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寵物 你太天真了

第28章 寵物   你太天真了

溫芷迷迷糊糊地醒來。

空氣中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 這刺激性的氣味令她有些不适,同樣也讓她清醒了許多。她眨了眨眼睛,眼前是高高的、純白色的天花板。

這裏是光明學院的醫務室之一。

溫芷偏過頭, 隔壁床上沒有人, 辦公桌前的醫生也不在, 整個房間只有她一個。

窗戶沒有拉窗簾, 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 現在大約是日落時分,天色有點暗,雲彩是美麗的橘紅。

“我昏睡了這麽久嗎。”

在這有點安靜又有點孤獨的時刻, 溫芷靜靜地擡起手,摸上了額頭。那裏被纏了一圈圈的紗布, 受傷的位置墊得要更厚,傷口處塗了藥,是清清涼涼的感覺。

她手欠地按了一下。

淦,好疼哦。

溫芷收回手,規矩地躺屍。

現在她要捋一捋思路。

她的死亡考卷上,只有一道簡答題。

之前, 這個題目的位置一直是空白的, 沒有任何文字,是等待被觸發的狀态,剛剛她醒過來,在腦海中重新看了一遍試卷,題目已經刷新出來了。

“表世界和裏世界的聯系和區別?”

這個題目,有政治簡答題內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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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芷在光明學院待了将近兩天,已經正式體會過表世界和裏世界了,有了一點自己的見解。

表世界是秩序正常的光明學院, 由校長統治,老師、教官和各種工作人員占據強勢地位。他們對學生進行長期的身體虐待和心靈壓迫,導致這些學生呆滞麻木,沒什麽反抗意識,逆來順受。

裏世界是相同場景,不同氣氛,在這裏,學生們以厲鬼的形象出現,老師則是被他們複仇的對象,且這些複仇很有針對性。

這一點從她的經歷就可以看出。

表世界裏,教導主任瘋狂折磨有性別認同障礙的男生,扒光了他的衣服,拔掉了他的牙齒,将他淩/辱至死。

在裏世界,男生變成了尖牙鬼,實現了穿衣自由,他戴上自己喜歡的假發,穿上鮮豔張揚的紅裙和高跟鞋,還高貴地把教導主任的頭當拖把用。

表世界裏,廚師把自己吃得白白胖胖,卻在學生的吃食上極盡糊弄之事,給每份套餐的分量也少,讓許多學生總是挨餓。

在裏世界,學生們化為食人鬼,分食了廚師的身體,享受着他一口一口吃出來的肥油,終于獲得了滿足。

這是表裏世界的區別。

至于聯系……

表裏世界應該不屬于平行世界。

因為平行世界,是同樣的人和場景發展出了不同的命運軌跡,但在裏世界中,學生們的遭遇和表世界是一致的,他們的記憶和表世界也是共通的。

溫芷猜測,裏世界應該是學生們內心的怨念形成的。

在表世界中,學生們畏懼、懦弱、遭遇種種折磨,內心積壓了數不清的怨恨和憤怒,這些怨念構成了裏世界,因此,在裏世界中,他們才會如此強大。

裏世界中他們猙獰可怕的樣子、他們對成人做出的瘋狂報複,是他們對現實做出的、最真實的控訴。

也是他們最不敢面對的真我。

“吱呀——”

就在這時,有人推門而入。

溫芷立刻将意識從思緒中抽離出來,閉眼裝昏迷。

溫芷的感官本就比較靈,眼睛閉上,視野一片漆黑,聽力就變得更加敏銳起來。她支起耳朵細細聽着,感覺對方的腳步聲又輕又慢,似乎怕将她吵醒。

不是老師或者教官,也不是肥胖的校長。

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那人來到了她的床邊。

溫芷聽到輕輕的一聲響,那是玻璃器皿放到床旁櫃子的聲音,接着水流聲響起,器皿裏的水被倒進了一只玻璃杯裏。

不是醫生。

醫生會直接走向辦公桌,就算來看她的情況,也只需要瞧一眼就行了。

溫芷睜開眼睛,對床邊的人扯出一個虛弱的笑來,“安柔姐。”

陳安柔:“你醒了,頭還疼嗎?”

見溫芷醒來,陳安柔扶着她坐起身,往她背後墊了一個靠枕,又把拿着的玻璃杯塞進她的手裏,“口渴了吧,喝點水,這是晾好的白開,已經涼了,我剛剛又往裏兌了一點熱水。”

溫芷接過玻璃杯,小口小口地抿。

“之前在操場上的時候,我以為你要被打死了,吓死我了。”陳安柔看着溫芷那被包得像個白粽子似的額頭,嘆了一口氣,“你說你,要是你自己腳崴了也就算了,出事的是別人,你幹嘛替她出頭,什麽回報都沒有,還被揍得這麽慘。”

溫芷咽了一口水,小小聲道:“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

陳安柔眉頭一挑,面色冷了下來。

“你以為,你沒繼續挨打,是因為你在操場上喊的那兩句話嗎?”

“你是不是覺得,教官是聽到了你的父母會來看你,怕在你臉上留下太明顯的傷疤,到時候不好解釋,所以才沒繼續揍你的?”

“太天真了。”

“別說你在撒謊,就算你的父母真的會來看你,校長都有一萬個理由把他們應付過去。”

“真正讓教官遲疑的,是你的身價。”

陳安柔明顯是生氣了,溫芷知道她是關心自己,全程縮在土裏不敢說話,聽到這裏,她才忍不住問了一句,“我的身價?”

陳安柔揉了揉額角。

她本不想讓溫芷知道這麽多的。

她還小,那些事實又過于殘酷。

陳安柔抿了抿唇,開口道,“每次有新生和家長來學校,校長都會親自去接待。”

“其實這個事情讓學校的其他領導來幹也沒什麽,校長之所以要親力親為,一是為了顯示學校對新生的重視,給家長留下較好的第一印象,第二,就是給新生估身價。”

“校長會格外注意新生家庭的經濟和權勢情況,以及新生和父母的關系好壞,由此判斷,這個新生能不能動。”

“像那種家裏很有錢的、或者比較受父母重視的學生,如果死了,那就不是幾十萬能擺平的,校長輕易不會弄死他們,但如果學生家裏窮,或者他被父母視為包袱,巴不得早點甩掉,那就另當別論了。”

陳安柔斜斜掃了溫芷一眼,“教官不敢打死你,是因為你長得白白嫩嫩,看起來就像是好家庭養出來的女兒。他怕你家有權有勢,你死了,他賠不起。”

溫芷沉吟道,“原來是這樣。”

陳安柔:“來到這裏的人,沒有不恨父母的,因為是他們把我們推進了這個地獄,可是,我們之所以能在光明學院活下來,最大的依仗又偏偏是父母。”

她面無表情地自言自語,像個壞掉的人偶,“不負責任的父母不就是這樣嗎,不經過你的允許,讓你來到這個殘酷的世界,又養活你,續着你的命,不讓你死掉,逼迫你面對生活,最後,挾着這份生恩養恩,要求你必須長成他們想要的樣子。”

“為什麽……”

“為什麽爸媽就不能理解我?”

“為什麽他們總覺得是我不聽話,為什麽他們總認為我這不是病是矯情,為什麽沒人心疼我被異食癖折磨的痛苦,為什麽沒人問問我是因為什麽得病的,難道我是天生就喜歡吃紙嗎?”

溫芷默默聽着陳安柔語無倫次的發洩。

她的情緒也很激動,胸膛起伏得很厲害。

陳安柔的控訴,也是這具身體的心聲。

她們是一樣的可憐人。

強烈的情緒共鳴讓溫芷有些吃不消,她沒有說話,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安撫自己的情緒上,等到陳安柔終于平靜下來,她才把手裏的杯子遞了過去。

溫芷猶豫了片刻,換了個話題。

這個問題也是她憋了許久的,“安柔姐,我很好奇,那天我第一次去寝室的時候,為什麽你會在,按照學院的時間安排,你應該在幹別的事才對吧?”

陳安柔接過杯子。

聽到溫芷的問題,她垂下眼眸,喝掉了剩下的半杯水。

“學生的身價,還有第二層意義,就是少年少女的稚嫩和美貌。”

“我們的校長不僅涉及到器官生意,還與許多富商有勾結。那些富商歲數大,又有錢,玩過各種各樣的年輕人,口味也逐漸獵奇變态,把目光投向了身體未發育完全的少年少女。”

“為了自己的利益,校長會用學生來取悅富商們。”

“那些校長動的了、又長得漂亮的新生,在進入學院一段時間後,某天就會被校長叫過去,送上一輛黑色的大車,有時是一個學生,有時是好幾個學生一起。”

“大車在傍晚的時候駛出學校,在第二天清晨回來。”

“那些被送回來的學生,無一不是傷痕累累,有的人甚至是被擡着下車的。他們回到學校後,第一時間就會被帶到醫務室,防止死亡,治療傷口,消除痕跡。”

“我當時,也被校長選中了。”

說到這裏,陳安柔面色平靜地站起身。

她擡起蒼白纖瘦的指尖,緩慢地掀起衣服下擺。

伴随她漫不經心的動作,冷漠的少女嗓音傳來。

“我看過那些學生被送回來時的凄慘樣子,也知道,他們受了那麽大的苦,卻并沒有得到任何報酬,我不想像他們一樣。”

“如果我始終逃脫不掉被老男人玩弄的命運,那我不如用身體換來更好的待遇,讓自己在光明學院的生活變得沒那麽艱難。”

“所以,我選擇了一條任何學生都沒有選擇過的路。”

陳安柔說着,掀開衣服,露出雪白纖細的腰,她的皮膚上布滿了形狀難看的草莓印和青紫色的掐痕,密密麻麻。

溫芷的目光落到那些痕跡上,瞳孔迅速收縮。

“為什麽我可以無視學校的時間安排?”

“為什麽我對學院的潛/規/則這麽熟悉?”

“為什麽我現在可以跑來看你?”

陳安柔勾起唇角,滿臉的自嘲。

“因為我是校長的寵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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