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的故鄉

第21章 他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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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安靜下來，很安靜，慕青山又聽到了自己很快的心跳聲。

他一只手捂住心口，眉心微蹙：“就是這種感覺，心跳太快了，快到讓我覺得很不真實。”

“你覺得，那是喜歡嗎？”桑黎忽然問他。

“嗯？”慕青山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啊……我又沒喜歡過人……”

只是這次的感覺太強烈，冷靜下來以後，甚至覺得有些煩躁。

“不知道，就是不喜歡。”桑黎語重心長道。

“哦……”慕青山忽然覺得松了口氣，然後又問，“師父，你這麽懂的嗎？”

桑黎沉默了片刻，緩緩道：“別的我不知道，但你這次，絕對不是。”

“為什麽？”慕青山有些疑惑。

“你知不知道，日月山那個瀑布，為什麽叫做小龍門？”桑黎目光定定地看向他。

“不是因為瀑布上常年有天虹，很适合鯉魚躍龍門那個傳說嗎？”慕青山捧着藥碗，喝了半天也還沒喝完。

“這是一個。”桑黎頓了頓道，“還有一個原因，那邊潭水中有種草木，結合日月山特有的霧氣，會讓那裏的水有催情的效果。”

“咳——”慕青山剛喝進去一口藥，全嗆在了喉嚨裏。

“咳咳，咳……”他手抖着放下藥碗，“什麽神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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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每年都有魚成群結隊往那游，這個季節，正是□□産卵的高峰期，去那的錦鯉，都能兒孫滿堂。”桑黎繼續補刀。

慕青山整個人愣在那，仿佛石化了。

他還用那個水洗了臉，還潑了驚蟄滿身，後來可能還喝了好幾口？

難怪這之後，他總覺得看驚蟄，哪裏都怪怪的。而且，還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要不是他們兩個都是男的，或許，真的要兒孫滿堂了？

他默默将一切消化了很久，有些僵硬地轉過頭問：“這水……有解嗎？”

“喝完藥好好沐浴，三天不靠近他，效力便會退了。”桑黎站起身，将他按回床上，幫他把被子蓋好，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慕青山用被子遮住半張臉，他捏着被子，糾結半晌，還是小聲開口：“師父，驚蟄身上的縛魂鎖，能解了嗎？”

桑黎：“……你哭着求我？”

慕青山：“求你！”

桑黎：“……沒哭，不解。”

慕青山：“……”

老頭最後氣沖沖走了，走之前不知道又給他施了什麽術，他現在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腦袋重得不行，完全沒法再思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很快便又睡了過去。

等再次睜眼時，已是一日之後，而驚蟄正坐在床尾的椅子上。

“驚蟄？你怎麽在這？”他一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有些啞。

“先喝水。”驚蟄起身幫他倒水，将水遞到他手上，便後退了幾步。

慕青山拿着水，發現驚蟄應該是在刻意跟他保持距離，想來他也知道那個潭水的事情了。

“老頭沒有為難你吧？”将一盞茶都喝完，覺得嗓子舒服了許多，心裏卻莫名有些難受。

“是我不好。”驚蟄道。

“不是，是我連累你。”慕青山試圖解釋，但陣法之事，不能輕易透露，他思索片刻，只能說，“我不該逞強去騎馬爬山，也沒想到山頂上有迷障，是我定力不行，差點被困住，還是你救的我。”

“還有，那個水，也是我先潑你的……那些事情，你不要在意。”慕青山擡起眼睫看了看驚蟄，見他現在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可慕青山覺得他不高興，也不知道是自責，還是難過。

他忽然又想到日月山上，驚蟄朝他那淡淡一笑。

似乎，還從未見這大黑龍笑過。

他那時候，是想到了故鄉的緣故嗎？

對于這龍來說，什麽樣的地方，會是他的故鄉呢？他自混沌而生，天地間只這樣一條龍，萬年光陰獨自走過，想來，也是會覺得寂寞的吧。

“驚蟄，你是不是，很想回故鄉？”慕青山忽然道，“就是你說的，雲夢澤。”

驚蟄擡頭看他，有些疑惑：“你怎麽，突然這樣問？”

慕青山抿了抿唇道：“你有沒有什麽心願，我想看看，能不能幫你實現。”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潭水的作用還沒散，還是迷障幻境裏的景象對他沖擊太大，他現在看到驚蟄，心口便開始悶疼。

覺得心虛，覺得愧疚，又覺得有些難受。

師父說幻境反映的是他內心的憂怖。

他害怕的是什麽？他怕驚蟄完全變回重淵，怕他想起龍珠的事，怕他知道他只是為了因果，怕他說他沒有真心，說他不配喜歡他。

可除了那點喜歡，是假的，其他，或許都是真的。

這些時日，他對驚蟄的種種關心和在意，雖然也是出于本心，但多少，是有目的的，為了因果，為了活命。

前世恩怨未盡，今生的因果未了。

或許都是他欠他的。

拿了他的龍珠，要怎麽還呢？

騙了他的感情，要怎麽還呢？

“我的心願，或許已經實現了。”

驚蟄的聲音傳來，将他的思緒拉回，慕青山擡頭，對上他藍色的眼眸。

“我不記得後面的事情了。”驚蟄說，“我說過，我只想，找到你。”

他的眼中有柔光流淌，似款款深情。

慕青山心中顫了顫，覺得那潭水的效果，怎麽還這麽厲害？這大黑龍，還是不對勁。

但他仔細想想，又覺得，或許，這就是他的真情流露。

只不過，是對青落的。

這龍，應當是喜歡青落的。

從瀑布落下時，他喊的也是青落的名字。

他與他不過半個多月的相處，哪裏來的深情呢？

“驚蟄。”慕青山忽然笑了一下，他說，“對不起，我現在有些沒法面對你，等這潭水的效力過了，我們再好好談談吧。”

驚蟄沉默着，很久後才說：“好，我不打擾你。”

他轉身走出去，半夜進門，與他擦肩而過，古怪地看了他兩眼。

慕青山垂眸，平複了下自己的心緒，問半夜：“老頭回去了？”

“嗯，但他吩咐，不讓你亂跑。”半夜抱着刀倚在床邊，“你放心，這次道長親自守的你，除了我和三更，小宋和萬貫他們都不知道你的事。”

慕青山點了點頭。

“你和他，怎麽了？在日月山發生了什麽？”半夜還是抵不住好奇心追問，畢竟道長回來時候那個臉，都快黑成鍋底了。

據說是那裏的什麽□□的緣故。

“就是，發生了點意外，沒什麽大事，左右也是我大意。”慕青山幹巴巴道。

“他是不是，輕薄你了？然後你誓死不從，氣血攻心？”半夜很有想象力。

慕青山：“……”

“小小年紀，不要總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慕青山實在很心累，“還有，什麽叫輕薄，我也是男的好吧。”

“你這麽好看的，還不能算被輕薄？”半夜反問。

慕青山噎了噎，勉強同意前半句。

“總之，我們什麽事都沒有。”慕青山想了下，又補充，“也沒有情難自已，情根深種，愛而不知，愛而不得。”

“哦——”半夜語調拖得有點長。

“但最近這幾天，我要養傷，你讓三更幫忙多照看驚蟄一些，他最近，情緒不太好，也讓阿璟不要去吵他，縛魂鎖的事，我會再同老頭說說，讓他早日解了。”慕青山眸色黯淡，臉上的病色像是更濃了幾分。

“師父。”半夜忽然很鄭重地叫了他一聲。

慕青山有些驚訝地擡頭，見半夜盯着他，語重心長道：“我要給你一個忠告，不要心疼別的男人，會變得不幸。”

慕青山：“？”

*

接下來幾日，慕青山都在養病，那日短暫的交談後，他也确實有些不知道怎麽面對驚蟄。

還好因為那神奇潭水的事，老頭防着他們避免接觸見面。

這樣倒也避免了許多尴尬。

或許是後面幾天，潭水的效力完全消散了，慕青山清醒地認識到，那時候的心動感覺是多麽荒謬，那時候的想法是多麽羞恥。

以至于反複回憶起掉入潭中被驚蟄救起的情景時，總覺得自己像是被輕薄的那一個……

也不知道驚蟄完全清醒後，是什麽感受。

好在依舊話很少，臉很冷，讓人看不出異常。

五日後，花娘母女來到了顧春風。

慕青山聽到萬貫來報，便換了衣服匆匆過去，走出門後，就見驚蟄跟了上來，然後一路走在他後邊。

疏影閣內，花娘正抱着孩子焦急地等着。半個多月未見，母女倆又清瘦了不少，小丫頭蠟黃的小臉上泛着異樣的紅，慕青山忙讓宋璟去請戚無患過來。

“別擔心，戚大夫是這有名的神醫，讓他來看看，定能很快痊愈的。”慕青山将茶盞推到花娘面前，随意言談幾句，好讓她寬下心來。

“對了，還不知道小丫頭叫什麽名字呢？”

“叫姌姌，林姌姌。”花娘摸着孩子額前的碎發，眼神柔軟，“是孩子他爹取的。他是教書先生，識的字也多……”

等戚無患過來的這段時間，慕青山大致了解了花娘母女這些日子的情況。

花娘的父母已經于一年前過世，哥嫂覺得她是嫁出去的女兒，又死了丈夫沒有依靠，不願收留一個寡婦，只給了一吊錢打發她們。

原本想先找處地方落腳再做打算，不料這錢又被賊人偷了去，兩人先前的盤纏已經幾乎用盡，這半個月來，花娘四處找夥計做，可她帶着一個孩子，處處碰壁，遭人嫌棄，給人洗碗洗衣一整日也換不到幾個錢。

夜裏住在土地廟，許是受了寒，前幾日姌姌便起了高燒，一直退不下去，走投無路之下才找到顧春風來。

慕青山知道母女兩雖然清貧，但均是有節氣的，不到山窮水盡，也不會來找他求助。

戚無患過來給小丫頭施針開藥，灌了一碗湯藥後，燒才漸漸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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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子：沒臉見龍了……

半夜：好徒弟要不遺餘力地防止師父陷入愛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