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打破

第31章打破

“餓了麽?”君艾安開口,拉着她的手卻沒有松開。許淮一只覺得手背和手心的接觸格外清晰,滑稽的觸感讓她的反應有些許遲鈍。

直到君艾安低下頭,梨花淡淡的味道格外清晰,一縷烏黑的發絲從她兩鬓垂下,落在許淮一的兩頰。

兩個人的距離拉得很近,許淮一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目光從君艾安纖長的睫毛上移開,落到光潔的下巴。

“不,不餓。”好不容易開了口,變成了一道氣音。許淮一嘴巴抿了抿,臉上很癢,卻不敢伸手去撓。

“撒謊……你喝酒了?”

她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哼哧哼哧從她衣領中爬出的小紙人卻揮手點頭,動作幅度大到許淮一只覺得自己臉龐有一陣風吹過。

這兩條紙胳膊,簡直就是兩個螺旋槳啊!

君艾安起身,她下意識的跟上去,坐到餐桌前,發現桌子上放着冒着熱氣的南瓜粥。兩碟小菜圍在旁邊,一葷一素,色澤極佳。

許淮一十分自覺的坐下,手裏被賽了一把勺子。勺子柄是一只長頸鹿,等着兩只大眼睛,瞧着十分讨人喜歡。

“這勺子?”

“樓下買的。”君艾安拿出一個小鐵盒,小叉子,筷子,都是長頸鹿。鐵盒子上面也印着一只咧着嘴笑的長頸鹿,看起來整整齊齊的。

握着小朋友同款的勺子,許淮一莫名的有些臉熱。偏生對方擺着一張清清冷冷的臉,那雙秋水似的眼睛看過來,讓她握着勺子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不喜歡?”君艾安攏了攏長發,輕輕蹙眉。許淮一哪裏說的出一個“不”字?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

怎麽說呢?對方拿着長頸鹿餐具盒的樣子,就很有反差萌。

捧着粥默默的喝,肚子裏空蕩蕩的感覺被熱粥沖淡,她莫名的有些眼酸。總感覺是久飛的雛鳥,終于回到了家裏,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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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想,感覺更不對味兒了!

“心情不好?說說看?”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君艾安語氣很溫和,帶着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

“今天我遇到我爸了,喝了點酒,想起了點不怎麽美好的回憶。”

“有關許淮唯的?”君艾安一針見血,極深的瞳孔好像被黑夜侵染,盛着包容和與生俱來的悲憫。

許淮一被她的眼睛吸引,放到嘴邊的勺子頓了頓,才慢吞吞的開口:“我哥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小時候,會烤一些小餅幹讓我分給小夥伴。小區裏的孩子吐槽他姐姐還沒有我哥賢惠,說長大了要娶我哥哥這樣的人,被他姐姐拿着掃把追在身後在小區跑了好多圈。”

她笑了一聲,那孩子被姐姐揍的畫面一下子跳到腦子裏,咋咋呼呼的,卻也有點可愛:“後來,我知道了這件事情,也揍了他一頓,到現在,他看到我還是緊張的很。

大家都喜歡我哥哥的乖巧溫柔,但我爸不喜歡。他不喜歡我哥穿鮮豔顏色的衣服,把烤箱丢到地下室,連同我哥哥怎樣笑,怎麽走路,怎麽坐,都規定的死死地。

他說,男孩應該有個男孩的樣子,不能娘了吧唧的。我哥照做,但免不了被挑三揀四。

後來他上初中的時候,被班裏的同學拉去Cosplay,扮演了一個女性角色。

不巧,被我爸看到了。我爸當着他同學的面,扯下他的衣服,對着他劈頭蓋臉的打。

後來,我哥被我爸送到了只有男生的一個集訓營,說是漲漲陽剛之氣。我媽後來察覺不對勁,偷偷去看他,那哪裏是人呆的地方?

我爸媽離婚是遲早的事,我一開始就篤定了。性格不合,三觀不同,早離早解脫,我倒沒有什麽感覺。

我爸覺得我哥的行為,都是因為小時候我們兩個遇到的那件邪門的事情。如果不是我媽鬧着回老家,就什麽都不會發生。

我曾經一度,也這樣想過。我覺得是我連累了我哥。當初如果被瓷娃娃抓走的是我,坐了那頂花轎的是我,那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我才是厲鬼們尋找的新娘。我哥只是為了救我,代替了我?

我哥從那個集訓營被救出來以後,變得沉默了一段時間,似乎變成了我爸心中陽剛的樣子。但随後,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爸,我媽都不在提這件事情。那時候,他們也顧不得了,因為在忙着離婚。

一直以來,我都很排斥那張全家福,所以從未拿起來過。”也因為許淮唯,所以她對精品店自己做bjd的老板,才更加關注。

君艾安靜悄悄的聽着,那雙黑色的眼色和身後窗外的夜色融為一體。

夜宵見底了。食不言寝不語的古話通通抛在腦後,當做氣呼了出去。許淮一吐出幾口濁氣,抿嘴看向君艾安的眼睛。

“據我所知,許淮唯只被換了命格。”君艾安垂眸。

許淮一微笑,眼睛上挑:“哈~”

“男身女魂。”君艾安看過來,一雙眼睛盯的許淮一微微失神。好像是,這一眼,足以穿透靈魂。就好像,始了小聰明的孩子,被大人一眼看穿。

裝醉扮訴苦扮可憐沒有湊效,許淮一妥協了,把碗筷往前輕輕一推,起身湊上去:“我都說了這麽多了,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當真一個字都不能告訴我?”

她帶着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軟糯語氣,吐出的每個字,盡數化作溫熱的氣息,吐在君艾安耳邊。

君艾安向後仰頭,伸出手将許淮一的碎發撥開,在她的頭頂輕輕的摸了摸。

許淮一只覺得自己這些年的惶恐,委屈,被這一拍一摸刺激,找到了發洩口,盡數倒出,發出小聲的嗚咽。

“乖。”

有什麽冰涼又柔軟的東西碰到額頭,許淮一整個人都僵硬住,茫然的呆在那裏。她對上君艾安憐惜的眼睛,總覺得有什麽東西似乎超出了預想。心中如嫡仙一般的人,也會因為她,牽動情緒嗎?

會吻她的額頭?

“今天,在幽冥水面,你是救了我嗎?”那段朦胧的記憶,刻在腦子裏,絕對不可能是夢。

“既然有陰曹地府,那一定也會有轉生的地方。我上輩子,是不是認識你?師傅?”

嘴巴貼上一根冰涼的手指,許淮一被迫閉上了嘴巴。君艾安依舊用那雙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她卻透過那雙眼睛,什麽也看不出來。

“有時候,有些事情在心裏即可,不必開口。”君艾安看着她,一字一頓的說道。

“那你會删掉我的記憶嗎?像對源朔他們一樣?”大着膽子捉住君艾安的手,許淮一只覺得自己握住了一塊冰。

“不,正相反。我希望你全部記起。”君艾安勾起唇角,輕生說道。

許淮一的腦子亂成一團。好像一副撲克牌被打亂,需要重新洗牌。她發現無論如何,果然還是猜不透君艾安究竟是怎麽想的。

就好像是君艾安這個人。數年前,突然出現在她的世界,在最她最無助的時候救下她;現在,她又出現在她的世界,卻不知道,等待她的未來,究竟是什麽。不管是什麽,就往下就走好了。

兩人重新拉開距離,許淮一咳嗽一聲,飛快的端起碗筷跑到廚房。君艾安就這麽坐在原處,保持着剛才仰頭的動作,靠在椅背上,輕輕的閉上眼睛。

晚上,兩個人依舊躺在一張床上,蓋着各自的被子。許淮一卻覺得有些難以入睡。似乎,之前的平衡和安然,都被今天那個落在額頭上的吻打破了。

感受到身後翻身的動作,緊張的僵在那裏她知道君艾安在看着自己,後背有些刺刺的疼,想要随時從床上跳起來。

以前,睡覺的時候,君艾安也是這麽看着她的嗎?許淮一這樣想着,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情不自禁的蜷起腳趾,用被子埋住自己半個頭。

不過是一個吻罷了。長輩對小輩表達親昵,朋友之間的玩笑、感激的表達。落在額頭上而已,又不是其他什麽地方。

假如,吻在嘴唇上呢?這樣想着,許淮一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整個頭都沒入了被子中。

如果君艾安未曾這麽靠近,這麽随和,她和她的距離,始終都會是一個小女孩和救命恩人的距離。

正如當初魏語晖說的,她把自己缺失的母愛,曾經都一并投入到君艾安身上。君艾安對她來說是嫡仙,也是曾經追逐的信仰。這樣捧在天上仰望的距離,有怎麽敢奢望呢?

“把頭悶在杯子裏,對呼吸不好。”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許淮一感覺到君艾安在靠近。杯子被一點一點的往下扯,她的額頭被迫露了出來:“我自己來,我知道了。”

臉上熱熱的發紅,就這麽閉着眼睛,她哈哈一聲幹笑:“悶着被子果然不好,我臉都悶熱了。”

身後傳來一陣輕笑,許淮一無地自容的想拍自己嘴巴,這說的都是什麽玩意兒?

“你心不靜。”

“嗯。”許淮一心虛的應了一聲。

“今夜是朔月,靈氣正濃,起來打坐吧。我授你心法。”

“嗯?”眨巴眨巴眼睛,許淮一睡意已經全沒了。注意力被君艾安的後半句所吸引,想到今天自己向源朔讨要心法,對方支支吾吾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

“源朔傳授與你的雖好,但并不完全适用于你。”

“嗯嗯。”她一點都不奇怪,這些君艾安為什麽會知道。這種感覺也很有意思,就好像在她自己的潛意識中,君艾安就應該是這樣無所不知的。

“簪子呢?”

“這裏。”許淮一從背包中摸出來遞給君艾安,君艾安卻沒有接,只是懷念的看了一眼簪子:“這本就是你的東西。你若不放心,把這簪子給許淮唯帶上,可以驅邪避兇。”

心思再次被猜中,在君艾安的目光中把簪子收好,老老實實的盤腿在床上坐好。她總覺得對于哥哥的這次外出,有一種不安壓在心頭。但哥哥的感覺,遠比她的要更濃烈直觀,他不應該沒有察覺。

“閉眼。”

許淮一下意識的閉上眼睛,手被君艾安擺出手訣,放松的搭在腿上。君艾安沒有念什麽口訣咒語,更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只是頃刻間,她就聽到了一陣空靈的笛聲。

身子一輕,就好像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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