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因果福報
第49章 因果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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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黎将人背回浮圖觀，在床上安置好，用手探了探額頭和臉頰，似乎酒勁已經退下去了，身上也沒發熱。
他起身出去，走入了內殿。
內殿空空蕩蕩，中間有一個廢棄的石臺，應當是原先擺放佛像的蓮花壇，而現下只放了一只白玉蓮花盞。
黑色身影從蓮花壇後走出。
“他怎麽樣了？”
“睡下了。”桑黎挑眉看着他，“你也喝酒了？”
“嗯。”
“你怎麽欺負他了？”
“給他，灌了一碗苦藥。”驚蟄面無表情回答。
“就這樣？”桑黎用眼神審視者他。
“嗯。”
驚蟄微微垂了眼。不知為什麽，他在桑黎面前總覺得直不起腰，但又好像天生有一股不服氣的勁，讓他想要擡起頭來。
“他酒量不算差，但喝多了，便會發酒瘋。”桑黎似是輕輕笑了一聲，“所以我平時也不讓他喝酒。”
“他今日，不高興。”驚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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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若非如此，他應當也不會喝酒。不過，他能将心中的情緒發洩出來，也是好事。”桑黎嘆了口氣，“這孩子，把自己的情感壓抑太久了，從來不在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脆弱和悲傷。”
“他究竟，經歷了什麽？”驚蟄問道。
“你想知道，他這輩子的事？”
“嗯。”
“我原本希望青山能如一個真正的凡人一般，擁有普通而完整的一生。六歲之前，他像所有男孩一樣，調皮搗蛋、無憂無慮。”桑黎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白玉蓮紋盞上。
“然而逆天改命，有違天道，我雖然以無相盤替他遮掩命星，但他六歲那年，遇到了行醫至此的戚常寧，兩人之間的因果羁絆引得無相盤異動，命星顯露。我沒能完全替他擋住那場天罰，青山因此生了一場病。”
“我也是那時才知，與青山前果羁絆較深之人，雖身負較強的因果之力，卻無法輕易被因果樹轉化，需化解他們心中的執念，才能了卻因果。我去找戚常寧，用無相盤讓他知曉了前世。他此生懸壺濟世，救人無數，有福報在身，而他願意散盡自己的氣運，将所有福報都給了青山，換他渡過那場天罰。”
說到此處，桑黎看向驚蟄，語調微沉：“戚常寧，便是前世的明宣。”
驚蟄聞言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是他？”
“他這一世，也是戚無患的義父。因氣運衰竭，不久之後，戚常寧便病逝了，戚無患也因此記恨于我。”
桑黎負手而立，輕輕嘆了口氣。
“那之後，我不得已将因果之事告訴了青山，交予他轉生鈴，以此吸納那些能被了卻的因果。我怕再次出現戚常寧這樣的情況，便以陣法将那些因果羁絆較深之人，隔絕在雲夢之外。”
“只是因果命定，或許終究無法阻擋。青山十六歲那年，帶回了三更，而他，同你一樣，并未輪回轉世。”
“他是何人？”驚蟄眼神不由一變。
“他不是人，而是半妖。”桑黎緩緩說道，“他的出現，擾亂了青山的命盤。之後青山劍骨盡毀，命魂與無相盤相連，便只能以‘浮生夢’了卻因果，才能維持性命。”
*
“師姐，師父酒醒後，不會生氣吧？”
慕青山房間內，三更收拾着桌上的酒壺酒盞，一邊朝半夜道。
“他自己喝的酒，自己被人欺負的，可怪不了別人。”半夜抱着手臂倚在窗邊，目光還望着窗外幾人離開的方向。
“可你準備的這酒，也太烈了，師父平日裏也不至于喝幾杯就醉成這樣。”三更道。
“酒烈方知情濃，他們兩人這性子，就得靠這酒幫一把。”半夜悠悠道，“三更啊，你你還小，不懂這些。”
三更握着那酒壺，十指緊了緊，說道：“師姐怎麽總把我當小孩。”
半夜轉過頭看他，眸子彎了彎，笑道：“你就是我是小師弟啊！”
她眼眸眨了眨，像是回憶起來。
“記得師父剛把你帶回來的時候，你才那麽點個，縮在他的肩頭，渾身都是血。師父讓我帶你去沐浴，我才發現，這些都不是你的血，洗幹淨了倒是白白淨淨，跟個小白貓兒似的。”
“後來，你有段時間日日做噩夢，又突然不肯和師父親近，師父便讓我晚上哄你睡覺，我那時候就覺得跟養小貓似的，還挺有趣。”
半夜走到他邊上，習慣性地揉了一把三更的頭：“你現在雖然長大了，但我可不會忘記你那時候可是做夢都抱着我的手喊阿娘啊！”
三更聞言臉色僵了僵，垂眸不語。
“好了，你放心，師姐總會護着你的。”半夜又拍了拍他的頭，往外走去，“夜深了，去睡吧。”
*
慕青山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地醒來。
他睜着眼睛看了看周圍，這家徒四壁的，也就他師父的浮圖觀了。
桑黎正坐在一邊凳子上調息，察覺他醒了，睜眼問道：“酒醒了？”
慕青山按了按仍舊有些脹痛的腦袋，眨了眨眼睛：“我喝酒了？怎麽會睡在這？”
“昨晚的事情，你就一點不記得了？”桑黎斜着眼睛看他。
慕青山坐在床邊，按着腦袋又仔細想了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片段，在慢了幾拍後，突然湧了上來。
耳根的紅一點點蔓延到脖頸，他一手抓着頭發，一手抓着床單，眼神四處瞟了瞟。
“倒也不必羞愧地無地自容，你也不是第一次撒酒瘋了。”桑黎輕笑了下，起身倒了杯水給他，“以後想喝酒，師父也能陪你。”
慕青山接過茶杯，心道還好，師父應當不知道他和驚蟄的事。
“你不怪我喝多了？”他喝了口水，小聲問。
“你想做什麽，便盡管去做。”桑黎又坐了回去。
“師父，你最近怎麽這麽縱容我？”慕青山着實有些受寵若驚，“搞得我時日無多了似的。”
桑黎聞言瞪了他一眼，胡子又吹了起來。
“好了好了，童言無忌！”慕青山忙轉移話題，“你昨晚怎麽去找我了？”
“因為戚無患。”桑黎神色緩了緩，慢慢說道，“我知道你前幾日瞞着我給他開了無相盤，是怕我和他不對付，會為難他。”
慕青山低着頭裝鹌鹑。
“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桑黎笑了笑，“只是昨日，戚無患來找我了。”
慕青山有些驚訝：“他怎麽會來？”
自從戚常寧死後，戚無患再沒有踏入過浮圖觀。
“他來問我，你為何能靠因果之力而活。”
桑黎語氣平靜，慕青山卻心內一震：難道他，當真想要白雪複生？
“他問這些，總不是因為關心我吧？”慕青山試探着問。
“他并未說其他，我也不會告知他各中細節。此法本就不是人人都能成，你生于因果樹，又有救世福報，才能轉化這因果之力為己用。”桑黎垂着眼道。
“那若是，他前世也曾救世，能用此福報救人嗎？”慕青山問。
“你知曉他想救何人？”
“我也只是猜測……”慕青山道，“所以能嗎？”
“不能。”桑黎答道，“他人福報不過一時，因果系于自己，方能長久。”
“哦。”慕青山點頭，“那他還說了什麽嗎？”
“他問完這個沉默許久，只說，從前之事，是他偏執，愧于你我。前世今生的恩怨，三日後，他會與你一并了卻。”
*
慕青山回到顧春風，已是申時。
半夜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邊，慕青山也假裝沒看到，自顧回了屋。
房間內已經被收拾過，酒壺藥碗都已經不見，那兩個桃子和一盤核桃肉倒都還放在桌上。
慕青山又去扶風閣抱着白露坐了半日，等晚飯時，也沒見到驚蟄的身影。
不過這樣也好，省的見到了繼續尴尬。
“大哥哥，我能進來嗎？”姌姌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口，手上抱着一個油紙袋。
慕青山回過神，忙招呼她進來。
“小丫頭今日怎麽有空過來了？”
先前替花娘和許姑娘牽了線，沒想到她們兩人一見如故，在共同開繡坊這事上也不謀而合，這幾日便在籌備新鋪子開張的事，姌姌需要幫襯着做一些活，還要去戚無患的杏林春滿當學徒，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戚大夫給你配了新的藥，我剛剛交給三更哥哥啦！”姌姌走到他邊上，将手裏的袋子遞給他，“他讓我把這個帶給你。”
慕青山接過，看到裏面是周記的糕點，先前囑咐每日送來的。
“帶回去吃吧，我最近牙疼，吃不了太甜了。”他揀了塊綠豆糕，剩下的都塞給姌姌，又問，“戚某人讓你給我帶什麽藥了？”
“就是保本固元的，不過這次給你開的藥，應當沒那麽苦了，他還加了幾味新的藥草，說是對你身體有好處。”
慕青山心道，戚某人當真開始真心實意地關心他了？
“你這些日子，在他那邊怎麽樣？”他又問姌姌。
“戚大夫雖然不怎麽說話，但會讓南星哥哥教我做一些事，也找了很多醫術藥典給我，在那邊看他行醫問診，也能學到很多。”姌姌想了想，又道，“只是他這幾日看着有些心事重重，我也不敢多問……”
“嗯，他還是挺看重你的，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答應收你為徒。”慕青山摸了摸她的頭，“他就是這樣的性子，你可以多跟他說說話，不過也不用太在意他那冰塊臉，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姌姌點了點頭，不由問道：“哥哥是不是心情不好呀？”
慕青山笑了笑，說道：“怎麽這麽問？”
“就是覺得你和戚大夫一樣，好像有心事。而且，我今日沒看到驚蟄哥哥，他去哪裏了呀？”
慕青山抿了抿唇：“大概有什麽重要的事吧。”
左右不關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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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子：這渣渣龍，倒是沒擔當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