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都說了是故人了
第18章 第18章 都說了是故人了
“王妃說了,世子夫人蕙質蘭心,才貌兼備,心地純良,如蘭似麝,與英國公世子實乃登對至極,日後倘有人心生嫉妒,出言中傷、造謠诽謗的話,盡管來荊王府,王妃和王爺定替夫人做主。”
前些時日還一身乞丐裝,開宴之前又以王爺親衛身份駐守府中,如今又更換上王妃侍從服飾,混跡其中的沐江恩,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警告着在座的衆人。
此時遠在淮東的裴陸戟,前往行轅的中途突然命人停下車,瘋了似的四下尋找。
車駕裏的鎏金紫檀木匣被打開了,裏頭早已空無一物。
跟随裴陸戟身後的一輛車裏頭的秦蘭沁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麽事,兩手緊緊攥握住,都握出了手汗,卻依然咬牙告訴自己,根本沒人會知曉出發前一天她碰過裴陸戟的行李,只要她別表現出來,他不會知曉的。
天邊的雲被風吹得堆疊了起來,天色越發陰沉,果然沒多久就下起了春日的第一場大雨。
秦蘭沁就倚在車窗前,眼巴巴地看着裴陸戟沿路着急如焚地找,身上被雨水澆了個濕透,始終沉住下氣沒吱聲。
京城這邊,荊王妃的生辰宴散席後,甄氏受荊王妃邀請留下繼續作客,戚央央獨自回府,她走出荊王府的時候,沐江恩以王妃侍從的身份追了出來。
“世子夫人請留步!”
戚央央停下。
“夫人忘記帶走夜明珠了。”
她看着跑得滿臉紅暈的男子,屈膝一禮,“剛才多謝沐公子維護,只是這夜明珠價值不菲,是沐公子拿性命替王爺辦差事換來的,我哪能真的收下啊?”
“你去見王妃了?”沐江恩氣息尚未平穩道。
戚央央點點頭,“我郎君從未與荊王爺有任何交集,又怎麽可能給到王爺那樣大的相助以至于要送夜明珠呢?就算王爺真的要送,大可在送請柬之時就送,哪用等到今日宴席上,又恰好掐在那樣的點上送?”
沐江恩用欣賞的目光看着她,終于理順了氣,笑道:“看來你可不像傳言說的那樣啊,倒真讓人意外。”
“傳言說的哪樣?終日只知沉湎情`愛,庸俗愚笨,浮淺智短嗎?”
戚央央道:“前些時日在城中見沐公子,還是個衣衫褴褛沿街乞讨的乞丐,今日卻突然衣着光鮮出現在荊王府,又能得到荊王爺親賞的夜明珠,明明上回見面,你連我婚嫁與否都不知道,這回見面倒是把我底細摸得清清楚楚,你也很讓人意外。”
“牙尖嘴利,”沐江恩笑道,“倒是跟從前一樣。”
她納悶道:“你好像...跟我很熟?”
他笑:“都說了是故人了,我小時候見過你,能不熟嗎?”
戚央央本不想和他聊太久的,無奈上回車子壞過之後,現在就時常隔三差五會壞。
“少夫人,車軎的地方好像又有些問題了,勞煩少夫人到檐下去稍等片刻。”
車夫跑來禀報道。
沐江恩便提議道:“反正一會國公夫人也要坐王府的車回去,不若我順道讓馬房的人多準備一輛車送世子夫人回去?”
戚央央想着修車軎得花不少時間,她回府還有事情要忙,只好道:“那就有勞了。”
沐江恩讓底下的人去準備車馬,在等待的時間裏,戚央央便和他移步到門房的小憩間,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沐阿兄給荊王做事多久了?很得王爺器重嗎?”
她接過茶抿了一口,拉家常似的随口問道。
沐江恩很快笑了,“戚妹妹是在擔心剛剛我以荊王妃名頭給你送東西,傳出去會給你夫君惹麻煩吧?”
“畢竟英國公世子是太子少傅,太子向來是同荊王政見不同的,我這樣一攪和,你怕太子會猜忌你夫君?”
“可你都來參加荊王妃生辰宴了,你婆母同荊王妃又那麽要好,你會在意這些?”
“荊王妃和荊王又怎麽能一樣?太子跟荊王妃也很要好啊,可我哪裏知道荊王會突然從屬地回來,你還故意說我郎君幫了王爺大忙,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戚央央也不跟他來斯文那一套了,把茶盞一撂,捋了袖子站起對峙道。
沐江恩還是笑,笑完眼裏隐含疼色,一閃而逝,道:“你不是都要同他和離了,受了那樣的委屈,還那樣...維護他嗎?”
戚央央剛才在宴席上被他當場見過自己狼狽的樣子,說心裏不疼是假的,可她又能如何呢?
她怏怏地重新坐下,拿回杯盞徑直往裏倒茶,一杯接一杯大口喝。
“在我十歲那年,再次遇見他開始,我就告誡自己,一定要...一定要讓他過得幸福...”
“你都不知道...以前的他有多好...”
“怪我...都怪我...”
戚央央從決定和離開始到現在,統共就流過兩次淚,一次是上回躲在巷子被他看見,這次是在荊王府和他聊着聊着沒忍住,還是被他看見
“給你看些東西,你不要哭。”
沐江恩安慰她的話,不知為何聽着有些熟悉。
戚央央擦幹眼淚擡眼,便看見沐江恩袖子裏裝了滿袖用黃油紙包成花瓣形狀的甜糕。
“嘗點甜糕吧,心情會好些。”
看着她邊擦幹眼淚邊剝開甜糕的樣子,他忍不住又道:“以前我也有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妹妹,她倘若還在人世,許是跟你一樣也嫁人了吧,如果她的夫婿待她不好,要納妾的話,我當兄長的一定踩上門去給她出頭。”
戚央央聽到這裏愣了愣,剛囫囵吞下的一角甜糕就順着唇舌滑入喉頭,化成有桂花香的軟甜味。
心髒的疼痛,像被一只手輕輕撫揉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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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陸戟下淮東已經有兩個月,這兩個月來,戚央央幾乎每旬都同修竹通信,寫的都是告訴他要如何變着花樣在他的膳食裏加鞏固他病情的藥。
上個月最後一旬,修竹八百裏加急送來了信,說是世子忙于公務連飯也顧不上吃,每天都撲在堤壩修築前線替太子張羅要務,他已經好幾天沒見着世子,派人送的飯膳進去,最終沒瞧着人又被送回。
央央焦急不已,找英國公幫忙,可英國公最近忙于處理邊境同大周敵對的事,顯然心力交瘁,只同她道:“央央啊,大夫都說他現在已經無礙了,那就應該不需要再吃藥了,你放寬心些吧,他是個男人,哪就這麽嬌氣了!”
他爹不想管他的事,最後央央又去找了婆母,甄氏一聽,立馬找了工部一位文臣的夫人,找她幫忙聯系裏頭的人進去送藥,這事才總算安心下來。
這個月最開始那兩旬,修竹都如常寄信來禀報,說是世子有服藥,可是具體是怎麽服的,也沒有詳寫。
央央忙着江南廣陵那邊修築小院的事情,又要開始着手看商鋪,便沒多多問。
然後,這個月的最後一旬,修竹突然又八百裏加急寄來一封信,信中說,世子将近一個多月沒服藥,審查案子升堂的時候突然發病,現在被關在暗室裏,見人就掐,兇狠異常。
一得到這個消息,她焦急不已,跑去找英國公,發現英國公也正因為此事被皇帝召進入宮了。
甄氏也從宮裏得知了消息,慌急來找戚央央,“央央!不好了!戟兒他病又犯了,據說還傷了人,陛下知道了,現在把你父親召進宮,說是這樣下去沒辦法,本來就規定患有這種病症不能為朝當官的,陛下因為憐才已經破格錄用的,現在這事對朝廷影響挺大的,需要把戟兒革職了!”
戚央央聞言心慌意亂,裴陸戟這人心性極高,若是一朝被革職回家,暫不說外面人看他的目光,他這樣的天縱之才,還那麽年輕,怎能忍受終日賦閑在家?
這樣的話,他一輩子就被毀了!
現在找父親顯然也束手束腳的做不了什麽事,母親的話,這時候要在府裏穩住一切,也無暇顧及遠在淮東的裴陸戟。
于是,戚央央想到一個人。
她在荊王府門口足足等了一天,才終于等到沐江恩,她跪下求沐江恩帶她下淮東。
“求求你,沐大哥!淮東那邊泾河一帶的地方都被封起來了,不是官家的人沒有腰牌根本就進不去!父親他腰牌被收了,還被叫進了宮,我找不到人幫忙了!”
“你是荊王爺身邊的人,想必要個腰牌不難,日後,你若遇上難處,只要是我戚央央能辦到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沐江恩不忍,“英國公世子傷人被收押,傷的那人還是淮東那邊的秦家人,淮東秦氏在婁州那一帶威望很大,陛下和太子...必須給出交代,你找到他也沒用的...”
見他松動,央央抹掉眼淚道,“我有法子,只要盡快讓他病情平複下來,向秦家道歉,加上秦大姑娘也在那邊,他們會給幾分面子秦大姑娘的。”
沐江恩耐不住她的請求,只要答應給她腰牌,并且一路護送她抵達淮東泾河一帶。
第二日,戚央央随便編了個理由,告訴甄氏說要去京郊外田莊處理些事,就出發了。
如蘭本來同她一起,抵達京郊的時候,她就把如蘭和車夫留在了田莊,并囑如蘭幫忙遮掩好,她偷偷在田莊上了沐江恩一早準備好的車馬,由他護送一路前往淮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