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怪雨
第1章怪雨
正是喧鬧的時候,地面在陽光蒸騰下,人群下餃子一樣三三兩兩的簇擁着,聚在一起。
許淮一像往常一樣走在路上,一滴豆大的水滴滴在額頭上,順着她高翹的鼻子滑下。
抹去鼻尖的水滴,她擡頭———方才的晴空萬裏卷着一團團的烏雲,遮天蔽日的樣子。
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被風這麽一吹,讓人本能的打了個哆嗦。許淮一攤開掌心,愈下愈大的雨滴在很快在掌心彙成一攤,雨水順着指縫滴滴答答的流下。
“下雨了?”許淮一向同伴問道。
白珂扭頭,奇怪道:“沒有啊!這豔陽高照的,哪裏來的雨?”
她順着朋友的指尖網往上看去,只看到一團團積壓的層層疊疊的烏雲。小雨從天而降,穿透白珂的身體,落在幹燥的地面上。
到如今,如果還沒有察覺到怪異,那她就是傻子了。
一條青磚小道自腳下延伸。許淮一腳步微頓,看向小道盡頭:一個身形清瘦的女人舉着一把黑綢雨傘,靜靜地站在那裏。
雨滴順着扇面滑下,如同水晶串珠,使得傘下女人的臉愈加模糊,看不真切,只依稀辨認出旗袍包裹下的婀娜身姿。
許淮一停在原處,面色冷凝地注視着這個随小道古屋憑空出現的女人。
周圍的喧鬧聲在一瞬間被隔絕開來,只留下雨滴砸在地面的聲響。
黑色的高跟鞋踩在水窪處,漫開一陣漣漪。一股清冽冷香彌漫在空氣中,雨水将許淮一的睫毛打濕,眨眨眼睛,眼前便氤氲一片。
只覺得那聲,那味越來越近。
在臉上抹了一把,她視線恢複清明,頭頂也不再感受到雨落下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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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撥了一把被水浸透的發絲,擡起頭,才發現并非是雨停了,而是頭頂多了一把構造精巧的黑傘。
輕輕的呼氣打在左頰,許淮一渾身緊繃。
“活人?”她不驚疑,只能渾身冰冷的站在站在原處,不敢動彈。
許淮一感覺到女人在看自己。準确的說,是以一種評估一件稀罕的玉器的目光,細細的,一寸寸的在她身上掃過。
猜測不到女人的意圖,許淮一大着膽子扭頭去看,對上一張漂亮的面孔。
女人眼尾的胭脂平添一分魅惑妩媚,眼神卻淡漠而疏離,不帶一絲兒的煙火氣。兩人相顧無言,打着同一把雨傘,耳邊是淅淅瀝瀝的雨聲,維持着一種詭異的靜谧。
原處傳來若隐若無的哼唱,在雨聲中聽不真切。好像有人在古屋搭了戲臺,咿咿呀呀的吟唱,又像是播放着古舊的唱機,播放着舊時代特有的曲調。
她偷偷伸手探入衣兜,指腹觸到木牌粗糙的邊緣,眼前仿佛古董電視機故障一般,一片雪白。大口呼了一口氣,許淮一內心平靜下來。
再睜眼,打鬧聲,車鈴叮當作響聲音一股腦湧入耳朵,讓她不禁蹙了蹙眉。
“怎麽了?”白珂眨巴眨巴眼睛,滿眼疑惑。
眼前是正常的校園,身上一片幹爽。但因為心理作用,頭發濕答答緊貼臉頰的粘膩感還在,随手把頭發紮起來,許淮一搖搖頭:“沒什麽,走吧。”
食堂依舊人滿為患,黃焖雞的窗口處,兩人對着緊閉的窗口和隔壁小碗菜的足足比平常長一倍的長隊面面相觑。
“啊,聽說是出了車禍,在家休息,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繼續,怪可憐的。人啊,還是要珍惜當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出事了,唉!”阿姨一個優雅手抖,抖出兩塊雞肉,同時熱情的寒暄道。
一道黑霧漫過黃焖雞米飯的窗口,彙成一個模糊的黑影,再眨眼,又消失不見了。
許淮一确定剛才不是自己的錯覺,剛才在路上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一幕還記憶猶新。
眨了眨眼睛鎮定下來,她對大媽露出一個笑容:“我要番茄雞蛋和辣子雞丁,謝謝,米飯上澆點番茄雞蛋汁。對了,這幾天天氣潮,您有空多曬曬太陽。”
“诶?好?”阿姨打飯的動作不停,随口答應道。
“天氣潮濕嗎?難怪我左邊臉上長了個豆豆。”白珂騰出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臉。
“……你這是吃辣條上火了”許淮一好笑的彎了彎眼睛。
白珂鼓起腮幫子,幽怨的看過來,活像寵物店裏的小倉鼠。她這麽看着白珂,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朝白珂圓鼓鼓的臉頰上一戳。
一縷極淡的黑氣自女生的領口鑽出,許淮一目不斜視的在朋友臉上捏了一把;修長的手指方向一改,朝那朦胧的黑氣伸過去....
手指沒有碰到黑氣,而是預料之中的穿了過去……就好像是兩個世界交疊,她卻仍舊只是看的到摸不到一樣。
細微的貓叫從後側方的窗戶傳來,一只體态優雅的貓直起身子,從窗臺上一躍而下。
一縷折射的陽光從窗戶透過來,黑氣在亮光下瞬間如水汽般蒸發,不偏不倚,恰到好處。
這貓在幫自己,不自覺地,許淮一心中升起這個荒誕的想法。
嘈雜的聲響讓食堂充滿了煙火氣,鮮活的衆人談笑風生,一切正常。
她掃過食堂,拉着白珂走出大門,急需确認什麽。
做好事不留名的貓此刻趴安靜在趴在食堂旁的草叢邊,在陽光下,金色的眼睛呈兩條細細的豎瞳。
“是花花!太可愛了!”白珂驚喜的叫了一聲,伸長脖子朝草叢跑過。貓咪卻被她如火的熱情吓了一跳,尾巴一擺,轉身躍進草叢。
一道細長的貓影子一閃而過,白珂遺憾的看着空空如也的草叢,可惜的嘆了口氣。
許淮一此刻眨了眨眼睛,好奇之餘,卻沒什麽好驚訝的了。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那貓在陽光下的影子,好像尾巴分叉了……亦或是說,這只貓有兩條尾巴?
“不見了?”女生叉着腰,滿臉寫着失望。許淮一走上前,拿筷子挑出一點雞肉放到衛生紙上,擺在草叢邊。
“這樣貓會回來吃嗎?”
“不知道,即使它不回來,其他流浪貓也會把東西吃掉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處翠綠動了動,許淮一眼睛一彎,無聲的道了個謝。
“小貓咪已經一分鐘沒幹飯了,太可憐了,瞧給孩子臉都餓瘦了。”白珂滿臉邪笑,驚走了試圖來吃東西的大橘。
許淮一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往旁邊邁開了一步,和白珂拉開距離。
白珂一臉蕩漾的撈起試圖逃跑的大橘,上下猛搓,大橘不堪其辱,亮出尖利的爪子,才戀戀不舍的放手。
許淮一笑了笑,懶洋洋的曬着太陽。今天所見,饒是一向适應能力很強的她,也覺得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好在下午沒有再發生什麽怪事,挨過下午,她謝絕了白珂去貓咖撸貓的邀請,只想快點回家,和哥哥探讨一下一天怪異地事情。
一直挨到下晚課。
急匆匆的打開家門,房間裏漆黑一片,諾大的房間看起來很是冷清。
“沒回來嗎?”許淮一自然自語的問出聲,料想到不會有人回應,便‘啪’的打開客廳的燈,徑直走了進去。
她将背包放到門口的架子上,走到客廳,蜷縮着腿靠在沙發上,大腦中便開始了漫無目的的思考。
憑空出現的小道,只能她接觸到的雨水,以及打着黑傘的女人,都昭示着另一個不為人知的世界在逐漸向她打開大門。
女人身上清冽的味道,帶着涼意的呼吸,以及審視的目光,此刻都從放空的大腦深處再次湧現出來,愈發清晰。
鬼可以在白天出現嗎?不是鬼,又會是什麽呢?
伸手将脖頸的吊墜摘下,手心躺着的彌勒佛兩眼彎彎,笑得開懷。将玉佛翻過去,玉佛背面,一條裂紋從兩段蔓延開來,在平滑剔透的玉上,留下明顯的一道裂紋。
玉碎,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想到什麽,她将兜裏的木牌一并拿出來,和玉佛擺在一起。
今天白天,也是多虧了這木牌,她才能快速從那奇怪的空間離開。
木牌陳舊的樣子,讓她莫名想起兒時拜過祠堂的牌匾。仿佛經過了數不清日子風吹雨打的洗禮,滿是歲月的痕跡。
這牌子也不知道什麽木頭做的,拿在手裏沉甸甸的。許淮一的內心驀然安定下來,盯着木牌看的出神。
漆黑的牌子上,依稀可以辨認出一個小篆寫的“靈”字,平白給破舊的牌子添了一種神秘的味道。
許淮一的手指輕輕的在字周圍打圈。牌子粗糙的質感磨得指腹微癢,她不由自主的輕笑出聲:“是神靈,聖靈,還是靈魂?總不能是撲閃着潔白翅膀的小精靈吧?”
鑰匙在鎖中轉動的聲響起,亂七八糟的思緒頓時被打亂。
一陣食物香味兒飄過來,許淮一吸了吸鼻子,把木牌往口袋裏一揣,從沙發上跳下來奔向來人。
然而,剛靠近,許淮一就察覺到了不對。食物味道也掩蓋不了的刺鼻煙味,遮住了男生身上原本清列的味道。
哥哥喜歡幹淨幾乎到了潔癖的程度,又怎麽可能容忍這樣難聞的煙味兒和污漬?她眉頭剛皺起,發頂便被人輕輕摸了一下。
“給你多撒了香菜,澆了一勺辣椒。你先吃,我去洗個澡,不用等我。”令人安心的聲音響起,心裏竄起的怒火,瞬間被澆了個透。
男生偏頭,躲開她投來的視線,将酸辣粉遞過來,轉身離開。
許淮一拎着酸辣粉,靜靜的目送哥哥的背影。哥哥許淮唯,穿着白色的衛衣。衣服背面,一處灰色的污漬看起來格外礙眼。依稀可以辨別,那是帶着斜紋的腳印。
他一向習慣獨自忍耐,總是試圖将她隔離在一片淨土中。若非後背是人的視覺盲區,否則許淮唯不會把這樣的痕跡暴露在她眼前。
她尚且遇到了靈異的事情,那麽體質同樣特殊的哥哥,又怎麽會無事發生?
浴室響起嘩啦啦的水聲,手中的酸辣粉變得索然無味。
許淮唯的演技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說拙劣,一如當初,分明抖得厲害,卻還是強行将她擋在身後,機械重複的念着“沒事。”
與生俱來的內斂,讓兄妹倆鮮少直白的表達自己的情緒。哥哥有心相瞞,想要将她脫離局外,逼問只能适得其反。
許淮一無奈的嘆了口氣,翻出一瓶碘伏放到桌子上。調整好情緒,按照哥哥的叮囑,乖巧的坐在餐桌吃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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