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摸摸不可以
摸摸不可以
腿抽筋了怎麽辦？給揉揉？
怎麽揉，揉哪裏？
周沨鳶還沒猶豫明白，王星洄就抓着他的手放在小腿上：“幫我揉揉嘛。”
周沨鳶頭皮發麻，觸電似的彈起來：“別這樣！！！”
王星洄迷惑地看着他，舉起漫畫書指着一頁分鏡說：“可是這書裏的人都可以揉揉啊。”
周沨鳶掃了一眼漫畫書，頭疼得更厲害了：“這是漫畫書……虛構的情節，虛構的。你是Omega，不可以随便讓人碰你，知道嗎？”
“這樣啊。”王星洄很失望的表情，想了想，“應該也有哪裏可以碰吧？”
不然智慧個體之間怎麽親密感情呢？就算以意識波作為主要交流媒介的智慧物種，它們也會用軀體觸碰以表達尊重、臣服、親愛等等概念。
王星洄張開五指，啪的一下“打”在周沨鳶胳膊上：“這裏可以摸摸嗎？”
周沨鳶臉僵住了。
王星洄再往上摸，他知道自己剛才用的力度有些失控，聲音太響了，好在周沨鳶沒有生氣，現在的動作變得很小心，很輕柔：“這裏也可以摸摸嗎？”
周沨鳶腦子亂成一團糨糊。
王星洄摸向周沨鳶胸口，周沨鳶一把抓住手腕，還沒等他開口教育，王星洄就恍然大悟：“哦，這裏不可以！”
周沨鳶吸了口氣，都不知道這究竟是誰占誰的便宜。就這情況，他擔心一顆糖就能把這孩子拐走。
“首先，這裏，一般情況下不可以摸。”周沨鳶拍拍自己的脖子，“致命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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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轉過身摸着後腦勺，“這裏，盡量不要仰面摔倒，摔到這裏有死亡風險。”
“日常生活裏，這，這，還有這，都不可以摸。”
王星洄專注地看着，看樣子學習态度可謂相當認真，不過拿自己當教學教材的周沨鳶心情很是微妙。
“記住了嗎？”
“記住了。”王星洄點頭。
“那好，我們現在來說一些嚴肅的事。”周沨鳶坐下來一本正經地說，“現在的你，不知道你有沒有家人，不知道你住在哪裏，警察都不敢管你，我也沒找到你的失蹤通告。沒有光錐，你的獨立生活能力也非常堪憂。所以，我打算先給你解決最緊要的事情：重新給你安裝上光錐系統。”
幾乎所有行政區百姓都在皮下安裝了光錐終端系統。這套系統集及時通訊、生活輔助、定位和身份驗證為一體，通過基因信息與政府的各系統綁定。沒有光錐，就無法付錢購物、無法坐上行政區任何交通工具，無法就醫。可以說，沒了光錐系統，等于丢失自己的合法存在，變成一個“黑戶”。
“我把你的情況報給了機構，今天他們就會派機器過來采集你的血液，通過你的基因信息查找到你的光錐賬號，然後重做屬于你的光錐，這是最理想的情況。如果強迫你做腺體切除手術的人權力大到無法想象的地步，那你的光錐系統賬號現在很有可能已經……”
“沒了？”王星洄很容易猜到了他口中的最壞情況，眨巴着眼睛：“你應該還有別的方法吧？”
周沨鳶不自然地移開目光：“辦法有倒是有，但是來路可能不太正規……”
這次游戲的開局體驗真是太好啦！王星洄很開心，難得有這麽好的一個人願意主動幫他解決身份認證上的煩惱，以往都是深海系統幫忙降低難度的。他看着周沨鳶：“我要怎麽謝謝你才好？”
周沨鳶搖頭：“不用謝我，我只希望把你平安送回去。”
“可是……”王星洄已經代入了這具軀殼的原本身份，“如果那個人能切除我的腺體，還能抹除我的光錐賬號，那我回去幹什麽？”
周沨鳶說不出話來了。
他心裏清楚，送王星洄回去是正确、但是不那麽良心的選擇。然而不這樣做，還能怎麽辦？
和一個容貌漂亮的Omega共處一室，大概不出幾天全瓦爾哈拉都會知道有個司命在金屋藏嬌。
王星洄去牽他袖子，可憐巴巴地問：“你可以收養我嗎？”
周沨鳶有點受不了了：“不是，這，唉，我留你又有……”他覺得這話有點傷人，根本說不出口。王星洄抓緊機會再接再厲，繼續可憐巴巴：“我給你當牛做馬，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周沨鳶用力揉着眉心：“別說什麽當牛做馬的話。哎，哎，既然……既然沒地方可去，那就……就當暫時租住我這裏吧，至于身份、工作上的問題……嗯，等光錐賬號的事有個結果再說。”
王星洄開心地笑起來：“謝謝你！”
周沨鳶感覺自己好像被下了什麽降頭。
他往煎鍋裏敲了一個蛋，想起家裏多了一個人，又敲了一個。王星洄滿是好奇地坐在一邊看他做飯，看着總讓周沨鳶想起鳥窩裏張大嘴巴嗷嗷待哺的雛鳥。
有雛鳥在一邊看着，周沨鳶頭一回點出了菜譜，照着菜譜上的步驟笨手笨腳地做，做好兩人份的飯菜，放到餐桌上：“吃吧。”
王星洄看了眼周沨鳶拿筷子的方式，慢吞吞地拿起筷子。這樣獨特的餐具他他用起來還不甚靈活，笨拙地夾了半天夾不起來菜，周沨鳶見狀趕緊拿勺子給他換上，這下王星洄會用了。
周沨鳶悶頭吃着飯，還是很懷疑測謊儀檢測出來的結果，還很懷疑自己：真的不是僞人嗎？真的會有這麽笨笨的僞人嗎？
周沨鳶左思右想，覺得晚上上班的時候有必要把測謊儀抱到研究所檢查下，看是不是機器壞了。
王星洄乖乖吃完飯，把餐盤端到廚房，看周沨鳶把餐盤送進洗碗機——嗯，學會了！
吃完飯，周沨鳶坐着發了會呆：以往吃完飯後，他會睡會午覺，再起來運動，冥想，為上班做準備。但是他現在都不敢确定王星洄究竟是不是僞人，根本不敢睡。
王星洄跟他大眼瞪小眼，沉默半晌，周沨鳶問：“你感覺脖子怎麽樣，需不需要換藥？”
王星洄摸摸脖子：“還好。”
“還是給你看看吧。”周沨鳶不放心，讓他轉過身，連上醫生讓她看看。
在醫生的指導下，周沨鳶小心地拆開王星洄脖子上的紗布。手術刀口縫合得很粗陋，扭扭曲曲像一條蜈蚣趴在泛紅的肌膚上，這樣可怖的刀口讓人覺得大概率會留下疤痕。醫生看了眼，很快開出藥方，在征得周沨鳶同意的情況下直接走他的賬戶下單，光錐系統報出的消費額立即吓了周沨鳶一跳：“就兩盒藥怎麽這麽貴？”
“一盒消毒抗炎的愈合劑，一盒促進表皮細胞修複的祛疤凝膠。表皮修複是要貴一點，你也同意了的。”
周沨鳶說不出話，悻悻告別結束通訊。王星洄乖巧地看着他，讓他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多問這一句顯得他太小氣了。
“你別太在意。”周沨鳶咳嗽了下，“畢竟我沒買過幾次藥。”
“要多久才能到啊？”
“很快的，今天就行。”
“那你可以幫我上藥嗎？”
“廢話，你自己怎麽上藥。”
王星洄又笑了，笑得周沨鳶臉皮爆紅，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王星洄了，扭頭看了看室內，起身在書櫃面前翻找一陣，拿下幾本書來：“要不，看看書？”
“好啊。”
生活中莫名其妙闖進來一個人，周沨鳶哪哪都感覺不太自在，睡也不敢睡，只好坐下來陪王星洄安靜地看書。看了會，光錐機構的采血機器人來上門采血了，給王星洄紮了一下手指頭就迅速離開。
王星洄坐回來就盯着被采血的手指頭看，看樣子很想舔一口試試看，嘗嘗自己的血是什麽味道。周沨鳶看着就有點慌：“別看了，看書。”
“哦。”王星洄很乖地轉移了注意力，繼續看書。
采血機器人走後不久，送貨的機器人就到了，周沨鳶又去開門，拆盒掃描說明書研究使用方法，先給王星洄拆紗布，在手術刀口上塗抹愈合劑，敷一層凝膠，頭一回這麽仔細認真地照顧一個人。
等藥敷好，王星洄感覺傷口附近的皮膚涼涼的，很開心：“真的比之前好不少哎，謝謝你。”
已經是第三次說謝謝了。周沨鳶想，也許真的是自己太多疑了，工作久了看到一點可疑的地方就懷疑是奪舍成功的僞人，也許王星洄就是……有點單純的蠢罷了。
陪着王星洄看書，看時間快到五點的時候，動手做屬于王星洄的晚飯，王星洄看到他做的分量明顯是一人份的，馬上察覺異樣：“你要出門嗎？”
“我要去上班。”周沨鳶炒着雞蛋，“你在家裏自己吃飯，看書。廚房裏的電器別亂動，水壺在桌上，可以直接喝。你傷口沒好，明天再洗澡。困了自己睡，有人敲門不要随便開，我要明天早上才能下班回來。”
“好。”
看到王星洄這麽乖，周沨鳶總覺得自己是養了個娃。
收拾安排好家裏的一切，抱走檢測機器，周沨鳶就要出門上班了。關上門覺得還是有點放心不下，隔着門喊：“好好待在家別亂跑啊！”
王星洄大聲回應：“好的！”
還是感覺很不對勁。周沨鳶抱着機器沉思了一會，搖搖頭，走了。
坐車，到研究所，打卡上班。周沨鳶打完卡，第一件事就是把機器抱到技術科裏，屈指敲敲技術科主任的臉：“報修，檢查機器識別功能是否正常。”
技術科主任迅速從待機狀态中喚醒，背後伸出十八式工具，完全展開的形态像一臺可怖的機械蜘蛛，方形屏幕露出燦爛的像素笑臉：“傍晚好周先生，您為什麽想到要檢查這臺機器呢？”
“你別管，檢查它壞沒壞就完事了。”
“噢先生，這不可能不管。”技術科主任一邊麻利地拆卸機器外殼一邊說：“這臺機器識別為測謊儀儀，使用記錄只有一次，按理來說這東西是放不壞的，您是檢測到了什麽開始懷疑機器損壞、檢測結果有問題呢？”
周沨鳶吸了口氣：“這個問題……說起來很複雜。”
“如果我檢查出這臺機器有問題，是否接受我立即聯系收尾人小隊做好行動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