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饑不擇食 小姑娘挺會罵人不帶髒字……

第8章 饑不擇食 小姑娘挺會罵人不帶髒字……

“我兒,遇到危險時,拔下你的發釵……”

蘇昭雪心下一顫,腦子嗡嗡作響,似乎曾經有人也在她耳畔說過這句話。

她猛地擡頭,公子眼裏藏着狠意,明顯不是在與她說笑,真的用心在教她遇事如何防身。

蘇昭雪心口激蕩着難以言喻的情緒,她連自己生身父母是誰都不知,也不知是否上面還有長兄,若是有長兄,想必對方也會如此愛護她,教導她。

她努力克制泛酸的眼眶,鄭重其事點頭,“昭雪謝公子教誨。”

婁樾見她又紅了眼眶,暗忖這姑娘心思敏感,容易惹哭,卻又倔強,輕易不在人前落淚。

他不會哄女子,他的身份打小也無需他纡尊降貴哄他人,母後除外。

正欲說些什麽轉移她的注意力,外間響起一陣喧嘩聲。

“王兄,你可知今日紅葉山莊淘到了什麽寶貝?”

“聽說是從東海那裏撈出來的砗磲,佛門七寶之一,這東西好,拍下來做成佛珠手串,送到廟裏開光,留着給家裏長輩賀壽。”

“砗磲去年也有,不算新鮮,今年陣勢比往年都隆重,據悉賢王世子也來了,紅葉山莊……”

喧嘩聲漸漸遠去,外間陸續有人聲、腳步聲傳進來,互相寒暄聲,聲聲入耳。

蘇昭雪恍然大悟,果然如她所料,唱戲是幌子,競買四處淘換來的奇珍異寶是真。

砗磲恐怕不是公子此次而來的目的,賢王的封地就在東海,少不了那些。

眨眼間,申時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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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管家再次現身,他疾步登上戲臺,笑着朝四面八方拱手致謝,“今日山莊唱大戲,柳某代替老爺向諸位貴客致謝……”

一番奉承的話唠叨完,柳管家笑着退場,須臾,絲竹管弦之聲在大紅色的幕布後緩緩響起。

巧了,正是蘇昭雪先前所彈奏的那曲孤雁。

簾幕緩緩拉開,衆人精神一振,忽而一愣,簾幕後還有一層薄如蟬翼的紗簾,紗簾後坐着一位彈琴的女子,勾勒出女子姣好的身段。

女子邊彈邊吟唱,嗓音如泣如訴,聽得人如癡如醉。

須臾,報幕者敲響了鑼鼓,唱和道:“春晖戲院曲莺莺大家,今日是曲大家的梳攏之夜,競拍價五百兩銀子。”

一句梳攏之夜,頓時惹來達官顯貴的追捧,一個個争先恐後搖鈴競價。

“六百兩!”

“六百五十兩!”

“八百兩!”

蘇昭雪不是懵懂無知之人,少時也聽說過諸如此類的風流韻事,她頓時漲紅了臉,尴尬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反觀婁樾,他猶如老僧入定般把玩着手裏折扇,顯然等的可不是這等紅袖添香之事。

眼瞅着外邊競價到二千兩,報幕者還未叫暫停。

福泉忍不住淬了一句,“紅葉山莊胃口真大。”

他上刀山下火海拼命多年,也未能攢到兩千兩,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蘇昭雪也想附和一句,這世道風塵女子只是富商權貴們的腳下玩物,不禁聯想到她的身世,與曲大家又有何不同,皆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熟料情況急轉直下,報幕者未等到天字一號房賢王世子的搖鈴,敲響鑼鼓打斷了衆人的競拍。

“諸位,煩請稍等片刻,曲大家想自獻與天字一號房的貴客,敢問貴客可願成就一樁美事?”

吃瓜吃到自家主子身上的福泉:“!”

外間的哄鬧聲頓時煙消雲散,一個個伸長脖子翹首以盼,探出包廂窗戶交頭接耳。

天字一號房的貴客,賢王世子!

倘若賢王世子出手,他們可不敢與之争美。

蘇昭雪倏地側首看向婁樾,公子相貌非凡儀表堂堂,那曲大家想攀附公子實屬正常。

婁樾擡眸,捉住蘇昭雪打量的目光,譏笑道:“你是不是認為本公子饑不擇食?”

“昭雪不敢!”蘇昭雪連忙搖頭表忠心,她腹诽歸腹诽,可不敢當面調侃。

婁樾冷笑,他看她敢着呢,“蘇昭雪,此事交給你解決。”

蘇昭雪懵了,怎就惹禍上身了?!

她是女子,如何幫他推掉撲過來的風流韻事?!再不濟讓福泉出面處理,何至于讓她——

下一瞬,她頓悟,公子帶她過來可不是讓她吃幹飯的。

思及此,她咬牙起身,大步邁向包廂門口。

“紅葉山莊所謂的待客之道便是把曲大家往我家公子身上推麽?是否今晚所有登臺的姑娘都要我家公子慷慨解囊?”

“來之前柳管家可看清楚了本姑娘,但凡容貌不敵本姑娘者,一律不要。”

福泉驚得雙目瞪大,差點沒站穩!

好家夥,論厚顏無恥,福路與他皆不如蘇昭雪。

瞧瞧她多會拍馬屁,既不得罪同為女子的曲大家,也不敗壞公子的名聲,只提慷慨解囊,不說要還是不要,只把罪名往紅葉山莊頭上推!

福泉甘拜下風。

婁樾低頭哂笑,忽覺自己撿到了寶,小姑娘挺會罵人不帶髒字。

一席話驚起千層浪!

蘇昭雪未現身包廂外,只在門口閃現了一會兒,衆人未瞧見她的模樣,但她玲珑的身段,出谷黃鹂般的嗓音已然聽得人心癢癢。

好個口氣狂妄的女子!

“賢王世子身邊跟着的貌美丫鬟是誰?你看見了嗎?”

“在下比劉兄來得晚,并未瞧見。”

“我看見了!這丫頭貌美得很,嘿,奇了怪了,淮州城內何時出現這麽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

衆人七嘴八舌鬧哄哄之際,柳管家重新登臺致歉,“打擾婁公子雅興,是山莊待客不周,姑娘說的是,姑娘花容月貌有如月宮仙子,凡人不敢比肩……”

一席話後,曲大家重新競價,最後被一位劉姓布商拍下。

蘇昭雪悄悄松了口氣,頭一次狐假虎威在人前耍威風,差點下不來臺。

婁樾見不得她又當縮頭鹌鹑,毫不吝啬地誇她,“你怕什麽,此次做得很好。”

蘇昭雪難為情地捂着心口,“公子,昭雪不是怕,就覺得難為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倘若有姑娘——”

“不會。”婁樾截斷她的妄自菲薄,篤定道:“淮州城中女子論美貌,你當得第一。”

其實,真要較真,京都那些名門貴女們也比不上她,不過婁樾卻不能說與她聽。

婁樾一副就事論事的态度讓蘇昭雪漸漸放下了尴尬,公子說她當得第一,她信,卻不能驕矜自滿。

出了淮州城呢?

天下女郎何其多,豆蔻年華少女一茬又一茶,光比美貌,永遠比不過。

接下來未再出幺蛾子,共計十件拍品,婁樾拍下三樣,一本前朝傳下來的地理志,一本琴譜,還有一副三百年前文人留下來的墨寶。

當真坐實了外界傳言,賢王世子風流不羁,愛才惜才。

結束之際,柳管家再次出現在天字一號房,笑着邀請婁樾去主院做客,聲稱莊主腿腳不便,只能卧床靜躺,勞煩貴客跑一趟。

婁樾示意福泉抱着東西與蘇昭雪先行出莊等候。

蘇昭雪想要跟随,被福泉眼神制止,她便乖乖聽話。

待出了莊子,回到馬車上,蘇昭雪才開口問福泉,為何不讓她跟着公子。

福泉知道她擔心公子安危,心裏對她僅存的一絲偏見也沒了。

“公子不會有事,你跟着反而礙事。”

福泉不願透露太多,蘇昭雪有眼力見,她跟着會成為累贅,遂不再追問。

半柱香後,婁樾從莊子裏走出來,身旁依然跟着柳管家,後者滔滔不絕說些什麽,殷勤至極。

三人原路返回。

大周國力昌盛,四海升平,淮州城地處南北要道,繁華富庶,城門一般延遲至戌時末關閉。

官道平整,沿路有不少農戶人家,星星燈火籠罩四野,夏蟲蟾蜍聲聲不絕,也不算太過冷清。

車身晃悠,晃得蘇昭雪昏昏欲睡,她昨夜本就未睡踏實,今日又裏外奔波一天,這會兒上下眼皮打架。

好想無所顧忌躺下睡覺。

婁樾就着車廂內明亮的燈火翻閱地理志,眼角餘光掃到打瞌睡的蘇昭雪。

她耷拉着腦袋,狐貍眼盯着一處發愣,眼珠子沒了神采,完全沒了白日裏的小心翼翼與算計。

唇瓣上的口脂脫落了,許是沒注意蹭到了嘴角,看着又傻又蠢。

婁樾笑道:“你不必強撐,乏了就小憩片刻,到了叫你。”

蘇昭雪打了個寒顫,忙直起腰背,狡辯道:“公子,我不困。”

她可不敢睡,她怕自己睡着了,被公子扔在半路,雖說公子應該不會翻臉無情,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婁樾見她心懷戒備,未再多言,不再搭理她,兀自翻書。

本以為能一路順遂回城,不料半道車轱辘磕到路邊凸起來的石塊,車身差點閃架,幸虧福泉禦馬高超,安穩拉回平地。

蘇昭雪沒坐穩,猛地往前栽,婁樾眼疾手快拽住了她的左臂,阻止了一場災難。

否則她的額頭要被尖銳的茶幾角磕破!屆時就會破相了。

蘇昭雪後怕地重新坐好,還未緩過神來,眼前又一花,她的後腦勺被人一把握住,身子□□,被婁樾按壓在茶幾下。

嗖地一聲,一只只利箭劃破夜空、疾風驟雨般射穿了車頂,狠狠紮入原本蘇昭雪坐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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