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圍獵

圍獵

“當真是許久不見,将軍還記得在下這位小人物。”沈侍郎起身離開座位,停在陸淮面前兩三步的地方。

陸淮勾了勾嘴角,“唰”的合起折扇,道:“本将軍當然未忘,沈侍郎身上還藏着些許謎團呢。”

沈侍郎毫不在意他的陰陽怪氣,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将軍不如坐下再說,我們好好聊一聊。”

“好。”陸淮毫不避諱地環顧四周,而後大步流星地順着他手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間房間寬敞開闊,布局簡潔明了,一眼便能盡收眼底,雕花的窗棂外,幾縷陽光斜射進來,屋內沒有可供藏身的角落,從外面沖進來也幾無可能,沈侍郎又不通武藝,刺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沈侍郎見他四處打量,起身親自為他斟酒,臉上依舊帶着笑意:“将軍這是不信任嗎?”

“當然沒有。”陸淮收回目光,慵懶地靠在靠背上,微微挑眉道:“只是許久沒這麽悠閑了,能和沈侍郎在此飲酒,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他特意将“沈侍郎”三字加重了音量,似是特意提醒“沈侍郎”這個身份的不同尋常。

沈侍郎沒有正面回應他,依舊表現得毫不在意,口中說着客套話:“将軍言重了,此次邀請将軍來此一敘,便是有事來和将軍商量。“

如此迫不及待,想必是要緊之事。

“沈侍郎也不怕被人認出來,心可真大。”陸淮并沒有着急回應他,而是自顧自地說着一些看似“無關要緊”的話。

“将軍這就不懂了吧,這叫人皮面具。”說着,沈侍郎從身後拿出一張似是人皮的面具,在陸淮面前晃了晃,那面具薄如蟬翼,可以整張貼在臉上,令人真假難辨。

陸淮笑了笑,拿起酒杯放在鼻端聞了聞,誇贊道:“桂花釀,好酒。”

沈侍郎也給自己斟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道:“好酒不喝豈不是浪費了。”

“陸将軍,我們是帶着誠意來的,這種杯中下毒枉為君子的事,我們也不屑去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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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侍郎說的不錯,酒杯中的确沒有下毒,陸淮放下酒杯,無奈地搖搖頭道:“沈侍郎多慮了,酒是不錯,只是內子嚴禁吃酒,我也是有心而無力。”

這件事是真的,陸淮每次喝醉後抱着卓祁要了一遍又一遍,卓祁最終還是受不住了,再這樣下去,床榻也不知能支撐多久,便禁止陸淮吃酒,并警告他吃了酒就別抱着他睡。

于是陸淮為了能與卓祁相擁而眠,便再也未曾飲過酒,嘴饞了也只小酌一杯。

“将軍好福氣,聽聞将軍與丞相琴瑟和睦,想必将軍做出許多讓步,相互制約的滋味不好受。”沈侍郎道,“主人說了,只要您肯加入我們,區區丞相,不足為患。”

“哦?”陸淮垂眸,手中輕輕擺弄着腰間玉佩,手指緩緩劃過上面精致的花紋:“請問沈侍郎,這個‘主人’是何人。”

這個背後之人顯然很了解他們,并且篤定他與卓祁的琴瑟和睦不過是僞裝。

“恕在下不能透露,不過主人也是特別欣賞将軍的,将軍請看。”陸淮順着他的目光向角落裏看去,是兩個沉甸甸的箱子。

沈侍郎起身走了過去,俯身打開箱子,裏面是一排排金燦燦的黃金,在陽光的映照下,光芒耀眼。

“這些只是一小部分,若事成之後,還會有更多好處。”沈侍郎關上箱子,緩緩說道。

陸淮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沈侍郎,你覺得本将軍是缺錢之人?”

沈侍郎神色未變,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道:“将軍自然不缺錢財,可這天下,又有誰會嫌錢多呢?況且,這不僅僅是錢財,更是權力與地位。”

“權力?地位?”陸淮冷笑一聲,雙手抱胸:“本将軍的地位位同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難道還不夠?莫不是你覺得本将軍是那等貪心不足之人?”

沈侍郎連忙拱手,臉上堆滿讨好的笑:“将軍莫要誤會,主人深知将軍戰功赫赫,在朝中地位備受尊崇,只是這朝堂風雲變幻,更何況将軍手握重權,陛下難免不起疑心,有了主人的支持,将軍往後便可高枕無憂。”

李晟起了疑心,這倒是真的。

“你口口聲聲說主人,卻又不肯透露其身份。”陸淮目光銳利地盯着沈侍郎,沉聲道:“讓本将軍如何相信?”

沈侍郎略作遲疑,而後道:“将軍,并非在下有意隐瞞,實在是主人吩咐過,時機未到,只要将軍答應,主人自會現身相見。”

陸淮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身後,繞過屏風,毫不猶豫地說道:“沈侍郎,本将軍可不想被後人議論成貪財貪功之人,今日之事就當未曾見過,告辭。”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沈侍郎向前邁出一步,正色道:“将軍難道不想知道關于卓祁卓丞相的事嗎?”

卓祁的事?

陸淮腳步一頓,手指微微握拳,轉身道:“卓大人一心為民,能有什麽事?”

“當然是一些不為人知的事,相信将軍對此應該很感興趣。”沈侍郎道。

陸淮沉默片刻,最終拉開房門,道:”沈侍郎想多了,我并不感興趣。”說完未等沈侍郎開口,展開扇子轉身就走。

沈侍郎來到窗邊,望着陸淮遠去的背影,面色陰沉,緩緩道:“山間有路你不走,那就別怪我了。”

他擺了擺手,身後瞬間出現一位男子,正是領着陸淮來到房間的那位“小厮”,“小厮”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有劃痕的臉,是狼七。

“告訴主人,他不聽勸,也就不必再留了。”

狼七點了點頭,退後幾步,瞬間消失在黑暗裏。

侯府中,陸淮走進正門,将手中飯菜交給吳管家,便急匆匆地直奔卧房。

經過幾個走廊,他眉頭緊鎖,既然燕王手中有卓祁的把柄,為何要找他?論才智卓祁能甩他好幾條街,為何不選卓祁呢?

他想了又想,最終只得到了一個答案,燕王認為的把柄其實不算真的把柄,或許卓祁根本不在乎,他們倆不管是死對頭還是愛人,在乎卓祁的也只能是他。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倘若沈侍郎找的是卓祁,今日恐怕就是他的祭日了,依卓祁的性子,當見到沈侍郎的那一刻,便會以欺君之罪将他斬首了。

不知不覺來到卧房門前,還未推開門便聽房內傳來聲音:“回來了?”

陸淮聞言立即推開門,臉上露出笑容,道:“知安怎麽知道是我?”

卓祁朝窗子揚了揚下巴,調笑道:“窗子沒關。”

“……”

“而且我看你差點撞樹上,想什麽呢這麽入迷。”

“……”方才低頭忘記看路,要不是恰巧回過神來,估計就撞上了。

“沒什麽,在想圍獵的事罷了。”陸淮将折扇放下,挨着卓祁坐下,道:“宮中安排好了?”

卓祁點了點頭,問道:“我聽吳叔說你去了醉仙樓,怎麽想着吃那裏的菜?”

“想吃就去了,叫別人去我不放心,就親自跑了一趟。”陸淮道,“正好他們那裏做了新品,就一起帶回來了。”

話音剛落,房門就被敲響,小厮将熱好的飯菜端了上來。

“先用膳吧。”陸淮拉着卓祁坐下,卓祁看了陸淮一眼,沒再多問,兩人安靜地用起膳來。

次日一早,天色微明,兩人簡單收拾了幾下便前往去了秋宛院,秋宛院坐落于京城周圍的山林裏,因路程較遠,兩人到達時,其他人也來的差不多了。

不多時,方才還未到的王公貴族皆已來齊,李晟在衆人的簇擁下登上高臺,朗聲道:“今日圍獵,諸位愛卿盡情施展身手,莫要辜負這秋日美景……”

李晟還在高臺上滔滔不絕,語态激昂,來參加圍獵的人數不少,但大部份皆是朝廷重臣的子孫們。

倘若在圍獵上奪得桂冠,在皇帝面前混個眼熟,那以後在朝堂上的路便寬敞許多,所以大多數官員将此機會讓給了子孫後代。

陸淮悄悄掃了眼四周,在座的各位大多數還算眼熟,也有小部分未曾見過,還有……

陸淮眯了眯眼,目光停留在一人身上,他微微偏頭,湊近卓祁,疑惑道:“知安,陛下旁邊的就是燕王殿下?”

“沒錯。”卓祁回道。

凡是皇室的人皆在觀獵臺的主臺,其餘的官員則在側臺,因陸淮提前打點,遂兩人的位子比較近,且與其他人有一定的距離。

卓祁順着陸淮的目光看去,問道:“你怎麽知道哪個是燕王?你又未曾見過。”

“這不簡單。”陸淮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卓祁,嘴角上揚:“陛下與燕王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看着比親兄弟還親。”

“……”行吧,是他低估陸淮了,也可能是他對燕王的印象本就不好,無法将兩人看的相像。

直到李晟講完了話,令其不必拘束,有些人也就離開了自己的位子。

“卓大人。”一聲高喊将在場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卓祁身上,就連主臺上的李晟也投來目光。

卓祁愣了愣,擡眸看向叫他之人,那人他并不認識,不知為何會忽的提起自己。

不多時,似是見卓祁并不開口,臺下之人接着道:“在下名為姜子岚,聽聞卓大人文武雙全,乃不可多得的才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姜子岚停頓片刻,從侍衛手中接過弓,道:“在下想與卓大人比試射箭,不知大人可否與在下一比?”

姜子岚,倘若沒有記錯的話,應是姜太傅之子,他幼時便愛好射箭,在京城中也是數一數二,如今在聖上面前公然喊話卓祁,說好聽些是比試,說難聽些就是挑釁。

卓祁站起身來,神色未變,道:“聽聞姜公子的箭術了得,本官自愧不如,比試下去也恐叫人笑話,便不陪姜公子比試了。”

話音剛落,全場寂靜無比,拒絕之意已很明顯,但姜子岚還是站在臺下一動不動,不知是被拂了面子難堪還是鐵了心要與卓祁比試一場。

卓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初次經歷這種場景,處理得有些不知所措,略顯得有些尴尬,他向陸淮投去一個求助的目光,而陸淮也沒有讓他失望,也可以說陸淮從未讓他失望。

“姜公子,既然卓大人不願與你比試,我是否能代卓大人與公子一較高下。”陸淮站起身來,給了卓祁一個放心的眼神,最後看向臺下之人。

衆人的目光轉移到了陸淮身上,就連在閉目養神的李琛也睜開眸子看向他。

姜子岚原本暗淡的目光瞬間亮了起來,他微微笑了笑,道:“既然将軍都這麽說了,在下豈有反駁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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