夫人送上一份厚禮,請世子夫人笑納。”
價值連城的夜明珠被從錦盒裏打開的那刻,大家再也沒有心思笑話世子夫人了。
人家拿熱臉貼冷屁股追着世子又如何?到底人家才是世子夫人,是與世子休戚相關的人,世子所得到的一切,包括榮耀和錢財,與之共享的人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