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七日鬼哭(終章) 籠

第67章 七日鬼哭(終章) 籠。

高中的某一天, 翁紅梅最好的朋友苗苗在課上給她傳了一張紙條。

她神秘兮兮地說: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千萬不能往外說。

翁紅梅問:什麽秘密?

苗苗說:我媽發現我爸出軌了。

翁紅梅十分震驚。

一邊因為好朋友的坦誠而泛起波瀾,一邊因為她家庭出現的裂縫而感到同情。

翁紅梅連忙問:阿姨還好嗎, 你們沒事吧?

苗苗說:沒事!但我真的不理解,明明我和我媽都看見那個小三發給我爸的暧昧短信了, 我媽竟然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讓我在家裏別提這件事, 還照常給我爸燒水做飯,她怎麽能忍的??!

少女筆跡清秀,最後為了強調語氣連寫了好幾個标點。翁紅梅讀完這幾行字, 心上好像忽然壓了一塊秤砣, 沉甸甸的。

苗苗最後說:反正我以後絕對不結婚,結婚真的太可怕了,要是我最後嫁給了一個像我爸那樣的人,那我這輩子恐怕都生不如死。

翁紅梅斟酌再三,寫寫擦擦, 最後回複道:那我也不結婚了,我陪着你。

翁紅梅之前沒想過和結婚有關的事,她覺得這種事離目前的自己還太遠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 後來剩下的那半節課,翁紅梅一直心不在焉,她的腦海裏圍繞“婚姻”這個命題展開了長篇大論。

她想起自己好像确實沒有見過幸福的婚姻。

父母自然不用說, 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每次平靜吃飯的時候都仿若暗潮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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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一對夫妻之間每天為什麽會有那麽多架可以吵, 也不明白在外面道貌岸然被人數次稱贊“好男人”的爸爸,只是因為媽媽不小心忘記給他倒杯熱水就火冒三丈掀桌而起。

更不理解媽媽為什麽每次都不反抗,頂多紅着眼睛無聲瞪爸爸片刻, 然後擦着眼淚默默回到房間。

至于其他夫妻,在翁紅梅眼中也沒什麽區別。

親戚聊天的時候免不了聊些八卦,有一次翁紅梅聽見大姨壓低聲音和媽媽讨論,她們之前的一個初中女同學被家暴的丈夫失手打殘了,這個女人居然還能繼續和那個男人過下去。

大姨和媽媽無聲交換着惋惜和費解的眼神,搖了搖頭。

可明明大姨自己的婚姻也不幸福。

大姨夫出軌被她抓到,快五十的男人在大街上下跪認錯,滿聲嚎啕,瘋狂地掌掴自己,還揚言大姨不原諒他這一次他就去死,引來一群人圍觀。

大姨把這件事和媽媽私下裏偷偷講,語氣無奈地說:“那咋辦,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呗,男的哪有不偷腥的,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去死啊。”

理所應當的理由。

于是大姨夫出軌這件事事悄無聲息蒙了塵,兩人在人前蜜裏調油,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越想,翁紅梅越覺得這些事令人膽寒。

她不要結婚了。

後來上了大學,十八歲的翁紅梅第一次離家那麽遠。

一群剛步入新環境的小姑娘們湊在一起叽叽喳喳,寝室熄燈以後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不知道是誰問了一句:“哎,你們以後結婚嗎?”

安安說:“我才不要結婚,姐一個人獨美,靠近男人會變得不幸!”

圓圓說:“婚姻對我來說不是什麽值得向往的事,比起結婚生子,還是發家致富更能吸引我。”

安安:“所以你就是持觀望的态度呗?”

圓圓:“算是吧,雖然現在人人都念叨着不結婚,但其實哪有幾個人不結婚的,等到時候畢業了,你去朋友圈一看,當初說自己單身主義的朋友們一個接一個全發結婚請帖了。”

安安冷哼:“別瞧不起人,我就不結婚!”

翁紅梅插嘴:“圓圓,你別看別人呀,你得看你自己。你不能因為別人都結婚,所以你也必須結。”

圓圓嘆了口氣:“這麽和你們說吧,我家是老傳統,一直傳播什麽女人就要相夫教子巴拉巴拉亂七八糟的思想,我要是不結婚,我爸我媽得殺了我……”

她很小聲地補了一句:“我壓根沒有選擇的餘地,除非為了不結婚和他們斷絕親子關系,我總不能為了不結婚連爸媽都不要了。”

寝室寂靜兩秒。

安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唉。”

翁紅梅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也只能重重嘆了一口氣:“唉。”

這時她們發現小滿一直不說話,于是問小滿:“小滿,你呢?你以後打算結婚嗎?”

小滿躊躇半天,不知道在糾結什麽,然後微弱的聲音才從床簾裏緩緩傳出:“其實,我剛高考完的時候,我媽就已經在給我安排相親對象了,讓我到了二十歲就立馬結婚……”

安安很震驚,直接一把掀起床簾,探出頭來:“什麽?!”

翁紅梅也瞠目結舌,難以置信地說:“可是你現在才十八歲呀!小滿,你家裏人為什麽那麽着急讓你結婚?!”

小滿沉默好久,輕聲說:“我的出生其實是個意外,我的父母并不想要我。我有個哥哥,這兩年也準備要結婚了……”

一瞬間,女孩們都懂了。

寝室裏一瞬間變得很安靜,翁紅梅心事重重,翻來覆去,忽然聽見對面床的小滿床簾裏隐隐傳來壓抑的哭聲,還有吸鼻子的聲音。

其實說實話,翁紅梅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她多麽希望自己能掀開簾子,大聲告訴她們:“可是結不結婚是你們自己的人生呀!為什麽你們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不了主,卻要聽從別人的安排?”

可是她不能這麽說。

正是因為那是別人的人生,她才無權加以幹涉。

小滿是真的不懂這些道理嗎?她心裏其實明鏡似的,什麽都懂,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經翁紅梅的嘴巴說出來。

可是小滿只能接受這樣的人生。

除了妥協,她沒得選,她連自己的降生都沒得選。

-

寒假放假回家,翁紅梅不清楚父母對她的婚姻有什麽看法,所以她有意無意和父母提了一句,自己以後可能不結婚。

未料,像一瞬間猛竄起來的火苗,她的父母竟然少見地站在了統一戰線上,持堅決反對态度,甚至異口同聲地質問她:“你在胡說什麽,你瘋了嗎?”

“我沒有瘋!為什麽不結婚就是瘋了?”

翁紅梅甚至從未如此清醒。

她說:“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結不結婚都應該由我自己選,由我自己做主!”

聽見翁紅梅的話,媽媽如臨大敵,滿臉警戒,生怕翁紅梅真的一輩子不結婚。

于是她開始在翁紅梅耳邊不停地念叨着各種大道理,什麽被人戳脊梁骨,什麽古老傳統,什麽延續香火,企圖拉回翁紅梅的“良知”,卻讓翁紅梅聽得耳根起繭。

而父親更極端,暴脾氣瞬間被點燃,一下子把飯桌掀翻,指着她鼻子罵:“你這大學生怎麽當的!以前你那麽聽話,從來不敢和父母頂嘴,現在嚷嚷着什麽單身主義,你真是越有文化越倒退!”

翁紅梅眼淚奪眶,跑進卧室,一家人最終不歡而散。

之後的每次放假,翁紅梅開始找一些兼職做,或者窩在寝室裏學習,逐漸抵觸回家這件事。

回家讓她一點都不快樂。

偶爾媽媽給翁紅梅發消息,說特別想她的時候,她才會收拾行李回家短住幾天。

事情轉折發生在小滿的二十周歲。

她們早早就把給小滿準備好的生日禮物擺在了小滿的桌面上,三個小袋子包裝精美,貼着各種美好的祝福語,等小滿親手揭曉。

安安送了一個名牌小皮包,圓圓送了一個精致的蝴蝶結發夾,翁紅梅送了一支漂亮的口紅。

小滿在四個人裏生日最小,是今年寝室裏最後一個過生日的人。

看見禮物,她一邊感動地擦眼淚,一邊惴惴不安地說:“我很喜歡你們的禮物,謝謝你們。但是明年我可能還不了你們同等價位的東西,我的生活費最近越來越少了。”

圓圓幫她擦眼淚,無奈道:“這有什麽。”

安安嬉皮笑臉地打趣:“好朋友之間還講究這些?”

翁紅梅親昵地攬住小滿的肩膀:“別想太多,禮物就是一份心意,你送什麽我們都喜歡!”

同時,也是在小滿二十周歲生日當天。

小滿背着安安送的皮包,別着圓圓送的小發夾,塗着翁紅梅送的口紅,和那個只見過兩次的,大她十歲的男人領證了。

翁紅梅之前見過那男人一次,長得虎背熊腰,兇神惡煞,甚至和小滿差不多高。

兩人第一次見面,男人選在一家麻辣燙店,滿口粗鄙髒話,最後竟然因為嫌棄服務員态度不好,直接把小滿沒吃完的麻辣燙潑到了服務員臉上,把小滿吓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男人并沒有什麽錢,但因為聽說小滿剛滿二十歲,沒談過戀愛,頭婚,所以願意出八萬八的彩禮。

八萬八,剛好夠小滿哥哥的房子首付。

八萬八,交換了小滿的下半生。

結婚前三天晚上。

小滿歪着頭,趴在安安肩膀上,嬰兒肥的臉蛋帶着些許未脫的稚氣,看起來像只有十五六歲。

安安笑眯眯地說:“我剛發生活費,等過幾天去參加你的婚禮,給你包個大紅包。”

小滿陷入沉默,忽然說:“我的婚禮不邀請你們了,你們別來。”

安安一下子火了,推開她,問道:“為什麽?我們關系這麽好,你居然不肯讓我們參加你的婚禮?”

小滿垂下眼,聲音很低:“我穿婚紗的樣子特別醜,你們別來,我不想讓你們看見。”

她們不再說什麽了。

小滿結婚的前一天晚上,她安安靜靜地收拾完行李,趁所有人還睡着,無聲離開了寝室。

翁紅梅是被安安喊醒的。

剛睜開眼睛,翁紅梅還木讷着,看見安安忽然撲上來,哽咽着說了一句話。

“小滿死了。”

翁紅梅有些迷茫,大腦還沒來得及對這句晦澀難懂的話作出反應,眼淚卻已經率先掉了下來。

後來她們弄到了婚禮現場的錄像。

婚禮開始之前,似乎在進行某種熱鬧的活動,男人背着小滿,頂着五彩斑斓的彩帶往前走。

走了六七米,男人忽然不小心一個踉跄,當着所有人的面把小滿從背上摔了下去。

婚紗被狼狽掀翻,剛做好的發型也因為磕到地上而變得無比散亂。

小滿什麽也沒說,只是安靜坐在地上久久沒動。

背景音似乎還有什麽人在起哄,哈哈大笑着說:“豬八戒背媳婦,你這豬八戒也不行啊,怎麽還把媳婦摔了?”

男人有點不好意思,臉漲得通紅,走到小滿面前,卻不是為了扶她起來:“你這幾天是不是吃胖了啊,這麽重!”

可小滿是她們所有人裏最瘦小的,不到八十斤。

小滿什麽也沒說,只是平靜地站起來,往化妝間走去。

後來,她再也沒出來。

這是小滿人生裏唯一一次抗争,也是最後一次。

小滿的死就如同給翁紅梅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她打了個哆嗦,更加清醒,也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

寝室裏從此少了一個人。

幾個月後,一個來自其他寝室的女生因為和舍友不合,搬了進來。

新舍友性格古怪,悶聲悶氣不愛吭聲,她們寝室再也沒有熱鬧過。

轉眼大學畢業,三個女孩各奔東西。

安安勇敢地一個人去大城市闖蕩,圓圓留在家附近考編,翁紅梅決定繼續讀書。

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家裏的電話來得一次比一次頻繁,話題也越來越讓她反感。

從一開始單純的訴苦:“你爸根本就沒有心,怎麽能對我這麽狠!我的胳膊好幾天擡不起來了!”

到後來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就沒談個朋友?”

“你王阿姨家兒子和你年齡相仿,一個月能掙一萬多呢,是什麽公司的小領導,你倆什麽時候見個面看看吧。”

起初翁紅梅還能用學業繁忙的借口搪塞,直到研究生畢業那一年,深更半夜,母親又打來電話。

電話另一邊,中年女人情緒激動,大聲質問:“給你安排的相親你為什麽不去?”

翁紅梅聽見這事就煩,随口道:“太忙了,我把這事忘了。”

“你是不是壓根不想結婚?!你還是不想結婚是不是?!”

“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結婚,我就死給你看!你自己斟酌一下,你到底是要堅持什麽所謂的單身主義,還是要我這個媽!”

翁紅梅腦袋嗡嗡轉,剛想說什麽,那頭已經挂了電話。

翁紅梅沒想到的是,母親竟然真的做出了這麽極端的事。

收到消息的時候她手都在哆嗦,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買的票,行李都沒收拾,緊趕慢趕飛回家,馬不停蹄地前往市中心醫院。

母親剛被搶救回來,意識恢複沒多久。一看見翁紅梅,眉頭豎起,冷冷地丢出三個字:“不孝女。”

翁紅梅一整天沒吃飯,又一直趕路,此刻扶着病床的欄杆已經有些搖搖欲墜。

她唇色蒼白,忍不住問:“我就想知道,我必須結婚嗎?”

“你必須結婚!”

“可我結了婚不會幸福啊。”

“結婚過日子圖的就是一個安穩,兩人相互扶持有個伴,什麽幸福不幸福的,你看我和你爸這麽多年幸福嗎?”

翁紅梅不再吭聲。

這件事猶如一個導火索,從這天起,翁紅梅開始頻繁做噩夢。

每次噩夢幾乎都圍繞同一個場景,結婚以後。

在夢裏,她被丈夫囚禁在家,徹底失去自由。有時候她還能從門縫裏看見一只眼睛,那是她的丈夫在窺視她。

夢裏的丈夫酗酒,每天深更半夜都會不停地砸門。夢裏的丈夫家暴,總是一把扯過她的腿,辱罵毆打她。

而不知道為什麽,夢裏的她那樣乖順,一點也沒想起來反抗。

逐漸逐漸,這些噩夢演變得愈發嚴重。

她在夢裏被強迫着生下了一個孩子,神經衰弱的她被嬰兒的啼哭聲吵得不得消停,甚至無數次萌生過想把它掐死的念頭。

直到某一天白天,在現實裏,在人行道上,翁紅梅聽見耳邊循環不斷的啼哭聲時。

她意識到自己正如母親所說的那樣。

她瘋了。

她逐漸對這個世界失去希望,對自己的生命也是,在無數個被恐怖眼睛窺視和被嬰兒啼哭吵醒的尖銳夢境中,她無數次想自我了結。

她好痛苦。

于是一個念頭産生了。

她決定和當初的小滿一樣,施以最後的報複。

還有七天就是翁紅梅的生日。

她平靜地回了趟家,在飯桌上和父母宣布:“我結婚了。”

母親又驚又喜,纏着她問了很多東西,但翁紅梅一句都沒回。

母親有點失望,終于問道:“那他對你好嗎?”

翁紅梅忽然咧嘴笑了:“對我?他平時把我關在家裏,經常毆打我,就和爸爸平時對你的方式一樣。”

母親愕然,無話可說。

還剩六天,翁紅梅給母親打去電話:“他昨晚喝多了,在客廳裏打碎了酒瓶,我一腳踩上去,現在腳下一直流血,我該怎麽辦?”

還沒等母親回答,翁紅梅就把電話挂了。

還有五天,翁紅梅給母親發消息:“他每天都在我的房門前走來走去,我爸平時喝醉酒也是這樣嗎?”

還剩四天,翁紅梅又說:“唉,他昨晚回來尿在了我的卧室門口,他總做這樣的事。不過,過日子嘛,不都得經歷這一遭?”

直到翁紅梅出現在家裏,提到自己的孩子總是啼哭不止,朝母親請教哄孩子睡覺的方法時,母親臉上忽然流露出難以言說的恐懼。

她驚恐地說:“你哪來的孩子?!你是真的瘋了!”

翁紅梅覺得自己沒瘋。

她的胳膊上滿是丈夫家暴時留下的傷口,她閉上眼睛就能看見門縫裏那只窺視自己的眼睛。

每一處,都是丈夫真實存在的痕跡。

結婚前,他們就總說自己瘋了,結婚後,他們還是說自己瘋了。

翁紅梅覺得奇怪,她覺得最正常的人就是她自己。

第七天晚上,翁紅梅竟然看見了小滿。

小滿還是二十歲時的模樣,穿着一身白裙,那樣清純美好。

小滿關心地問她:“小梅花,你的頭上怎麽全都是血?”

翁紅梅覺得有點想哭:“被我丈夫打的。”

“小梅花,你的頭發怎麽留了這麽長,還穿着髒髒舊舊的衣服,你不是最愛幹淨嗎?”

“我的丈夫把我囚禁了起來,他不讓我自由活動,我也不想這麽邋遢。”

“小梅花,你的臉色好差。”

“我的孩子每天晚上都在哭,我根本睡不了一個好覺。”

小滿很疑惑:“小梅花,你的腳怎麽是倒着的?”

翁紅梅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的腳後跟果然朝前:“可能是因為我家裏人總說我越活越倒退吧,所以我現在每次走路都在倒退。”

小滿笑了,問:“你以前不是說自己絕對不結婚嗎?”

翁紅梅茫然道:“我……我說過這樣的話嗎?”

翁紅梅看見小滿越來越遠,于是翁紅梅慢慢跟上小滿的腳步。

“小滿,你要走了嗎?”翁紅梅問。

想了想,翁紅梅又問:“你喜歡我當年送你的口紅嗎?”

“喜歡啊,我都沒舍得把它帶去我的婚禮。”

小滿回頭朝她笑:“我不會走,我們很快就要見面了。”

于是手腕砰然垂下,翁紅梅在浴缸中靜靜地死去了。

意識徹底抽離前,她忽然想起十八歲的某一天。

那時剛和父母争吵完,她躲在房間角落裏,一個人偷偷哭。

她在日記本上寫下這樣的話:

【有些事情真奇怪,怪到我難以理解。我無數次和我的父母說過我并不是一個向往婚姻的人,也不期盼過什麽兒孫滿堂的人生,時代早已經變了,一個不想結婚的女孩在結婚以後是不會幸福的。】

【而口口聲聲為我好的人,我的父母,我最愛的家人……】

【他們卻硬要逼我走向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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