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京城這邊我待過十年,想去別……

第21章 第21章 京城這邊我待過十年,想去別……

看着裴陸戟眼睛充血越來越紅的樣子,張白石吓得不知該從何下手。

“少...少仲兄啊,我...我就取一點點你的血,你別亂動啊...”

張白石沒能靠近裴陸戟,他身上的繩索就有繃斷的跡象,他吓得又往回縮了。

後來見他漸漸平息下來,他才又試探性往前。

“你...你家夫人還躺在那邊啊,你千萬控制住自...自己啊,不然死的不止我,還有你那位千山萬水過來給你添麻煩的夫人啊...”

說完他發現裴陸戟低着頭安靜了下去,小心靠近去,下刀取血,取完血後,才發現他剛剛原來一直咬着自己舌頭拼命地控制着自己。

“你!你傻啊?!”

張白石吓得手裏的刀“砰”一聲掉了,然後趕緊去替他捂住舌根處汩汩溢出的血。

·

補藥調好了,用裴陸戟的血下藥,沒多久戚央央的脈象終于平複下來。

一榻之上躺着兩人,一個是剛剛情況渡過難關的戚氏,一個是為了取血給自己夫人下藥,用強大意志力克制自己癫狂的行為,差點自戕而死的裴陸戟。

等裴陸戟醒來的時候,太子尚在處理秦斌嚴獄中中毒那件事,無暇顧及這邊,所以張白石依舊過來照料他。

看着裴陸戟滿臉憔悴,抖着手連瓷勺都抓不穩在挖粥的樣子,張白石嘴賤地提了一嘴:

“裴少仲啊裴少仲,我就說你是愛上你家夫人了吧你偏不信,都已經到了可犧牲自己命的程度了,我說你可得對她也對自己誠實點也不是什麽壞事吧?省得兩個人都難受...”

他話沒說完,裴陸戟手裏的瓷勺就“砰”一聲掉到地上,摔斷了。

“誰跟你說我愛她愛到可犧牲自己了...”

他的聲音陰沉,聽着莫名讓張白石頭皮發麻生怵。

“這...”張白石吓得語窒。

裴陸戟藏在袖內的手抖得厲害。

艱難地閉了閉眼睛,又回憶起崔氏被火燒得慘死那一幕。

“戟兒,你可記住了...情愛啊...是這天底下最龌龊、最不該碰的東西,誰一旦動了心,把自己的心交給對方,誰就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啊!!”

這是他母親在最後那一下,被陷在火場中用盡最後一口氣對他說出的,唯一掏心窩的話。

然後她就大笑着直到同大火混為一體。

其實崔氏年輕嫁來裴家的時候,也曾憧憬過愛情,可他倆的親事到底是建立在世家利益之上,長年的被崔家那邊的控制,漸漸地,裴晟對她的感情也被消磨殆盡了。

情愛中,總是情深的那一方受傷最重,崔氏後來已經不再奢求裴晟的愛,一心只為家族籌謀,甚至為了家族利益,可以把自己的親兒送去羌北戰俘營受辱。

裴晟那時候已經對崔氏失望透頂,漸漸也不再摻和她和裴陸戟的事。

可他也是他裴晟的兒子!他竟然說不管就不管,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婦,就這麽任由着他在羌北的活死人窟承受非人的折磨。

他厭極了情愛。

就算他想試圖對戚央央好些,試圖想留下她,也決不允許自己對她付出真心。

戚央央不也是一個有眼可見的前車之鑒嗎?就因為對他生出了不該生的愛意,這十年間像個癡女似的,不管他如何輕視于她、冷落她,她始終不離不棄,寸步不離跟随着。

他不允許自己變成這樣,決不允許!

“張大人...”

看着裴陸戟眸裏又漸漸蓄起的戾氣,張白石渾身寒毛豎起,僵在原地乖乖聽命不敢動彈。

“等戚氏醒來,我找機會給你安排回京的要務,到時你幫我帶她回去。”

“她不是想和離嗎?還讓我娶秦蘭沁為正室,那我就如她所願...”

·

戚央央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回京的馬車上了。

她醒來第一句問的就是,“郎君他怎麽樣了?”

張白石居然有些同情她,被她用命去保護着的心上人都要同她和離了,她醒來就知道問他好不好。

話都不敢對她說得太大聲道:“裴少夫人,裴大人他沒事了,你不用擔心,倒是你受傷身子還沒好全,就不要思慮太多了。”

張白石是要回京辦差的,可為了戚央央的身體,已經在路上歇了好幾回,等送她回到英國公府,已經一旬過去了。

“張大人,你一直說等回到京城再同我細說、回京再細說的,現在我已經回到來了,有什麽事情不妨同我直言,是郎君他情況很不好嗎?”

戚央央站着都使不上力,虛弱到需要被兩個侍女攙扶着,滿臉憂心地問道。

張白石想她放寬心在路上好好休養,至于裴陸戟交代要對她說的話,只想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誰知他越是不說,越是顧左右而言他,她面上不顯,卻一直默默記在心裏,憂心至今。

“裴少夫人,在下不是說好了讓你什麽也別想...專心養好身子就行嗎?”

看着戚央央這樣,有些話讓一向能說會道的張白石也難以出口。

“裴大人已經清醒過來,肯主動按時服藥,也跟秦家那邊道歉了,聖上那邊好交代,最多是罰些俸祿什麽的,官職算是保下來了。就是...”

“就是什麽?”

陰陽人時伶牙俐齒的張大人難得當一回結巴:

“裴...裴大人讓我告...告訴你,等他回去後要同你...和和離,不過!和離後他會給你安排城西的宅子住,以後你還是可以時常回國公府小住,順便探望姨母,你想做什麽他都會幫助你,除了身份不同,他會比以前待你更好、更護着你的!”

一口氣說完這些,張白石緊張得像給無辜之人宣判罪狀。

不料,戚央央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後平靜笑開:“嗯,好,謝謝張大人,我知道了。”

沒有預想之中的災後現場,也沒有哭天搶地的哭嚎場面。

就是尋常女子聞悉自己夫君要同自己和離,怕是也會一時接受不了要鬧一鬧的,而京城出了名為裴陸戟而活的癡女,聞聽他要同自己和離,竟然平靜得有點異常,這就不禁讓張白石更擔心了。

“裴少夫人你...你感覺還好吧?”

戚央央看上去只是虛弱了一點,表情看起來倒是還挺平靜,“就是還是有些沒力,比起前幾日已經精神多了。”

“那...那有其他難受之處嗎?你...你不妨說出來。”他小心翼翼道。

“沒有了,謝謝張大人關心。”

她虛弱笑着的模樣,讓他更愧疚了。

“那...這是裴大人城西那邊私宅的鑰匙,裴大人說那邊的一切布置他安排好了,與國公府無二,裴少夫人你應該能住習慣,這段時間你看有什麽需要添置的就先去...”

“不用了,”她打斷道,“我打算和離後就離開京城,京城這邊我待過十年,想去別的地方看看了。”

張白石啞然。

“那...鑰匙還是你先拿着吧,我這趟回京應該也不會再去淮東,等裴大人回來,你再...”

“嗯,好,我明白的,這次實在是太麻煩張大人你了。”戚央央禮貌道謝道。

張白石完成了裴陸戟交待的事情,是時候回去了。

本來他以為這是個艱難的任務,一路上他都在盡量體諒着戚央央,想方設法哄她開心,讓她養好病,将一番話反反複複地斟酌過十幾遍,回京才找時機跟她說。

沒料想人家卻仿佛早早準備好有那麽一天似的,連和離後去哪都想過了,才會接受得這麽快。

張白石整個人都陷入了對她的悲憫和替她難過中,腳下拴着大石頭般艱難地往回走,突然聽見戚氏喊他的聲音。

本以為她是現在才緩過來了,想找他痛罵一頓,或是責難一頓,這樣興許他能好受一些。

不料她只是叮囑他前面有樹,他剛剛差點就沒看一頭撞上去了。

這戚氏越是這樣,他越是心裏憋着憋着難受,渾身上下被火煎着似的,不等她再多說一句話,逃也似的走了。

對于和離,戚央央不是沒有難受的,但因為這事是她先提的,所以當她從別人口中聽見他終于答應的時候,反倒沒那麽難受,還覺得連日來的心終于落下似的輕快。

終于要對過往來個斬斷了,幸好在離開前,她還幫了他一次,擺脫了困境,也算對他的救命之恩報答了。

戚央央回府後,肉眼可見地身體康複複原很快,也加快速度督促青金玉信物的雕琢,和找商鋪修小院的事。

英國公和甄氏得知她下淮東為裴陸戟做的那些事,心疼壞了。

公爹把城東近大半産業都劃給戚央央,當作給她的私房,還天天罵逆子,安慰央央道:“別怕,等他回來,父親給你做主!什麽納妾什麽的,他絕對過不了父親這一關!”

甄氏則天天囑人炖什麽花膠燕窩的給她補身,“央央啊,都母親不好,母親無能,要不是...”

“母親,你不必難過,”戚央央實話實說道:“我做這些不是為了誰,是為我自己罷了,郎君從前救過我,可既然以身相許讓他生惡了,我就不能恩将仇報,我很笨,這些年不管我做的事有多努力,好像都對他沒有一絲幫助,這一次,不管是否能幫到他,我盡力了,至少問心無愧。”

“至于父親那邊,我暫時還不知道如何跟他坦白,這些房契,母親拿着,等以後幫我還給父親吧。”

“以後我不是裴家媳婦了,再拿着這些恐怕不妥,煩請母親暫時先替我保...”

甄氏聽得一頭霧水,慌忙喊停道:“等!等一下!”

“央央,你在說什麽?你要和離?!你...你還...當初是為了報恩嫁給戟兒??可是...”

“戟兒他何時曾救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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