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笑着笑着竟笑出了眼淚……

第33章 第33章 他笑着笑着竟笑出了眼淚……

驚悉到這點的那刻, 他突然覺得胸口悶得厲害,手中有一個極其珍愛卻總學不會去珍惜的寶物,在那一刻, 長出了翅膀,割斷了紅線...

在過去的十年之長裏, 戚央央她用自己強悍的行動力, 成功讓一個冷漠自卑的人, 長出了一點柔軟的肉芽, 那些肉芽長得醜陋可憐,卻對她産生了信任, 認為她...一定不會離開。

仗着這點她給予的底氣,他便開始肆無忌憚地放任自己堅硬的殼去傷她、把她撞得遍體鱗傷, 而躲在硬殼之內的自己,渾然不察。

還以為, 她的愛...能一輩子。

呵...多麽可笑...

彭州城臨晚的風, 卷起黃沙, 多了幾分冷意, 将他玄色的兜帽、衣袍卷起,一頭因連日來趕路, 來不及束好的墨發就輕揚起來。

不少趕着收攤回家的攤販和路過的人都朝城牆底下的年輕男人投來了目光。

在這座不大不小的小城裏,能看見沐江恩那樣的已經算潘安再世, 是美男了,戚央央那樣的大美人更是踏破天涯無處覓,如今城牆底下竟又來了一位神秘的穿玄衣的男子, 俊美清逸得教人一望心驚。

剛才頭戴兜帽的時候,光看那側臉精致的線條輪廓都足夠讓人駐足的,等那兜帽一掉, 臉容一出,教那些出嫁的、未出嫁的女子都直接看紅了臉。

俊逸出塵的男子獨自一人站落日牆角下一副悲戚追悔的樣子,把好些姑娘都看得生起了憐憫,有些已經手拿帕子朝他的方向走去。

可下一刻,他目露兇光,生出戾意,剎那,便把好些姑娘都吓得退縮逃跑了。

裴陸戟像一抹卑陋陰暗、見不得人的影子,綴在陽光底下的舊城街道,穿街過巷,悄悄跟随在戚央央和她身旁的男子身後,一直到他們下榻的地方。

直到看見他倆分別拿了不同的房號,在不同的房間住下,他才終于能勉強克制住內心滔天喧嚣的恨意。

然後,他也去客棧掌櫃前交了錢拿了個房號,在他二人附近的房間住下。

裴陸戟這次來封州是拿巡視州郡糧草作為掩藏,悄悄來的,入夜後就得不停接見派出幫他巡視的暗探,并且将白天累積的要務全部處理完。

殘影已經摸着暗號來到他今夜下榻的客館,并找到房間進來同他彙報情況。

“主子,風影和月影的報告都在此處了,請主子盡快批完這些文件,各州郡催得緊。”

裴陸戟多日沒歇,此刻還只能強作精神繼續審批這些文書,同時,他又要留意着隔壁房間是否有鬧出動靜。

突然,他想到什麽似的,慢慢放下手邊的工作,“殘影,之前讓你去查當年羌北活死人墓戰俘的人員名單...荊王身邊的人,可有查過?”

“回禀主子,荊王身邊一些侍從和奴仆都有排查過的,只是...一些荊王秘密培養的死士和幕僚,都是沒有卷宗或者卷宗早就被燒掉,根本無從查起的。”

“死士和...幕僚。”裴陸戟不禁提了心眼。

“主子是懷疑...”

“殘影,現在去幫我做一件事。”

·

今夜風大,客房的窗戶被吹得啪啪亂響。

戚央央剛剛洗漱完,本想關嚴窗戶睡覺,誰知還沒來到窗臺邊,那菱花窗便“啪”一聲被吹開,一陣妖風刮了進來,将窗邊的瓷器花瓶和筆架山的東西吹得七零八落的。

伴随着這陣妖風,央央還無意看見了一個黑色的人影從窗邊掠過,直朝隔壁沐江恩的房間去。

她想到了沐江恩同她說,彭州近日潛進了一批荊王的叛變舊部,他來此處除了幫她收店鋪,還得配合王爺派來彭州的死士一起抓人。

沐江恩這時候沒在房間,剛剛有黑衣人潛進他房間,央央她害怕...

今夜沐江恩原本是沒有行動的,荊王的死士也守在他們下榻的客棧附近保護他們,按理說那些叛變的舊部應該難以靠近,能進入此處,除非那些死士已經在暗處被默默殺害,又或是...

來了批新的殺手潛進客棧了。

戚央央心頭突突地跳,她知道現在不能打草驚蛇,她抱了個枕頭頭發還散着,就跑去隔壁敲起了門。

“沐大哥...沐哥哥...”她盡量讓自己聲音變得嬌媚,企圖能蠱惑人。

“沐哥哥,你不說話,我就進來咯...”

她輕輕推門,屋裏漆黑一片,她挑着燈,仔細打量屋裏的一切。

幸好,東西沒被翻亂,沐大哥的東西應該沒被他們偷走...

但是,剛剛她的确見有人從窗口跳進去了,那人...應該還沒走,還躲在這房裏的某個角落。

沐大哥是她的大恩人,此次來彭州,也是為了幫她,如今他不在,她絕對不能讓別人盜走他的文書和令牌。

太刻意喚人進來的話就會打草驚蛇,讓這賊人跑了的話,下回他還會進行伏擊,她只得裝成是沐江恩見不得人的情人之類的,這樣,那賊人知道她和他的關系,說不定會想要利用她,從她口裏知道更多事,就不會輕易跑掉了。

“沐哥哥...我知道你在房裏的,你就出來,別再躲着我了...”

戚央央輕輕脫了鞋履,赤着腳在地上輕輕地走,營造出一種偷感,左手提着一盞燈,右手将一瓶馥郁香氣的花露輕輕倒在房間的地上。

一時間,房間馥郁撲鼻。

“我夫君那邊,你現在不用擔心了,他已經同我和離,以後我們的關系就能光明正大了...”

“本來我同他就是誤會一場,我真正的救命恩人是你,而并不是他,是我自己一直誤會了,才把應該是對你的感情,投注到他身上,可是現在,一切都撥亂歸正了...”

“我們...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離了!!”

央央來到床邊的時候,黑衣人就從床底下翻出,想一把挾持她,誰知竟被床邊的人先一步設了套,剛翻出床底,脖子就被套進了她用腰帶和床單擰緊幫成的長條裏,與圓桌那邊相綁了起來,她輕輕一收,黑衣人脖子就被緊緊勒着,喘不過氣。

是他大意了,想着能多從她身上了解到一些情況好禀報主子,誰知那看起來懦弱不堪的女人,竟是個狠角色!

戚央央她心知自己身為女子力量懸殊,所以借助了不少外物,然後設下陷阱,最終得以将黑衣人五花大綁起來。

她壓在黑衣人身上,絲毫不敢松懈地将他身上綁好的帶子繞過床柱,牢牢打起了結。

“你這...小賊!”她已經氣喘籲籲了,“誰讓你來我沐大哥這裏偷襲的...啊?你到底想偷什麽??我不會...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黑衣人本來可以輕易掙斷這些床單擰成的繩索的,但這女人雞賊得很,剛才她倒了一路的,他以為是她在倒什麽助情的調情花露,誰知竟是種包裹着花香味的烈性迷藥!且她竟還用泡了解藥的帕子捂了一路的臉,他還不知道!!

黑衣人如今渾身沒有氣力,但是主子的任務,就算完成不了也絕不能就這麽在這裏暴露身份。

“你!你還想跑你!小賊!!”

見黑衣人渾身迸發出氣力作最後的抗争,那些床單快将被掙斷之際,戚央央潑婦上頭似的,一口就咬在了黑衣人手腕。

“啊!——”一聲慘叫,黑衣人不知道那女人口中長了什麽,怎麽咬起人來的時候,像是有玻璃碴子紮進手腕似的。

門外傳來急促的聲音,看來是這屋裏的主人發現端倪,趕來救人來了,再不走就沒機會了。

迫不得已之下,黑衣人只得忍着痛撕掉她臉上的面巾,掙脫繩索翻窗逃走。

戚央央沒了面巾覆蓋,在那些馥郁的迷藥作用下,沒一會就眼白一翻昏死過去。

殘影竭盡氣力堅持到最後一刻,向主子報告。

可還沒來得及發出一個音,就倒頭原地昏死過去。

裴陸戟花了不少功夫讓人連夜調配解藥,終于讓殘影醒來,重新一五一十将潛進屋裏時發生的一切彙報。

“屬下從前還是進過天機閣的殺手,才能中了藥也能堅持到最後回來,要是普通的暗衛和死士,此刻恐怕已經被戚氏胡攪蠻纏用床單和藥制服了。”

殘影口中所描述的戚央央,的确是裴陸戟所熟知的,明明看着羸弱不堪,在守護自己重要的人時,卻仿佛橫生出一股野蠻的犟勁,死死地盯住那個有可能會害她重要的人的人,死也不肯松口。

就連殘影,一個暗衛營裏最頂尖級別的殺手,竟然也奈何不了她,差點落入她手。

他無意識地就笑了出來。

殘影看見主子在笑,一時很是納悶,不明白是在笑什麽。

可裴陸戟笑着笑着,不知是因為太好笑還是怎麽的,平時那樣矜持自重一個人,笑聲越來越大,然後笑着笑着竟笑出了眼淚。

是啊,她現在...已經知道了他不是她要找的那位救命恩人了。

所以,當然也會為了別的人,也像當初替他出頭那樣,可以翻遍了牆壁,就為找出那個偷偷罵他是瘋子的人,然後摘柿子砸他。

那時她那樣的小胳膊細腿,為了叫那些頑劣亂傳他壞話的小孩受怕,無所不用其極,演成小瘋子一樣去打人、咬人、纏人,只要那些小孩膽敢說錯一個“瘋”字,她就撲上去咬人,像鬼魅似的天天去纏人。

她倒是...還像從前那樣,只是,從今往後也只會為了他以外的人而已...

“殘影,不必再調查了...”他笑到最後,目光低垂,笑容便變得越發模糊,苦澀,悲怆,

“找到了,那個人,就是當年羌北活死人墓裏的戰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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