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好意思嗎?以前不是……
第35章 第 35 章 “不好意思嗎?以前不是……
石門外萦繞着一層薄霧, 清冷的空氣流淌而來,帶着一股血腥味。
葉元傾在地上蹲了一個晚上,四肢已經僵硬, 猛地站起身, 眼前突然一黑。
“傅朝尋。”
她看着門前叫了一聲,視線漸漸清晰起來,只見傅朝尋衣衫淩亂,手中持劍,彎着身軀站在那裏。
衣衫上一大片殷紅的鮮血十分醒目。
“元傾!”傅朝尋見她安然無恙,又叫了她一聲。
葉元傾聽到這一聲,懸着的心終是放了下來, 她慌忙跑到他跟前,望着滿臉是血的他, 紅腫的雙眼瞬間溢出眼淚來。
“傅朝尋。”她又哽咽着叫了他一聲。
傅朝尋點着頭,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強忍着身上的疼痛,輕吐着氣。
清晨的天氣很涼, 兩個人互望着,即便一句話不說, 也能感受到對方的關懷。
葉卓拉着葉寧出來,看着橫屍遍地血流成河的院子不禁吸了幾口涼氣。
傅朝尋,他, 他竟然,竟然殺了這麽多人。
葉寧震驚地捂住了嘴巴, 以前她覺得将軍府的二叔和堂兄已經很厲害了,沒想到傅朝尋竟然這麽英勇。
傅朝尋緩了一會,牽起葉元傾的手往院外走, 沉聲說:“這些人都和皇宮裏有關,昨晚幸虧衛知帶了一批人過來,否則真的很難應付,我已經抓住幕後主使者,方才元恒哥哥也找了過來,我讓他和衛知把人送到了衙門,餘芮也被控制住了,稍後我會帶着這些人去皇宮面聖,這其中牽扯甚多,我不易久留,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後再去皇宮。”
葉元傾走在他身後,看到他中箭的肩膀還在流血,拉着他停下,擔憂道:“你先別說這些,你又受了這麽多傷,還奮戰了一夜,怎麽堅持的住,你先跟我回将軍府治療,回頭我讓二哥同你去皇宮裏面聖。”
她說着說着又哽咽起來。
傅朝尋看了看天色,低聲道:“別擔心,我沒事,此事事關重要,耽誤不得。”
她怎麽能不擔心,即便他再能抗,也有扛不住的時候,哪有這樣拼命的。
葉卓聽着二人的對話,心情很是複雜,雖然他以前不喜歡傅朝尋,但是經過今日之事,他由衷地佩服他。
他走上前,對傅朝尋道:“既然事情緊急,那你快些去皇宮,以免夜長夢多,元傾這裏你放心,我會把她安全送回家。”
他又看了看他受傷的身體,輕聲道:“受這麽重的傷你也注意一些,去皇宮的路上叫上醫師。等我回府看看父親是否在家中,我讓他去皇宮裏找你,多一個人去,會多一分勝算,避免西域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這一次,葉卓真心同情傅朝尋,非常想幫他。
傅朝尋見他說的誠懇,沖他點了點頭,然後對葉元傾道:“那你先回府等着我,我從皇宮回來就去将軍府找你。”
葉元傾雖是很擔心,但是又怕像葉卓說的那樣夜長夢多,只好道:“那好,你注意安全,我回去也讓我二哥去皇宮裏幫你。”
傅朝尋點着頭,望着她憔悴的臉頰很是疼惜,昨晚她又差一點就跟着他送命,實在讓他慚愧不已。
他轉身上了一匹馬,快馬加鞭地向皇宮裏趕去。
葉元傾追了幾步停下,望着馬背上依舊意氣風發的男兒郎,既心疼,又敬畏。
她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前世裏殺掉北郡王,穿着铠甲騎着駿馬從她身邊經過的大英雄。
那時大戰結束,她随着娘親跑到屍橫遍野的城門前尋找父親和兄長,只見他甩掉手中一顆血淋淋的頭顱,然後翻身上馬,向她這邊策馬而來。
駿馬經過她身邊,她擡頭看他,他低頭看她,他什麽也未說,只是停了一瞬,就勒緊缰繩揚長而去。
當時就是因為那一眼,才讓她下定決心嫁給他。
如今再看着他策馬而去,心裏某樣東西好像越來越濃了。
葉卓帶着她和葉寧回了将軍府。
她一下馬車就看到祖母和母親正站在門前焦急地等着。
娘親急忙跑上前,淚眼婆娑地問:“傾兒你沒事嗎?這一晚可是吓壞娘親了。”
娘親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見她未受傷,終是松了一口氣。
葉元傾抱住娘親,安慰道:“娘,我沒事,也沒有受傷,不用擔心。”
她又走到祖母傅青身邊,對她道:“讓祖母受驚了,傾兒沒事。”
傅青看着她,滿眼疼惜,只是嘆着氣,話也未說。
葉寧受到了驚吓神色不太好,給祖母行禮後就被葉卓帶回了太師府。
經過昨晚之事,單純的葉寧雖然不會想的太深,但是也能隐約察覺到此事和傅峥臨有關,她心中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葉元傾和傅朝尋。
葉元傾回房洗漱一番換了一身衣裳,剛想去督稽司尋找二哥,就被祖母攬住了。
祖母傅青把她叫到房裏,看着她驚魂未定的樣子,嘆氣道:“你們回來之前,元恒回來了一趟,他說你和傅朝尋中了別人的圈套險些喪命。祖母不知你昨晚為何會和傅朝尋在一起,但是祖母之前就提醒過你,不該見的人不要見。傅朝尋是何等人你不知道?他是親王府圈養的一匹狼,一匹為了傅呈延的前程掃清一切障礙的狼,這樣的人,滿身都是危險氣息。一匹沒有自主意識的狼,瘋起來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跟着這樣的人永遠都看不到未來。”
傅青說的很直白,一直皺眉嘆着氣。
葉元傾的眼睛又開始紅了,因為擔心和驚吓,說起來語音都是虛弱的:“祖母不要這樣說他,他已經很不容易了,若是沒有他,我可能都不會活着回來。”
“若是沒有他,你會出現這種事?”傅青頓了一下手中拐杖,又氣又急,“那日元恒告訴我,讓他和溫衍競争,如此就能拖住溫家一段時間,當時我聽着就覺得荒唐,但是元恒說,讓我觀察觀察他的為人,又念及他兒時被我帶過,總是有感情在的,我這才沒有阻止你們,只是,才過去幾日就出現這種事。”
“西域平凡一事元恒也告訴我了,說是傅呈延搶去了他的功勞,正因如此,祖母才擔心,這麽大的功績都能被人搶去,可見他在家中是何種地位。他那個父親,陰狠毒辣又強勢,發起狠來連親生兒子也不認。你可知,當初他娘親難産死的時候,他父親有多惱怒,恨不得把所有怨氣都發洩在他身上,連奶娘都不打算給他請,最後還是小丫鬟喂米糊勉強把他救活的。”
傅青雖是有氣,但是說着說着濕了眼眶,她重重嘆了口氣,繼續道:“他能活到今天都是一種奇跡,這樣的人,注定不會幸福的,跟着他也不會幸福。”
“那又如何?”葉元傾終是聽不下去了,眼淚已經含在了眼眶裏,哽咽道:“只要他還活着,他就有希望走出親王府,依他的能力也有希望掙得一片天地,這樣的人就該活在太陽下茁壯成長,即便世人都陰暗,總有陽光會照到他的,哪怕只是一縷光,他也能長成參天大樹。”
“傾兒!”傅青沉沉叫了她一聲,心疼地看着她,說:“祖母說這些不是在否定他,是在告訴你,你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有好的家庭好的出身,你是這樣優秀這樣光鮮亮麗,自幼就活在陽光下,怎能屈身到暗無天日的淤泥裏?這可是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傅青活了一輩子,對人情世故兒女情長早已看得明白,身為女兒家,自然是要找一個安安穩穩可以共度一生的夫君,這樣一個刀口舔血的人,怎麽能有安穩的生活。
這個道理葉元傾自然明白,前世她就明白了,也真真切切地經歷了一回。
只是,那又如何。
她垂下頭,開始沉默不語。
傅青拉起她的手,沒有挑明她的心思,只是說:“傾兒聽祖母的話,凡是要往遠處想,尤其是女人,一步錯終身錯,前些日我問你想不想嫁人,你說不想,既然不想,現在一些不切實際的人就別再想了。”
傅朝尋就是那個不切實際的人。
葉元傾依舊垂頭不言。
傅青覺得自己話說重了,又嘆着氣安慰她:“你也別太擔心,這次的事情轟動不小,你父親決然不會放過動手之人,他已經帶着你二哥去了皇宮,我也通知你伯父過去一趟,無論是誰,敢動我們葉家的人,祖母決然不會放過。你且回去安心等着,傅朝尋那邊祖母也會想辦法幫他。”
說來說去,傅青還是舍不得自己孫女難過,更舍不得那個沒有娘的苦命孩子被人欺負。
葉元傾給她行了一禮,哽咽道:“傾兒多謝祖母。”
葉元傾出了祖母的房間,回了閨房,又趴在窗邊望着院子裏那棵已經變得光禿禿的大樹。
相信明年春天,大樹發芽的時候,他就已經突破一切困難,翺翔在寬廣的天空中。
這件事情好像非常嚴重又複雜,葉元傾不知皇上是如何處理的,也不知父親和兄長是如何幫助傅朝尋的,他們去了皇宮一直都沒有回來。
夜晚,葉元傾睡不着,一直趴在窗前等着。
傍晚溫衍過來了一趟,得知了事情的經過後,滿面愁容地沉默了一會,然後守在她身邊陪了她很長時間。
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葉元傾幾乎忘記了日子,上次傅親王說王妃生辰讓她過去,她早就忘記了,還是伶兒今日提醒她才想起來。
過兩日就是王妃的生辰了,正趕在這種關鍵時候,葉元傾為此很是焦慮,但是答應了又不能不去,娘親連衣服都訂做好了。
她心裏煩躁不安,連溫衍在身邊說的什麽她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這一夜,父親和兄長都沒有回來,傅朝尋也沒有回來。
葉元傾一夜都沒有睡好,翌日一早就起來了。
她又趴在窗前,從早上等到下午。
申時大哥葉元恒先趕回來報平安,對她說:“這件事情皇上很重視,牽扯到後宮一位妃子,還查出此次選秀有人從中作梗,其中兩三位秀女都有問題。幸虧傅朝尋抓住了那位傳信的太監,這才揪出了幕後主使者。”
“并且順藤摸瓜又找出一位和東街命案有關的官員,相信東街一案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傅朝尋立了大功,皇上對他贊不絕口,父親和伯父也在皇上面前誇贊他,我想這一次有人作證,應該不會出現上次的事情了,皇上也一定會好生嘉獎他。”
葉元傾聽後終是松了口氣,忙問:“那他現在如何?身上還受着傷,一定要盡快治療。”
葉元恒見她如此擔心,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這個妹妹就別擔心了,他一進皇宮我就找了太醫給他治療,目前沒有生命危險。”
“沒有生命危險?意思是還是非常嚴重?”
“是嚴重了些,不過他能抗的住。”葉元恒一想起傅朝尋身上的傷,就覺得頭皮發麻,“說實話,傅朝尋這個人太拼了,做任何事情都付出百分百的力氣和态度,完全不顧後果,昨日那般場景,若是換一個人早就死了。”
這話不假,葉元傾很是心疼他,輕聲說:“誰說不是,對人對事都太認真了,到死也沒有過一天好日子。”
葉元恒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妹妹別說這種喪氣話,他還死不了,你且在家安心等着,他很快就回來了。”
葉元恒說他很快就回來,結果等到深夜才見他随着父親和二哥回來。
葉元傾站在院子裏,看着他被二哥扶着,鼻子又開始酸酸的。
他看到她,頓了一下腳步,眼睛也紅了。
這一次,算是死裏逃生吧!他們還能活着再見。
幾人把傅朝尋扶到客房裏,父親葉展桡叫來了醫師在門外守着傅朝尋。
祖母和母親都來看望他,祖母雖然一句話未說,但是看着受傷嚴重的他,眼眶一直都是紅的。
溫容好生問候了一番,去廚房給他準備飯菜。
等所有人都走了,葉元傾才關上房門走到床邊。
她先是站在床邊看着他,然後見他往裏挪了挪,輕嘆了口氣才坐了下來。
他最近瘦了很多,和那日在太師府見他的時候差別很大,眉峰上有一個很長的傷口,脖子上也有刀傷。
“是不是沒有吃飯?”傅朝尋率先開口,燭光下望着她,輕聲說:“我看你的臉都瘦了一圈,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這個時候他還在擔心她。
葉元傾長睫顫動着,忍着喉中酸澀,輕聲回道:“還沒有,在等着你回來一起吃。”
窗戶沒有關,屋外的風呼呼的。
他聽後揚唇笑了。
過了一會,他又往裏挪了挪,拍了拍騰出來的床位,說:“你應該也沒有睡好,眼睛都腫了,過來躺一會。”
葉元傾擡眸看着他,忽而笑了,笑的很苦澀,說:“我要是與你躺在一起,估計腿都得被父親打斷。”
他也笑了,笑的也很苦澀。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這個時候,好似一切言語都表達不了此刻的心情,也表達不了雙方的感情變化。
她站起身:“我去打盆水,給你洗把臉,臉上都是血。”
他點着頭:“好。”
葉元傾打了一盆溫水過來,拿了一條毛巾,先把毛巾打濕了,然後走到床邊坐下。
傅朝尋準備接毛巾,結果她已經擡手幫他擦上了。
她擦的仔細又小心,從額頭到鼻骨,再擦到下巴,神情很溫柔,動作也很輕柔。
他僵挺地坐着,近距離地看着她,聞着她身上的香氣,好像又重新活了一次。
他的人生裏有太多的灰暗時光,有太多的血流成河,他的心,他的身體,都肩負了太多太多。
在狹隘的人生裏,上天讓她出現在他的人生裏兩次,每一次都是縫隙中透過來的那束最珍貴的光。
他看的癡了,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驀地停住,閃躲了一下他的目光,輕聲問:“身上的傷口處理的怎麽樣了?要不要再讓醫師看看。”
她說着,往外抽手。
他松開她,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低聲說:“身上的傷無大礙,就是肩膀上的箭傷有點疼。”
她聞言站起身,擔憂地問:“疼的厲害嗎?我現在就把醫師叫來。”
他一把抓住她,說:“不用叫醫師,已經上過藥了,你幫我看看。”
她沒有動。
他看着她,問道:“不好意思嗎?以前不是經常看。”
“誰經常看。”葉元傾急忙否認,“現在可不是以前,我現在才十七歲,這雙眼睛可從來沒看過男人的身體。”
傅朝尋低低笑了,把上衣脫下來,露出一半肩背。
葉元傾本能地別過頭去。
傅朝尋扯了扯她的衣袖,說:“在山頂那日你可不是這樣說這樣做的,快點幫我看看,很疼。”
他頭一次在她面前喊疼,她心裏一軟,轉過頭來,看向他寬廣的肩背,一道很深的傷口赫然出現在眼前,她的眼眶立即紅了。
“傅朝尋。”她輕輕叫了他一聲。
“怎麽了?又流血了嗎?”他問。
她沒有回答,許久都未說話,伸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準備幫他把衣服穿上。
結果房門突然響了。
“你們……”
葉元恒和葉元蕭拿着幹淨的衣服進來,準備給傅朝尋換上,孰料一進門就看到自家妹妹已經上手了。
葉元蕭臉皮薄,立馬把頭別到了一旁,心裏暗道:人怎麽可以這麽大膽。
葉元恒急忙把房門關上,“哎呀”一聲道:“急什麽急什麽,好歹別在将軍府裏,讓我父親知道了,估計得把傾兒的腿給打斷了。”
葉元傾看着兩位神情變換的哥哥,解釋道:“你哎呀什麽,我就給他看一下傷口。”
葉元傾沒覺得怎麽。
葉元恒三兩步走到她跟前,指着傅朝尋的身子,激動地道:“都看光了,還只是看一下傷口,你這是鐵心要嫁給他嗎?”
“誰要嫁給他。”葉元傾忙道,“大哥你別瞎說,反正……反正就是看了一下傷口,又沒看別的地方,你嚷嚷什麽。”
“你還想看別的地方?”葉元恒又惱又激動,也不知道他在激動什麽。
葉元傾懶得給他解釋,丢下一句“快給他換衣服吧!順便再上點藥”就出去了。
葉元傾走後,葉元恒問傅朝尋:“你們剛才沒做其他的?”
他這麽一問,傅朝尋的臉瞬間紅了,指了指自己的身體,無辜道:“大哥覺得我這樣能對她做什麽?連胳膊都動不了。”
“也是。”葉元恒審視他一番,嘀咕着:“身板挺不錯,比那個病秧子強。”
一說病秧子,傅朝尋就猜到他說的是溫衍,看來葉元恒也不是很喜歡溫衍。
葉元恒準備幫傅朝尋換衣服,伸手就要脫他的褲子,傅朝尋一把捂住,紅着臉道:“我自己換就好,不麻煩大哥了。”
“你胳膊不是不能動嗎?還能脫褲子?”
“能動,非常能動。”
“方才你騙我?你當真沒對元傾做什麽?”
“沒有,我發誓我沒有。”
“當真沒有?”
傅朝尋覺得發誓早了,沒吭聲。
葉元恒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後說實話,這樣我才能幫你。”
他連忙點頭:“好的大哥!”
傅朝尋又在将軍府裏住了一晚,這是他第二次留宿在将軍府,府上的下人們雖然嘴上不敢說什麽,但是心裏已經起了疑惑,大膽一點都開始議論起來了,覺得傅朝尋馬上就成将軍府的女婿了。
葉卓帶着葉寧來看望傅朝尋,葉寧站在傅朝尋跟前道了好幾次歉,一直說自己不對。
傅朝尋根本就沒當回事,還安慰她說:“這本就不是葉寧姑娘的錯,在那種情況下,換誰都想問個明白,遇人不淑是常有的事,以後注意就是了,若是心情不好,就找元傾說說話。”
破天荒,頭一次,葉元傾見傅朝尋這樣心平氣和地去安慰一個人,以至于讓她覺得傅朝尋脫胎換骨了。
葉寧感動的不行,對傅朝尋的印象完完全全改觀了,她現在覺得傅朝尋比溫衍還要好。
葉卓給傅朝尋帶了一些不加白芷散的止疼藥,還帶了兩身自己沒穿過的新衣服,說是倆人身材相當,穿他的衣服會舒服一些。
葉卓對傅朝尋的态度一百度大轉彎,讓葉元傾覺得驚訝,不過這也不奇怪,生死關頭願意舍命相救的人,是最值得尊敬的。
大家都在将軍府用的午飯,祖母傅青嘴上說讓葉元傾避着點傅朝尋,結果親自跑到廚房裏囑咐一遍又一遍,粥要煮爛些,菜要清淡些,骨頭湯一定要多備些。
這頓飯傅朝尋吃得很開心,心裏一直暖暖的,眼中的笑意都沒有消失過。
用過飯,葉元傾帶着傅朝尋到後花園裏散步,兩個人并排走在小橋上,葉元傾看着傅朝尋神色很好,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她把後花園的每一處都介紹給他看,他笑着說:“前世我們訂婚以後,你就給我介紹過一遍,那時候我問你除了詩詞歌賦還會什麽,你說還會琴棋書畫和跳舞,當時我很想讓你給我跳一段,但是不好意思說。”
他看着她,輕聲問:“元傾,你可以給我跳一段舞嗎?我們在一起七年,我還從來沒見過你跳舞的樣子。”
葉元傾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他:“現在嗎?在這裏跳?”
傅朝尋點點頭,退到了橋下,說:“你站在橋上跳,我站在下面看着你。”
葉元傾撓了撓頭,小聲說:“我已經很久沒跳舞了,都忘記了。”
傅朝尋鼓勵她:“沒關系,你随便跳。”
葉元傾試了一下,扭了一下腰,發現有點生硬,她停了一會,憑借現世的記憶一點點地跳了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跳的是什麽舞,想起什麽跳什麽。
傅朝尋靜靜地看着她,看着她站在橋上舞動着,就像一只漂亮的蝴蝶在飛舞,好看的移不開眼睛。
她跳的越來越熟練,他看的越來越癡迷。
他心裏的愧疚感也越來越強烈。
自己到底是多麽沒有本事,才讓這樣一個光鮮亮麗的女子跟着他受了那麽多年的苦,還賠上了一條性命。
今世,無論如何,他都要闖出一片天地,帶着她到最寬曠最自由的地方去起舞。
到了傍晚,衛知急匆匆地跑來,說是傅親王要找傅朝尋,讓他盡快回去。
葉元傾一聽這話,心裏隐隐覺得不安。
衛知安慰她說:“元傾姑娘放心,這次應該不會出現問題,今天已經有皇宮裏的人過來,說等公子傷養好了,到皇宮裏去領賞,皇上口谕都到親王府了,一些人應該鬧不出什麽幺蛾子。”
葉元傾還是很擔心,想讓傅朝尋在府上住幾日,養好傷再回去,但是聽衛知的意思,傅親王必須讓他今晚就回去。
無奈,葉元傾只好對傅朝尋道:“那行,你先回去,回去以後一定要小心,盡量別起沖突,一起沖突吃虧的就是你,明日就是你母親的生辰了,我會和娘親一起過去,到時候就能再見面了。”
到時候就能再見面了。
單單這一句話,傅朝尋感覺比吃了蜜糖還要甜。
傅朝尋回了親王府之後,娘親就拿了新衣服過來讓她試試。
娘親的眼光一直都很好,款式顏色她都很喜歡。
娘親一邊幫她整理着衣服一遍囑咐她:“親王府不比其他地方,規矩衆多,春日宴的時候你也去過,見過不少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和夫人,這次去,估計也會見到不少人,最近你和溫衍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不免會有人尋問,屆時你說話注意些,千萬別落下口舌。”
葉元傾點着頭,問道:“娘,明日我們會見到傅呈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