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防備 葛大這個人怎麽樣?
第16章 防備 葛大這個人怎麽樣?
周勁趁機對葛大鵬道:“哥,酒和魚你提回去吧,我們下次再喝。阿緣咳得如此嚴重,我實在……”
“咳咳咳——”配合周勁的話,付東緣又重重地咳了幾聲,整個人體力不支般倒在周勁身上,借由周勁的肩膀擋住自己的臉,不讓外人瞧見他此時的模樣。
“你先照顧夫郎,我去替你尋個大夫來……”看到弟夫郎身子單薄,一吹就倒,還咳得一顫一顫地,葛大看着心揪,想立馬請個大夫來。
周勁說:“家裏有藥,是城裏的大夫開的,不用去尋別的大夫了。我先扶哥兒回屋休息,哥,你……要不要先回去?”
周勁眉頭深深擰着,露出男子在這多有不便的神情。正屋和竈房只隔着一道薄薄的木牆,哥兒在隔壁不論是寬衣還是脫鞋,人在竈房裏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葛大鵬懂的,忙退出去,說:“我先回去,等弟夫郎身子好些了,我再來找你好好地喝一杯。”
付東緣現在還在咳,臉埋在周勁肩上,咳聲很悶。葛大鵬走他是聽見了的,但不能人一走他就停下來,這樣破綻太大,所以埋在周勁肩頭又演了一陣。
周勁扶哥兒去正屋。倒也不是為演戲,哥兒這個咳法,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了,就算是演的,也很傷身子,周勁想将哥兒帶到裏間,給他順順氣,讓他躺在床上歇一陣。
“到床邊了,慢些。”外頭的天就快黑了,裏屋更是昏暗,周勁小心地扶着付東緣走到床沿,囑咐他慢些往床上靠。
付東緣胸口劇烈起伏,喉嚨倒是不癢了,就是被這以假亂真的咳嗽帶起來的心跳,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平複。
見周勁的手仍扶着自己,一刻也不敢放松,付東緣道:“沒事,緩一會兒就好。”
不說話時,他急促的呼吸是這間安靜小屋裏唯一的聲響。
“下次別用這個法子了,傷身體。”從黑暗中傳來的另一道聲音透着憂慮和心疼,“我會想別的法子勸走他的。”
付東緣無聲地勾起一抹笑。平心而論,他覺得這個法子最好用,見效最快。
周勁的嘴皮子哪有葛大鵬厲害,臉皮也沒他厚,而且像是承了對方的什麽情般,這一聲聲哥叫的,既真誠又真心,怕是處處都要被這人壓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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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去說,葛大鵬最後一定會跟他急,讓他騎虎難下,左右為難。
與其這樣,那不如讓自己來。
自己在這個村子裏的人設是體弱多病,土埋半截,用身子不好做理由,閉門謝客,別人又能怎麽說呢?
往門口放幾個藥爐,苦苦臭臭的藥煎起來,忌諱這個的自動就會避開。
付東緣能看得出來,周勁對村子裏的人,防範心很重。對葛大鵬,也不是完全的信任,不管是交代給二狗的嚴防死守,還是他自己本能的一些舉動,都透着對這人的防備。
這麽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付東緣借着這個機會,明着問了:“周勁,你這兄弟大鵬,是個什麽樣的人?與你又是何種交情?”
周勁想了一想,緩緩道:“他以前幫襯過我,時常幫我趕跑那些欺負我的人。”
付東緣:“難道你從小就是任人欺負的性子?”
周勁說:“不是,小時候別人打我一巴掌,我就會打一巴掌回去,絕對不會讓自己受欺負。但這個村……周姓是外姓,村子裏的小孩都是姓陳的,一條心的,長輩也是,只會偏向他們房族的孩子。”
“我挨了打,再打回去,回到家,這孩子向我後娘告狀,我就會被後娘打得下不了床。與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
付東緣打斷:“所以葛大鵬就是幫你打跑過幾個熊孩子?”他還以為是什麽難以報答的救命之恩呢。
“在後娘家,被罰着吃不上飯的時候,他也偷偷地給我送過幾回飯。”周勁又說。
付東緣:“這些都是小孩子的交情,長大後的有嗎?”
周勁:“給我介紹幫工?還有我的那張草帖子是他寫的,我不識字,村子裏也只有他肯給我幫忙……”
付東緣:“沒有更大的人情了?”
周勁想了想,搖頭。在他看來,那張草帖子就是葛大于自己最大的恩情了,他以後,會想法子還的。
付東緣又道:“那我們說說葛大這個人,你覺得,葛大這個人怎麽樣?品性上是否值得深交?”
周勁猶猶豫豫,顯然是有些話不好在口頭上明說。
付東緣不為難他,只說自己的看法:“我不喜歡這個人,他總給我一種心懷叵測的感覺。先說好了,你同他有交情是你的事,我呢,跟他沒有任何牽扯,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想有,所以無論何時我都會離他遠遠的。如果這樣的舉動會傷害你們兄弟之間的情義,盡管往我身上推,說我性子不好,不近人情,或傲世輕物,眼高手低,都可以。”
周勁巴不得哥兒離那葛大遠些,只是不想哥兒這麽說自己,忙道:“不、不用這麽說,你、你随心就好……”
他嘴拙,說不出更好聽的話,但就是這個意思。他希望哥兒在他家,能開開心心,平安健康地度過這一生,不會受氣,也不用遷就什麽人……
只是想着又垂下了眼眸,周勁心中低落道:這樣的念想,在一個充滿敵意的村子裏,真的能做到嗎?
*
葛大鵬走出周勁家,去了西頭的王老二家。
王老二家在西頭山坡上,是最頂上的一戶,葛大提着東西不好從大路走,那麽多雙眼睛看着,還要從自家門前經過,這個時間,那些叔伯兄弟都從田裏回來了,若是被他們看見自己沒下地還整日拿阿爺的錢吃喝,少不得要争吵一番。
最後阿爺定是會護着他,只是這個過程,雞飛狗跳,辱罵打砸……還是少讓他們看見。
于是葛大選了一條偏僻的小路,慢慢往山上挪。
摸到王老二家後院的籬笆邊後,再沿着籬笆邊的小路繞到前院,冒了個頭,瞧見王老二的媳婦兒木香正蹲在水池邊洗衣,葛大摘了摘粘在身上的草葉,理了理頭發,又将拎來的那壇酒擺正,裝作是從大路上來的模樣,揚起笑,朗聲呼喚道:“弟妹,大勇在家嗎?
王大勇的媳婦兒木香見是葛大來,站起身,指指屋內,熱情地回道:“在呢,剛從地裏回來。”
見葛大手中還拎着酒和魚,木香笑得更殷勤了:“鵬哥來找大勇喝酒嗎?”
葛大鵬将手裏的東西提了提,問:“弟妹家開火了嗎?如果沒有,還要辛苦弟妹生個火将這條魚燒了。”
“還是條鲢魚呢,這得有兩斤多重吧。”木香過去接魚,臉上笑開了花,“中午剩的饅頭還有,一會兒我再去炒兩個菜,給鵬哥下酒。”
葛大趁機在木香手上摸了一把,哈哈笑道:“辛苦弟妹了,一會兒上桌來一起喝兩杯?”
木香嬌嗔地推了葛大的身子一把,撒嬌使性道:“公爹在呢,我一個做媳婦兒的哪能上桌?”
葛大又湊到近處,壓低聲音哄道:“先将蓋子掀了,讓弟妹喝兩口怎樣?”
放在背後的手,就要落到關鍵處了,木香紅着臉向竈房跑去,末了瞥的那一眼在指責葛大沒個正形,她丈夫和公爹可都在屋裏頭呢,也不知道挑人沒在的時候來……
王老二家的飯桌上,葛大鵬、王老二及王老二的七旬老父王駝子一起坐着吃菜喝酒。
酒過三巡,葛大鵬熱切地喚了兩聲:“王* 伯,大勇,今日偷着來找你們喝酒,千萬別同我阿爺說,這酒啊,原本是要孝敬我岳父的。”
兩個喝得臉上泛紅的男人搖着手說:“不說,怎麽能說呢!”
“你岳父要孝敬,我跟你爹也是拜過把子的,這伯父家也得時常來走動吶!”
葛大鵬連連點頭:“王伯說的是,日後啊,我一定常來。”
三個男人在飯桌上說着事,老二媳婦兒木香見他們要将桌上的菜吃光了,忙端了個碗來,要夾些菜走。
王駝子見了,訓斥道:“男人喝酒談事,你一個婦人不懂得避讓嗎?”
木香拿兒子說事:“爹,大虎剛睡醒,還沒吃呢,我來打點魚湯,夾點魚肉,喂喂您孫子。找不到吃的,您孫子就該鬧了。”
王大虎是王家獨苗,王駝子可寶貝了,聽到是要喂孫子的,他臉色好了點,說:“夾吧,加點喂他。”
“好咧,謝謝爹。”
木香站在葛大旁邊夾魚,葛大也上筷子,多給她碗中夾了些魚肚子上的嫩肉,嘴上道:“大虎正長身體呢,多給他夾點。”
見半條魚都要去木香碗中了,王駝子急了,說:“夠了,幾張嘴啊,能吃這麽多?吃完了再來!”
“是,爹。”木香收了碗筷,默默退下,臨走時,給葛大鵬使了個眼色。
葛大鵬會意,在桌上勸酒道:“王伯,大勇,來,喝!我們喝酒!”
兩個喝得快要暈頭轉向的人,又端起酒碗,樂呵呵道:“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