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殺戮綿羊(二十一) 纏繞寄生蟲
第23章 殺戮綿羊(二十一) 纏繞寄生蟲。……
找到線索的激動心情一瞬間侵占了劉志的大腦。
他猛地抓住羊腹中摸索到的異物, 一邊抽出手,一邊大聲說:“陳哥,我找到了!”
空氣驟靜, 只剩下呼呼的風聲在耳邊流淌。
其餘三人鬼使神差地陷入了沉默,全都錯愕地盯着他手中拽出來的東西。
驚恐萬分之餘, 林珊終于顫抖着找回發聲的能力:“你要不要看看……你手裏抓着的是什麽?”
劉志一愣,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
指縫間正在溢出來的, 竟然是一團已經打結的白色縧蟲。
他緊緊抓住了蟲子的中部,縧蟲兩端的頭尾像是垂下來的面條,在半空中瘋狂抽搐蠕動, 竹節一般的節環分外惡心, 正努力地攀着他的手指往上爬。
羊縧蟲經常寄生在一些反刍動物的小腸內,所以剛死的綿羊肚子裏會有縧蟲并不稀奇。
可是劉志興高彩烈地抓着那一大把縧蟲抽出手時,群魔亂舞的縧蟲正飛快伸縮着身體,蟲身舒展到老長又猛然回縮,視覺沖擊力極強。
虞冷并不懼怕一般的飛蟲, 那種黑色帶翅膀的小蟲飛到她身上的時候,她可以面不改色地伸手彈掉。
但她最惡心這種軟體的,蠕動的, 身上布滿密密麻麻橫紋的蟲子。
沒有翅膀,沒有肢體,甚至看不見眼睛和嘴, 分不清頭和尾, 只知道毫無章法地蠕動爬行, 而且一旦出現就是密密麻麻一大片。
随着劉志瞬間驚變的臉色,那些白線一般的縧蟲已經開始纏繞他的手指,一圈又一圈, 像是有人拿着線團在一圈圈纏繞零散的絲線。
虞冷深感反胃,自己的眼睛好像被污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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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寄生蟲仿佛能夠穿過人類的皮膚毛孔,在皮肉骨骼中不停繁殖,在每一寸細胞中生根築巢,将人類徹底侵占為飼養它們的人體巢穴。
林珊輕扯虞冷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劉志的表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他怎麽忽然不動了?”
虞冷強忍着惡心,将目光落在劉志身上。
在發現自己抓的是蟲子的一瞬間,劉志原本滿臉驚懼地想把手上纏繞着的蟲子甩開,然而那些蟲子就好像底部長了吸盤一樣的觸手,牢牢地扒在他的皮膚上紋絲未動。
劉志甩着甩着,動作的幅度越來越小,到現在幾乎完全停下。他像是被什麽東西催眠,雙眼空洞地盯着那群正順着自己皮膚表面爬上來的蟲子,蟲子越來越接近他的臉。
虞冷正猶豫着要不要叫醒他,旁邊已經有人徑直朝劉志走過去,擡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
為了讓劉志能以最快的速度清醒過來,陳建光用了狠勁兒,掌心隐隐作痛。
孔籃已經死了,在這個推演線裏,陳建光的幫手只剩下劉志一個,他不能再眼看着劉志送死。
脆響之後,劉志猛得一哆嗦,眼神終于有了焦距。
他在這一刻猛然回神,發現爬得最快的那只縧蟲幾乎馬上就要探進他的鼻孔,還有好幾條攀上了他的耳朵,正準備從外耳道鑽進他的身體。
劉志瞬間在原地跳起霹靂舞。
他接連吱哇怪叫好幾聲,東抓一把西抓一把,終于把身上那幾條蟲子都扯了下來。
剛被甩到地上,那群蟲子又像瘋了一樣往劉志身上爬,他只好手忙腳亂地往下踩,陳建光在旁邊伸腳幫他踩,蟲子速度很快,總是從他們的鞋下穿過,場面一時間有些滑稽。
最後還是虞冷和林珊參與進去,一起幫忙,才終于把那些蟲子全部踩死。
劉志臉色灰白地坐在地上喘粗氣,還在後怕。
如果他方才沒有及時清醒,真讓那些蟲子鑽進了自己的身體,後果可能不堪設想,他從來沒有離死亡這麽近過。
劉志擡起頭,望着一臉陰晴不定的陳建光說:“剛才謝謝你,陳哥,如果沒有你扇我那一下,我可能就死了。”
陳建光力氣很大,所以劉志臉上還挂着一道清晰紅腫的巴掌印,他臉頰很疼,但他知道陳建光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管陳建光是出于何種目的,救了他是事實。
陳建光臉上扯出一個分不清真心實意的笑:“應該的。”
這個時候的陳建光看起來戾氣比之前少了點,像是帶了層僞善的面具,虞冷當然不會對這個假象信以為真,只是沒想到他這個時候竟然還有耐心演起來。
假如孔籃還在,或是陳建光身邊有比劉志更得力的助手,那麽剛才的情況下他願不願意以身涉險去救劉志還兩說。
想起劉志之前支支吾吾的闡述,虞冷猜測,沒準孔籃就是個可憐的替死鬼。
這時候,劉志終于回想起正事,看向虞冷的目光審判而又懷疑:“那些蟲子就在綿羊肚子裏,為什麽你把手伸進去就沒事兒?”
虞冷坦言:“我沒發現綿羊肚子裏有蟲子。”
她說的是實話。
剛才虞冷在綿羊肚子中仔細摸索,摸到過腸子,或是其他器官,但确确實實沒有摸到什麽蠕動着的條狀物。
或許是剛才縧蟲藏在某個位置還沒有爬出來,也可能是劉志直接暴力抓取的行為激怒了它們。
劉志沒再對剛才的問題繼續深究,他打量着虞冷,忽然問:“既然我們都沒摸到線索,那線索在哪?難道……你們在樹下發現的那個木雕有詐?”
虞冷眯了眯眼睛,察覺不對:“你怎麽知道我們挖到的是一個木雕?”
劉志一愣:“什麽?”
虞冷:“我剛才只說我們在樹下發現了一條線索,但從始至終都沒提,那個線索是一個木雕。”
所以,誰給他們告了密?
劉志傻眼,沒想到自己不小心順嘴自曝了一些細節,求助地看向陳建光。
陳建光輕嗤,說道:“你不用管我們是怎麽知道的,線索本來就應該共享,難道你們原本還想隐瞞我們不成?”
虞冷:“沒有啊,只是有點好奇而已。就像你被綠了,肯定很想知道綠你的人是誰吧?”
這個比喻……陳建光嘴角抽搐。
林珊臉色煞白,生怕自己引起懷疑,小聲說:“虞冷,不是我。”
虞冷嗯了聲:“我知道。”
她把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幸存者名字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最後定格在最有可能的那個人上——
孫曉明。
安湘是初次進入推演線的新人,完全沒必要在不清楚實際情況的局勢下輕易站隊,陳明豔很明顯也沒有想和陳建光一夥的意思。
林珊可能性則更小,她沒有理由在已經和自己坦白一切的情況下通風報信,如果陳建光此時将線索壟斷,對她來說沒有丁點好處。
所以只可能是孫曉明。
八成是孫曉明在她們挖線索的時候又悄悄返了回來,然後看見她們挖到了木雕,為表衷心選擇給陳建光通風報信。
身邊的人暫時還信得過,虞冷緊繃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從小到大,虞冷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所有遭遇的坎坷都是她咬牙自渡,無人伸出援手,她也不太需要。
所以虞冷不是一個會随便對別人交付真心的人,也不會因為短短幾句話就輕而易舉地相信某個人。
哪怕直到現在,她也沒完全地将同行的幾個人當成可信的隊友,只是她們利益方面暫時還沒起沖突,剛好又有共同的敵人,所以心照不宣地達成了共識而已。
假如這個推演線裏最終只能活一個,那肯定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虞冷沒覺得這種短暫的“同事”關系有什麽問題,因為她也是同類人,願意不擇手段達成目的這類人。
她不相信什麽血濃于水的親情,也不相信會有真正的友情,更不相信這兩者中的某一種如絲線般一扯即斷的脆弱感情能讓人心甘情願地放棄自己的生命。
她的生命是這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她千辛萬苦讓自己長大,同時也會用盡一切去守護。
虞冷斂起思緒,看向眼前的男人,打着商量:“既然我們都沒從羊肚子裏發現什麽,那要不我們先散了?”
陳建光忽然問:“你們下一步打算去哪?”
虞冷擡起眼皮,面露不解。
陳建光咬咬牙,終于豁出去了:“任務時間已經明顯不夠,我們合作吧。”
合作?
虞冷聞言挑眉,有些詫異,沒想到陳建光這個時候竟然會主動低下頭選擇和她們合作。
在第一晚來臨之前,他還信誓旦旦自己是最有經驗的領導者,趾高氣揚地認為女人只是一個累贅,覺得她們沒有男人有力氣,還想利用她們來找線索。
但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兩個女人,剛親手殺死一頭令他恐懼萬分的綿羊。
她們手裏掌握了更多更有效的線索,即使沒有他的幫助估計也能安全離開這裏。
陳建光悲催地發覺自己已經處于劣勢。
孔籃第一晚慘死,孫曉明杳無音訊,十有八九也已經兇多吉少,僅憑他和劉志兩個人的贏面實在太低。
他就算再有骨氣,也沒有大不了魚死網破和所有人同歸于盡的勇氣,人生苦短,他還沒活夠啊。
不得已,陳建光只好選擇下下策,被迫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懇求說:“我們合作吧,我身上有能用得上的工具和武器。”
虞冷盯着他,靜默幾秒,忽然意味不明地扯起嘴角。
她側目,看了眼瞠目結舌的林珊,問:“合作麽?”
林珊反應過來虞冷是在詢問自己的意見,結結巴巴道:“合、合作吧?”
就算再讨厭一個人,林珊也狠不下心把他們孤立出去,眼睜睜看着兩個大活人走向死亡似乎太過殘忍,她做不到。
虞冷點點頭,又在群裏詢問安湘和陳明豔的意見。
雖然陳建光問的人是虞冷,但在團隊任務中,線索是大家合力找的,是否選擇共享虞冷一個人說得不算。
得到另外兩人許可之後,虞冷不再廢話,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
是一只帶血的木雕。
林珊看清後驚呼:“這只木雕居然和我下午挖到的那只長得一模一樣!”
虞冷嗯了聲,目光落向掌心:“只不過這一只,是我剛才從綿羊肚子裏摸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