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日子過的很快，春雪消融，綠柳挂枝，本說兩個月就能回來的遠征的軍隊至今還沒回來。
偶爾收到一封戚骥報平安的書信，裏面還夾着虎子的短箋，知道二人平安，也就放心不少。
二月初二花朝節，太後請京官府上未婚女子前去禦花園赴宴，柳小枝自然也收到了請柬。
看着紅色的請柬放在桌上，柳小枝唉聲嘆氣許久，她想随便找個借口不去，可是尋來尋去除了裝病之外沒有什麽能說的。
“太後的請柬不是好事嗎？反正你以後都會嫁給王爺，和皇家衆人相處好，豈不是一件好事？”小蝶不知道其中原委，想的也過于簡單，柳小枝本是墨崇景身邊的愛妾，現在身份一變，成了戚骥将軍的妹妹，這一去豈不是讓別人看笑話。
柳小枝又是一聲長嘆，麻煩，真是麻煩死了！
“那你要不然去問問王爺？”小蝶看她這樣一直唉聲嘆氣，幫她出了個主意，柳小枝一聽也有幾分在理，私心對多日未見的墨崇景也暗生思念，于是讓小蝶備下馬車，準備前去王府。
多人未來，王府守門的小厮看到她滿眼驚奇。
“柳夫人回來了！”
柳小枝微微一笑，小厮急忙跑去通報，看着周圍熟悉的景物，柳小枝心裏隐隐帶着喜悅，王府的桃花已經打了花苞，一朵朵站在枝頭，笑迎春風。
柳小枝往王府內走，忽而一個身影閃了出來，柳小枝心頭一緊，若是她沒猜錯，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墨崇景的王妃！
心就像被人抓了起來，狠狠地揉捏，讓她疼的難以呼吸，她心中不由自主的對眼前這個娉婷女子多了幾分敵意，而那個女子似乎也覺察出了柳小枝的不善。
“奴家俞清幽，給夫人請安。”
柳小枝聽她這話，臉上表情微微一變，她上下打量着這個女子，瘦長的鵝蛋臉，眉眼細長，眼角帶着幾分精明，嘴角若有似無的上翹，長得就是一副聰明相。
“夫人不必忌憚奴家，奴家也是迫不得已，王爺現在在勤習齋。”
被俞清幽一眼看穿心思，柳小枝有些不好意思，欠了個身向勤習齋而去，小蝶看着她，嘴裏念叨着，“出了閣的女子哪有自稱奴家的，這個人真有意思。”
柳小枝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向勤習齋走，她不斷地默默提醒，今日所來的目的。
到了勤習齋，周圍站了好幾個身穿铠甲的侍衛，手拿長矛，駐守在那裏，柳小枝剛想靠近，就看一個侍衛上前，将她擋在了外面。
小蝶看着這些人不少是生面孔，也有幾分害怕，她壯着膽子，擋在小枝面前，對那些人道：“你們真是放肆，都不知來者何人嗎？”
“王爺吩咐，任何人都不許進！”
柳小枝聽了這話，看到周圍這幾個冷面無私的侍衛，将小蝶拉走，“咱們回探柳樓等候便是，等王爺處理完事務，自然會來。 ”
小蝶心中悶悶不解，為何離開王府短短數月，總覺得這個王府上上下下都有許多不同。
小枝走上前去，将墨崇景前段日子送給她梅花簪從發髻上取下，自那日墨崇景送給了她這根梅花簪，她便天天待在身上，梅花簪不是上等的材質，短短幾個月已經有些變形扭曲，上面的顏色也暗淡不少，可柳小枝還喜歡的要命。
“等王爺處理完事務，你把這個交給王爺便好。”
柳小枝說完和小蝶轉身而去，探柳樓每日都會有人打掃，就像是常有人住一般，柳小枝還沒坐定，就看墨崇景急匆匆的趕來了。
墨崇景剛從勤習齋出來就見侍衛将這根梅花簪送到了他手裏，多日不見小枝，思念早已翻湧成疾，看到她坐在那裏，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你怎來了？”墨崇景走上前，将簪子為她帶上，這根簪子已經彎彎曲曲，墨崇景心裏盤算，改日為她重新定一個。
“這個。”柳小枝将請柬送上，墨崇景看着請柬目光微沉。
“我去不去？”柳小枝沒了主意，戚骥不在她進了宮，倒時若是出了什麽事……
“去。花朝節不過一日，你若不去，只怕惹來閑話。”現在這個時候還是謹慎為好。
柳小枝略有些遲疑，那日的事一直蒙聚在心裏，柳小枝現在對于整個皇宮都十分恐懼。
“到時候人多，不必擔心。”墨崇景猜出她心中的疑慮。
柳小枝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微微颔首，起身離開，墨崇景幾乎本能拉住她的手腕。
柳小枝停了下來，看着他，墨崇景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和沖動，放開了她的手。
“我讓葉七送你。”墨崇景話音一落，離開了探柳樓，柳小枝看着他腳步匆忙的背影，心中隐隐不安晃動。
墨崇景離開了探柳樓，看到柳小枝他心中留亂的要命，他原本周密的打算，在她面前好像不值一提，憤恨錘了下旁邊範青的樹，心頭的那股氣難以消平。
墨崇景的冷漠柳小枝也能夠察覺，卻對這一切無能為力，她不懂墨崇景在想什麽，也不知道墨崇景的打算是什麽、她不敢多說多問，也沒有足夠聰明讓她能夠洞察一切，自從戚骥走後，所有事情就如同陷入了某種僵持，如同魚梗在喉，不生不死，卻消磨生命。
花朝節一早，皇宮派來的馬車停在了府門口。
太後每年親自操持花朝節，一來算是間接為各個公子小姐牽線搭橋，門當戶對，兩情相悅，喜結良緣也是一樁美事。
二來皇家也會暗暗觀察哪家小姐出落的嬌媚可人，性情淑婉溫潤，擇日禮聘入宮，一朝選在君王側，或是結識了某個王爺皇子，自然一生也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不過，柳小枝今日去都不會成為這二者任意一方的選擇，故意換了一身素淡不起眼的衣裝登上了馬車。
皇宮已不是第一次來，物是人非。一路緘默，行至禦花園，禦花園中花團錦簇，春陽高照，還未走近就聽到一陣少女嬌笑的銀鈴聲，穿着薄紗春裝的少女，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賞花嬉笑，還有人拿出團扇去撲落在花枝上的蝶兒。
柳小枝看着這群女孩心裏竟生出幾分厭惡，自己的兄弟在戰場上厮殺，只為求取國家祥和平安，而他們所浴血保衛的人，卻從未念及枕山宿河的将士，還是一片歌舞升平，肆意游戲。
“戚小姐請。”太監喊了她好幾聲，柳小枝才回過神，太監露出一絲鄙夷，随即低下頭繼續引路。
禦花園映雪湖上波光粼粼，潋滟的湖波随着要春的微風蕩漾，映雪湖上的長亭水榭在金色的波濤中附上了一層金光。
沿着石階而行，還未走到水榭就看到一個穿着月白長衫，外面披着同色大氅的熟悉身影，柳小枝看到他，心中略略一安。
“慕大人！”柳小枝快步而去，注意到安坐在慕昀卿身邊的女子。
女子不過碧玉之年，一襲水紅色襦裙由襯她膚白勝雪，一對水灣眉配上桃花眼更是斂斂含情。
柳小枝看着二人，意識到自己失禮，慕昀卿覺察到柳小枝的誤會，解釋道：“這位是四公主。”
柳小枝有些意外，雖說女子打扮不俗，可是全身上下找不到一點皇族的貴氣，四公主對着柳小枝微微一笑，壓低聲音道：“你就是柳小枝？玉面女修羅？”
柳小枝許久沒聽人提過這個名字，正在原地，她狡黠一笑，靠在她的耳邊：“我知道關于你的秘密，你……不是這裏的人，對嗎？”
柳小枝看着四公主，滿臉的震驚，而四公主對她的這個表情十分滿意。
“公主……”柳小枝剛想追問就看在衆多宮女的簇擁下，太後身着華衣頭戴金冠，來到了水榭，衆人紛紛跪倒一片，她的目光從柳小枝和四公主的身上掃過，然後停在了慕昀卿的身上。
“昀卿，來，到本宮這裏。”慕昀卿是太後的本家侄孫，太後對她極為寵愛，她幾次想把皇後所出的大公主賜給他，可他總是反複推脫。
“昀卿參見太後。”慕昀卿走上前拜跪腳邊。
“你是慕家獨子，又是當朝丞相，別折了身份。”她說着鄙夷的看着柳小枝和四公主，柳小枝聽了這話心裏極不舒服，而四公主卻對這一切習以為常。
“太後一直不喜歡我，不過正好，我也不喜歡她。”四公主小聲對柳小枝說，她沖她眨了眨眼，露出了調皮的笑。
“禀報太後娘娘，戚将軍回來了！”一個侍衛通報，柳小枝和四公主不約而同的看向那個侍衛，人群中傳來不少唉聲嘆氣。
“勝敗？”太後只在乎結果。
“……險勝。”
周圍不滿的聲音此起彼伏。
“大好的日子就這樣給掃了興……”
“一身血污真是髒了宮宇……”
柳小枝聽了這話，氣頂在胸口，就聽旁邊四公主開口道：“戚将軍率軍遠征，勝利而歸是我朝英勇将士，若是沒有他們，你們這些王孫貴胄，全都是一群亡國之奴！”
太後指着四公主怒道：“大膽！我朝雄偉，是歷代君主英明神武，與一個将領有何關系！”
四公主眼角帶着怒意，這個國家早就完了，他們只想自己富貴享樂從不管百姓死活！
“陛下派下官來，還未一事。此戰險勝，我軍損傷嚴重，雖然驅逐西羯但陛下擔憂他們再度犯境，決定和親。”
以婚盟相互牽制，是最佳方法，送上一個公主，換來幾十年的和平，再好不過。
“皇帝可有人選？”太後掃過四公主，這個丫頭她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不等侍衛再說下去，四公主站了出來“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