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033章 第 33 章

有琴明月并不知曉自己死衛的想法, 她端坐桌邊,将方才和林燕然讨論的盜取黃金計劃重新思慮起來。

等她在腦海完整地過完一遍,她忍不住朝林燕然望了過去。

以往她做事, 總有沈琴心、雲琅二人從旁商議,二人一文一武, 可以極大程度地幫她分擔一部分計謀,而她只需要運籌帷幄, 掌控大局即可。

如今沈琴心不在身邊,雲琅她不敢用,本以為要單打獨鬥,沒想到林燕然居然可以幫她出謀劃策,而且每樣計劃都與她不謀而合。

她看了一眼, 便即移開目光,心底泛起的那抹淡淡漣漪, 也随之被強大的理智抹平。

她在桌面輕叩了兩下,暗影立刻落了下來。

“你拿我的密令,去調動潛伏在飛龍城的私兵。”

“殿下, 飛龍城的私兵是咱們的暗棋, 如何現在便要動用?”

暗影猛地擡起頭來, 不理解她家殿下為何舍棄雲将軍手下精兵不用, 反而去動用一張底牌。

飛龍城的私兵是有琴明月這次假借去邊關探望舅舅慕容海之名, 趁機布下的,本是要留待日後不時之需。

有琴明月蹙了下眉毛,不悅地看了她一眼,暗影立刻低下頭去:“屬下遵命, 屬下這就去辦!”

她接下密令,那是有琴明月身上的一枚小小的印章, 可以一分為二,私兵統領一枚,有琴明月身上一枚。

暗影領命而去。

有琴明月看着空蕩蕩的房間,陷入了沉思,暗影是暗星為她培養的下一任死衛統領,各方面都很優秀,就是容易有自己的想法。

這時,又一個死衛悄然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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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琴明月立刻知道,麻煩來了。

“殿下,京師——”

“噓。”有琴明月止住她的話,眼神示意,死衛立刻上前點了林燕然的睡穴。

“說罷。”

“京師那邊有動靜了,陛下已知道您的下落,二公主那邊,已經派了殺手過來。”

有琴明月臉上沒有絲毫波瀾,聲音更是冷靜的可怕:“殺手還有多久抵達?”

“最快五天。殿下請放心,我們已經做了萬全布置,誓死保護殿下安危,絕不令殿下受到任何傷害!”

“另外,暗星大人和沈少傅也快要趕來了。”

有琴明月的臉色化作一派冰冷。

前世,她為了搭救母後出冷宮,私自出宮打算前往邊疆找自己的舅舅慕容海,可沒想到被有琴玉知道了,這個賤人竟然買通蠻族的一支游騎兵,攻擊自己的車隊,若非自己有死衛拼命保護,又足夠機警,恐怕那時候便已命喪黃泉!

後來自己從青樓生剜腺體,跳崖逃命,回宮後又迎來有琴玉的各種暗殺。

更可恨的是,這個賤人和她的娘皇甫嬌,就是害得自己和母後失去一切的罪魁禍首!

皇甫嬌,卑賤出身的皇商之女,一步一步從底層爬起來,母後性子清高孤傲,不屑與這種小人計較,可是此女陰險毒辣,步步算計,多次在父皇面前挑撥是非,害得父皇和母後龃龉日多,終至反目!

而且此女慣能僞裝,自己和母後遭遇的一切都是她在背後指使,可她在父皇面前永遠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樣,便是事情敗露,她也以自己女兒有琴玉不懂事為由,遮掩過去。

她自己則繼續躲在後面裝無辜,繼續興風作浪!

恨嗎?當然恨。

可是經歷了前世的種種波折後,此刻的恨已經化為一種深邃痛苦的力量,深深植入了血脈裏,成為了她活下去的源泉。

她想着,唇角慢慢溢出一抹清淡至極的冷笑。

有琴玉和皇甫嬌自然可恨,她也必定會殺了她們一雪前恥。

可是更可恨的是誰呢?

難道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那個母後将他當成依靠,自己也将他視為天的男人嗎?

沒有他的默許、縱容,甚至是暗中授意,皇甫嬌一個卑賤的皇商之女,如何敢在正宮皇後面前蹦跶?如何敢殺自己這個嫡長公主?

可笑的是前世她遲遲沒看清這點,以至于将滿腔仇恨都放在了有琴玉和皇甫嬌身上,成為他手中最鋒利的刀,與她們拼了個魚死網破,最後為有琴斐做了嫁衣裳。

有琴明月一點點松開已經掐到發紅的指尖,強迫自己壓下心裏暗湧的恨意。

“有琴斐呢?”

“三公主仍在外游歷,但是陛下那邊命人将殿下的消息透露了出去,三公主必然也從暗衛那裏知道了。”

很好,終于要來了。

前世有琴斐正是游歷的時候,救下了顧玉婉,傍上了這個天下第一富,又結交了因為姐姐死去而滿懷仇恨的少年王驚鴻,從此青雲直上,成為了奪嫡之戰中最後的贏家。

沒想到這一世,因為林燕然的緣故,自己竟然無意中得到了顧玉婉,現在連王驚鴻也來到了身邊,而且林燕然還化解了他們之間的仇恨。

這一切,莫非是冥冥中自有定數,林燕然不是以前的林燕然了,所以與自己有關的一切也發生了變化?

有琴明月情不自禁地朝着林燕然望去,她睡得正香,發出了平穩的呼吸,熟睡的容顏,秀麗恬靜,看着莫名叫人安心。

“去吧,一切照計劃行事。”

便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吼聲,林大海的聲音從鎮子上空響起來。

“天殺的,到底是哪個喪盡天良的,把我兒林山打成這幅模樣?”

“啊啊啊該死的王八蛋,到底是誰,給老子滾出來,你把我兒子打了個半死,我也要打死你!”

林翠翠聽見親爹哭嚎,慌忙和陳小花跑回家,結果到了家門口便看見一群人圍着,扒開一瞧,林大海蹲在地上,抱着林山哭的撕心裂肺。

而林山渾身是血,奄奄一息。

和他交好的幾個小混子這時躲躲閃閃,往人群裏縮,林大海猛地竄起來,像是發怒的獅子一樣,拽住他們衣領喝道:“究竟是誰打傷我兒,快說,不說我就抓你們去見官!”

三個小混子吓得面色慘白,求饒道:“叔,我們和林山一起在城裏的賭坊耍錢,正玩的高興,他說要去上茅廁,然後就一去不回,我們找到時,他就是這個模樣,叔,真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和林山是好兄弟……”

“啪!!!”

林大海大耳巴子扇上去,接着左右開弓,将三人打倒在地,跟着又上去拳打腳踢。

“讓你們帶壞山兒,竟敢帶他去賭錢,不是你們害得,是誰害得?我打死你們!”

周圍人指指點點,林翠翠趕緊去拉林大海:“爹,我們趕緊送大哥去看大夫吧?”

林大海扭頭看見是她,立刻也遷怒上了,上去就是一耳巴子,将林翠翠打得原地轉了一個圈,少女懵逼不已,委屈的掉淚,林大海罵道:“你個賠錢貨,你不在家好好看着你哥,害得他被人害成這副模樣,都怪你!我打死你!”

說着又要上前去腳踹林翠翠,陳小花猛地叫了一聲:“姑爹,你憑什麽怪翠翠,都怪山表哥自己,他不止愛賭錢,還搶了翠翠的錢去賭!”

林大海一聽更加火上加油,又給了林翠翠一耳巴子:“你個沒用的玩意兒,好好的存什麽錢,要不是你,山兒能搶錢去賭?要不是你那點錢,山兒能被人害成這樣,我告訴你,山兒要是死了,你也別想活!”

陳小花看呆了,掉頭就往林燕然家跑,跑到半路忽然看見一群彪形大漢,氣勢洶洶地闖入鎮子,挨家挨戶地搜索起來。

她只好又跑回來找林大海:“姑爹,有好多外人來了!”

林大海一聽,總算冷靜了下來,叫了個中庸去查看,那中庸看了一眼,立刻氣喘籲籲跑回來道:“是真的鄉堡,好多兇神惡煞的男人闖進我們鎮子來了,看起來像是要殺人似的!”

林大海頓時火冒三丈,小眼睛湧出一股血悍之色,他原地爆喝道:“馬上敲響戰鼓,召集所有獵戶,都帶上武器!”

“你們兩個把山兒給我擡進去,然後去找大夫!”

“其餘人,跟我走!”

“山兒剛被打傷,這群人就闖進來了,肯定是他們害了山兒,敢傷害我鳳凰鎮的人還沒從娘胎出來,看我不宰了他們!”

邊塞之地,民風彪悍,林大海又是鄉堡,鄉堡的兒子被人打個半死,便是大家不待見林山,那也不能由着外人欺負他。

于是獵戶們都跑回家去拿了武器出來,氣勢洶洶跟在了林大海身後。

奉命去查探的死衛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有琴明月面前。

“殿下,玄冥來了,他還帶有二十名喬裝打扮的精兵,請殿下立刻跟我們走。”

暗星留下的四個死衛,一個被處理了,暗影去辦事,現在有琴明月身邊只剩下兩個死衛。

一旦有琴明月的身份暴露,那他們接下來的所有部署都會受到影響。

有琴明月神情微變:“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死衛道:“必是昨夜探查黑龍寨,被察覺了,此人武功高強,嗅覺靈敏,請殿下立刻跟屬下離開。”

有琴明月略一思索,擡手止住死衛。

“不對,玄冥若是發現暗影和林燕然的蹤跡,絕不會等到此刻才帶人來查。”

“他必是因為其他事來的。”

兩名死衛同時請求:“殿下——”

玄冥是龍淵國皇室精心培養的頂級殺手,只有暗星大人才能與之一戰,若是兩名死衛單獨對上他,自然可以一戰,但是有琴明月在,他們不能讓她涉險!

有琴明月這一刻卻顯示出了無與倫比的鎮定,她果斷道:“我意已決,再去查探。”

一名死衛立刻潛伏了出去。

忽然,一股“咚咚咚”的牛皮鼓聲響了起來。

所有鳳凰鎮人都聽見了,乾元和中庸全都不由自主地抓起了弓箭,朝着戰鼓發聲的地方趕去。

而林大海已帶着一群背着弓箭的獵戶,滿臉仇恨地迎上了玄冥。

雙方在鳳凰鎮中間的馬路上對峙。

林大海率先喝道:“是不是你們打傷了我兒子?居然還敢找上門來,當我們鳳凰鎮是吃素的?”

“把他們給我圍起來!”

獵戶們立刻将玄冥及他身後的一群喬裝打扮成鄉民的精兵團團圍住。

跟在林大海身後的兩個中年獵戶是他心腹,正對他耳語。

“鄉堡,你看看他們,各個魁梧彪悍,眼神兇狠,一看就是殺過人的,而且腰上鼓囊囊的,肯定是兵器,搞不好是打家劫舍的悍匪,絕對不能讓他們進鎮子。”

“對啊鄉堡,這群人絕對有問題。而且領頭的那個還帶着面具,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他們認不出殺手和精兵,但常年打獵為生,眼力驚人,只一眼便發覺面前這群人不對勁,一點也不像是普通鄉民。

林大海雖然已經年近五十,可是那股血勇之氣卻沒減,聞言臉色立刻變得兇狠無比,惡狠狠道:“兒郎們,都給我準備起家夥式,要是他們敢踏進鎮子一步,就給我往死裏打!”

玄冥心情很糟糕。

昨夜被一頭野豬驚擾,耽誤了片刻時間,等他回到原地,本來躺在那裏的姬越的屍體,不翼而飛了,他立刻明白,這個姬越肯定是沒死透,竟然趁着自己離開的片刻功夫,逃脫了。

他立刻召集人馬搜山,一直搜索了大半座鳳凰山,找到了附近唯一的村鎮——鳳凰鎮。

此刻一群人既疲累又饑渴,個個暴躁。

玄冥壓下怒火,語氣不善地問道:“你們可見過一個受了傷的男人?”

這一問立刻觸怒了林大海,也讓所有獵戶都群情激奮!

“果然是你害了山兒!”

“你們打傷林山,居然還敢找上門來,太欺負人了!”

“你們還愣着幹什麽?都給我上!”

林大海一聲怒喝,一群獵戶沖了上去,玄冥猛地張開雙拳,往空地上連轟兩下,只聽“轟隆”兩聲,地面被轟出兩個大坑,一群獵戶都被強大的真氣波及,倒飛了出去。

接着他手如鐵鉗,往空中随意抓去,便将所有射到面前的箭支全都攥住了。

“嘩啦!”

他将箭支折斷,随手丢棄腳下,沉着臉道:“我再問一遍,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受了傷的男人?”

林大海被真氣彈飛在一邊,嚎叫道:“你将我兒子打了半死,現在還敢挑釁上門,我和你拼了!”

玄冥臉色越發鐵青,正要将林大海抓來拷打,忽見東面馬路疾馳來四匹駿馬,馬上人披铠穿甲,懸刀佩箭,領頭的是個留着胡子滿臉風霜約莫三十來歲的漢子,打馬來到鎮子中央,高喝道:“本鎮鄉堡何在,速速來接軍貼!”

衆獵戶連忙攙扶着林大海前去。

那漢子看了他一眼,展開手中軍貼大聲道:“北蠻入侵,大戰将起,爾等軍戶即日起自備幹糧武器,留待家中日夜操練,等候召集入伍,所有人等不得外出,不得逃役,違令者,全鎮連坐,殺無赦!”

林大海臉色唰地白了,作為生活在邊塞的軍戶,他最清楚蠻族入侵意味着什麽,忙雙手顫巍巍去接下軍貼。

玄冥身邊的精兵低聲道:“大人,來的是邊軍都統,我們怎麽辦?”

龍淵國的邊軍乃是太祖立國時便設立的特殊軍隊,當時龍淵國發動舉國之兵駐紮邊塞抗擊蠻族,許多軍卒長期生活邊塞,逐漸與當地百姓通婚,這些人的後代都入了軍籍,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支生活在邊塞,閑時打獵自給自足,戰時上陣殺敵的邊軍!

邊軍數量不多,但是個個兇悍,都是上陣殺敵的好手,而且邊軍屬于自給自足的兵種,一個鄉便是一個百人隊伍,鄉堡便是百夫長,彼此都是鄉裏鄉親,抱團上陣,十分護短,因此格外不好惹。

玄冥做了個按兵不動的手勢,而後悄悄離開了隊伍。

林大海看完軍帖,掃了眼來傳軍帖的領頭漢子,這人他認得,乃是石門縣邊軍的一名小都統,名叫王力,他語氣小心地問道:“王都統,蠻族又來了?”

王力臉色不大好看,看樣子已經連續跋涉了好幾個鄉鎮,聞言臉上掠過一抹陰沉,重重地嗯了一聲。

林大海忙道:“都統大人,敢問我們何時入伍?”

王力沒好氣道:“亂問什麽,你們自在家等着便是,屆時會有軍将前來召集。”

說着眼皮子翻了翻,往玄冥這邊瞧來:“剛才怎麽回事,那些人是幹什麽的?”

林大海便如抓到了救星,立馬指着玄冥那群人道:“大人,他們身份可疑,鬼鬼祟祟,身上還帶了家夥,來我們鎮子尋釁滋事,請大人将他們抓起來!”

王力立刻驅馬前來,喝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玄冥不在原地,領頭精兵面無表情,從身上摸出一塊腰牌,朝他遞過去。

王力接在手裏一看,頓時變了臉色,不過他倒是也不秫怕,道:“大戰在即,各鄉備戰,你們可不要在此鬧事。”

那精兵依舊是面無表情,僵硬點頭:“自然,我們辦完事就走。”

王力看了一眼,勒住缰繩便掉頭走了,林大海急道:“大人,他們不是良民啊!”

方才那精兵遞來的是禁軍腰牌,禁軍來到邊塞肯定是身負皇命,王力豈會管這種閑事,猛地抽了一鞭子,馬匹立刻撒蹄狂奔,眨眼間便遠去了。

玄冥這時又悄無聲息地返回了隊伍,身邊的精兵低聲道:“大人,屬下剛打聽了,這個獵戶的兒子被人打斷四肢奄奄一息,他以為是我們出手的。”

搞半天,是個誤會。

玄冥皺眉道:“鳳凰鎮沒有可疑的氣味,應該是逃去了別的地方,走吧。”

等林大海轉身過來,發現這群人大搖大擺地從自己面前走了。

“你們——哎你們站住!”

孰料這群人越走越快,壓根不将他的話放在眼裏。

一群獵戶在原地傻眼。

“鄉堡,怎麽辦?”

林大海恨恨看了玄冥背影一眼:“還能怎麽辦,立刻通知到各家各戶,準備幹糧武器,明早來校場操練,誰敢懈怠,攆出鳳凰鎮!”

死衛返回房間:“殿下,玄冥他們撤走了。”

“可有查出原因?”

“玄冥在鳳凰鎮巡視了一圈,應該是在找人,但是沒找到,他們便走了。另外,北蠻入侵,龍淵國已經發出了召軍令。”

有琴明月神色立刻肅然起來,北蠻入侵龍淵國,神瑤國也不會幸免于難。

前世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蠻族入侵,也因此舅舅始終沒能脫身回來京師,自己不得不動用所有底牌搭救母後,最後被逼的篡位弑君……

這時,床上發出一道虛弱的聲音。

“你剛說……誰找來了?”

林燕然被戰鼓聲吵醒了。

她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尤其是脖子那裏好似被誰劈了一刀。

有琴明月背對着她站在窗前,窈窕的身形靜靜地伫立着,像是許久都沒有動彈。

林燕然勉強動了一下,發現身上的疼痛減輕了許多,有琴明月恰好回過頭來。

她神情淡淡的,沒有什麽表情,輕輕問了一句:“你醒了?”

林燕然有些詫異,有琴明月很少會主動和她說話,她不由地露出一抹微笑:“是,現在什麽時辰了?”

“申時。”

林燕然掙紮着坐了起來,又看了眼死衛:“誰來了?”

死衛看了一眼有琴明月,得到示意後道:“玄冥找來了,在找人。”

林燕然立刻聽出死衛換了人,雖然都是黑衣黑褲黑布蒙面,且都是女子,但是聲音不是昨晚救她回來那個。

看來有琴明月身邊的死衛不止一個。

她旋即思索了起來。

她敢肯定,以她掩蓋氣息的本事,絕對沒有暴露,不然當時藏匿在房間裏,玄冥和香姨兩大高手在側,早就發現她了。

她立刻道:“玄冥不是在找我。”

死衛和有琴明月都沒有說話,他們也猜到了這一點。

但是林燕然下句話讓她們都愣住了。

“姬越很可能沒死,你馬上出去搜索一番,專找能掩蓋氣息的地方,也許能找到他,快,不然就晚了。”

死衛看向有琴明月,有琴明月看了眼林燕然,而後點了點頭。

死衛立刻領命而去。

林燕然這時才覺到腹中饑餓如燒,她眼巴巴看着有琴明月:“明月,我餓了。”

有琴明月瞟了她一眼,走出去喊陳小花将中午的飯菜熱上,過了會兒給她端了進來。

林燕然忙道:“不用你喂我,我自己吃。”

她睡了一覺,藥丸吸收良好,如今疼痛減輕大半,手臂已經能動了。

有琴明月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這個賤民不止支使自己做事,還想自己喂她吃飯?

真是越來越放肆。

她将飯菜放到桌邊就沒管了,自坐在桌邊看書,一盞茶後,林燕然将飯菜吃的盆光碗光,有琴明月這次直接喊了陳小花進來收拾,陳小花好奇地看了眼林燕然,小聲道:“燕然姐,你酒醒了頭還疼嗎?要不要我給你煮碗醒酒湯?”

林燕然沖她笑笑:“醒酒湯不必,你随便做個甜湯吧。”

陳小花趕忙答應了,她抿了抿嘴唇,到底沒将剛才林大海因為林山被打而遷怒林翠翠的事說出來。

燕然姐才剛酒醒呢,她怎麽好意思馬上去打擾她。

她前腳出去,死衛後腳就跳了下來。

她先是看了林燕然一眼,眼裏的震驚一閃而過,接着道:“主子,屬下發現了一個受傷的男子,看腰牌應該就是林郎君說的姬越。”

有琴明月望向林燕然:“你怎麽知道他沒死?”

林燕然道:“我引走了玄冥,姬越很可能是趁着那個空當逃跑了。”她又問死衛:“人還活着嗎?”

死衛道:“他為了躲避玄冥的搜索,跳進了糞坑,現在只剩下一口氣了,活不了多久。”

林燕然目光一閃,道:“得救他,我們偷黃金他可以幫上忙。”

有琴明月目光和她對視:“你是說用他說動精兵統領姬玄?”

“對!”林燕然點頭,為自己的想法被猜中感到欣喜,“即便說不動,也可以利用姬越調虎離山,到時候那三百精兵群龍無首,玄冥又被纏住,我們盜取黃金的勝算便大大增加。”

有琴明月深深看了她一眼。

林燕然說第一句話時,她就猜到了她的打算,後面林燕然所說果然和她想的一模一樣。

她再一次感覺到一種英雄所見略同的投契。

林燕然這時看着她道:“明月,我們得救他。”

死衛忙道:“主子,我們的療傷聖藥所剩無幾了。”

有琴明月輕輕搖頭:“救此人,不能用此藥,不然只會被他懷疑。”

林燕然立刻表示贊同:“明月你說的對,這樣吧,家裏還有些草藥,我來配制個普通的療傷藥丸,勞煩你幫我将工具取來。”

“你的傷?”有琴明月略有遲疑。

林燕然眉眼舒展開,反派居然關心起來自己了,好事嘛。

不過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不刷刷好感。

她馬上語氣虛弱又故作堅強地道:“沒事,只要咱們能順利盜取黃金,我累點沒關系。”

有琴明月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算是默認了她這個提議。

她剛打算去幫她把配制藥丸的工具拿進來,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喧嘩,陳小花氣喘籲籲跑進來道:“燕然姐,仙女嫂子,河邊來了一條大船,下來好多人,正朝着咱們家這邊來了,我還看見了柳大夫!”

林燕然頓時哈哈大笑:“那可太好了,柳大夫回來,我就不用配藥了,直接找她要些藥丸即可。”

她話音剛落,大門就被人推開了,柳蓁蓁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她身邊還跟着一個文質彬彬、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

“林燕然,我回來啦,我還帶了一位前輩來見你!”

林燕然試了試四肢,都能動彈,她嘗試挪到床邊,發現胸口還是有些悶痛,但是能忍受,便扶着床沿小心下來。

因為動作緩慢,她穿靴子好幾次都沒穿進去。

有琴明月給死衛遞了個眼神,死衛立刻上前去,俯身幫她穿上了靴子。

這可是死衛呀,一招就能要自己小命,現在居然給自己穿靴子?

林燕然受寵若驚,但她并沒有誠惶誠恐,而是笑盈盈地沖死衛道:“謝謝你,改日我請你們吃飯。”

語氣很是輕松随意,仿佛在同一位朋友說話似的,惹得死衛* 看了她一眼,而後便一言不發地跳上房梁,消失不見了。

有琴明月立刻聽出林燕然知道了自己身邊死衛不止一個,暗道她不止謀略過人,便是觀察力也超越常人。

林燕然先慢慢走到窗戶邊,推開一條縫隙瞧去,只見柳蓁蓁穿着一身湖水綠的長裙,腰系一條深藍色的腰帶,上面滿是精致的刺繡,正中鑲着一顆藍色寶石,腰帶上懸挂着三個小巧可愛的錦囊,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擺動起來,頓時将她腰身勾勒的纖細輕盈,滿頭烏黑的秀發用青玉簪绾了個靈蛇髻,其餘的秀發都披在腦後,越發顯得她整個人靈動秀美。

她身邊那位中年男子,正負手站在院中,四處張望,林燕然嘴角翹了起來。

喲呵,帥大叔一枚!

柳蓁蓁恰好轉到正對着窗戶,和她來了個四目相對,她立刻瞪着她:“林燕然,你還不出來?!”

林燕然笑眯眯道:“柳大夫,幾日不見,你越發中氣十足了。”

柳蓁蓁見她眉開眼笑的,以為這是好話,便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只是笑到了半路,她就僵住了,林燕然這話分明是拐彎抹角在說她嗓門大啊!

這古代女子忌諱之一,便是嗓門大。

她頓時氣得翻了個白眼:“你——”她幹脆喊道:“明月,你家郎君可得好好管管,哪有這樣含沙射影說姑娘家的?”

林燕然轉身往房間外走去,走出兩步,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沒換衣裳,她低頭一看,身上衣衫都是幹淨的,扭頭朝有琴明月望去,有琴明月正端坐在桌邊看書,神情淡然,娴靜如花,外面的喧嘩和她仿佛是兩個世界。

窗外是一副活靈活現精彩紛呈的紅塵畫卷,而端坐桌旁靜靜看書的她,便如缥缈唯美的仙境在眼前揭開了神秘面紗。

林燕然走到她面前,她才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何事?”

林燕然道:“明月,是你幫我換的衣裳?”

有琴明月看見她眼睛裏帶出笑,清澈的眸很亮,她輕輕撇開臉,語氣平淡:“我不會幫人換衣裳。”

林燕然哦了一聲,嘀咕道:“那就是你讓人幫我換的,總之,謝謝你。”

她又沖她笑了一下,這才轉身朝外走去。

有琴明月忍不住擡頭瞧着她背影,腦海也情不自禁浮現她剛才那個笑,溫暖,真誠,很暖心。

她輕輕搖頭,強迫自己将這個畫面趕走。

林燕然來到廊下便對柳蓁蓁道:“柳大夫,你回來的正好,快給我一瓶救命的藥丸。”

柳蓁蓁:“……”

她好氣,狠狠瞪了她一眼:“我大老遠回來,你就這麽招待的?”

林燕然怕牽動傷口,下臺階十分緩慢,那四十五度角望天的中年帥大叔立刻扭頭看向了她:“我聞到了神仙笑的味道,是你配的?”

他語氣帶着一絲不敢置信,還有鮮明的質疑。

林燕然愣了一下,問道:“什麽是神仙笑?”

帥大叔眼底立刻流露出一絲失望之色,仿佛在說,你居然連神仙笑都不知道?

林燕然這時已明白過來,他說的神仙笑應當是死衛給的保命聖藥,不過這藥是有琴明月的,她可不敢洩露出去,便随意地道:“大叔,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柳蓁蓁這時輕咳一聲,看了一眼帥大叔,而後對林燕然道:“林燕然,你之前不是好奇我的醫術向誰學的嗎?這位便是我的師父封谷前輩,我這次離開鳳凰鎮便是特意去請我師父了。”

林燕然沒弄明白她說這句話的意思,但是柳蓁蓁既然介紹了,她便擡手抱拳,沖着帥大叔道:“原來是封谷前輩,久仰久仰。”

封谷在她臉上掃了一眼,道:“小丫頭沒誠意。”

暗指她這句話虛僞又套路。

林燕然暗道,我都不認識你,哪來的誠意,她心裏惦記着姬越的事,便沒在意這位帥大叔,又向柳蓁蓁伸手:“柳大夫,救命的藥丸給我一瓶吧?”

柳蓁蓁觑見她把自己千辛萬苦請來的頂級大醫師撇在一邊,不由跺腳:“林燕然,你知不知道我師父跋山涉水丢下皇……丢下重要活計,就是為了專門見你,你怎麽能這個态度?”

林燕然不以為然,她不覺得自己态度有問題,仍是道:“柳大夫,救人要緊,快點給我藥丸。”

柳蓁蓁只好氣呼呼從腰間解下一個錦囊,取出一只精致的白玉瓷瓶。

林燕然眼巴巴道:“這瓶都給我吧?”

柳蓁蓁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你以為這種救命的藥丸是大白菜啊?”她往自己手心倒出一粒丹藥。

林燕然猛地伸出手去,捏着她手腕便開始抖動,只見那藥丸一個接一個地滾了出來,在柳蓁蓁手心堆成一下堆。

林燕然大喜,柳蓁蓁氣急敗壞,等她伸手去接時,猛地合住掌心。

“給你一粒是人情,你還貪心不足要這麽多,美得你!”

林燕然頓時急了,不得不服軟道:“柳大夫,你人美心善,最是菩薩心腸,便多給我幾粒吧,我是着急救人,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用你柳大夫的藥丸救了人,那功德可都是你的!”

柳蓁蓁聽她跟連珠炮似地說了一大堆話誇自己,小眼神還不住往自己手裏瞅,頓時無比受用,輕哼道:“那也不能給你那麽多,這一粒藥可貴的很,之前醉仙樓的事,你還沒謝我呢!”

林燕然頓時有些心虛,厚着臉皮道:“柳大夫你是大慈大悲觀音菩薩轉世,區區幾粒藥丸怎麽會在意呢,是吧?”

柳蓁蓁聽得臉紅,哪有誇人是菩薩的,不過壁畫上的觀世音菩薩可是所有菩薩中最美的呢。

她輕輕觑了她一眼,喜滋滋道:“行吧,看在你救人心切的份上,給你三粒吧?”

她伸出手心,留了三粒藥丸遞過去,林燕然立刻笑眯眯接下,順便又誇了一句:“柳大夫你果然是觀音菩薩轉世!”

她沖她豎了個大拇指,然後便朝門外走去,從石門縣趕回來的林江河陳平陳安等人已在門外等候多時,趕緊上前道:“郎君,你怎麽先回來了,我們擔心的不得了,赤豹大哥和林峰怕你出事,又進城去找你了。”

林燕然略一思索,巡夜人來了,府衙的人也來了,自己的那首詩必然能說動徐行之出面,既如此,今晚縣衙很可能就會偷偷放人,他們三人便不會有危險。

她放了心,道:“他們沒事。”說着她便招呼三人跟自己走。

她一走,封谷立刻哼了一聲,柳蓁蓁趕緊哄自己師父:“師父,林燕然她不知道你大名,不然肯定跪下來給你磕頭,你老人家別生氣,待會兒她回來我再給她好好說道說道。”

封谷掃了自己徒弟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小蓁兒,你莫不是被她诓了,剛才她可是诓走了你三粒價值百兩的藥丸。”

柳蓁蓁一聽就不服氣了:“那是徒弟自願給她的,徒弟何曾有那麽笨,師父你怎麽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徒兒威風?”

有琴明月聽着窗外的說笑聲,忽然覺得手中書看的甚是無趣,便走到窗戶前,一眼瞧去,只見柳蓁蓁笑得眉飛色舞,不由想道,這些時日來,林燕然倒是和柳蓁蓁關系和睦了起來,以前柳蓁蓁可是最反感她的。

上次死衛彙報的醉仙樓事件,也是柳蓁蓁和她打配合,不止幫她把獵物都賣上了高價,還幫她得到了一千兩的好處費。

如今便連貴重的藥丸也是說給便給,還一次性給了三粒之多。

忽地又想到方才林燕然誇柳蓁蓁的話,“人美心善”,她止不住地冷哼了一聲,她記性奇佳,可是記得清楚,這四個字,林燕然前幾日才誇過她,現在掉頭便又拿來誇別人。

這個賤民,當真是油嘴滑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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