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七日鬼哭(二十七) 最後一日
第65章 七日鬼哭(二十七) 最後一日。
房子裏一片寂靜, 任務完成後他們不敢在外面多待,紛紛回到卧室。
群聊裏正圍繞剛才發生的事情讨論得熱火朝天。
江思樂:【眼下只剩最後一天,總共十幾個小時, 最後一天的錄像內容還得等幾個小時之後才能出現,任務時間所剩無幾了。】
徐天嬌:【那我們現在直接推翻之前的猜測, 重新開始推理嗎?】
胡頻:【我覺得現在這個階段不适合讨論,我現在毫無頭緒, 一點方向也沒有。最關鍵的一點是,我們不知道之前的推理內容哪部分是正确的,哪部分是錯誤的, 現在推理的話可能仍然會出現錯誤, 到時候怎麽辦?】
江思樂:【所以你的意思是現在不讨論?】
胡頻:【等第七天翁紅梅提示的信息給出之後,線索收集全,到時候再集中推理也不遲。】
江思樂:【可是現在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很難保證第七天晚上會不會出現什麽其他狀況,萬一到時候變成厲鬼的翁紅梅或者其他東西忽然狂暴要殺了我們, 我們只來得及逃命,很可能沒有推理的時間!】
江思樂:【趁現在風平浪靜,什麽事情都沒有, 我們不是剛好可以提前做些準備麽?】
虞冷垂眸盯着手機屏幕,看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讨論,一直沒有發言。
兩方各執其詞, 其實說的都有道理。
時間所剩不多是事實, 沒人保證第七天的情況仍然會和今天一樣安全, 根據綿羊村最後群羊狂暴的現象來看,推演線的最後階段忽然出現極度危險的危機不是沒有可能。
更何況,第七天的錄像裏, 翁紅梅顯然已經不是活人,精神狀态極其瘋癫,假如推演線在最後階段給他們提升難度,很可能會讓怨氣深重的翁紅梅開始殺戮,到時候他們滿腦子只剩下活命,很難冷靜下來思考。
但是,根據之前推理被數次推翻的情況,虞冷長了記性。
她深切地意識到,最靠譜的結論只有在所有事情發生完以後才能綜合得出。
Advertisement
既然第六天的翁紅梅是正常情況下的翁紅梅,而且為他們提供了不少新信息,那麽第七天的翁紅梅仍然有可能接着提供線索。
同理,既然第六天的信息将之前的結論推翻,那麽第七天出現的線索也有可能将第六天的內容推翻。
不到最後關頭,他們随時可能都處于障眼法之內,僅靠眼前未收集全的信息胡亂猜測,很難得出正确結果。
思及此,虞冷敲擊屏幕,表達出自己的觀點:【我也覺得可以等明天之後再集中推理。】
【第七天的情況的确難以估測,也有很大可能性遇到危險,但是不到最後一刻,我們無法确定第七天的線索是否還會出現反轉。畢竟我們之前的推論十分符合邏輯,也能貼合當時得知的一切信息,但還是在第六天的時候被推翻了。】
江思樂沉默幾秒,問:【那假如明天沒有時間集中讨論怎麽辦?】
虞冷:【那假如我們的推論錯誤怎麽辦?】
江思樂:【……好吧,說不過你。】
虞冷慢悠悠打字:【推演線進行到現在,我們所有消息互不隐瞞彼此共享,即使不集中讨論,每個人心裏基本上也都能确定一個模糊的方向了。】
【假如第七天真的面臨無法聯絡的困境,那到時候我們就各憑本事,回答正确與否全靠天意吧。】
其實虞冷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答案,而且還算有些把握,她只是單純不想說。
在群裏集中讨論,就意味着所有人要将自己的推論全盤托出,彼此共享,毫不隐瞞。
但有的人,虞冷不想讓他活。
什麽都沒做,白撿一條命,有點太便宜他了。
徐天嬌:【我仔細想了一下,虞冷說的其實很有道理,每個人思考的角度都不一樣。就像前幾天集中推理的時候,每次都會出現沖突的想法,然後争論一番,最後選擇那個相對更為合理的結果,但其實每個人的猜測都可能是對的,每個人的猜測也都可能是錯的。】
徐天嬌:【即使我們最後推理出一個新結果,很可能我們之前那個結果才是正确的,新推論反而錯誤,誰都無法保證推論的正确性。】
徐天嬌:【最終問題是關乎每個人生與死的大事,眼下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信息基本上已經收集到十之八九,到時候回答最終問題,我們就各憑本事吧。】
王兆雲:【我有一個疑問。最終問題難道不會面向所有人嗎?就比如需要确定一個最終答案,如果答對所有人都能活,如果答錯所有人都要死這種?】
江思樂:【不會。根據先前幸存者們的經驗,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江思樂:【在推演線裏,即使達成了短暫的團隊合作,每個人也都只為自己而戰,回答最終問題大概率也是自己回答自己的。不會出現所有人命運捆綁在一起,同生同死的情況。】
看完江思樂發的消息,虞冷目光停留在中間那句話上,久久沒有挪開。
這裏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數不清的敵人,哪怕是短暫達成共識沒有利益沖突的夥伴,其實也有隐藏的時限。
每個人都只為自己而戰。
-
時鐘指針轉到八點,忽然猛然停滞,開始瘋狂地逆時針倒轉。
第七天晚上終于到來。
這是在這棟房子的最後一天,也是最為關鍵的一天。
他們提前達成共識,在十二點之後接通了群語音通話,屆時如果發生什麽異常能夠馬上打開麥克風彙報,更加節省時間。
很快,王兆雲顫抖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走廊裏傳來了腳步聲,應該是翁紅梅!她嘴裏還在哼着歌,調子和錄像裏的那個籠子縫一模一樣!”
在錄像中,死狀凄慘的翁紅梅站立于走廊盡頭。
虞冷側耳聽了一會,并沒有從門外聽見異響。
看樣子,翁紅梅并不在自己這邊,只在另外一條走廊出現。
江思樂說:“好像已經快到我這兒了。”
虞冷有些糾結,心裏正在做決定要不要出去。
變成女鬼的翁紅梅危險性未知,貿然離開安全的卧室未免有些冒險。
但是今晚是最終時間,翁紅梅很可能會交代更為關鍵的信息,如果不親眼看見聽耳聽見,他們很可能錯過很多東西。
王兆雲的語氣忽然變得驚慌失措:“為什麽?!翁紅梅明明已經從我的房門前過去了,我的門前現在還是有聲音,而且這道聲音似乎離我很近!”
“好像是……好像是什麽東西在地面上爬動的聲音!”
就在這時,虞冷猛然想起一件事,下意識脫口而出道:“張鐵牛!”
第三天結束以後,張鐵牛的屍體就從沙發下面消失不見,再也沒有出現過。
而現在,它八成開始活動了。
江思樂:“翁紅梅停下來了,她一直在唱歌,但是隔着一扇門,我有點聽不清楚,如果想聽清她唱什麽就必須把門打開……”
而現在,翁紅梅就站在她的房門後。
徐天嬌:“想要獲取信息就必須聽清翁紅梅唱歌,想要聽清翁紅梅唱歌就必須離開卧室!”
徐天嬌深吸口氣,雖然害怕,但也立馬作出決定:“我現在要出去了。”
王兆雲:“那我、我也出去看看。”
江思樂:“等你們快到的時候我再往外走,翁紅梅現在離我太近了。”
徐天嬌:“如果碰上張鐵牛的屍體怎麽辦?”
虞冷:“到時候再看,反正它爬的速度不一定有我們跑的速度快。”
徐天嬌:“……對!”
王永春仍然沒有參與,在群聊裏保持着緘默,同時縮在卧室裏裝死。
他的想法不難猜到,他已經算準王兆雲不會輕易放棄他。
所以只要王兆雲出去了就行,只要王兆雲掌握了線索就行,反正王兆雲到頭來一定會把答案告訴他的,不可能讓他送死。
虞冷剛推開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她走到鹿頭旁邊的時候,正好看見張鐵牛扭曲的上半截身子從衛生間裏往外爬,速度不快,所經之處流下了蝸牛粘液一般的長條血跡。
它的眼珠駭人地凸起着,兩枚眼球幾乎已經脫離眼眶之外,有氣無力地耷拉下來。
因為爬行視角有限,它正盲目地往前爬動,并沒有看見臨時躲回過道裏的虞冷。
浸滿鮮血的衣服布料在地上緩慢摩擦着,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窸窣動靜,逐漸遠去。
越過衛生間,虞冷一擡頭便看見了站在走廊盡頭的翁紅梅。
漆黑模糊的走廊裏,那抹鮮紅的身影格外瘆人。
江思樂:“她現在還在哼籠子縫,我仔細和錄像對了一下,歌謠的內容應該和錄像中的一樣,沒有變化。”
除了王永春和還在房間裏的江思樂以外,他們目前一共出來了四個人。
幾人對視一眼,互相打氣,緩慢朝走廊盡頭的翁紅梅逼近。
視野中,翁紅梅背對着他們的身影由一個血紅的小點逐漸放大,再放大,幾乎和錄像裏的視角一模一樣。
直到還剩下兩米左右的距離,江思樂才小心翼翼地從房間裏探出頭來,外推的房門差點碰到翁紅梅血流如注的身體。
近在咫尺的地方,女人背對着他們,烏黑如瀑的長發垂到慘白的腳踝。虞冷忽然想到錄像中那顆猛然扭轉的頭顱,脊背直冒涼氣。
這一刻,翁紅梅已哼到最後一句,聲音拖着哭腔:“籠子中的鳥兒做噩夢,籠子中的鳥兒心砰砰……”
按照錄像裏的內容,翁紅梅很快就要将頭顱旋轉一百八十度,哭叫着詢問他們“我是誰”。
可是并沒有。
唱完“心砰砰”三個字,翁紅梅空洞凄厲的聲音未停,還在接着唱。
“籠子中的鳥兒離家去,籠子中的鳥兒腦嗡嗡。”
“籠子中的鳥兒下地獄,籠子中的鳥兒不安生。”
聲音驟靜,她忽然不說了。
她的喉嚨裏傳來痛苦的悶哼聲,她在低聲哭泣。
虞冷指尖蜷緊,已經做好翁紅梅扭轉頭顱看來的心理準備。
下一秒,眼前漆黑恐怖的長發猛然被朝後翻轉的雙手掀開,露出那張被頭發掩埋的慘白扭曲的臉!
翁紅梅咧開嘴,眼裏不斷淌出血淚,笑得比哭還要痛苦,口中尖叫着發出嘶嚎:“幸福幸福幸福幸福幸福幸福!!!”
照片裏的翁紅梅被垂下的長發遮住了半張臉。
而此時此刻,距離他們近在咫尺的,不是翁紅梅的後腦勺,而是女人被長發覆蓋的整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