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相認
相認
卓祁沉默片刻,嘆了口氣:“不了,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景伯府曾在大景開國時立下赫赫戰功,然而随着歲月的流逝,一年複一年地落魄下去,府中人才凋零。
卓明高既不肯上戰場抛灑熱血,又不懂為官之道,仗着祖上的功績,只盼着別的官員皆來送禮巴結自己,坐等其成。
在卓祁眼中,卓越弦更是爛泥扶不上牆。身為孫雲榮唯一的孩子,享受着父母的疼愛,自然不願刻苦學習,整日只想着繼承卓明高的位置,從此衣食無憂。
卓祁雖說在朝中占據一定地位,可誰人不知,卓明高最不待見的便是他,故而這些地位與景伯府毫無關聯。
“那就要看陛下是否還留着這家人了。”陸淮冷笑一聲,手指不自覺地握緊。
景伯府的衰敗皆是他們自己釀成的惡果。在李晟尚未登基之時,朝中分為三派,卓明高在其中兩派之間左右逢源,對支持李晟這派極不看好。
遂在李晟登基後,将其餘兩派随意安個罪名,把官員一點點鏟除。而卓明高都無需費心安排罪名,收禮貪污的罪名就足以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小心。”
一陣狂風呼嘯而來,猶如龍卷風般卷雜着地上的細沙泥土,向着兩人猛撲而去。陸淮反應迅速,趕忙遮住卓祁的雙眸,背過身去為卓祁擋住寒風與漫天的沙土。
不多時,風漸漸停歇,一切又恢複了平靜。卓祁眨了眨眸子,細長的睫毛輕輕劃過陸淮的掌心,癢癢的,陸淮快速放下手臂,心中悄然一動,暗自腹诽卓祁簡直是個妖精。
“妖精”卓祁也未曾料到,就這麽一個尋常的動作,竟撩得陸淮心癢難耐,倘若不是深知卓祁的為人,他都要以為卓祁是妲己轉世,專程來迷惑他的。
今晚定要好好收拾他。
卓祁疑惑地看着陸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要将他拆解後填入腹中,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敬辭,你還好嗎?”
陸淮舔了舔唇角,卻吃了一嘴的土:“沒事,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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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就把你辦了。
寧州營地。
莫忱不知第幾次地望向遠方,反手給了時璟一巴掌,雙手環抱胸前:“你說的是不是真的?這都多久了,連個影子都沒有!”
時璟捂着腦袋,一臉無奈:“副将,他們這麽久都沒回來,定然有事,我們親眼看見了,不信你問高悅。”
他才不問呢,軍營裏誰不知道那小姑娘一心向着時璟,問了也是多此一舉,莫忱心裏暗自琢磨着。
又等了一會,時璟無意間擡眸,看見遠處的兩人,猛地大喊:“副将,将軍他們來了!”
莫忱一驚,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果真是陸淮與卓祁。今日的風異常猛烈,兩人的衣擺被風吹得高高揚起,艱難地向着這邊踱步走來。
待兩人走近,莫忱張開手臂,笑着要給陸淮一個大大的擁抱,卻在一兩步的距離處停下,轉而改成了問候:“你們沒事吧?”
這一路行來,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身上幹淨整潔,未受半點沙土的侵襲,另一個……灰頭土臉。
“沒事。”陸淮拍了拍衣擺上的塵土,問道:“夏軍有異動嗎?軍營裏出事了嗎?”
每次歸來必問的兩個問題,莫忱将早已整理好的話語說與他聽:“探子還沒回來,夏軍暫時應該沒有異動,只是……”
陸淮聞言,去往主帳的腳步一頓,側頭問道:“只是什麽?”
“昨日三更,萬俟風吵着鬧着要見你,說他想通了,勾結夏國篡位的,就是燕王。”
“知道了。”陸淮微微點頭,神色平靜無波。
莫忱見他毫無反應,疑惑道:“你不驚訝嗎?”
“驚訝,驚訝他竟然會說出來。昨日在怡春樓,我們已經拿到了夏國寫給燕王的密函,但唯獨沒有燕王的回信,定不了死罪,有了萬俟風的證詞就好辦多了。”
陸淮停頓一下,接着道:“莫忱,你快馬加鞭去西北找秦兮将軍,問她怎樣聯系安插在燕王身邊的探子。”
“問這些做什麽?”莫忱問道。
陸淮停在帳子門前,擡頭望向天空,正巧太陽從雲層中鑽出,陽光傾灑在大地上。他望了片刻,道:“天快亮了。”
莫忱一愣,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躬身領命離去。
走進帳內,陸淮也不管是涼水還是熱水,胡亂洗了把臉,接過卓祁遞來的毛巾,仔細擦拭起來。
卓祁從身後抱住他,下巴輕輕擱在他的肩膀上,輕聲道:“最多半個月,就要回京城了。”
卓祁所言不虛,他離開京城已有一月有餘,也不知這段時間裏李琛又在耍什麽陰謀詭計,既然已有證據,還是早些揭發為好。
陸淮笑了笑,轉身将他擁入懷中,道:“待邊疆戰事平息,待朝堂安穩,如此豈不快活?”
他額上發絲被水浸濕,水珠滴落在卓祁的側臉上,涼絲絲的,卓祁換了個位置,一點點從下往上親吻着,最後按着他的後腦,覆上他的唇。
陸淮盡情享受着卓祁的主動,在卓祁即将動情之時,稍稍拉開些距離,額頭抵着額頭,溫聲道:“我身上髒,先去沐浴。”
卓祁盯着他的眸子看了片刻,輕啄一下,放開他點了點頭。
“大人自己準備好,待會別哭出來又說不要。”
“将軍自己也準備好,本官奉陪到底。”
陸淮輕笑一聲,以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沖洗一遍,既然卓祁願意奉陪到底,那他也要盡忠盡責,伺候周到才是。
帳外陽光明媚,将士們來回巡視,帳內則是哭聲連天,抵死纏綿。
京城,醉仙樓。
京城的天氣逐漸轉涼,涼風一吹,凍得人直打哆嗦。醉仙樓的生意也變得艱難起來,夜晚本該熱鬧非凡的地方如今也冷冷清清,東家為此愁眉不展。
遂每當有人來醉仙樓吃酒,東家都會拿出極好的态度,又是贈菜又是送酒,這才使得酒樓不至于關門大吉。
卓越弦約了幾位好友來醉仙樓吃酒,他的好友不是大戶人家的子弟,就是非富即貴的人物,家裏管得嚴,因此到了酉時便匆匆離去。
卓越弦一邊說着好話,一邊又在心底看不起他們,直到最後一位好友離開,他才不情願地将杯中酒喝光,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他喝得半醉,就算被人猛地拉近一個房間,也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你們是誰?放開我,不然我叫你們好看,知道我是誰——”他大喊大叫的聲音戛然而止,暈了過去。
“吵死了。”将他打暈的男子厭惡地看着他,拍拍手,在一旁耐心等待他醒來。
一個時辰後,男子似乎等得不耐煩了,眉頭緊皺,揮手命令手下将卓越弦潑醒,冬日的水冰冷刺骨,不多時,卓越弦便悠悠轉醒。
他看清男子的面容,頓時意識到了什麽,剛要大聲呼喊就被男子的手下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我們想與你達成一個交易。”
話落,在卓越弦驚恐的目光中,男子拿着小刀一步步靠近,在他臉上比劃了半天,最後拍了拍他的臉頰,道:“我想你會答應的。”
感受到小刀的觸感從自己臉上緩緩挪開,卓越弦松了口氣,看來對方暫時并沒有傷害他的意思,他側眼看了看手下,小心問道:“什、什麽交易?”
“你恨卓祁卓大人嗎?”
聽聞此言,卓越弦眸中的驚恐瞬間化作了厭惡,道:“恨,當然恨,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男子沉默片刻,忽的笑了起來:“對,我們找的就是你,倘若我有能力讓他死,但需要你的幫助,你願意嗎?”
卓越弦聞言立刻興奮起來,但他也沒有直接應下,而是詢問道:“我為何要相信你們?我怎麽知道你們不是在利用我?”
男子冷笑一聲:“你不相信也正常,我可以與你說個秘密,聽完你再決定也不遲。”
卓越弦擡眸望向他:“什麽秘密?”
男子緩緩靠近他,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話,又給他留了些思考的時間,問道:“怎麽樣?想好了嗎?”
卓越弦眼裏的憤怒幾乎要噴湧而出,他掙脫了手下的束縛,站起身來,一拳砸在牆上。
這些本就是我的,世子之位是我的,他卓祁憑什麽搶我的?
“我答應你們,只要能讓他死,我什麽事都做得出。”
男子笑着拍拍手,繼續煽風點火:“這才對,那些本就該是你的,憑什麽落在他這個外人手裏。”
男子打開房門,示意手下跟上,回頭道:“待機會來臨,我們會通知你怎麽做,你只要乖乖等着,切不可洩露出去,明白嗎?”
卓越弦也看向他,握緊拳頭:“明白。”
他要讓卓祁付出代價。
幾日後,北疆。
陸淮輕輕撫着剛剛睡下的卓祁,給他蓋好了被子,穿好衣物去見秦兮。
走出帳子,陸淮擡頭望着天上的太陽,不禁陷入了沉思。
自從得知快要歸京那日起,卓祁像是開了葷的小貓,不論白日還是夜晚,只要有空隙就纏着他翻雲覆雨,哪怕累得不行也要做到最後。
陸淮擔心卓祁的身子吃不消,強行讓他躺下休息,但他還是太低估自己的自制力和卓祁的決心了。
只要一休息,卓祁便想方設法撩撥他,無論是口頭上的輕語還是身體的小動作,陸淮都難以招架,然後壓在卓祁身上将他吃幹抹淨。
陸淮眯了眯眼,擡腳走向另一個帳子。
“秦将軍怎麽親自來了?怪稀奇的。”陸淮擡眸見是秦兮,不禁一愣。
秦兮道:“陸将軍來得如此之晚,不會是帳中美人離不開身吧?”
陸淮、莫忱:……
秦兮這一猜,真是絕了,要不是莫忱喊了兩次,他還真舍不得離開卓祁。
“開玩笑的,陸将軍別當真。”秦兮一笑而過,說起正事:“我安排探子的時候還很早,可以保證,他知道很多內幕,也掌握了不少證據,但他只聽我的命令,如此一來,勞煩陸将軍派人拿着我的玉佩跑一趟了。”
聞言,莫忱忍不住插了一嘴:“秦将軍可以直接把玉佩交給我,何必再跑一趟?”
秦兮挑挑眉,看也不看他:“我不放心。”
莫忱:……我看着這麽不像好人嗎?
“我正有此意。”陸淮思索着派誰去合适,忽的想到一人,對着莫忱道:“去把狼七找來。”
莫忱微微躬身,不一會兒便帶來了狼七,莫忱在進帳前告知他帳內還有秦兮,所以狼七進來時一直低着頭。
“狼七,你往昔是燕王的手下,認識一位叫木青的人嗎?”
狼七微微一愣,回道:“認識。”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秦兮開口:“這不就好了,就讓他去吧。”
話音剛落,狼七瞪大了眸子,這聲音太熟悉了,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随着心中的感覺愈發強烈,狼七擡起頭看了一眼秦兮,恰巧秦兮也心有感應地瞧着他,兩道目光交彙,兩人一愣,同時開口:
“阿姐!”
“阿弟!”
陸淮、莫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