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方法

方法

“兩位大人,商州此次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災難,水災肆虐,百姓生活苦不堪言,還望能得到兩位大人的援手。”

陸淮率先開口,聲音沉穩有力:“時知州,我們此次奉命前來,正是為了商州的百姓,定會盡我們所能,助商州度過此劫。”

“陛下派發了一些糧食,大約半月後抵達,但願能為災區的百姓稍解燃眉之急。”卓祁緊接着補充道。

時彥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亮,鄭重地點了點頭:“多謝兩位大人,商州的百姓總算有救了。”

陸淮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問道:“知州不妨講講商州目前的具體情況。”

時彥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商州的西部乃是水災的重災區,多日來暴雨連綿不斷,掌命河的水位持續上漲,情況愈發危急,堤壩已難以阻擋這洶湧的河水。”

他頓了頓,神色愈發凝重:“洪水不僅威脅着農田和村莊,更可能引發難以估量的更大災難,倘若堤壩一旦被沖垮,後果不堪設想。”

卓祁聽完,眉頭微微皺起:“可否告知堤壩的位置,明日我們去查看。”

“好,堤壩就在北部,明日下官派人引路帶兩位大人前往。”時彥連忙點頭應道,“天色不早,兩位在我這裏先住下,屋舍簡陋,還請不要介意。”

“多謝知州,麻煩了。”

時彥為兩人準備了一間房,想來是已知曉兩人大婚的消息。

不久,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是家丁送來了吃食:“陸大人,卓大人,知州猜測兩位還沒有用膳,特地命小人送來吃食,只是正值災期,物資貧乏,招待不好,請見諒。”

卓祁起身對家丁說道:“請轉告知州,有心了,這些食物已經很好了。”

家丁将食物擺放在桌上,兩碗粥和一碟小菜。

家丁緩緩退下,卓祁悠悠地走到案幾旁邊,安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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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不經意間瞥向陸淮,見陸淮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他輕咳一聲,陸淮這才回過神來,似是領會到了卓祁的意思,很快也走過來,在案幾旁坐下。

卓祁剛喝了幾口粥,便聽陸淮道:“時知州為人兩袖清風,勤政愛民,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官,這一點倒是和時侍郎如出一轍,不過讓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有個如此浪蕩不羁的弟弟,實在是令人好奇得很吶。”

“又在想醉仙樓裏發生的那些事了?”

“對啊,時知州和時璟,真的完全不像是從一個母親肚子裏出來的。”陸淮邊吃邊說着。

“嗯,他們本就不是一個母親所生。”卓祁神色平靜地應道,說完又端起碗喝了一口粥。

“……!!!”陸淮聽聞此言,被一口粥嗆到,猛地咳嗽起來。

卓祁看着陸淮那狼狽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連忙拿起一塊手帕遞過去,關切地問道:“怎麽了這是,難道你不知道這事嗎?”

陸淮一邊咳嗽着一邊用力搖頭:“我從來都沒聽說過啊?”

“你沒聽過也實屬正常,畢竟那幾年你一直在邊疆戍守,遠離了這些是非。”卓祁慢慢喝完碗裏的粥後,開始耐心地解釋道。

“時知州是時夫人所生,而時璟是時侍郎的妾室所生,只是那妾室在剛誕下時璟後不幸撒手人寰了,時夫人便将他放在自己名下撫養,因着他的身世,時尚書和時夫人都對他格外疼愛,只不過他自己實在是不争氣,最終淪為了一個只知道貪圖享樂、游手好閑的纨绔子弟。”

卓祁頓了頓,接着又說道:“而且,時璟非常忌諱別人讨論他的身世,也非常讨厭別人拿他與時知州相比較,只因他幼時處處不如時知州,這使他漸漸心生自卑,開始放縱自己,整天沉溺于聲色犬馬之中。”

“原來如此。”陸淮三下五除二将碗裏的粥喝完,若有所思:“這麽說來,時知州應該很辛苦吧,畢竟作為家裏最有希望的孩子。”

“是很辛苦,時知州從小就被家人寄予厚望,時夫人對他的教育更是非常嚴格,甚至很多時候還會親自去監督。”卓祁道。

陸淮微微愣神,似是在消化這些信息,過了一會,他才開口:“如此說來,時知州能有今日這般成就,也着實不易。”

“确實不易。”卓祁點了點頭,應道“他背負着太多的期望,卻也從未辜負過衆人的期許。”

“方才見府邸正堂樸實無華,有些地方還缺些飾品,應是變賣後接濟百姓了吧,還親自前去觀察災情,愛民如子。”

災難無情,但人間有愛。

兩人沉默片刻,陸淮收起碗筷,又道:“那時璟呢,難道就一直這樣渾渾噩噩下去嗎?”

卓祁輕皺眉頭,思索了一番後說:“這倒也未必,人總是會變的,或許在經歷一些事情之後,他也會有所覺悟吧。”

“希望如此吧。”

“這世間之事,誰又能說得準呢。”卓祁道,“天色不早了,明天還要去查看堤壩。”

次日天色微亮,陸淮與卓祁出發前往商州堤壩。

路上雜草叢生,想必許久沒人清理,到達堤壩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洶湧的河水如咆哮的巨獸,猛烈地拍打着堤壩,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仿佛要将這阻礙它的堤壩一舉推塌。

陸淮的神色凝重,他沿着堤壩仔細查看,每一處裂縫、每一塊松動的土石都讓他的眉頭皺得更緊。

他的手指輕輕觸摸着那些細微的裂痕,仿佛能感受到堤壩的顫抖、痛苦和苦苦支撐。

堤壩雖擋住了一部分河水,但那些溢出來的河水已讓百姓苦不堪言,每當夜幕降臨,百姓們只能圍坐在微弱的火光旁,祈禱着明天的太陽能夠帶來希望。

倘若堤壩倒塌了,那後果将不堪設想。

不僅是商州西部,整個商州都會遭遇水災,洪水将像一頭脫缰的野獸,無情地吞噬着一切,到那時,商州周邊地區也會受到影響,無數的生命将受到威脅。

“這樣下去不行,堤壩已經堅持不住了。”陸淮神色焦急,聲音急切地說道。

卓祁亦是眉頭緊皺,他目光緊緊盯着那搖搖欲墜的堤壩,一動不動,似乎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正在絞盡腦汁地思索解決的辦法。

陸淮那焦急的聲音将他猛地拉回現實。

“如果沒有別的辦法,那就只能盡快地加強堤壩了。”卓祁說道。

陸淮沉默着思考了一會,最終還是堅決地搖搖頭:“不行。”

“怎麽不行?”卓祁滿心疑惑,語氣焦急。

“加強堤壩确實能暫時阻擋河水,卻絕非長久之計。一年可以,兩年可以,等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後堤壩是否還能阻擋河水?如果又是一連十幾天的暴雨傾盆而下呢?”陸淮神色依舊沒有任何松動,有條不紊地說道。

卓祁聽到陸淮的這番深入分析,不禁有些發愣:“是我沒有想周全。”

他頓了頓,又說道:“那依敬辭的想法來看,怎樣才能徹底解決水災這個心腹大患?”

“暫時沒有想到好的辦法。”陸淮無奈地長嘆一聲。

卓祁走上前去,緩緩蹲在河沿旁邊,用手指輕輕刮一下河道內壁,又朝着河流的流向極目望去,最後站起身來,說道:“這河應該不是自然形成的。”

“何以見得?”

“自然形成的河流通常呈現出蜿蜒曲折的形狀,河床與河沿會有坑坑窪窪、高低起伏的痕跡,而這條河流呈現出的是偏直的形狀,河床和河沿都比較平直規整,由此推斷出這條河應該是人挖的。”

陸淮連連點頭表示明白,正巧旁邊有一老者路過,陸淮眼疾手快,迅速抓住時機,向老者詢問:“老伯,請問這條河應該是人挖的吧,當初為何要挖這條河?”

卓祁也跟了過來。

老者停下腳步,他看了看兩人,緩緩說道:“這條河确實是人挖的,當年這裏發生過極為嚴重的旱災,官府聯合百姓們一起将周圍的一些小河彙聚到這裏,就有了這條河,極大地緩解了百姓們的燃眉之急,也拯救了田裏的莊稼,自此,百姓們都依靠着這條河水生活,所以這條河也被稱作‘掌命河’。”

掌命河?

陸淮在時彥的口中也聽到過這條河的名字,只是……曾經的掌命河掌控着百姓之命運,如今的掌命河仍是如此。

只是方式有所不同。

周圍的小河彙聚而成,陸淮心中暗自思忖着,而後對卓祁言道:“知安,方才老伯提及這條河乃是由周圍的小河彙聚而成,我們去探察一番。”

“好。”卓祁應道。

話畢,二人沿着河岸艱難地邁步前行,河水那洶湧的咆哮聲在耳畔不斷回蕩,濺起的水花時不時地将他們的衣衫浸濕。

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總算瞧見了一條朝着這邊彙聚而來的河流。

卓祁走上前去查看,道:“的确是人為造成的。”

陸淮也走上前去,朝着北邊望了望,又朝南邊瞅了瞅:“既然如此,那商州南邊應該也與這邊相差無幾。”

他的目光在小河與大河之間來來回回地掃視着,腦海中飛速地思索着應對的策略。

突然間,他眼眸一亮,說道:“知安,我們可以借助之前的方法,在堤壩那裏開辟水渠,将這些小河的水流進行分散引入,再讓它們于下游處彙聚成大河,如此便能減輕大河的壓力,就算堤壩最終坍塌,也不會再度發生水災。”

卓祁想了想,點頭道:“目前也沒有比這更為妥當的辦法了,不如我們先返回去與時知州彙報一下情況。”

“好。”

有了想法,陸淮與卓祁馬不停蹄地往回趕,他們回到知州府邸時,已經臨近正午,烈日高懸,陽光熾熱。

時彥見他們回來,急忙迎了上去:“陸大人,卓大人,情況如何?”陸淮和卓祁顧不上歇息,将他們的發現和想法詳細地說給了知州聽。

時彥聽後,皺起了眉頭,面露猶豫之色:“這……開辟水渠之事,非同小可,萬一出了岔子,洪水泛濫,後果不堪設想啊。”

陸淮聽後連忙說道:“時知州,我們已經仔細考慮過了,目前的情況,加強堤壩已然無法解決根本問題,唯有此計或可一試,而且只要規劃得當,不會出現大的問題。”

卓祁也在一旁附和:“時知州,我們也知道此舉有一定風險,但這也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若不嘗試,水患只會越來越嚴重。”

時彥在院子裏來回踱步,心中猶豫不決。

他深知水患的嚴重性,也明白陸淮和卓祁的建議或許是解決問題的關鍵,倘若失敗,這也将徹底斷了百姓們的希望。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争,時彥最終停下腳步:“好,那就依二位大人所言,我們就試試這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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