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歸來的王子(五)
歸來的王子(五)
我擅自離城,都沒有告訴郭池。在經過第一個驿站的晚上,他在風雪中策馬飛來,一腔怒火無處發洩。讓他更憤怒的是,我帶走王琮,卻向他隐瞞了行蹤。
“把你留在邺城,我比較放心。”我向他解釋。
他抖一抖渾身的寒氣,心痛望着快累死的馬。
“再往前走幾十裏,出了梅家渡口,就不是我們的地盤了。公子要再往前走嗎?”
我原本預備在驿站給他和母親去封信,告訴他們我的行程,如今沒必要了。
“你回去吧,我把人送到萬家莊就回來。”
“不行,”他斷然拒絕,“公子,你的安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他調頭找王琮,準備打斷他的腿。不同于王家兄弟留于內心的敬畏,郭池對我更像兄長。我剛到南嶺的那些年總是吃不飽,住的瓦舍不遠處有片黑土,我常去那裏翻芋頭。郭池就是在那認識我的,他跟我搶過芋頭,後來又給母親送過山雞。我沒長個的那幾年,他總叫我小芋頭。
他對于小芋頭的了解更甚于對儲君的,所以對南宮姐妹惱怒異常。這一路除了我同萬家針閑聊兩句,其餘人都不溫不火不言不語,委實尴尬極了。到了梅家渡,郭池堅持要等一晚再前行。
“我從大營抽調五百人,明天可以到渡口駐兵。”他這麽安排。
我覺得他有點小題大做,此行很是隐秘,而且又在年節。來回一次,我不過離開邺城十天。
“謹慎為上,小芋頭。”他很堅持,望着四周,“中原人詭計多端,美人計連環套,這些都是他們發明的。”
那時小冰坐在燭火下,淺笑盈盈。她仿佛感覺到什麽,目光飄過來。這下郭池的臉更黑了。
“我在聽萬老爺講繡莊的事,”她向我們走來,發覺郭池起身離開,就問我,“你的郭兄弟在議論我什麽?”
“他沒有議論你,”我否認道,“我們在讨論中原與南嶺有什麽不同。”
“哦…”她顯然不相信,“有什麽不同?剛才萬老爺說,中原的繡品在西州的商道上賣得可好了。可惜,我一介弱女子,哪兒都沒去過。”
青川在一旁插嘴:“論起繁華富庶,四海之內哪有地方比得上中原。”
郭池不屑揚眉:“南嶺駿馬萬千,青草碧綠,河水川流不息。那一番風景豈是金雕玉砌的京都可比。”
小冰笑道:“郭将軍誤會姐姐的意思,我們并不是要比較金銀財富。”
她說得很謙遜,對于南嶺她當然相信郭池所言,對遙遠的西州也很好奇。可是她內心同她的姐姐一樣,深信四海之內中原為上。不同于我,我不由自主地伸展了背脊,感覺有些疼痛。
那時我們正在驿站的客房內取暖,炭火炙烤着我的臉,我突然想起慶禧十三年,瓊華宮深陷濃煙烈火的場景。周圍的一切都被抛到空中,然後在濃煙中墜落。時隔太久了,我只記得此起彼伏碎裂的聲音。
小冰接過萬家針遞來的繡囊,對他的手藝啧啧稱奇。老人家眯起眼睛,看她系在腰上,然後滿意笑道:“這些遠古陳舊的式樣,倒和小娘子很般配。”
“那是我爺爺的手藝,”他繼而解釋道,“他拜了金線鶴娘為師,苦學繡藝,才能有萬家莊今後的成就。”
“哦…”小冰感嘆,“金線鶴娘是誰,她也是你們萬姓家人麽?”
萬老爺笑道:“鶴娘并不姓萬。她是淮陽的繡娘,聽說他們家的淵源可以追溯到前朝。到她這一輩家族沒人了,她也沒有子女,就把全部功夫交給我爺爺。”
對面的女子在燭火中轉過臉龐,她舉起那枚陳舊的繡囊,玄色緞面上有一只引吭高歌的金色雀鳥。萬家針跟随我們幾天,知道這位小娘子是此行争吵和不愉快的關鍵,故而特別關注她。
“王朝輪替和家族興亡是不可避免的事,”他對她說,而我也坐在近旁,“幸好繡品的手藝可以流傳下來。代代相傳,即使萬家莊今後不在,只要世上有人承襲這門手藝就很好。”
我也轉頭望着那枚繡囊。萬家針真是位智慧的長者。而小冰則在沉默片刻後,說道:“萬伯伯說得有理,比我們這些俗人看得長遠。”
那一夜很快就過去了。我翻來覆去,半夢半醒。一會夢見瓊華宮房梁坍塌的場景,一會兒小烏娘子在唱故國家園夢;囚禁在南嶺時,老有人扣着我的脖子拳打腳踢,好不容易逃回到邺城,又要面對皇叔的猜忌與監視;母親仰仗我,郭池帶着全家跟随我;萬家針要我救她的女兒;還有一個女子,她深陷在泥潭,掙紮挽救她的家族,她伸出手朝我求救,而當我也伸出手時,抓到的竟然是那枚遠古流傳的繡囊。
第二日清晨,我們便到達梅家渡口。王琮說,如果中間不停留的話,深夜就能趕到萬家莊。郭池出于安全考慮,當然同意不要沿路過多停留。他沒從出過渡口,在地圖上反複研究,生怕哪裏遭了埋伏。這時近處一陣炮仗響徹天際,郭池本來緊張,差點沒跳起來。
王琮哈哈大笑,睥睨他說:“讓你別去了。真丢我的臉。要真什麽事,還是直接去邺城找大哥靠譜些。那些人布防在梅家渡有什麽用?一驚一乍的。”
這時躺着貨車上的屈巾花睡醒了,又開始吵鬧咒罵。王琮不耐煩,一路上他煩透他。
“公子,不如把他扔在這兒。出了渡口,就和邺城沒關系。”他向我出主意,“反正他一個大男人死不了,我們別管他。”
郭池立刻打斷他的馊主意,怒目說道:“此行送回屈巾花才是首要。要是他有什麽不測,公子裏外不是人。”
王琮聳聳肩,不在乎地說:“傻瓜。此行車上的小娘子才是首要。反正她都上了我們的車,而那位屈小爺早晚要涼。”
郭池揪住他的領口,指着他的眼睛:“小心你說的話,別和村野鄉夫那樣沒見識。”
他倆劍拔弩張。我正要開口,小冰已掀開車簾,朝王琮招手。
“王将軍,”她似乎沒睡醒,打着哈欠,“給我倒杯茶來。再去問驿站要點熱水。”
雖然沒清醒,她挺喜歡差遣他的。
王琮去問驿站要了一壺熱水,爾後她又說:“花郎早上醒來脾氣大,要喝白粥。你再去要一碗來,喂給花郎吃。別讓他餓着,也別讓他發脾氣。”
驕傲的王将軍如何受得了這氣,漂亮的高鼻頭都氣歪了。
“你不願意嗎?”車裏的小娘子繼續說,“姐姐有些不舒服。那我只好自己去喂了。”
王琮瞟了我一眼,悻悻而道:“喂就喂。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大步流星朝前走,而身後的小女子則禁不住偷笑。看來她早聽見我們的話。我把車夫趕下車,自己跳上前座。郭池也不同王琮吵架了,直接上馬與我們并行。
那天是正月初一,陽光格外明亮。我們迎着陽光一路向西,沿路露出的幾間農戶屋子都在煮飯。炊煙袅袅,門窗都貼上大紅福字。那樣的溫暖氛圍中,連郭池也放松心情。車中的女子探出頭來,發覺周遭都是炮仗聲,很遠處又有小孩嬉笑打罵,有人喊爹爹,有人喊娘。
我從小在南嶺凄冷的環境下長大,對這類熱鬧沒多大感觸。而身旁的女子卻陰霾了雙眼,她回頭朝車內喊姐姐,然後揣着郁郁不樂的心情依偎到她身旁。
陽光這麽好,窩在馬車裏太悶了。
“要不要騎上馬,去前面跑兩圈?”我朝車內問。
青川意識到,我是想和她妹妹單獨騎馬跑兩圈,連忙婉拒了。
我依然招呼那個郁郁的女子,又讓郭池再牽一匹馬來。意識到郭池的為難和我的強勢不可拒,她掙脫姐姐的拉扯,沖着我興致盎然的臉說:“我不想騎馬,殿下別忙活了。”
她伸出頭,又朝驚訝且愠怒的郭池說:“将軍別去拉馬,在陌生的官道上離隊駕馬,太危險了。”
而郭池愣了半秒,立刻接口:“芋頭,這女人說得對。”
在噼噼啪啪一陣炮竹結束後,我們誰也沒有說話。我覺得怪掃興的,忍着氣趕車;而郭池憋着笑,盡量不看我;車上的女人繼續說:“殿下,我來找你的目的已說得很清楚,你可別會錯意。讓你的那些下屬們收斂些,我不想再聽見任何污言穢語。”
郭池聽完她的慷慨陳詞,摘出重要點:“目的,什麽目的?你有什麽目的?”
她還想說,瞥見我的臉色,不得已閉了嘴。幸好她閉嘴了,那會兒我真想把她扔出去。女人真是矯揉造作的動物。我大費周折,甘冒風險從邺城跑出來,難道是為了和她談論目的或者交換利益。
黃昏臨近,我們已走到皖縣的入口。這裏距離萬家莊不足百裏路,馬蹄不停的話夜間就能趕到。這地方與邺城不同,邺城的房舍大開大合,人群熙熙攘攘,一路直通百戶。可此地卻是沉靜的古都,紅牆連綿雕花,瓦缸裏悠游的鯉魚,還有空氣中奇特的熏香。真适合閨秀在慵懶的午後來回穿梭金線與銀針,難怪萬家針的繡囊上都有沉澱的香氣。
“公子,這地精致吧?”王琮不知不覺地勒住缰繩已到我身旁,“上回來過一次,一直念念不忘。明天咱們去逛逛,玩幾天再回去。”
他只知道玩。這裏隸屬廬江郡,郡守府不知設置在哪裏。郭池人生地不熟,我只好打發他去問一下。臨行還不忘提醒他:“不必大張旗鼓。你知道該怎麽做。”
皖縣入口圍起栅欄,守衛在尋問萬家針的姓名和住址。他們說了許久的話,才把我們一行人放進去。
“原來除了邺城,其它地方管理如此嚴格。”我有點驚訝,“新年初始,你回一趟家也要查問那麽久。”
“以前不這樣問,”萬家針也覺得奇怪,“我同大門說,你們都是繡莊的長工。這幾天你們住在繡莊裏,白天出去逛逛,晚上就不要走動了。”
我們這行都是粗人,如何看都不像繡莊的工人,守衛不會懷疑嗎?
于是我們直接朝萬家莊奔去。天很快黑了,郭池駕着萬老爺的馬車在前方引路,我就不緊不慢跟在後頭。鬧市布置得很有年節的氛圍,兩旁的房舍都挑出各式各樣的燈籠,新奇玲珑的可愛模樣,終于把車內的女人引得探出頭觀看。上午我生氣後,就沒和她說過話,現在也忘了是為什麽生氣。
“當心,你這一跳可蹦到石頭上去了。”終于抵達萬家莊。我未把車停穩,她就迫不及待蹦下車,“磕到了嗎?”
她搖搖頭,轉身把青川扶下車。
“我們累得很,能不能和萬伯伯說,先找間屋子給我們休息。”
我這才發現,青川的臉色真的不好。整個行程她都沒發聲,而我也沒注意她。還好萬家莊有管家也有女侍,房間很快收拾妥當。那是內眷的屋子,我不便久留,問候青川之後就退出來。
等我再回到前廳,萬家莊已燈火通明。這裏竟然是一座用巨石堆砌的古堡,半點沒有想象中繡莊的婉約,屋子正中有一條長形白玉石臺,上面擺着各類繡品,有些磨得很舊,有些只繡了一半。而角落中則擱置了一座碩大的兵器架,有刀有長槍,還挂了一雙女式皮靴。
郭池的注意力在那方兵器架上,而我發現門外已站着陌生人。
“殿下,你坐下,先喝杯熱茶。”萬家針招呼我,屋內的燭火太亮了。這麽晚了,他為何把屋子點那麽亮。
王琮還未回來,而郭池已在這座石屋內走了一圈。我臨時起意來萬家莊,一半是為了小冰,另一半是萬家針相約我而來。
郭池也警覺到有生人在門口,轉瞬間拔出金刀。
“老頭,你造了什麽陷阱?”他氣勢洶洶,在我的阻攔下依然瞪着大眼。
萬家針慌忙擺手,他連喊幾聲沒有。
“我們沒有惡意。”他朝我跪拜,另外兩個老者也被吓得不輕。
“殿下,這位是大昌,那是阿蒙兄。他們都和我一樣,為了親人有求于殿下。”
那兩人細看年紀并不大,但很老邁的樣子,鬓角雪白,眉角有深重的紋路。而且,他們臉上都有過分小心翼翼的神情。有求于人,但連真名也不願告之。
郭池拖我至角落:“芋頭,你知道這些人?你來這裏是為了見他們嗎?”
我搖搖頭,當然不知道。但我知道萬家針把我帶來,是為了救他的女兒,他年老體弱,大費周章就是為了救女兒。
“我搞不懂你。”郭池露出費解的神情。
他當然不會明白,我感興趣是因為這些和皇叔有關。我想了解與探究的是皇叔。在萬象生平又寂靜清冷的冬夜,我來到萬家莊再合适不過了。
“這位是大昌伯伯,這是阿蒙兄弟。”兩人又給介紹了一遍,“他們所求的是把自己的親人從地陵帶出來。”
郭池瞪大眼:“地陵?”
“殿下,你或許不能明白宣和二年發生的事,”萬家針垂下目光,“禮樂局在中秋國宴上奏了一支蘭陵曲,後來被有心人誤讀,當時恭王即位不到兩年,禦座不穩,他一狠心殺了禮樂局所有人。這些人至今埋葬于雪巢地陵。地陵大門常年封閉,致使屍骨無法被親人取回安葬,造成的民怨一直延綿至今。”
蘭陵曲只是出征舞曲。将士出征時演奏的。皇叔為何要殺掉他們。
“從此以後,皇城中再也不奏此類小曲,而雪巢地陵也一直為世人所避談。”那位年紀略長的大昌伯接過話,“禮樂局的女官都是從名望之族選拔,無辜命喪內宮,親人不肯善罷甘休。而陛下雷厲風行,與我們争鋒相對,雪球越滾越大,事到如今,幸存的人家只能隐姓埋名。”
阿蒙冷笑:“陛下視我們為逆臣。此次冒險前來,希望儲君不要出賣我們。”
“你這話什麽意思?”郭池聽得不明就裏,可他知道逆臣代表什麽,“你們有罪名在身上,還不管不顧亂跑,帶累別人。”
阿蒙冷笑更甚:“帶累別人?那年我胞妹無心奏了一支蘭陵曲,卻被誣陷為朝秦暮楚。蘭陵曲即出征曲,那年鐵麒麟打了敗仗,大夥都在議論要立即發兵,去營救遠在天邊的小王子,無奈陛下一直按兵不動。我妹妹一介女流,她懂什麽深淺,只知道那是老主皇後最愛的曲子。中秋國宴,她們幾個奏完一曲,頓時群情激憤,搞得陛下進退兩難,顏面無光。君臣游戲,帶累的卻是無辜女子。殿下,這其中你也算一份。”
我終于有些明白。君臣游戲,任何曲子只是借口。皇叔拿禮樂局開刀。那時,有股冷意從腳底冒出來,順着血脈彌漫到全身。
雪巢地陵。我突然望着萬家針:“你還有什麽沒告訴我?”
當血液足夠冷時,我才會質疑,萬千雪可能活着嗎?在那場君臣游戲裏。
面前的老人說:“小女從宣和二年末再也沒有寫過信。她從大火中救出瓊華宮的寶物,內宮衆人一直感念她的英勇。雪巢地陵,原來是埋葬她的地方。”
所以你們都是為了領回屍骨,安葬亡靈。
“殿下,”大昌伯突然握住我的手,用壓抑許久的聲音用力說道,“我們希望你能打開地陵大門。更重要的是,赦免我們的家族,給亡靈一個公道。”
萬千雪的名字一直回蕩着。慶禧十三年,我吓得直哆嗦,可她卻沖進熊熊大火。她真是個好姑娘。
“芋頭,”郭池拉扯我,把我拉回現實,“咱們知道情況了,趕緊離開這兒吧。我老覺得不安心。我們天一亮就走。”
現在已是醜時,王琮還沒回來。我折回內屋,小冰和青川睡得很安穩。其餘人守在外屋,屈巾花單獨關着。沒什麽危險,只是剛才聽了那一段往事,我有些血冷。
萬家針安慰我:“殿下放心,這兩位來得很隐秘,不會有人知道。”
又過了一個時辰,幾位老者都去睡了,我與郭池還守在前廳。如果明天就折回邺城,讓小冰跟随青川回到朔方,我總是不甘心。皇叔如此忌憚南宮氏,小冰也是一介弱女子,而屈巾花根本不可靠。屈家軍會倒向我嗎?小冰的想法太天真。她成長在名門世家,認為靠姻親能左右十萬大軍的意志。她沒有見過殘酷的格鬥場,格鬥場內只有勝者才能發號施令。如今皇叔才是那個勝者。
我在漆黑的夜裏琢磨,怎樣也找不到出路。郭池則在閉目養神,他從來不多思多慮。直到天色漸明,他突然睜開眼。
“有人來了。”他說。
果然有人叩門,他小心翼翼靠近門洞。
接着來人啞着嗓子喊:“公子,我是王琮。“
我并沒有松口氣。他一夜未歸,一定有事發生。
“公子,”他跳進來後,一把抓住我,“廬江郡府詭異得很,大年初一在操練,我盯了他們很久。不小心睡着了…”
這時萬家針也披着衣服出來。王琮就把看到的情景又說了一遍。
“無人告假,全員操練。你們說奇不奇怪?”他嚷嚷着。
郭池一頓,問他:“後來呢?”
王琮不明白:“後來,後來我就回來了。”
我轉頭問萬家針:“你沒把我來皖縣的事告訴其他人吧?”
萬家針說:“殿下,請相信我。我以雪兒的名義發誓。”
郭池一把推開王琮:“把他們叫起來。我們立刻走。”
王琮依然不明白,不過他得懂我們的眼色,知道我們都很緊張。
我沉思片刻,看見門口竹籠裏撲騰的雞鴨。如果在回程路上遇見強兵更危險,年節中官道清冷,無人應援。
“芋頭!”郭池催促我。
我吸了口氣,做下決定,讓王琮把布防在梅家渡的五百人調過來。
“什麽?”王琮同郭池一起反對,“調兵入外郡?我們先前沒這麽幹過。”
如果此刻皖縣的出入口已被圍住,那我們也走不了。昨天入城的時候,城門口已置好圍欄,有人仔細盤問過萬家針。
王琮終于明白我們在擔心什麽,他立刻說:“五百人哪裏夠。我通知大哥,讓他帶人過來。”
郭池随即把他推到一邊,鋪開地圖同他講解路線。
我架起窗格,讓清晨的空氣撲進來。皇叔一直在監視我,沒有一刻放松過。而我必須很努力與他應對,才能保住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