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Chapter 23
23
回到民宿，喬唯皙跟言澈吵了一架。
喬唯皙拿着IPAD，反複地修改一個畫稿。
不滿意，改了二、三十遍，她還是不滿意，索性在圖上繞了好幾個大圈，直接塗黑了；然後她冷着臉不說話，把筆扔在一旁，趴在桌子上。
她對自己的作品有變态的要求，尤其糾結細節。美，就要美到極致，不然她寧願不畫。有時她自己都覺得，畫的根本不是設計稿，而是一層皮。
言澈把喬唯皙的筆收好，放進IPAD的凹槽裏。
他什麽也沒說，把咖啡杯放在她手邊；知道她在跟自己發脾氣。
咖啡香使人放松，喬唯皙擡起頭來，捧着杯子喝一口，臉鼓鼓的。
言澈覺得她這樣好可愛，頭發亂了，垂着眼，很像小朋友。
他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喬唯皙心裏的煩躁被撫平一些。
她喜歡安靜的人。
言澈和他的一切，她都覺得舒服。
言澈見喬唯皙不反感，“吃點東西好不好？”
喬唯皙搖頭，她一旦投入一件事，沒找到突破口前都沒胃口，“不想吃。”
言澈：“皙皙你別鬧，身體是自己的，工作先放一放好不好？”
喬唯皙仍處于看什麽都不順眼的狀态，“是啊，是我自己的，所以關你什麽事。”
言澈愣了一下，用手背挨她的額頭，“怎麽了，是不是感冒了？”
喬唯皙拍開言澈的手，眉間浮出不耐：“沒有。你話好多啊。”
玻璃房內沒別人，室內陷入死寂。
言澈心裏被狠狠畫了一痕。怕惹喬唯皙厭煩，他沒再說話，呼吸都放輕了。
喬唯皙自知失言，沒敢看言澈的眼睛，放下杯子走了。
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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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裏在搭燒烤架，江淤約了附近的朋友，準備晚上一起BBQ。
邊婧注意着玻璃房裏的動靜，不便打擾，轉而看向江淤。
邊婧：“魚兒哥，嫂子呢？我看到你發的朋友圈了，她真的好好看啊，戲也好，可以幫我要一個簽名嗎？”
江淤：“別這麽叫我，一邊玩兒去。”
他心情欠佳。
葉绾色睡完他又跑了，出力的是他，享受的是她，她爽完就走，微信也不回：）
所以他現在看任何成雙成對的東西都糟心。
等喬唯皙上樓，江淤砸了一下玻璃門。
言澈擡頭，“有事？”
江淤存心給言澈找不痛快：“你真看上喬唯皙了？”
言澈：“看上了，有意見？有意見也閉嘴。”
江淤笑了一聲，“給你提個醒，你倆沒戲。”
言澈：“關你什麽事。”
江淤自己失戀了，急于拉言澈墊背，“嘿你不信是吧。”
言澈：“江總，知道您為什麽一把年紀了還單身嗎？人品不行就算了，還管不好那張嘴，沒人跟您說過，您不說話挺好的嗎？”
江淤氣結。言澈竟跟葉绾色說了一樣的話。
他很難不發瘋：“我他媽到底怎麽你們了？！都他媽白眼兒狼，我對你們不夠好？”
言澈沒再理他。
邊婧看着言澈走過來，跟在他身後，“言澈哥哥，我明天要去鎮上逛逛，你有空嗎？”
言澈停下腳步，目光冷淡：“你不懂還是裝的？”
邊婧臉頰紅了：“什麽？”
言澈：“你沒看明白嗎。我喜歡她，只喜歡她。”
邊婧沒想到言澈這麽直接。
憑什麽啊，她認識言澈一年多了，姐姐再美也是後來的。
她自動把喬唯皙當成了自己愛情的第三者，理直氣壯地說：“那又怎麽樣，我們先認識的。”
言澈不打算再應付邊婧，幹脆把話說清楚：“我跟你在哪兒認識的？哦，去年在那拉提。”
“跟你說過幾次話？那以後有見過？請你吃過飯？你知道我手機號？你知道我為什麽去新疆嗎？我跟你熟嗎？”
邊婧張了張嘴，臉更紅了。
他們的确不曾暧昧，但她沒想到言澈會這樣不留情面。
他高高瘦瘦地站在那裏，穿一件灰色毛衣，那張臉還是令人心動，而眼神梳理，在明确地拒絕她。
她原以為誰都撩不動言澈，原來只是撩的人錯了，他也有凡塵心的。
邊婧：“可我看得很明白的是，她不喜歡你。你何必上趕着。她看着比我還小，剛才還那麽任性，把你扔下自己走了。你跟她在一起不會輕松的。你那麽喜歡簡單的人，你”
言澈：“這是我和她的事。”
邊婧：“我把你當朋友才給你說實話的，你沒必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你跟她不合适，真的。”
今天這是第二次有人不看好他們。
言澈的眼神變得更冷，“那你誤會了，我跟你不是朋友。在我這裏，只有一起做實驗的同事，老師，江淤和女朋友。無論哪種，你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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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澈走到樓下，發現喬唯皙的房間沒亮燈。
他輕嘆一聲，回房間寫論文；查詢文獻時，思路被電話鈴打斷。
江淤打來的。
聽了兩句，言澈打開微博。
他出現在熱搜上面了，不是榜一，在第十七的位置，名字和喬唯皙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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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唯皙點了藏香，坐在落地窗前冥想——這方法能讓她靜下來。
萬念發于心，剝落情緒的過程很有意思，梳理自身煩躁的歸因。
一個多小時過去，喬唯皙仍有些茫然。
她以前沒談過戀愛，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灑脫。
這根本不是游戲。
言澈那樣純粹的人，玩弄他的感情，太折煞了。
對他是見色起意嗎？也不算。
她按了按胸口，低語：“你他媽別再跳了。”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突然又有了情緒起伏，跟陷入初戀的高中女生沒兩樣，跟男朋友鬧別扭，又不是真的生他的氣；是一種恐慌，從心底升起來，像有人妄動了午夜的露水，心情變得濕漉漉的。
瀾佳發來機票訂單的截圖，提醒喬唯皙前往巴黎的時間。
喬唯皙暫停思考，回複OK的表情。
瀾佳又發來一張截圖。
喬唯皙這才點進微博看，還是熟悉的熱搜位置，根據讨論的情況分析，熱度有攀升的趨勢；點開營銷號搬運的視頻，她沒弄懂事情的緣由，看完後雲裏霧裏的，只有一種想法：斷章取義，有失公允。
她非常厭惡這個時代，凡事先上熱搜，把事鬧大。誰先發視頻就誰有理？
言澈安靜很久了，他們一起挂上熱搜，他有什麽反應？
她早已習慣被讨論，是無所謂的。言澈也許是被她牽累了，不然他素人一個，怎麽也上不了熱搜。
喬唯皙點了兩下屏幕的HOME鍵，跳到微信的聊天界面。
Wishyn：今晚有月亮。
言澈沒回。
又等了兩秒，喬唯皙繼續發：
Wishyn：寶貝，在幹嘛？
喬唯皙主動搭理人時，給人的印象是甜的；她不習慣冷戰，也不算是服輸，就是撓他一下。
Wishyn：我好看還是月亮好看？
Wishyn：說話。
Wishyn：誇我，誇我，誇我。
連番轟炸，也不怕被拉黑。
言澈聽見手機在震，沒回。
他明白了。
過多的回應或主動的關心，會招喬唯皙煩。
反過來，他冷漠了，不理她，她反而來勁。
月亮麽？
聽說今晚有血月，望來望去，天上只有霧。
在得到月亮前，他就先失去了一萬次。
幾分鐘後，喬唯皙聽到樓梯上響起腳步聲。
門輕輕被敲了一下。
她不用猜都知道是誰。
門打開，果然是言澈。
言澈語氣溫和：“出去走走？”
喬唯皙盯着他的眼睛，“去哪兒啊？”
言澈：“流雲鎮。”
天色黢黑，沒有黃昏，沒有日落，喬唯皙明白這是言澈找的借口，“言澈，你是在哄我嗎？”
言澈目光折了一下，“不是。”
喬唯皙：“笨蛋，這麽直白。你應該說是。”
言澈低頭，摟住喬唯皙的腰，下颌蹭了蹭她的肩，貼着她耳垂說：“我錯了。”
喬唯皙挨着他的側臉，心髒停了幾秒。
言澈：“女朋友，我在哄你。”
喬唯皙感覺自己的耳根發燙了，“哦。”
言澈：“要不要原諒我？”
喬唯皙心軟了，“不是我在跟你發脾氣嗎？”
言澈：“是嗎，你有一小時二十三分鐘沒有跟我說話。”
喬唯皙瞬間後悔了，她剛剛怎麽能兇言澈呢。
第一次吵架，是言澈來哄的。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情商高，她所有的情緒他都照單全收，分明認識不久，喬唯皙總認為跟他是老朋友。
喬唯皙：“好啊，我們去流雲鎮，但你要等我一下。”
言澈：“不用準備什麽，東西我都帶了。”
喬唯皙：“真的啊？避孕套也有啊。你不會準備不帶套吧，很渣哦。”
言澈知道她被哄好了，無奈地笑：“喬唯皙。”
喬唯皙拍了拍他的背，“好啦，我洗個澡就出發好不好？”
言澈：“嗯。我等你。”
喬唯皙洗完澡，光腳跑到陽臺上，準備翻到言澈的房間。
她敲了敲兩個陽臺間的隔板。
沒動靜。
她繼續敲，乖乖地叫：“言老師。”
“男朋友。”
“言澈。”
有光從門縫裏照出來，言澈越過半個身子看她。
他換了白襯衫，棉麻質地，戴一副無框眼鏡，溫和地問：“好了？”
喬唯皙晃了晃手裏的塑料瓶，“言澈你看，自制烏龍拿鐵成功了。”
言澈看過去：一瓶的無糖烏龍裏加了牛奶。
喬唯皙把烏龍拿鐵放在木欄杆上，慢慢推過去，“請你喝呀。”
她洗過頭了，蓬亂的卷發，濃密如雲。
存心撒嬌時，她拼命地釋放脆弱和破碎——你看，我需要你，還不來抱抱我嗎？
言澈看向喬唯皙：“想過來？”
喬唯皙點頭，“想看你收行李。”
言澈：“你走樓梯，我給你開門。”
喬唯皙伸手，“不要，你抱我過去。”
言澈妥協。
喬唯皙得逞了，摟緊言澈的脖子，他攬過自己的腰，輕而易舉地抱起她，抱得很穩。
進到房間裏，喬唯皙看到床上的貓，“你這屋也不裝個封窗，西西不見了怎麽辦？”
言澈拎着烏龍拿鐵進來，關了門和滑窗，“不會，它自己會回家。”
喬唯皙：“這麽聽話哦。”
言澈看了一眼喬唯皙的腳，找拖鞋給她穿。
拖鞋不是一次性的，淺灰色棉拖，踩起來很軟，唯一的缺點是太大，男人的尺碼。喬唯皙穿好，從背後抱住言澈，貓一般纏住他。
言澈握住她的手：“出發了。”
喬唯皙：“可以帶貓嗎，我想在草原上遛遛它。”
“可以。”言澈把貓拎進貓包。
西西睜眼看言澈，皺着臉，無聲抗議自己是工具貓。
言澈看着喬唯皙白嫩的手臂，把防曬霜塞進背包裏。
他走一步，喬唯皙倚在他身上走一步，沒長骨頭似的。
幾步後，喬唯皙的拖鞋掉了，踩到他的腳後跟，她的腳尖很冷，言澈覺得有人捅了一下他的心髒，“皙皙，別鬧。”
喬唯皙摸到言澈的喉結，輕刮一下，“言澈，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言澈偏過頭問：“哪裏好了？”
她眼裏有光，會帶給人錯覺，以為她是喜歡自己的。
喬唯皙坦誠自己的錯誤：“我覺得我下午挺過分的。”
言澈沒怪她，取出冰箱裏的檸檬罐，夾了兩片檸檬放在杯子裏，沖了熱水，“喝一點暖胃，好不好？”
喬唯皙就着言澈的手喝水，深深地呼吸，“你用的什麽香水，好好聞。”
她的下巴抵住他的背脊，言澈能感受到她一張一合的嘴，還有胸前的曲線。
言澈：“我不用那個。五點了，要不要去市集上逛逛？”
喬唯皙抓了抓言澈的腹肌，“好呀。”
言澈輕笑，“別亂摸。”
喬唯皙沒松手，“你可以摸回來，給你摸。”
言澈回頭，看她的眼神明亮，只是親了親她的額頭。
陽臺上的白色衣衫被風吹拂，木質空衣架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喬唯皙心靜下來，她喜歡跟言澈一起生活。
“言澈。”
“嗯。”
“我們在森林裏住一晚，看日出吧。”
“好，都聽你的。”
“不問我為什麽嗎？”
“為什麽？”
“日落太荒涼了，所以我們去看日出。”
從石蹒村到流雲鎮有一小時車程，言澈開了烏尼莫克。
下午六點多，車停在路口，他們一起去逛鎮上的市集。
四周的店鋪是“三姐川菜館”、“三分甜奶茶店”、“千姿百态洗發店”、“蘭州拉面”、“好友來小超市”。
言澈先帶喬唯皙去小餐廳吃飯，點了烏魚、涼拌牛舌、鍋巴糍粑、奪奪粉、嗆炒空心菜、平菇肉片湯。喬唯皙胃口大開，破例吃了兩碗米飯。
天上的色彩從那不勒斯黃、芍藥粉、提香紅，慢慢變成普魯士藍。
小街兩旁是小攤，賣新鮮瓜果。
吃完飯，喬唯皙捧了一杯烤串，“這裏有什麽可以買的呀？”
言澈：“要不要吃水果？”
喬唯皙：“這個紅色的是什麽？”
“之前沒見過？”
“沒有。”
言澈俯身給喬唯皙挑了幾個，“仙人掌果。”
喬唯皙：“什麽味道的？”
言澈付了錢，讓老板幫忙削了一個。
果衣褪開，裏面的果肉像猕猴桃，是青綠色的。
喬唯皙好奇，嘗了一小口，“好甜啊，味道也像猕猴桃。”
言澈：“喜歡？”
喬唯皙點頭，又吃了一個。
言澈轉頭買了十斤。
喬唯皙趴在言澈肩頭，“會不會買太多了，這個看起來也不好削。”
言澈：“沒事，我給你削。”
水果攤老板是個老阿嬸，“姑娘，你男朋友對你真好喲。”
喬唯皙心生愧疚，小聲給言澈說：“謝謝。我會記得的。”
沿路逛過去，言澈買了很多小吃，紅糖冰粉、紅薯、烤茄子、牛肉餅，都是不值錢的小玩意兒，但喬唯皙喜歡。
喬唯皙感到驚訝：“言澈，你比我助理還了解我欸。”
言澈垂眼，繼續留意喬唯皙的目光停留超過三秒的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