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京
回京
七月初,走走停停将近小半個月,終于進入京城的範圍。
陸淮在前面駕駛着馬車,手中的蒲扇呼呼地掄着,似要扇出火來,豆大的汗珠順着他的臉頰滾滾滑落,卻絲毫解不了這酷熱。
“還有多久能入京?”一只手輕輕撩開馬車的簾子,緩緩露出半個腦袋,左右張望着。
“大概今日午時便能到達城門口了。”陸淮轉頭望去,接過卓祁遞來的手帕,迅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知安在裏面呆着吧,外面熱得很。”說着,擡手就要将簾子放下。
“等等。”卓祁出聲阻止了他的動作,幹脆徹底拉開了簾子,光亮瞬間滿滿地落進整輛馬車:“曬曬太陽也挺好的,待會再放下吧。”
“好。”陸淮嘴角微微上揚,往旁邊挪了挪,身子靠在簾子旁的車壁上。
清晨的陽光還算柔和,不時有微風輕輕拂過,帶來些許涼意,不一會空氣就逐漸熱了起來,就連微風也變得滾燙。
卓祁擡手遮了遮陽光,向後緩緩挪了挪,又過了一會兒,取出發帶,将那如瀑的發絲束起,接着又向後挪了挪,最終還是受不住這酷熱,乖乖地将簾子又拉了回去。
“曬曬太陽挺好的。”陸淮笑了笑,掀起簾子的一角,把卓祁方才的話學了一遍:“知安還曬嗎?”
“……不曬了。”卓祁搖了搖頭,趕忙轉移話題:“莫副将和将軍醫還沒跟上來嗎?”
陸淮聞言冷哼一聲,道:“不用管他倆,丢不了。”
本來四人一路同行倒也相安無事,就在前一天晚上,莫忱不知從哪兒弄來了兩匹馬,硬要分開走。
還振振有詞,說是路上美景甚佳,最能陶冶情操,若不是他臉上那“走得太慢”四個大字表現得太過明顯,陸淮或許還真就信了。
胡編亂造被戳穿,莫忱別無他法,只好一哭二鬧三上吊,哭訴自己有多麽多麽不容易,以及“嬌嫩”的皮膚都要被曬黑等諸多理由,進行道德綁架,最終成功讓陸淮放他走了。
走就走呗,他還要帶着江則,陸淮沒聽他後面的理由,只是擺擺手,便放兩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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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現在的時辰,他們倆估計已經回到侯府了,往昔說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在此刻也通通作廢,陸淮現在氣得手直癢癢,只能揍到莫忱身上才能有所緩解。
“到了。”不知不覺間已到了正午,從遠處便能看見城門大開,來來往往的百姓絡繹不絕,陸淮甩了甩手中皮鞭,馬匹長嘯一聲,加快腳步朝着城門口跑去。
他們兩人順利抵達京城,而還有一行人正慢悠悠地從南向北走着。
“事辦好了嗎?”馬車內傳出一道清冷的聲音,同時還有微微的摩擦聲。
話音未落,一個身着黑衣的人“噗通”一聲跪在外面:“主人恕罪,狼七無能,沒能殺掉他們,請主人責罰。”
他低着頭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都沒有動靜,狼七正準備悄悄擡頭,忽然間,一把匕首猛地插入他的左肩內,還未等他弄清楚狀況,匕首又被拔了出去。
“誰允許你動的?”低沉的聲音再度傳來,“啪”的一聲響,不知馬車內何物裂開了,緊接着狼七就被踹出馬車,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顧不得左肩處汩汩流血的傷口,馬不停蹄地爬起來:“主人恕罪,請主人責罰。”
“沒用的東西。”馬車緩緩啓動,只留下狼七與一個同樣身穿黑衣的人。
“狼七,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黑衣人扔下兩瓶藥瓶,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要再讓主人失望了。”
“明白。”狼七拾起地上的藥瓶緩緩起身,地上還有些核桃碎渣,想必是方才聲響的由來,他打開其中一瓶吃了下去,把另一個塞進衣襟中,轉身離去。
兩瓶藥,一瓶是解藥,一瓶是毒藥。
京城,侯府。
“你們怎麽這麽慢啊,我都等着急了。”莫忱慢悠悠地走出來,身子倚在門上,望着剛進門的陸淮。
“你倒是舒坦,棄人于不顧。”陸淮看也沒看他,指揮着為數不多的小厮将藥材擡了下來。
“什麽啊,我這是先行回府給你……”莫忱見卓祁走了過來,把嘴裏的“暖床”咽了下去,最後改成了:“曬床。”
倒不是他不尊重卓祁,只是平時開玩笑習慣了,也就順口說了出來。
以後可得注意,他可不想被一劍抹了脖頸。
陸淮揚起一抹标準的假笑,雙手已經開始摩拳擦掌:“真的嗎?那真是太、謝、謝、你、了。”
“陸淮我告訴你,大人還在這,你、你可別亂來。”
“不亂來,只是想和你切磋切磋。”陸淮雙手握拳,關節咔咔作響,轉身對着卓祁道:“知安先回去,我有些事處理一下。”
卓祁看着他們兩個,笑了笑,最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不是,不能這樣。”見卓祁走了,莫忱瞬間慌了神,如今唯一能約束陸淮的只有卓祁,他走了自己可怎麽辦?
“大人別走,救我——啊”
莫忱的呼喊聲響徹天際,于是京城有了一則重大傳聞:
卓丞相竟肆無忌憚打壓陸将軍的下屬!!
至于為何是卓祁,因為莫忱在挨揍時一直在求助,三句話不離卓祁,遂讓人以為卓祁苛待下屬。
聽聞傳言的卓祁:???
次日午時,皇宮。
烈日高懸,皇宮內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着刺眼的光芒,因陸淮沒有第一時間前往皇宮禀報情況,其他官員也未曾注意。
當李晟吩咐陸淮早朝結束後單獨問話時,他們皆用一種“你竟然回來了”的驚訝眼神目送着陸淮走進養心殿。
“他何時回來的?”
“不知啊。”
“哼,回來竟不禀報陛下,我這就上折子……”
養心殿內,檀香袅袅,李晟對陸淮的出現毫不驚訝,他的暗衛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就連陸淮途中做了何事、何時到的,他皆一清二楚。
“臣陸淮,參見陛下。”
“平身。”李晟揮了揮手,“聽聞愛卿為朕解決了不少麻煩,又替民除害,該賞。”說着一個眼神,蘇公公便将提前準備好的獎賞呈了上來。
一行人進進出出,各種各樣的獎賞琳琅滿目,陸淮看着各種金銀財寶以及名貴藥材,目光沉了沉,絲毫不感興趣,直到一件雪貂披風映入眼簾,他的目光才亮了一下。
“這些獎賞便賜予愛卿與卓愛卿,也彌補了兩位愛卿大婚時的賞賜。”
“多謝陛下,臣感激不盡。”陸淮躬了躬身,行禮道:“只是臣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成全。”
“說來聽聽。”
“臣與卓大人平日并不愛好奢華,在邊疆也一無是處,商州正在重建,水災導致百姓損失重大,不如——”他頓了一下,斟酌着語句:
“不如以臣與大人的名義,将這些無用的銀子與珠寶分與百姓們,也當是盡了一份力,陛下以為如何?”
話落,殿內一時有些沉默。陸淮咽了咽口水,正要換種說辭時,李晟開口:“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陸愛卿真是令朕刮目相看啊。”
“臣不敢,陛下愛民如子,應不會放任百姓過着困苦的日子不管,臣也是受了陛下的熏陶,盡一份力罷了。”陸淮道。
李晟動了動手臂,沒有說什麽,最終還是同意了:“準。”
“多謝陛下,只是剩餘的這件雪貂披風臣就收下了,卓大人身子不好,冬日裏也可保暖些。”
“準。”殿內又一次陷入沉默,李晟不知想起了何事,便叫陸淮退下了。
他踱步來到窗邊,望着那個曾經被他燒毀的花園,開口道:“來人,去把朝日園清理清理,種上些……皇後喜愛的花。”
“是。”
殿外,蘇公公帶着陸淮向宮外走去,他時不時回望陸淮,那神情,似是怕他丢了一般。
“蘇公公,您有話就直說吧,不用顧及我。”最終還是陸淮看不下去,開口提醒。
蘇公公聞言邁着小碎步來到陸淮面前,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我說将軍,見過與陛下頂嘴的,敢威脅陛下的您還是頭一個。”
威脅算什麽,我還有更狠的呢。
“這您就不懂了吧。”陸淮望了望周圍,壓低聲音道:“我這是在幫陛下,既可體現陛下的大度,也可體現我的寬闊。”
“這您在外邊可不興說。”眼見快到了宮門處,蘇公公趕緊提醒,換來的卻是一句不輕不癢“多謝”。
“對了。”陸淮轉頭沖着蘇公公道:“公公別忘了雪貂披風。”
“老奴明白。”
去往京城的路上,一輛馬車緩緩行駛,狼七辦好事後趕了上來,木青守在馬車外面,見是狼七便禀報道:“殿下,狼七回來了,見他那模樣,估計事已經辦妥了。”
“嗯。”馬車內正是大景唯一的一位親王,燕王殿下——李琛。
“叫他過來吧。”
“是。”
狼七行至馬車旁便被請了上去,他對着木青點了點頭,隔着一道簾子跪下:“主人,您交代的事狼七已完成。”
話落,車內發出一些淅淅瀝瀝的聲響,片刻,李琛的聲音随之而來:“很好,眼睜睜看着跟随你多年的兄弟毒發身亡是何感受?”
木青給的那瓶毒藥,便是這樣用的。
“并無感受。”狼七道:“只要是您吩咐的任務,屬下會盡心盡力地去做,争取沒有一點差錯。”
“倒也忠心,你下去吧。”待狼七徹底離開馬車,李琛又道:“木青——”
木青微微颔首,取出一些傷藥遞給狼七:“先前給你的那瓶丹藥治內傷,這瓶治外傷,殿下賞的。”
狼七接過藥瓶,對着馬車裏的李琛道:“多謝主人,多謝主人。”随後在馬車後跟随着,直到到達客棧才去換了藥。
侯府內,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卓祁在陸淮走後沒多久便醒了,昨日晚上說好的兩人一起去上朝,結果招呼也不打就丢下他獨自去了。
今日的溫度不低于昨日,他搬了把躺椅放在樹下倒也涼爽。
“在想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