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搭話 他和他夫郎沒有嫌隙,但是他們不……
第30章 搭話 他和他夫郎沒有嫌隙,但是他們不……
“嫂子, 大牛在家嗎?我找他有事。”昨個兒來堂哥家尋了一趟,這一大家子回來得晚,都在吃飯。陳翠蓉聽見了裏頭的動靜, 就沒進去。
堂哥家當家的嫂嫂是個護食的,家裏的飯要是被外人吃了,得念一陣。她這些堂哥們為人樸實熱情, 進去了免不了招呼一起吃,可這嫂嫂嘴上不積德,罵人罵得可難聽了, 她可不想挨這一通詛咒。所以特意找了個不影響的時間來。
“大牛今天不出車,去地裏幫他爹的活了,你找他什麽事啊?”劉桂芳坐屋檐下膝上握個團箕, 在那分豆種呢。
聞言,陳翠蓉坐到了劉桂花身旁, 幫着一起分, 邊分邊跟她嫂子聊:“就是想找他問問西頭那兩個的事兒, 昨兒他們不是回門嗎。”
想着大牛跟他這嫂嫂感情好,沒準什麽都跟她講,陳翠蓉就試探地問了問。
以往她們聊周勁聊不少,嫂嫂和她是一條心的。有時就聽這牙尖嘴利的在那罵, 罵得越難聽陳翠蓉心裏越高興。
對一個人, 她可想不出這麽多的罵法, 但她嫂嫂可以。
一提到西頭那倆兒, 劉桂花就動怒:“那短命鬼娶了夫郎以後, 脾氣可大了,昨個兒還兇我們大牛了。”
“是嗎?”陳翠蓉知道她這嫂嫂平時最疼這大兒子,趕緊擺出震驚和憤怒的神情, 拱火道:“那短命鬼找了個有錢的岳家,就立起來了,現在誰都壓不了他了。以後在村子裏怕不是要橫着走了。”
“真是給他膽了,”劉桂花沒說自家兒子的過錯,只是生氣,“老娘遲早得收拾他。”
“嫂子,昨個兒回門,我去西頭送東西,可撞見了那個晦氣的,聽緣哥兒說,她拿了不少好東西給周勁,孝敬他岳父呢?”
“那個晦氣的?誰?張玉鳳啊?她還有種從馬頭崖上下來!我哥就是叫他給克死的,這個害人精!”
陳翠蓉的重點不在前塵往事上,而是在她給周勁拿的好東西上,硬生生将話題拉了回來:“湖清哥生前不會還留了錢給她吧?”
“怎麽可能!”劉桂花怒沖沖道,“她那家我都去搜了好多回,早就底朝天了。我哥留下的東西我能留給她?”
陳翠蓉:“那就怪了,她怎麽這麽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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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桂花:“不可能的啦,她被趕去馬頭崖後,連飯都吃不起了。”
可昨個兒早上大牛趕着牛車經過她家門時,陳翠蓉特意看了一眼,周勁身後的那兩個籮筐裏,确實裝滿了東西,而且是有分量的東西。
要是個空籮筐,牛車一颠一颠的,它能不跟着晃?
陳翠蓉心裏也覺得不可能,但這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不可避免地左右了她的思想,這才來找大牛求證。
他們一起進城,這上牛車和下牛車,留心一點就能知道那筐裏放的是什麽,那讨人嫌的說不定還當着她侄兒的面打開過。
本以為大牛回家以後會跟他娘說,現在看來是沒有,她這嫂嫂連那牛車上放了幾個筐都不知道。
陳翠蓉想着,還是去找大牛問吧。本想找個借口逃脫,劉桂花又跟她聊起家中那個一無是處的兒夫郎,一堆話要講,拉着她不讓她走,還拿了一麻袋的豆種叫她分。
陳翠蓉叫天無門了才開始懊悔,一開始就該直接去找侄兒,不該在嫂嫂面前将話頭挑起,這兒會她說個沒停,自己心裏惦記的還是那讨人嫌的繼子拿出去和收回來的好東西。
*
大牛今天不趕牛車,便想來地裏幫他爹的忙。
結果還沒下地,他爹就趕他走,“好不容易休息,回家躺着去。幾畝地,你爹忙得過來。”
大牛的爺爺陳大強去年在地裏摔了一跤,沒爬起來,自此癱了,卧床不起。奶奶沒得早,伯夫郎又是多病的身子,立不起來,管家的重擔便落在二房媳婦兒劉桂花身上。
陳大強家中二十五畝地,四個兒子兩個女兒一個哥兒,女兒和哥兒都嫁出去了,地就由他和幾個兒子打理。他不行了以後,老大陳永年就找兄弟幾個商量,把家裏的地分分,一人管幾畝,忙不過來的時候找哥幾個互相幫幫,這樣有條理,不會亂。
這二十五畝的地,老大,老三管得多些,老二陳永增就管五畝,自認為是管得過來的,不需要旁的插手。
他也舍不得讓兒子下地幹農活。
大牛前頭,折了三個哥哥了,最長的養不過三歲就去世了。生了大牛以後,夫妻倆那叫一個小心,自小就這也不讓做那也不讓做的,寶貝得很。
好在大牛沒長歪,長大以後也懂得孝敬父母。
苦惱的是,每次他想孝敬他爹,他爹都讓他閃一邊去,不要插手。
“爹,我今天又沒事,閑着也是閑着,幫您鋤鋤地也好啊,在床上躺着骨頭都躺懶了,不好。”
“哎呀,我這裏不用你。”陳永增态度依舊強硬,堅決不讓他兒子下到田裏來,“你有這個閑工夫,多去村子裏走走,好久沒去三叔公那了吧,去三叔公家轉轉。”
大牛不愛去三叔公家,他三叔公當了村長以後,總愛讓他幹吃力不讨好的活兒,而且每次用他那牛車都不給錢,還将他們家牛霍霍得不成樣子。大牛不想送上門讓人家欺壓。
既然他爹不愛讓他在自家田裏待着,他就上別處走走。
倒是想回家陪夫郎,只是他每次像黏皮糖一樣黏夫郎身邊,他娘就會過來趕他,說這是哥兒和女人幹的活,男人不能看,讓他走遠點。
大牛倒不怕他娘念,只是阿岩聽得煩吶,每次都叫他別在這兒待了。
難得今日閑了下來,卻回不了家,也幫不上地裏的忙,大牛随意地走了走,走着走着,竟來到了村西頭。
他平時很少來村西頭,一是這邊沒什麽相熟的人,二是他家裏人知道了,會說的。
今日這腳主動領着他來了,難不成讀出了他想找大板聊聊屋裏事的心思?
找大板去。
大牛對西頭了解不多,并不知道周勁家的地在哪,但西頭一共就這麽大,多走走,總能找到。
果不其然,在西頭的地裏繞了半圈以後,大牛看到了在一塊半人高的雜草地裏大力揮舞鋤頭的周勁。
他這地真不咋樣,被雜草覆蓋滿了,難怪要使這麽大的力,要是輕了根本鋤不斷雜草的根。
“大板,昨個兒可有被雷吵醒?”大牛上前,熱熱絡絡地叫道。
周勁只是擡眸看了大牛一眼,手上的動作并不停。
昨夜難得下了這麽好的一場雨,将地裏的土都弄松了,他得趕緊鋤,鋤完這六分的地,他還得去山上竹林走一趟。
早上他安排的活計多,更本沒有時間留給他閑聊,因此周勁并不想和大牛說話。
只是顧着往後每個月都得搭一趟牛車上縣城的事,周勁不好徹底冷落他,張口應道:“那麽響,是個人都醒了。”
“你們是先睡再被吵醒的,看來你和你夫郎睡得挺早的……”察覺到周勁态度上的冷漠與疏離,大牛不知道怎麽招架,搔着腦袋,開始沒話找話了。
周勁本就對大牛繞了一個村子來找他的事感到疑惑和不解,又聽到他話語間提到自己的夫郎,心裏就更不爽快了。
兜這麽大一個圈子,別是為了他的夫郎來的。
周勁沒應大牛的話,這一下下,鋤頭舉得比方才還高,砸在地上,也比方才來得狠,很明顯不想與你多說話。
大牛憋了一肚子的話沒地方倒,遇上個想傾訴的,這人還不理他,一下子急了,竟不管不顧地上去攔周勁的鋤頭,叫嚷:“哎呀大板,你別幹了,聽我說兩句吧!”
周勁這力要是沒收回,鋤頭和大牛,必定要廢一個。
面前這個龐大的身軀擋着路了,周勁沒法繼續往前翻,只好站直腰板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有什麽事?”
大牛上手拉周勁,拉到田埂邊上,尋了一個位置坐下,說:“一會兒誤的工,我給你補上,咱倆一起幹,肯定比你一個人幹得快。這會兒你就別惦記你這地了,聽哥說兩句。”
家裏堂兄弟很多,但大牛對着他們,沒一個能說得出口,春田又小,對着小孩子說這些情愛的東西,他能聽懂才怪。
這周勁吧,他跟他也不怎麽熟,但見着他時,就是有一種莫名的想傾訴的欲望。
周勁此時是懵的,被迫将鋤頭放到一旁,人坐在了田埂上。
主持這場談話的大牛特別周到地薅了些草葉過來,墊在他和周勁的屁股底下,隔着泥。
這話該從哪裏開始說呢?
大牛想了想,問周勁:“大板,成親數日了,你同你那夫郎可有嫌隙?就是那種……不能睡一個被窩的嫌隙?”
他這麽問完,立刻想到了昨兒在他牛車上,夫夫倆好得像一個人似的,肯定沒有這樣的煩惱,就自問自答道:“問錯了,你們是新婚夫夫,怎麽會有這樣的苦惱。當初我和阿岩也這樣,新婚那幾天,恨不得房都不出,一個要永遠挂在另一個身上才好。只是日子越往下過,就變得越不一樣了……”
聽大牛在耳旁絮絮叨叨地說起他和他夫郎婚後的變化,周勁心中想的卻是大牛問的第一個問題。
腦袋不自覺給出的答案是:他和他夫郎沒有嫌隙,但是他們不睡一個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