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招惹

招惹

落日時分,太子未歸,蕭青琅出宮時,身後跟了一人,正是葉清瀾。

走在宮道上,蕭青琅問葉清瀾:“先生也要出宮?”

葉清瀾慢他半步,在後面道:“是啊,宮道綿長,一人行走難免孤單,有将軍做伴正好。”

蕭青琅瞥了一眼來往的宮人,加快了腳步,不欲與身後之人多言。

葉清瀾也快步跟上他,邊走還邊說:“我從前馴養過一頭白狼,氣急敗壞時便悶頭往前跑。”聲音充滿笑意,蕭青琅只覺得這人莫名其妙。

快到宮門口時,葉清瀾上前與蕭青琅并肩,只聽他說:“細細想來,入宮已一月有餘,今日臨時起意,還未差人告知家中,不知将軍今日所駕是車是馬?”

“冬日風寒,當然是車。”蕭青琅暗罵,這人怕不是有什麽毛病,寒風瑟瑟,誰有車不坐去騎馬啊,又不是什麽很艱苦的條件。

葉清瀾問:“可否載我一程?”

蕭青琅拒絕,“不順路。”

葉清瀾疑道:“将軍莫不是記錯了,我家與侯府只隔了一條街道。”

只見蕭青琅站定,看着葉清瀾,饒有興趣的問:“我去梧桐樓,你也要去?”

聞言葉清瀾一愣,未曾想到是這個答案,且眼前之人還說得如此坦蕩。

在宣朝,秦樓謝館只要登記在冊,便是合乎律法,需要繳納賦稅的。

而梧桐樓,便是上都有名的南風館,據說裏面的倌兒個個身負絕技,琴棋書畫詩酒花茶無一不通曉。

葉清瀾若無其事的笑道:“蕭侯好雅興,不若也帶我去長長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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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呼變了,蕭青琅卻爽快道:“行啊,今日便帶先生瞧瞧這都城的景色。”說罷他轉身往前走,在葉清瀾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勾起,頗有些意味深長。

直到出了宮門上了馬車,葉清瀾也未再開口,偏蕭青琅還要招惹人家,“先生這是怎麽了?怎的不說話了。”

馬車空間并不小,但此時乘了兩個身姿挺拔的男子,略顯得有些擁擠,膝碰着膝,馬蹄聲裏,呼吸也變得清晰可聞。

葉清瀾坐在蕭青琅對面,擡眸看他一眼,面無表情道:“欲觀美景,喜不自勝。”

蕭青琅嗤笑,“我可未見先生有多歡欣。”

葉清瀾答:“那便是不歡欣。”

一時間,車內寂靜下來,只剩街上的喧嚣。

許久之後,蕭青琅道:“先生若不喜歡,此處離家不遠,你下車便是。”

“答應蕭侯要去,那便去,我并非言而無信之人。”

馬車很快便停在了梧桐樓前,蕭青琅輕車熟路的走了進去,葉清瀾跟在他身後,被撲面而來的脂粉味嗆得皺了下眉,打眼看去,紅紗飄拂,燭火氤氲,不遠處的戲臺上有人在唱着小曲兒,臺下一衆華冠麗服的人舉着銀錢珍寶,勢要争個高下。

有人左擁右抱笑看熱鬧,有人攀炎附熱為求恩澤,總一幅極奢窮欲之象。

有人認出了蕭青琅,是樓裏待客的倌兒,那倌兒扭捏着走了過來,葉清瀾不适的退了半步,伸手想拉蕭青琅的手,不想來人已經迎了上來,蕭青琅也向前一步,恰好錯開,他只好收回手,默默的站在蕭青琅身後。

只見那倌兒笑意盈盈的對蕭青琅嬌聲道:“蕭侯來了,有失遠迎,快請上樓,清風日日盼着蕭侯,今兒個可算給盼到了。”

說罷輕瞥葉清瀾一眼,方才這位的動作他可是看清了的,心道有些意思,嘴上卻說:“這位爺眼生,可是第一次來?”

蕭青琅給那倌兒扔了塊金子,擡腳往樓上走,邊說道:“他跟本侯一起,去,把清風叫來。”

那倌兒接住金子笑着應承:“好嘞,奴這便去,今夜定将二位伺候舒坦喽。”

蕭青琅熟門熟路的上了三樓,走向最裏一間,推門進去,迎面便是一幅巨大的花鳥繡屏,屏風前安置了氍毹與琴桌,蕭青琅繞到屏風後,臨窗擺着桌椅,東側靠牆之地還有一張巨大的床榻,上面鋪了細軟,一看便是有人常住,不時換新。

葉清瀾跟着蕭青琅坐下,這時外面有龜奴送來茶水,待人退出去,葉清瀾問:“聽說蕭侯在梧桐樓包了間屋子,莫非就是這間?”

蕭青琅起身推開了窗,外面便是秋水湖,他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才道:“是啊,怎麽樣,景色不錯吧!”

此時天色已暗,上都未設宵禁,秋水湖上熱鬧非凡,畫舫挂着彩燈在湖中蕩漾,隐隐傳來絲竹聲,湖面漂着花燈,湖畔也燃了各色燈籠,從窗戶看去,一片繁榮。

“清風來遲了,還請侯爺見諒。”屏風前乍然響起一個溫潤的聲音,葉清瀾忍不住朝屏風看去,但也只見一抱琴人影,其他的,便看不真切了。

蕭青琅随意的回道:“無事,老樣子吧。”

“是。”清風應承後,輕輕的把琴放下,便坐在桌前開始彈奏,琴音一出,葉清瀾便知曉曲名,《漁樵問答》也。

見蕭青琅氣定神閑的喝起了茶水,有人在場葉清瀾也不好多說,只耐人尋味的看着蕭青琅,道了句:“将軍當真好興致。”

蕭青琅白他一眼,“比不得先生,慣會陰陽怪氣。”

葉清瀾心情好了,也來了興致,便開始虎嘴拔毛,“到底是誰在陰陽怪氣啊蕭将軍。”

蕭青琅不理他,只把玩茶盞,看着窗外。

一曲接一曲,茶點也用了大半,外面依舊熱火朝天,蕭青琅卻準備送客了。

待清風退出去,蕭青琅喚道:“葉清瀾,你還不走嗎?”

葉清瀾開始耍無賴,“青琅帶我來的,便要把我送回去。”

相識以來,葉清瀾未叫過蕭青琅的名字,平時就喚将軍、蕭将軍,不悅了便是蕭侯,侯爺……這還是第一次喚蕭青琅名字,乍的一聽,還有些許陌生。

蕭青琅別扭道:“別這樣叫。”

“那要怎樣?蕭侯?侯爺?将軍?蕭将軍?”一聲一聲,葉清瀾喚得極為認真。

蕭青琅索性随他,“行行行,你愛怎樣便怎樣,快走吧你。”

葉清瀾也怕把人惹急了,便開始打量起房間來,也不接蕭青琅走不走的話茬。

掃了一圈,葉清瀾打趣道:“這便是蕭侯流連煙花巷柳之地、夜不歸宿的流言來由?”

蕭青琅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繼續說,葉清瀾這又開口,“就這?”

“不然呢?”

葉清瀾啧了兩聲,“我還以為蕭侯溫香軟玉在懷,才流連忘返呢,不想……”說道這裏葉清瀾頓了下,才說:“原來還是孤家寡人啊~”

蕭青琅只說:“那又怎樣,誰規定來梧桐樓不能自己單獨睡覺嗎?”

葉清瀾笑出了聲,“蕭侯不覺孤枕難眠嗎?”

蕭青琅刺他:“先生難道有人陪嗎?誰啊?馬車借你,趕緊回去哄哄,別在這裏擾了爺的清眠。”

葉清瀾卻起身湊近他,把人攔在木椅上,道:“誰家爺呢?脾性這般大,需不需要哄一哄啊?”

二人此時臉對着臉,蕭青琅靠在椅背上,葉清瀾彎着腰,不到半臂的距離,彼此間呼吸纏繞,一切神色都顯現在對方眼中。

鬼使神差的,蕭青琅道:“那你哄哄我。”

此話說完,兩人皆是一愣,蕭青琅尴尬得閉眼偏頭,已經忘了此時葉清瀾于他是一個怎樣的姿勢,而在葉清瀾眼裏,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人,耳根卻悄悄紅了,所為欲蓋彌彰,不過如是。

忽然,窗外的湖畔燃起了煙火,破空的爆裂聲格外震耳,蕭青琅未有防備,聞聲一顫,葉清瀾伸手把人摟入懷裏,捂住他的耳朵,道:“摸摸毛,吓不着。”

良久,蕭青琅僵着身子,語氣悶悶的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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