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女裝

女裝

兩個時辰悠悠而過,卓祁望着案上那一套精致的女裝和幾只璀璨的發釵,神色複雜,目光滿是沉思。

時光回溯至一個時辰前。

陸淮獨坐在客棧內,耐心的等待着莫忱,他如今扮作一位來自京城的富商,因一筆重要生意受邀赴宴。

此刻還缺一張至關重要的邀帖。

陸淮倒是沉得住氣,只等消息傳開,邀帖自會有人送來。

一壺茶已見底,莫忱才匆匆趕來。

“讓你打聽個消息,怎的如此磨蹭?”陸淮埋怨的話語傳入莫忱耳中,莫忱卻是二話不說,拿起陸淮剩下的半盞茶,仰頭一飲而盡。

陸淮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忙将莫忱喝過的那盞茶杯挪得老遠,小二見狀,趕忙又上了一壺新茶,還貼心地拿來一個幹淨的茶盞。

“你是不知,跟那些大娘交談簡直費神,話匣子一打開就滔滔不絕,差點把我祖宗十八代都刨根問底問個遍。”莫忱喘着粗氣,邊說邊擺手,

“我現在累得一個字都不想說了。”

說着,他作勢就要對着茶壺大口灌,好在陸淮眼疾手快,及時攔住。

“打聽的消息如何?”陸淮側過頭,看向莫忱。

“和那位镖局的兄臺說的大致相同,只是赴宴得帶上各自的夫人。”莫忱撇了陸淮一眼,“不過對你來說應該不難,你不是有卓大人嘛。”

陸淮聽聞,沉默不語。

他的确有夫人,可卓祁乃是男子,這世間有男子能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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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聖上親自賜婚,大名鼎鼎的陸淮與卓祁。

此事人盡皆知。

可這不是明擺着等着被拆穿身份嗎?

這什麽破宴,居然還要帶夫人!

陸淮氣得後槽牙都快咬碎,這王自謙挑人的眼光可真夠“獨到”的,就算孩童的事與他無關,也定要好好查他一查。

莫忱見陸淮閉眼直嘆氣,輕輕推了推他:“這法子不行嗎?”

何止是不行,簡直荒謬至極!

看來只能讓卓祁做出犧牲了,正好也能滿足一下自己的某些小心思。

陸淮睜開雙眸,雙手緊緊抓住莫忱的肩膀,一字一頓道:“你、去、成、衣、鋪、買、件、女、子、的、衣、物、來。”

莫忱滿臉疑惑地看向陸淮,剛要開口詢問,就被陸淮搶先打斷:“別說話,快去。”

不多時,莫忱便帶着一套女子衣物匆匆歸來,還順帶買了幾只別致的發釵。

那是一套青色的衣物,陸淮望着它,腦海中已然能想象出卓祁穿上後的模樣。

只是,他可不敢把這想法說出口。

兩人又幹坐了半個多時辰,心裏雖糾結,但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們繼續猶豫,只得硬着頭皮上了。

于是,便有了方才那一幕。

“為何必須是我?”卓祁滿臉的不服氣。

“你是我夫人。”陸淮倒是直言不諱。

“……那你去青樓随便找個姑娘陪你去吧。”

“不行!”

“那你為何不穿?”

陸淮看着自己寬厚的肩膀和窄瘦的腰身,心想穿也能穿,畢竟莫忱買的是最大號的,只是看起來不太協調罷了。

莫忱早已從房內退到了房外,本以為這兩人會争執許久,沒曾想,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們就談妥了。

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愛情的力量。

只可惜自己如今還是個光棍。

那陸淮究竟是用了何種招數打動卓祁的呢?

自然是以他那無人能敵的死纏爛打緊緊抱着卓祁不撒手,再加上那甜得能膩死人的甜言蜜語。

誰讓卓祁就吃他這一套呢。

當然,主要還是為了大局着想,事已敲定,只等赴宴的邀帖了。

果不其然,如陸淮所料,在赴宴前夕,王自謙便托人送來了邀帖。

卓祁接過邀帖,仔細端詳了一番,微微皺眉道:“這王自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陸淮輕哼一聲,窗外的微風拂過他的衣角:“管他呢,咱們見機行事。”

時光飛逝,轉眼便到了赴宴的日子,陸淮正在門外焦急地踱步等待,他的嘴邊特意貼了幾片假胡子,在陽光的映照下,那假胡子顯得有些滑稽。

卓祁堅決不許陸淮看着他換衣服,而且還是女裝。

不多時,卓祁走了出來,陸淮擡眼望去,只見他身着青色衣裙,身姿依舊挺拔如松,卻又多了幾分別樣的韻味。

只是那表情,滿是尴尬與無奈。

陸淮見狀,忍不住笑出了聲,卓祁狠狠瞪了過來:“你還笑!”

陸淮連忙收起笑容,正色道:“好了,我來給知安束發,稍後咱們便出發。”

一番整理後,卓祁略施粉黛,倒也真有了幾分女子的嬌柔之态。

陸淮看着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豔,卻又忍不住打趣道:“夫人如此美貌,為夫可要小心護着了。”

“少貧嘴,正事要緊。”卓祁白了他一眼。

下樓時,卓祁特意戴了面紗,兩人大搖大擺地走出客棧,引得不少人側目觀望。

小二望着兩人的背影,奇怪地搖搖頭:“這兩位不是男子嗎?怪不得只開了一間房,難不成是我看錯了?”

這邊小二還在疑惑,那邊的兩人已然來到了縣令府門前。

高大的朱紅色府門大敞,門前的侍衛将兩人攔下,要求出示邀帖。

陸淮從懷中取出邀帖,遞給門口的侍衛,嘴裏還嘟囔着“麻煩、耽誤時間”這類話。

侍衛合上邀帖,問道:“你就是陸老板?”

陸淮裝作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我不是你是啊,還能不能進去,我家夫人等着急了。”

被提到的卓祁也瞥了侍衛一眼,緊摟着陸淮的胳膊,似乎滿是不滿。

侍衛被這一眼看得心裏發毛,趕忙将兩人放了進去,兩人走進院中,只見院中賓客如雲,皆是當地的富商權貴。

王自謙見到陸淮,臉上立刻堆起笑容:“您就是陸老板吧,久仰久仰,這位想必就是尊夫人了,真是閉月羞花之貌啊。”

只是這“夫人”比他還高了小半個頭。

陸淮抱拳笑道:“王縣令過獎了。”

“兩位請跟我來。”王自謙走在前面帶路,陸淮和卓祁則慢了幾步,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與人。

卓祁趁旁人不注意,低聲對陸淮說:“我看這王自謙神色自若,不像是心中有鬼的樣子。”

陸淮微微搖頭,微風拂起他的發絲:“越是如此,越要小心。”

宴會在正堂開始,堂內分為兩邊,左邊男子入座,右邊女子入座,陸淮與卓祁對視一眼,分開向兩邊走去。

陸淮這邊剛坐下不久,就有人前來搭讪,不過都是些生意上的問題,他倒也能應對自如。

卓祁這邊卻是另一番景象……

根本無人與他搭話,不知是出于禮貌,還是被卓大人自帶的冰冷氣息震懾得不敢開口。

随着小厮的一聲“開宴”,場內瞬間安靜下來。

王自謙從主位起立,開場便是一陣寒暄與客套,陸淮聽得無聊,手指輕敲着桌面,都快把手指敲麻了,這開場白還沒結束,足足用了一盞茶的功夫。

“在下想各位聽了這些話應該累了吧,既如此,那就讓小妹為各位獻上‘清平樂’。”說着,王自謙拍了拍手,一位女子從側後方緩緩走了出來,兩邊也準備好了樂曲。

“小女名為王柳,獻醜了。”

待王柳走到正中央,兩邊的人頓時議論紛紛,陸淮也不禁冷笑。

‘清平樂’本是青樓裏常有的唱跳舞曲,王自謙當着這麽多富商的面讓自家妹妹跳這支舞,這不是明擺着讓人嘲笑嗎?

他們是富商,又不是貪圖享樂的浪蕩子,這種低級的手段,他們早就看膩了。

看來這王縣令的意圖,也不過是在這群富商眼中混個臉熟,以便日後辦事。

只不過這王家姑娘……怎麽看着如此眼熟。

陸淮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她,直到她發髻上的一支發簪引起了陸淮的注意。

眼熟的不是王柳,而是那只發簪。

他似乎在哪兒見過。

陸淮蹙了蹙眉,仔細在記憶中搜尋,終于在某個角落找到了答案。

在沈府。

在沈府找到那封信時,暗格裏曾有一只相似的發簪。

當時他們猜測是沈侍郎的外室之物,如今看來,結果已然浮出水面。

是偷藏或是贈予,兩人的關系絕不簡單。

一曲終了,衆人舉杯敬酒。

宴會到了後半場,所有人移步後院賞花,花開得那般鮮豔奪目,微風拂過,花香四溢。

有人好奇地問起王自謙是如何将花養得如此嬌豔,他只淡淡回答悉心照料即可。

陸淮悄悄來到卓祁身邊,帶着他來到假山後面:“重大發現,王柳發髻上的發簪與我們在沈府暗格中發現的是一對。”

卓祁微微一驚,“如此說來,這王自謙與沈侍郎怕是有勾結。”

陸淮微微點頭,神色凝重:“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切莫打草驚蛇。”

就在這時,假山後忽然走出一位女子,把兩人吓得不輕。

“夫人就如此喜愛偷聽我們夫妻談話嗎?”陸淮的笑容裏藏着些許的心虛,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衣袖。

“你們方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女子直視着陸淮,雙手交叉置于腹前。

陸淮手心微微出汗,臉上卻毫無波瀾:“瞧夫人說的,我們夫妻說些悄悄話,又礙着夫人什麽事了。”說着,牽起卓祁的手,轉身就要走。

“你們不是來赴宴的,是來查案的,對嗎?”女子的話讓兩人停下了腳步,陸淮側過頭,手背在身後,暗暗準備随時出手。

女子見兩人沉默,便當作是默認,她急忙小跑上前,掀開衣擺跪在地上:“求兩位大人救我。”

她頓了一下,接着說道:“以及我腹中之子。”話落,輕輕撫上腹部,眼中滿是哀求。

陸淮與卓祁一驚,上前将女子扶起,卓祁開口道:“夫人先起來,咱們慢慢說。”

女子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将兩人帶入屋內。

“兩位請坐。”女子關上門,來到兩人面前,講述起所求之事:“奴家名為劉念,是縣令王自謙的妻子。”

話音未落,兩人皆是一臉震驚,卓祁率先回過神來:“聽聞縣令與夫人琴瑟和鳴,夫人又為何求助于我們?”

“奴家與縣令原本确實琴瑟和睦,但他要殺了我的孩子。”劉念眼中淚水滾落,滴落在地上,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震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陸淮拿起案上的手帕,遞給劉念:“可否細細講來?”

劉念重重地點了點頭:“我與他本不相識,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讓我做他的正妻,我也應下了。我們成婚不過幾個月前,他對我确實極好,知曉我不易生養,便尋來名貴藥材為我調養身子,終于,我有了身孕。”劉念再次撫上小腹,停頓片刻,接着說道:

“我将這喜事告知于他,他也表現得異常高興,我本以為我們的孩子能一世平安,還專門為孩子做了個平安鎖。直到半月前,我去找他,他正神神秘秘地與一位黑衣人交談,我心生好奇,湊上去聽了聽,聽到的卻是等孩子落地之後,他要殺了孩子。”說到此處,劉念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卓祁起身過來安慰她。

陸淮沒有說話,只是手掌已不知不覺握緊成拳。

劉念平複了一下心情,接着說道:“我聽到後害怕極了,想回娘家住幾天,可他似乎知曉了我的想法,以養胎為由将我軟禁在府中,外人也不知我腹中懷有孩子,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和孩子,奴家感激不盡。”

“夫人放心,我們會幫你的,你先別激動。”卓祁想着自己此刻身着女裝,安慰劉念或許比陸淮更合适些。

只是卓祁向來獨來獨往慣了,也沒人敢親近他,翻來覆去也就那幾句話。

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陸淮動了動手指,開口問道:“長話短說,夫人可知王柳是什麽來頭?”

“王柳不就是縣令的妹妹嗎?”

“是,那夫人可知王柳有何異常之處?”陸淮接着問道。

劉念搖了搖頭:“未曾察覺,不過我聽縣令說過,王柳自幼養在外面,近幾年才接回來的。”

“為何要養在外面”

“這奴家就不知了。”

陸淮算了算時間,他們離開已有一炷香的時間,再待下去恐怕會引起懷疑。

陸淮起身說道:“夫人,今日之事我們記下了,但你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聽他的話,保護好自己和孩子,眼下我們得先回去,以免惹人懷疑。”

劉念感激地點點頭:“多謝二位大人,奴家等着你們的好消息。”

陸淮和卓祁匆匆離開屋子,回到宴會上,此時堂內除去他們兩人已全部到齊。

王自謙見他們回來,笑着迎了上來:“陸老板和夫人這是去哪兒了?”

陸淮打了個哈哈:“內子有些不舒服,我陪他走了走。”

卓祁配合的咳了幾聲。

王自謙也未多問,見人已到齊,又開始敬酒,酒過三巡,轉而說出了所求之事:“諸位,今日宴請大家,實有一事相求。”

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王自謙接着說:“本縣欲修繕學堂,造福百姓,只是這經費短缺,還望各位慷慨解囊。”

陸淮心中冷哼,修繕學堂?這理由未免太過牽強。

卓祁也在暗自思索,這王自謙恐怕另有所圖。

一位富商開口道:“王縣令,這是好事,只是不知具體所需銀兩幾何?又如何确保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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