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割茅草 哥兒穿他的衣服
第32章 割茅草 哥兒穿他的衣服。
付東緣借着剛學會編草鞋的新鮮勁兒, 一口氣給周勁編了三雙。
編完之後手都不是自己的了,又麻又痛。
想要将草鞋編得又平整又舒适,得用不少力兒。
付東緣看着虎口及指腹被稻草勒出來的一道道紅痕, 吹了口氣,又握了握拳,就當它好了。
編幾雙草鞋就到極限的話, 地裏的活怎麽辦?
他穿來前是個園藝博主,最擅長的就是莳弄園子、栽花種樹和育種嫁接。周勁家的院子,是他一眼相中的, 相中以後就在腦袋裏構想,以後它會變成什麽樣。
農耕社會,動不了大機械, 也沒錢請工人,院子裏的一切都要自己親力親為。
沒有時間限制, 也沒有甲乙方, 想弄成什麽就弄成什麽樣, 條件非常寬松,但不代表它可以一直荒着。
對于一個久居城市限于陽臺渴求土地的農學生來說,就在你跟前的地,看得見摸得着天天踩着, 讓它荒着, 那真是大罪過。
付東緣原先為了能擴充點地盤種自己想種的東西, 都讓植物上牆了。植物活得憋屈不說, 他也種得憋屈。
重活一次, 老天賜予了他依山傍水的幾畝地,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再不動起來, 那可真說不過去了。
編完草鞋的付東緣,拍拍手,回竈房,咕嘟咕嘟灌下了一碗穩住心髒的藥,然後來正屋,翻了周勁的衣服,找出一身适合幹農活的大襟褲和粗布上衣,換上。再取下一雙方才編的,雖然大了些但勉強能穿的草鞋,提了把鐮刀,直奔後院。
今日目标,割三十平的茅草,并将它們的根蔸挖出,讓它們至此在這片土地上除名。清理出來地過些時日他要用來育瓜秧,搞嫁接。
割茅草這活兒,一彎腰你就知道它不簡單。茅草長得又密又結實,混雜着好幾個品種,高矮還不定,要像割稻子那樣,左手找到根蔸,握住一虎口,使些勁兒扯住,右手鐮刀劃過,寸勁使來,“嚯啦”一聲,才能将茅草割斷。
割好之後還不能亂放,得一捆捆紮整齊了,方便天晴之後拿去曬,弄成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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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東緣彎腰割上一虎口,就要直起腰來歇口氣,平複一下。歇好了再将茅草折成小臂長的幾段,紮好,放到路旁。
已經竭力降低強度了,付東緣的心髒還是砰砰亂跳,汗也跟雨一樣,拼命往下落。
割了十來平左右,日頭已經在晌午邊邊了,真不是付東緣認輸,而是他必須弄幹淨沾在身上的碎草,洗淨手,去竈房做午飯了。
再晚些,他那遠比他要辛苦的相公回來可就要餓肚子了。
按照早上商量的那樣,付東緣去甕裏抓了雜* 糧,又去小窖裏搬了一顆小一些的南瓜來竈房。
瓦罐洗淨,放在小竈上,雜糧米鋪在底下,加一層淺淺的水,扶住南瓜,切了手掌寬的南瓜頭下來,正準備削皮切塊,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那道聲音帶着匆匆回家的急迫,帶着長時間未喝水的喑啞,還帶着付東緣聽得最多的溫柔語氣,它擠到了付東緣身旁,對他說:“我來。”
“不是讓你忙完了地裏的事再回來的嗎?”付東緣少不得又要念周勁兩句了,“做飯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自己能行。”
從哥兒手中硬搶過刀的周勁倒是很坦然,直言道:“已經弄完了。”
一個早上幹多少活,什麽時候時候開始,什麽時候結束,周勁心裏都有數。
“你就仗着刀功比我好,想展示一下是吧?”付東緣低頭看着周勁切南瓜。
長着硬硬的皮的大南瓜,在自己手裏是個叛逆的,但到了周勁手下,就乖順多了,叫轉圈轉圈,叫翻身翻身,按那不動它就真不動了。
看周勁切菜,實在賞心悅目,幾個起落間就把那麽大一塊南瓜切成均勻的小塊。
“切好了,放瓦罐裏嗎?”
切菜的活他代勞了,移動食材的活他也想攬下。他不想讓哥兒太勞累,便想讓哥兒指揮他幹。他什麽都能幹。
付東緣倒了一碗水,遞給周勁,用不容置喙的語氣道:“我自己來,你把這碗水喝了。”
周勁的嘴唇都幹得起皮了,想是一早上都沒怎麽喝水。
付東緣幾乎是盯着周勁将這一碗水喝完的,喝完後,又去給他倒了一碗。
兩碗水都喝完,付東緣才說:“去竈口幫我看着火吧,沒什麽要切的了。”
本意是想讓周勁坐着多歇歇。
早上吃了雞蛋沾了葷腥,中午就吃簡單些,用南瓜焖個雜糧飯,讓雜糧沾上南瓜的軟和與甘甜,再炒個白菜,簡單佐味。地裏的白菜再不割就爛了,小窖裏的兩顆白菜也放了好久,這幾天得想些法子吃完。
付東緣炒白菜習慣加些醋和幹辣椒,吃起來酸酸辣辣,十分開胃。用南瓜塊焖煮的雜糧飯,付東緣本想加些鹽調味,可聽周勁說,這個品種的南瓜非常甜,加鹽反倒會影響南瓜自身的甜味兒,付東緣就選擇了不加。
他在竈臺邊炒菜時,周勁一直盯着他看。
付東緣自然察覺到了這道目光,知道他在看什麽,勾起嘴角笑了笑,說:“早上去梧桐樹下割了茅草,我那衣服不合适,就借了你的。”
穿着白色粗布衣、灰色大襟褲的付東緣少了一份城中哥兒的貴氣,卻多了一分山裏人的樸實與自在。
長得好看的人自然穿什麽都好看,這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和穿在哥兒身上完全是兩個感覺。
周勁也注意到付東緣說的,早上去後院割茅草的事,将火添好之後便離開板凳去後院看了一眼。
見梧桐樹下的茅草被割去了一小塊,周勁心下的猜測是哥兒可能是想種點什麽。昨晚他問了自己家中都有什麽種子,他如實相訴。
既是哥兒想做的事,周勁就不可能坐視不理。他拔出付東緣紮在地上的鐮刀,彎腰嚯嚯地割起茅草來。
付東緣将飯燒好,将菜盛出,出來叫周勁吃飯,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
他一看就急了,叫周勁的小名道:“大板!你別割了!”
出茅草地之前還興沖沖地計算面積來着,雖是不大的一塊,就十二平,卻是他目前身體狀況下能達到的最大限度,他每幹一次,就會有意識地往上加一些,拓展自己的極限。
周勁這一割,速度又快,直接把他幾天的量都割完了。
付東緣努力和周勁說清楚這事兒:“以後你主外,我主內,田裏的事兒歸你管,院子裏的事歸我管,好嗎?”
田裏的事本就辛苦,周勁又總想幫他幹活,付東緣不樂意,說:“你什麽都幫我幹了,就是剝奪我獲得健康的權利。孫郎中怎麽說來着,他說你幹什麽,我也要幹什麽,你吃什麽,我也要吃什麽,這樣對身體才好。”
他現在這個身子,同房都有心跳過快導致的猝死風險,再不調養,再不加以鍛煉,周勁和他別想做真的夫夫了。
付東緣把孫郎中搬出來,周勁的态度才有軟化的跡象,他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只是答應的是嘴,這手啊,閑不住的時候還是閑不住,偷摸地幫哥兒幹一點。
哥兒不讓他割茅草翻地,他就去搬那些已經割下來捆好的茅草團,鋪在柴堆上曬。
登高爬低還是太危險了,他一口氣抱過來,一次就能曬好。要讓哥兒幹,得爬上爬下許多次。
付東緣要想和周勁分清屋裏屋外的活,太難了,周勁就是個疼夫郎的實心眼,說再多,遇上事兒,他還是要為你考慮。不過嫁了這個人,以後就是相互扶持的兩口子了,也沒必要分得那麽清楚。
将事做好,将日子過好,最重要。
“這叫地皮菜?”周勁從田裏回來,帶了一小籮筐的筍子、一小籮筐墨綠墨綠像是海藻之類的東西和一條白胖的魚。魚的事,周勁同付東緣講了,他們不吃,就先放水塘裏養着。籮筐裏一團一團墨綠的東西付東緣不知道是什麽,就問了嘴。
“是,也叫雷公菌。”周勁說,“打雷下雨之後就會長。”
“能吃?”付東緣倒是沒見過這東西,看着像是藻類。
“能吃。”周勁說,“炒辣子特別好吃。”
“你在哪裏撿的?”付東緣問。
周勁:“河岸很多。”
付東緣眼睛亮了起來:“還有麽?我想去瞧瞧。”
早上周勁去撿的時候已經晚了,那處的地皮菜大部分都被村裏人撿完了,不過他也是扯完竹筍下來順道看見的,有就撿,沒有就算了。
哥兒想去瞧瞧……按照周勁的經驗,倒不用去那麽遠,下完雨積水的地方就會長。他們家院子後面就有一條淺淺的溪流,下了雨,小溪變大溪,溪岸就成了地皮菜的生長地。
“你等我一會兒,我去開個路。”
後院到溪岸的路,被茅草覆蓋,周勁自己糙,被茅草擋路了穿過去就是,可他不能讓哥兒跟着他一起糙。大茅草的葉子,可是很利的。
付東緣知道這人操心很多,也不阻攔,和周勁兵分兩路準備。
周勁去開路,他就去準備裝雷公菌的竹籃。
藻類能曬,曬幹以後就能儲藏,他們可以借這個機會多撿一些,以後想吃了,拿出來泡發炒了,飯桌上又能添一道美食。
想着有多少撿多少,可當付冬緣提着竹籃走到溪岸時,完全被眼前的場景震驚了。
他這個竹籃準備得太保守了。
這兒的雷公菌……也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