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确定陸雨澤是認真的,紀明溪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啊?來真的?
還以為陸雨澤多少覺察到他不是人了……難道是想通過教他封印術來确定他的身份?
紀明溪認真思考了一下後問:“封印術只能對鬼使用嗎?”
“不,對人也可以,但對人使用違反規定。”陸雨澤回答。
“那掌握了封印術的人,變成鬼後,能對人使用嗎?”
“不能。”
果然!
這個詭計多端的封印師,居然妄想通過教他封印術來判斷他是人是鬼!
紀明溪才不上當呢!這封印術,他不學了!
“好,明早教我,一言為定,不許反悔。”他用一種不容反駁的語氣對陸雨澤說。
他不學是他的事,他不學,不代表陸雨澤就可以不教了。
陸雨澤“嗯”了一聲,別的什麽也沒說。
他真的把紀明溪一路抱到了民宿門口,放下他後,兩條胳膊止不住地發顫。
紀明溪抓起他脫力的手,有點幸災樂禍,又有點心緒難平:“你抱不動可以說啊,我又不是什麽魔鬼。”
Advertisement
“抱得動啊。”陸雨澤面無表情地說着輕描淡寫的話,假裝自己的手臂沒在抖,“這不是把你抱回來了?”
“那你倒是別抖?”
“好,不抖了。”陸雨澤掙脫紀明溪的手,将自己的雙手插入風衣的口袋,主打一個看不到就沒有。
陸雨澤總是一副情緒穩定、逆來順受,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樣子,紀明溪還以為他會是那種有臺階就下,有杆子就順着往下爬的人,沒想到也愛逞強。
殊不知陸雨澤只是對“抱不動”的理解與他不同。
嚴格來說,他應該是“快要抱不動”才對,還抱得起來,怎麽能叫“抱不動”呢?
“行,你說沒抖就沒抖,反正我省力了,你怎麽樣關我什麽事,我才不會心疼你。”紀明溪自顧自地上樓,“我換房間了,你就睡你睡過的那間。”
“好。”陸雨澤維持着雙手插在口袋裏的姿勢酷酷地跟上他,沒有被他的話傷到分毫。
衆所周知,只有當一個人心疼另一個人的時候,才說得出“我不會心疼你”這樣的話,因為真正不心疼的人,是感受不到疼的。
自己讓紀明溪感受到了疼……陸雨澤一邊上樓一邊反省,最終在登上二樓後,反省出了結果:“下次我抱累了第一時間跟你說,絕不讓你心疼。”
“哈?”紀明溪一個踉跄險些摔倒,“誰心疼你了?自我意識過剩……等等,你還想有下次?”
抱上瘾了這是?
“看你需要了,我一般不主動抱人。”陸雨澤平靜地說着,緊跟着問了句,“你住哪間?”
紀明溪沒理他,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進去後關上門。
陸雨澤記下了,然後才轉身進入自己睡過的那間。
房間裏沒有開燈,但窗外的夜空被月光照亮,視野所及,一切清晰可見。
陸雨澤來到窗邊往外看,崎岖的小路,石頭縫裏長出青色的小草,随風搖曳,不時響起陣陣蟲鳴,整個村子平靜又安寧,感受不到任何危險。
但是暴風雨來臨前夜,也是這樣的風平浪靜。
就像海鷗看不到海面之下的暗流湧動,外人又該如何了解這個村子看似和諧的表象下暗藏的惡?
不過此時此刻,陸雨澤更在意的是自己。
他擡手按上自己的胸口,手掌沿着腹肌往下,那種不自在的感覺揮之不去,導致他心緒難寧,沒有半分睡意。
在他昏迷期間,紀明溪真的什麽都沒對他做過麽?
檢查了無數遍身體,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可就是覺得哪裏都不對勁。
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他沒有被侵犯。
陸雨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半個多小時,終于還是忍不住拿起手機,在偵探社的工作群裏發了條消息。
陸雨澤:誰方便來梅村的,給我帶瓶靈劑過來。
沙桑結:你要靈劑幹嘛?以你的靈感,根本不需要用來它來追蹤封印物吧?
陸雨澤:需要。
沙桑結:你要多少?
陸雨澤:一瓶就行,200毫升的那種。
沙桑結:行吧,我訂個早上的飛機,大概下午到你那裏,這錢能報銷嗎?@趙京墨
趙京墨:能。
沙桑結:好家夥,社長也還沒睡啊?
趙京墨:出了蘭村那樣的事,誰睡得着?公安那邊怕是也徹夜難眠,火警也都随時準備着,再燒一個村子,大家都別想好好過年了。
沙桑結:這才11月,離過年還早呢,要我說,該睡的時候就睡,免得真到了需要熬夜的時候睡眠不足。
趙京墨:知道了,訂你的機票去!
陸雨澤将手機扔到一邊,擡手将頭發順向腦後。
靈劑,全稱是靈魂痕跡檢測試劑,正常情況下是無色透明的液體,接觸靈魂因子後會變成熒光藍,專門用于追蹤鬼魂類的封印物。
陸雨澤的靈感很強,只要封印物敢出現在他方圓100米內,他就能感知到并進行追蹤,就算離開了,他也能敏銳地捕捉到對方殘留的氣息,所以,他執行任務時從不需要靈劑的輔助。
可是靈感這種東西跟聽力一樣是有阈值的,過高或者過低,都會出現感知不到的情況,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就需要借助一些道具了。
沙桑結也好,趙京墨也好,都是幾個小時後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趙京墨:等會兒,你懷疑你身邊存在連你都感知不到的封印物?@陸雨澤
沙桑結:這就有點恐怖了哥。
陸雨澤:沒,以防萬一,別多想。我這不還沒死麽?
無論在哪裏,封印師都是最招鬼的,他身邊要真有這樣的鬼,他早就死一萬次了。
雖然也不是完全沒可能……但還是等一下靈劑的檢測結果吧。
陸雨澤回完消息,把手機收進風衣的口袋。
“聊完了?”紀明溪問他。
早上9點多,兩人用過早餐,又去了那片供奉着神像的林子。
陸雨澤還是那身黑色風衣,而紀明溪換了身非常喜慶的紅色長袍。
大氣的朱紅上繡着金絲,龍飛鳳舞、精致璀璨,黑色的絲綢手套神秘優雅,一根紅色發帶将一頭及腰長發高高束起,整個人華麗、高貴、英姿飒爽,就像一只從皇宮裏飛出來的鳳凰。
紀明溪的服裝風格多變、大膽、融古貫今,但無論穿什麽都令人驚豔。
或許是因為他自身條件太好了,陸雨澤甚至覺得他随便披塊布在身上都不會難看。
只是……
“我懂了,你登機的時候拉的不是行李箱,是衣櫃。”陸雨澤突然說。
紀明溪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陸雨澤是在吐槽他衣服多後,忍不住笑了幾聲:“這麽大的秘密都被你發現了,這可讓我如何是好?”
“你可以選擇殺人滅口,或者收買我。”陸雨澤一本正經地給出選項。
“收買你?用什麽?”
“一個更大的秘密。”
“想得美!”紀明溪走近陸雨澤,擡手捏起他的下巴,“這樣一來,我豈不是被你知道了兩個秘密?”
陸雨澤比紀明溪高半個頭,所以,紀明溪讓陸雨澤被迫仰頭的時候,自己也得仰頭。
陸雨澤側頭讓自己的下巴逃離他的手,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一聲:“不錯啊,挺聰明的。”
紀明溪翻了個白眼。
“好了,教你封印術。”陸雨澤趕在紀明溪開鬧之前主動切入正題。
“等會兒,在那之前我有個問題。”紀明溪說。
“什麽問題?”
“封印術是可以随便教人的嗎?不需要經過偵探社的允許?”
“不能随便教,需要上報。”陸雨澤回答,“但你不肯換賽道,而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你身邊保護你,所以我覺得有必要教你個一招半式,延緩一下你的死期。”
“所以,你是偷偷教我的?”
陸雨澤“嗯”了一聲,臉不紅心不跳。
他沒有上報,只是在偵探社內部登記了一下,以應對日後暴露可能會導致的問題。
所以,某種意義上說,他并沒有撒謊。
“我就兩個要求:一、不要對活人用,二、用的時候別直播,別讓任何人看見,能做到嗎?”
“能的。”紀明溪乖巧點頭。
紀明溪平日裏相當任性,但自知理虧和占了便宜的時候,總會表現得相當乖巧。
這個反差……也是讓陸雨澤覺得值了。
紀明溪要真有天賦,那陸雨澤還挺願意把自己的會的都教給他的。
不過以紀明溪的性子,怕是不會願意在偵探社那種束手束腳的地方任職。
“我先說一下封印術的基本原理。”陸雨澤這便開始了教學,“如果靈魂是水,身體是瓶子,那鬼魂就是離了瓶子的水,所謂封印術,就是一個制造瓶子,吸納水,再密封瓶子的過程。”
“好通俗易懂。”紀明溪瞬間就懂了,然後好奇地問,“制造瓶子需要媒介嗎?”
“需要的。”陸雨澤回應,“媒介可以是任何東西,但最好是硬度比較高的固體,比如石頭,我一般是用石頭,在石頭上刻下相應的咒文,就能将封印物收入其中,然後再用寫有另一種咒文的紙或布将其完全包裹,完成封印。”
“哦,你丢的紙是用來密封瓶子的?”
“嗯。”
“弄丢了怎麽辦?重新畫嗎?”
“有時間的話,當然是提前準備好,戰鬥的時候會更方便,沒時間的話,就這樣。”
陸雨澤邊說邊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張開五指,讓石頭躺在他的掌心之上。
沒有口訣,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石頭就這麽非常突然地脫離他的掌心懸到空中,以一種極高的頻率震動起來,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包裹上一層冰霜。
不出三秒,石頭就被完全密封在了通透的寒冰裏,散發着絲絲寒氣。
寒冰表層并不光滑,有着明顯的刻痕,跟那些符紙上的咒文如出一轍。
紀明溪驚呆了,沒想到那些符紙的存在這麽……無足輕重。
散發的氣息那麽危險,還以為會是什麽殺傷性很強的道具,結果只是用來封印的?
不行,他非問清楚不可。
這樣想着,紀明溪問:“如果把封印用的紙直接貼鬼頭上會怎樣?”
“鬼會疼。”陸雨澤回答,“封印符不會對鬼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是如果沒有媒介的阻擋,那麽它是會造成疼痛的,類比一下的話,大概是鹽灑在皮膚上和撒在傷口上的區別。”
“哦……”謝謝,已經開始疼了。
紀明溪慶幸自己沒有直接用手掏,而是隔着老遠用樹枝把符咒從陸雨澤的口袋裏挑了出來,再實施的燒毀。
“現在,我教你畫封印咒。”陸雨澤說着,把手裏的石頭扔到一邊,又随手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起來。
紀明溪擡起一只手,咬了咬自己拇指的指甲,思考該找什麽借口跑路。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一慢一快,一重一輕。
是一男一女兩個人。
紀明溪本能地擡頭去看陸雨澤的反應,沒想到陸雨澤也在幾乎同時擡頭看向了他。
四目相對,雙雙愣神,驚訝于彼此超常的感官。
但是下一秒,沒有質疑,沒有提問,陸雨澤抓過紀明溪的手腕就把他拽到了自己身後:“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