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塔羅牌

第3章塔羅牌

不遠處的建築裏,咿咿呀呀的吟唱傳到耳朵裏。在雨中,顯出一絲荒寂與凄涼,卻并不讓人感覺害怕。

“過來。”

冰涼的觸感激得她打了個哆嗦,才意識到自己無意識的把手伸出雨傘。

周圍古典的中西式裝潢充滿了年代感。吟唱聲停止,擡頭朝生源處,卻是一個戲臺。

小花旦款款行禮,朝這邊看來,擡起的臉上,卻是雪白的一片,沒有五官。

粗糙的面孔在燭光下有些發黃,身上那身衣服貼在身上,剪裁精細卻沒有褶皺———原來是一個紙糊的人。

許淮一驚疑的後退一步,撞到一具柔軟的身體。不知道女人什麽時候收了傘,一直默默的站在她身後。

“都說念由心生,它因我心念而出現,我卻不知道這念從何而起,記不得這人的模樣。”女人淺淡的唇一張一合。

許淮一只覺這聲音雖近在咫尺,但更像是一陣風散在四周,輕飄飄的,抓不着來處。“什麽?”

“幫我送一樣東西。”這句話有了實感,卻也顯出幾分落寞。

貓兒在女人懷裏伸了個懶腰,蜷縮成一團,好讓自己更舒服些。

盯着那貓的兩條尾巴,許淮一平靜地問道:“送什麽?”可惜這句問話話沒有來得及說出來,便有一陣狂風吹過,撕破了戲臺子和花旦。

這些竟然都是紙糊的。還是一次性的……風一吹便破,僞劣産品嗎?

許淮一默默吐槽。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熟悉而又明亮的房間,默默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枕頭邊躺着一個精致的小瓷瓶,散發着一股香甜味兒,好像是冬天的臘梅。

Advertisement

網上也有賣這種古風的口紅胭脂,裝在小瓷瓶裏,因此許淮一很輕松的認出了這個小東西。扶額看着這個害自己“穿越”一趟的小東西,她頗為無奈的自言自語道:“好歹告訴我地址啊喂……”

“一一,吃飯了。”哥哥的聲音從客廳傳來。許淮一連忙把東西收好,朝外走去。

許淮唯站在衣架旁,手上拿着一件外套,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忽略掉露嘴角的那片烏青,和往常沒什麽區別。

桌子上是熱騰騰的豆漿和包子,樓下阿姨的手藝一向很好,熟悉的味道瞬間勾起了她的胃口。

“先洗手。”伸在半空中的手被輕輕打了一下。許淮一望着哥哥柔和的目光,妥協的嘆了口氣。

許淮唯好笑的搖搖頭,帶上口罩,回頭叮囑道:“我一二節有課,先走了。對了,晚上不用等我,我有事,可能回來晚一些。”

沒有錯過哥哥猛地暗沉下去的目光,許淮一點了點頭,只是叮囑道:“早點回來。”

發頂不出意外的被人揉了揉,因為口罩遮住了半張面孔,哥哥眼中溫潤的笑容也變得格外溫柔和醒目。

她站在窗口目送哥哥走遠,猶豫再三,才拿出手機,撥通了熟悉的號碼.

“誰呀?”一個稚嫩的童聲傳來,許淮一動作頓了一下,不自然的哄道:“家家乖,把電話給秦阿姨好嗎?”

“誰啊?”随着一陣癫癫的腳步聲,女人疑惑的聲音響起。

許淮一苦笑一聲,開口道:“是我,許淮一。”

“一一?錢不夠了嗎?媽媽最近很忙,可能沒辦法去看你們了,我先把錢給你轉過去....”

“不是,沒有什麽大事......只是,我又能看到那些東西了。”打斷女人的喋喋不休,她悶悶的開口。

短暫的沉默後,對方躊躇着問道:“要媽媽過來陪你們嗎?”

“不用,有哥哥在,沒有問題。玉石保質期到了,把那位先生的地址和聯系方式發過來,我們需要上門拜訪一趟。”

“一一……”

“真的不是什麽大事,況且我們也不是小孩子了。您那邊很忙,又有小朋友要照顧,放心吧,就不勞煩您費心了。”許淮一扯了扯嘴角。

“阿姨我們快走,上學要遲到了!”話筒內傳來急促的催促聲,女人似乎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開口:“一一,我....”

“您去忙吧。”

迫不及待的挂斷電話,許淮一舒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緊繃的身子也放松下來。

洗了手坐在餐桌前,她看着眼前的包子,食指大動。鮮肉餡兒的包子凝成一個飽滿的粉色肉團,咬一口,口中便充斥着湯汁鮮香的味道。

食物的味道沖散了心裏陰郁的情緒。與此同時,信息提示音響起,打開手機,卻不是媽媽發來的消息,而是一條陌生的短信:

酒泉街32號福田敬老院李邯香。

沒有發信人,也沒有號碼,仿佛憑空出現一般。

腦海裏頓時閃現女人罕見帶着情緒的面孔。那種懷念和追憶的目光,仿佛穿透咿咿呀呀吟唱的紙人,望向另一個世界。

這信息可以聯通陰陽兩界不成?

許淮一試探的着編輯消息發送過去,看着信息界面成功的提示,不禁驚訝的眨眨眼睛。

“既然你有如此能力,為什麽不親自去見見她?”

這個消息發過去,仿佛石沉大海,再也沒有了回應。原本沒報什麽期待,倒也絲毫沒有落空的情緒。

另一邊,媽媽已經把陰陽先生的地址發了過來,她頓時轉移了注意力。

————————————————

今天的教室比平常熱鬧許多,叽叽喳喳的女孩兒們圍在一處。一個身材高挑的陌生女孩衆星捧月的站在衆人的包圍圈內。

女生挑染的大膽的金色短發,十分醒目。額前的頭發在頭頂随意紮起來,随着她的動作,小啾啾微微擺動,看起來格外可愛。

許淮一目光掃過女生紮眼的發型,不由自主的,腦海中浮現出鄰居家的獅子犬憨态可掬的小模樣。她心裏頓時軟了幾分。

那女生側臉線條十分流暢,眉宇間帶着一點英氣。笑起來,尖尖的虎牙若隐若現。這無疑是一個相貌出衆又略帶帥氣的女生。

帶着欣賞,禮貌的移開目光,許淮一找了一個遠離包圍圈的位置。剛坐下,一個再熟悉不過身影猛地出現在眼前。

“你來了!”白珂沖過來,笑得一臉蕩漾。

“那個帥氣的小姐姐塔羅牌算得可太準了。”

“哦?給你算出了幾多桃花?”許淮一調侃道。

“有一張是戀人牌正位。這可是塔羅牌裏代表戀愛最好的牌,姐的春天要來了!”白珂眼睛發亮,雙手作西子捧心狀,“啊,我這該死的魅力。”

旁邊傳來竊竊的笑聲,許淮一忍住笑,正色道:“說起來,我也會算一些。”

“你也會算愛情?”

“不,一點小東西。小時候,便常聽家鄉的老人說着這樣一個口訣:

一鬥窮,二鬥富,

三鬥四鬥買豆腐,

五鬥六鬥開店鋪,

七鬥八鬥當大官,

九鬥十鬥享清福。

鬥,就是手指上聯接着的小圓圈的指紋。”

白珂雙手攤開,仔細觀察,良久,嘴巴一撇,哀怨的抱怨道:“一個鬥都沒有這麽辦?”

“沒有鬥啊,平生坦蕩,沒有大災大禍,亦無大富大貴,一生泰然,命中姻緣和十個鬥最相配。”她眉眼彎彎,安慰的一笑。

“真噠?”白珂睜着星星眼,目光灼灼。

“假的。這些東西,聽聽就好了,圖個高興,切不可過度沉迷。”

“文鄒鄒的,唠叨的和我媽有的一拼,許媽媽!”

看着對方苦哈哈的小臉,仿佛一只委屈的小羊羔一樣,許淮一忍不住在對方臉蛋上掐了一下,順着她的話,用哄小孩子的語氣哄道:“真乖,吃糖嗎?”

“艹,許淮一你占我便宜。吃吃吃,你的東西,不吃白不吃!”

白珂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糖果,一次性剝開幾個一股腦塞進嘴巴,一邊不忘挑釁的揚揚眉毛。

許淮一看對方腮幫子鼓鼓的,忍住去戳的沖動,也伸手剝開一顆牛奶糖丢進自己的嘴巴裏。

奶香味彌漫在口中,有些甜膩,但不算難吃。看對方吃的歡,她将剩下的糖收好,準備下次再投喂。

一種養寵物的滿足感讓許淮一勾起嘴角,她笑的十分慈愛:“慢點吃,還有。”

“呃,你這什麽惡心的眼神,快收起來!”白珂伸手去捂她的眼睛。

“打擾一下。”陌生的聲音傳來,打斷二人的打鬧。

許淮一猛地擡起頭,帶着點呆萌氣息的金色小啾啾立刻出現在視線內。

“我可以為你算一下嗎?塔羅牌。”女生微笑着看過來。

從白珂臉上可疑的紅暈上移開,許淮一莞爾一笑:“當然可以,多謝。”

女生颔首,修長的手指在塔羅牌上翻飛,動作娴熟,有一種行雲流水的美感。

“大阿可娜,戰車,正位:

左側黑色獅身人面像代表嚴厲,右面白色表示慈悲。雙手并行,說明你追求成功的條件需要平衡。

愚人成為成熟勇敢的戰士,在追求勝利的路上,劈波斬棘。這張牌勞力又勞心,如果駕馭不了獅子,你會被獅子反噬。所以,你需要擁有足夠大的勇氣,能力,和信心。

總得來說,這張牌是強者的象征,它與力量息息相關,意味着由堅持而獲得成功......”

“看來我運氣不錯。”

“這些可不單單是憑運氣,女生意味深長的一笑:“我叫魏語晖,漢語言三班。”

“許淮一,會計一班。”回了個禮貌的笑容,極淡的味道飄過來,頓時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縷極淡的灰黑色如如絲線般混在魏語晖的頭發間,若非魏語晖一頭金發,很容易被忽略掉。

“你....”許淮一停頓了一下,指了指旁邊的座位:“要一起坐嗎?”

“當然可以。”魏語晖欣然答應。

她起身,在魏語晖坐下時,不動聲色的伸手掃過女生的頭發,輕輕帶過黑線,歉意地開口道:“抱歉。”

“沒事。”魏語晖咧嘴一笑,眼神晦暗。

許淮一不說話了。她換了一只手在對方手心放上一顆草莓味的糖果,在對方看不到的角度蹭了蹭衛生紙。

果然随着時間的推移,除了第一次她在玉佛壓制命格的情況下無法碰觸這些東西,需要貓咪的幫助;現在這些虛幻的東西在她面前,已經成了實體的存在。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原以為石沉大海的信息突然得到回複:

“我陰氣過重,對常人無利。她身體虛弱,無法承受我的陰氣,唯你,體質特殊,可以凡人之身,游走陰陽兩界,幫我了卻這個執念。”

-----------

一艘幽州飄蕩在茫茫水面之上。

女人站在船頭,望着岸邊的燈火,一抹妩媚胭脂在眼尾挑開,配上她冷冽的眼眸,又動人,又無情。

一個少年坐在船蓬之上,沉聲問道:“你帶活人去了幽川?”

“她與常人不同,不過稍加試探罷了,我有分寸。”

“聽說她破了你的謎障。”

女人垂下頭,似是在感傷,眼底卻沒有半點情緒:“此術法名為黃粱一夢,心之所向,一夢平生。術法就如銅鏡,随心幻化,入鏡者,無不忘卻生時。此人卻不同,從始至終,哪怕身在其中,都置身度外,仿佛看着另一個人的故事似的。”

整堂課,許淮一如坐針氈,倒不是講課內容太難,而是旁邊一股難聞的氣味竟然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無論她掐斷幾次魏語晖頭上的黑線,黑線都會在被除去之後迅速從發絲間冒出來。

幾次嘗試,倒是也确定了,這黑氣并不是魏語晖無意間沾染上的,而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

四歲那年,她見過一個大叔,也是自身體中冒出。當時,黑霧翻滾,幾乎遮蓋住男人的面容。她好奇之下跟了過去,眼睜睜的男人從天臺上墜了下來,血肉模糊。

後來發生了什麽不得而知,只記得是在媽媽的尖叫聲和哥哥顫抖着的安慰聲中清醒過來的,身邊是人群和保安,以及分不清是警車還是救護車的警報聲....

魏語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要輕的多,但根據黑線無法根除以及善于僞裝的特點,處處都透漏着詭異的氣息。

但正如那個女人說的一樣,她沒有木牌就什麽都不是,尚且不能自保,段然也沒有救人的本事。

下課鈴響起,安靜的教室頓時喧鬧起來。魏語晖側臉看過來,身子前傾,桌椅狹窄,這個動作讓兩個人挨得很近。

“你是不是有話要單獨給我說?”女生湊過來輕輕問道。

這本該是一個善心悅目的情景,但随着對方的靠近,那股味道撲鼻而來,她本能的躲開,往後一仰,磕到了白珂。

白珂捂着右邊的頭,控訴的目光看過來。

魏語晖顯然也沒有料想到她如此誇張的反應,尴尬的站起來:“你沒事吧。”

--------------------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要開始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