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地下

第26章地下

“其實,我更好奇的是,這兩塊牌子你會選哪一個?”把兩塊牌子擺在一起,許淮一望着沉默的李邯香,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你在執着什麽。不如由我來猜一猜。小船

最初你情窦初開,那少爺又是情場高手,你确實是動心了。但之後你見到了你的姐姐,看到少爺對她的态度,你卻怕了。

你怕的不是少爺喜歡姐姐,而是姐姐喜歡少爺。在當初陪少爺看那場戲的時候,你的目光就再也從姐姐身上移不開了。

你是那麽愛她。

她為你墜入勾欄的深淵,又将你從迷霧中拉起來。

你又是那麽恨她。明明經歷了腌臜的事情,卻仍舊那麽清高。少爺周旋在你們兩人之間,她輕松抽身而過,卻将你推入深淵。

這不是她的錯,你卻執意把錯推到她身上。

後來,在游街…批dou中,你熬不下,為了心中的報複情緒,想要将都推到她身上,卻不想,她卻在你高發之前,獨自一人攬了所有的罪。

你恨她,恨她無論何時都清高;恨你們之間無法逾越的距離;恨她自做主張,自以為是的對你好;你最恨自己,但你沒辦法恨自己,就把這份恨,全部推到她身上。‘’

許淮一的聲音清晰的在房間裏傳開。李邯香瘀腫的眼睛耷拉着,但許淮一沒有錯過她眼球的轉動。

“你恨她怕她,直到有人告訴你,這世界上有神,只要誠心許願,神就會實現你的願望。但天底下哪有免費的午餐呢?這店你最清楚不過。”

“抱歉,偏題了。你這麽多年供奉邪神,都是為了你的姐姐。不是想要她形神俱滅,你許的願望應該是,你想和她永遠在一起。”

李邯香終于擡起頭,竟是笑了。幹枯臉上,抹了胭脂的嘴巴看起來格外明顯。這個笑容十分明媚,純粹的仿佛少女一般。

“神回應我了。神告訴我,只要她來,只要她來……”老人的笑容轉瞬即逝,随即換上了一副哭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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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不會來了。一旦陰陽兩隔,便是兩個世界了。”

“只要我死了。”

“六道之中,各有歸屬,無論生死,你都不會再見到她。”許淮一冷漠的說道。

“另外,你所謂的在一起,便是共同沉淪地獄嗎?你覺得的神千方百計引她過來,真的是為了實現你可笑的願望?愚不可耐!”

李邯香神色呆滞的聽着許淮一的話,仰頭啞聲笑起來,就在他們以為她瘋了的時候,又出人意料的平靜下來:“人死後是什麽樣子?”

許淮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了看緊閉的門:“該告別了。”李邯香臉上的死氣幾乎遮住了面容,她的死亡,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

“你信嗎?我從來沒有想她死。”

打開門,神色關切的人們沖進來。許淮一側身讓出位置走到窗前。

窗外,源朔目光放到那張李邯香躺着的床上。從她問李邯香究竟許了什麽願的時候,她就在了。靜靜的看着李邯香哭,李邯香笑。

周圍突然傳來一陣鐵鎖拖地行走的聲音,金屬的聲音碰撞,卻沒有腳步聲。

兩個身影穿牆而過,分別帶着牛馬面具,徑直穿過人群,來到來到李邯香床前。

“不送送她嗎?”許淮一壓低聲音問道。

“不了,壽命盡緣散。”

滿屋寂靜,只留下李邯香低聲呢喃,離她最近的兒子附身去聽:“什麽?”

“我好怕啊,姐姐救我……對不起……不要…游…街…”

“時間到了。”最前面的牛頭面具小哥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李邯香從身體中脫離,愣愣的看向四周驚慌悲痛的人群。

魏語晖嘆了口氣,感慨道:“時代也好,人也好,都差了點意思。”

小俊撓撓臉,坐在不知道哪裏摸出的小板凳上,翹着二郎腿:“人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到底啥情況,給我講講呗。”

“煩死了,天天加班。不對,這人的死亡時間為什麽好像被動了手腳?”牛頭小哥突然狂躁的大叫起來。

這聲音實在熟悉,許淮一瞬間想到了昨天那個想要和自己打一架的酷哥。真是,冤家路窄。

本想悄悄後退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偏生那李邯香的魂魄一眼就看到了她,想要朝她靠攏。

普通的魂魄不需束縛,因此李邯香行蹤自由,幾乎是從床上起來,就飄到了她面前。

暴躁牛頭酷哥連忙跟上,兩人面面相觑,場面一度非常尴尬。

“我今天不是來和你搶人的,人你盡管帶走。”把李邯香往前一推,許淮一後退一步,表達了自己清晰的立場。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沒了肉身的束縛,原本衰老的李邯香靈活敏姐,牛頭酷哥抓了個空,眼睜睜的看着李邯香往許淮一身後躲去。

人死後因為帶着執念,總是沖動一些,尤其認死理。牛頭酷哥勸說不成,狠狠地瞪向許淮一:“真是哪裏有引魂者,哪裏就事兒多。你跟我一起過來把人送走,今天工作,不打架。”

“你可真是公私分明呀。”撇撇嘴吧,看到一旁滿頭問好的馬面小哥,指了指他手裏的鐵索。

“如今勾魂講究溫情服務,萬不得已,不用鐵鏈。不然會被舉報的。”馬面小哥一臉堅定。

許淮一的目光完全被鐵鏈吸引,沒有注意到他在說什麽。這鎖鏈,和她夢中的很像,難道夢中鎖着她的,是勾魂的鐵鏈嗎?

小紙人邁力的從她兜裏擠出來,爬到她肩膀上,好奇的看着那個鐵鏈:“我見過呀。”

将李邯香送到門外,看了一眼哭天搶地的人群,把門關上。哭聲被隔絕開來,窗外已經沒有源朔的身影了。

走到養老院門口,即将踏出去,李邯香突然撕心裂肺的呼痛。

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李邯香的魂魄往養老院的深處拖去,馬面小哥連忙扔出繩索。那鎖鏈有了聖經一般延長,纏繞住李邯香的腳踝。

“牌位!”一路上不敢出聲的魏語晖突然大喊一聲,許淮一朝她手中的兩個牌位看去,發現兩個牌位盡數碎去,四分五裂的掉落在地上。

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從木牌碎片中鑽出來,好像一攤粘稠的石油液體,流動着朝李邯香的方向爬去。

“我就知道和陰司扯上關系準沒好事。”牛頭酷哥煩躁道。

“不是想知道李邯香生死簿上的死亡年齡是誰動了手腳嗎?和我一起跟上去看看。”許淮一沖他說道。之前在李邯香面前半真半假的猜測果真應驗了,只是不知道源朔此時去了哪裏,她想。

“你們到福田敬老院外等着,給我哥打個電話,說中午不回去吃飯了,還有君艾安。”許淮一扭頭沖魏語晖和小俊喊道,殊不知她提到君艾安的時候,小紙人擡起頭,目光沉沉的樣子,哪裏還有之前的純真可愛?

她咬牙,分明知道這裏有“邪神”動了手腳,卻還是大意了。如今李邯香魂魄被抓走,源朔不會坐視不管,希望她不要出什麽事。

“跟我來!”小紙人拍拍手,化作一直小紙船,在她面前不斷放大。許淮一爬到紙船上,船猛地向前沖去,抓住船帆固定好身體,她差點尖叫出聲。

“旋轉過山車也不過如此了吧!”她感慨的話音剛落,就被一陣疾風糊了滿臉,連忙講臉埋在小船上,不敢再輕易開口。

“咿咿呀,好玩牟?”小紙人咯咯咯的笑道。

許淮一不敢答話,怕是一張口,又被灌了一口冷風。

經過牛頭酷哥,看到他正踩在那團從牌位中逃跑的黑漆漆的東西上,馬面抓着鐵鎖的一頭另一頭的鏈子已經看不到了。

從紙船上下來,許淮一覺得自己已經在生與死之間走了一圈了。滿臉滄桑的整了整自己的頭發,就看到源朔舉着黑傘,搖搖的站在那裏。

聽到動靜,源朔回頭,看清楚了她的模樣,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

看了一眼自己被風刮的亂七八糟的衣服頭發,以及站在那裏怯生生的小紙人,哪裏還舍得責備,随便拍了拍衣服頭發,便朝源朔走過去:“師傅。”

四周一片雜亂,雜物随便丢棄在一起,看樣子有點像荒廢了很久的倉庫。敬老院有這樣的地方嗎?

那道長長的鐵鎖一直伸到地下,看不到李邯香的蹤影。許淮一蹲在地上:“那邪神是在地下嗎?”

“嗯。今日,就當是為你上一堂課罷。”源朔收起黑傘,看上去步伐緩慢而優雅。許淮一卻沒辦法跟上她的腳步。

“學我。”源朔伸出一只手,捏了一個手訣,眼睛微合。

許淮一看到有淡淡的亮光如光暈一般環繞在她的手周圍,因此,盡管周圍很黑,但這動作可以看的格外清楚。

她有學有樣的照做,凝神,感受到小腹有一股暖烘烘的熱流流淌。

源朔沒有說話卻是贊賞是點點頭,身體好像落入一壇水中,慢慢的沉了下去。

等到牛面馬面小哥趕到,就看到兩人的身影相繼消失,一跺腳,順着鎖鏈的方向跟了過去。

地下,是一個類似于宮殿的地方。裝潢的富麗堂皇,卻沒有門窗,讓人一眼就想到了監獄。

許淮一緊緊跟在源朔後面,看着這古墓一般的宮殿,試圖去用鼻子辨別李邯香的位置。

旁邊的長明燈,火焰不安分的跳動着。源朔看了那燈一眼,嘆息一聲:“這裏燒的是屍油。”

脂肪燒焦的味道夾雜着熏香的氣味,讓人有些昏昏沉沉。許淮一步伐不穩,後退一步,被人托了一把,動作輕柔,轉頭,卻只有飄在空中的小紙人。

“喂,你們在這裏幹瞪眼幹什麽?陰司不是個個都很厲害嗎,還不快上?”牛頭小哥暴躁登場,一把拽掉臉上的面具。

“長明燈?”他煩躁的一掃,似乎是察覺到這燈的不同,伸手去捧。

“別摸。”源朔冷淡的開口,那酷哥原本要瞪回去,看到源朔的表情,憤憤的收了手。

“這裏是墓嗎?看上去是戰國的建築。”馬面小哥也氣喘籲籲的跟上,面具收了起來,露出一張斯文的臉。

“老子是來收魂的,不是來盜墓的,艹!”随着酷哥的話音落下,轟隆隆的聲音想起,有什麽東西變了,卻又什麽都沒變。

許淮一四處摸索着,走到一個地方,就被透明的東西遮擋住了。

整個宮殿被劃分成了兩塊,形成了看不見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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