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英雄當救美
第3章 英雄當救美
“格老子的,敢耍我!”
耳聽怒再也不信他的半句鬼話,提刀便沖了過去。
程不漁沉下聲音,對身後白衣女子匆匆道:“他背朝你,你便敲他腦袋!”
白衣女子伸手欲攔,他卻已經雙手攥拳,腳下發力一蹬,一躍竄出三丈高,身形一閃,便已經與耳聽怒打在一處。
白衣女子仔細觀察着他二人的來回過招,程不漁看似只用了些拳腳,可每一招式都拿捏得極為精準。
近身肉搏與手持武器相較量本就處于劣勢,可程不漁卻自刀光之中閃轉騰挪,靈活穿梭,宛如一條狡黠的游魚。每閃避一招,便落下一拳,拳無虛出,都結結實實打在了耳聽怒的胸腹之上。
丐幫一拳原本就是極痛的,更何況程不漁這小子還曾一不小心打掉過大幫主葉遠山的一顆牙。他還戴着天下至堅的玄鐵指虎,這一拳又一拳下去,耳聽怒臉上的青筋愈發凸起,起初只是吃痛悶哼,而如今卻發出了一陣陣不情願又忍耐不住的吼叫。
耳聽怒的功夫原算得上是高手,但這從未見過的鑽空子打法。程不漁這打法又流氓又絲滑,讓他一時間竟然手腦不一,連連挨了幾拳,措手不及。
而程不漁卻也不是個沒腦子的憨貨。他知道自已不過是借着先落一招、出其不意的優勢,在這剛剛交手的時候占了上風,恐怕再過一會兒,等耳聽怒看穿了自已的路數,挨打的就是他程不漁了。
非得速戰速決不可!
卻見他那指虎之上突然現出短刃倒刺來,鋒利無比。那些個短刃倒刺銀光一閃,耳聽怒又是心下一驚,急忙旋身躲避。程不漁就這般虛晃一招,而耳聽怒急于閃躲,已将自已的背部全然暴露于白衣女子面前。
突然,耳聽怒眼前一陣白霧迷蒙,緊接着,眼睛只覺砂石摩挲,又如火灼,劇烈疼痛起來。
原來程不漁方才那短刃倒刺誘敵是假,而這硝石粉末暗算偷襲是真。
還未等耳聽怒慘叫出口,身後那白衣女子已從腰間提起一杆銀閃閃如笛子般長短的棍兒來,自手上一旋,銀光一閃,徑直從他頭頂劈落。
“咚”地一聲,耳聽怒只覺得腦殼一痛,渾身一麻,整個人瞬間僵直得像個桅杆,沒出半點兒動靜,便仰面倒下,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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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不漁長舒一口氣。還好這人是個呆子莽夫,否則還真不知道要如何解決掉他。
白衣女子渾身緊繃的弦終于松懈,緩緩垂下手臂。她竟踉跄了兩步,膝間一軟,撐着棍兒,跪倒在地。
“哎!你沒事吧?!”程不漁忙跑過去,拉起她的手腕,二話不說便撸起她的袖子,将手指搭上了她的脈搏。
“還好還好,沒受內傷。”他心中的憂慮消掉了大半,“你可覺得哪裏不舒服麽?”
白衣女子急忙抽回了手,搖了搖頭。
程不漁眨着眼睛,奇道:“你怎不說話?莫不是個啞巴?”
白衣女子瞥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幾分無奈。她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想要離開,剛走了兩步,卻又輕輕咳了起來。
程不漁嘆道:“你都這般樣子了,還是別一個人走了吧!待會兒這厮醒了,又要跟老鷹捉兔子似的,将你捉了去,到時候你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他又想了想,嘟囔道,“也對,你本來也不會說話。”
白衣女子攥緊了拳頭,心中暗想,這人話怎這麽多、怎地這麽煩!
程不漁卻并不打算放過她。他追上前去,笑嘻嘻道:“不如我送你出城吧!如若你走不了太遠,這裏離丐幫很近,便随我回丐幫去,養好傷再走!”
白衣女子只愣愣瞪着他。
這番好意,熱情似火,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還沒等她想好,程不漁又拍着胸脯,一臉自豪道:“我叫程不漁!是丐幫少主葉舟的徒弟,雲水盟盟主楚天闊的義弟!你放心好了,跟着我,定然沒人再敢招惹你。”
原來這小子後臺竟這般硬,難怪剛剛口氣那麽大。
丐幫乃天下第一大幫,而這第一大幫的少主,但凡是個江湖人,甭管老少,都要敬他七八分。
雲水盟則更不必說,乃北遼江湖正道結盟,維護江湖正義的組織,受朝廷庇護,那些如雷貫耳的門派如太和、少林、破雲刀堂、丐幫、蒼祁劍派等,皆在雲水盟麾下。
而三年前,雲水盟替朝廷擊退了滲透北遼江湖的東瀛組織“赤竹”,雲水盟盟主楚天闊武林盟主的地位更是不可撼動。
眼前這小子竟然有這般身份地位,若耳聽怒真的傷了他一毛半發,恐怕他們六賊各個也別想活着離開北遼。
不過,若能躲過耳聽怒的追殺,跟着他走,倒也确實是目前最為保險的主意。
白衣女子心下正細細思量着,只聽程不漁道:“我便叫你阿白吧!你看如何?”
程不漁殷切地看着她。她目光閃避,輕輕一嘆,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
程不漁拉着她的胳膊,歡喜道:“荊襄女子少見你這般高挑脫俗,你定然不是本地人!想來你是頭一遭來荊襄,今日正巧是中秋夜,我們不妨走走逛逛,我敢打賭,你定喜歡!”
說罷,他竟拉着阿白,邁開步子,一路小跑起來。
月色皎皎,燈火瑩瑩,空中飄落的桂花芬芳馥郁,他如此歡脫喜悅,而阿白如此苦澀無奈。
都這般時候了,他竟還有心情走走逛逛!
我可是随時會吐血的!我可是随時會昏厥的!快帶我去丐幫,快帶我出城,怎麽着都成啊!
可他偏要……走走逛逛……!
如果心中的悲戚有畫面,那此時此刻,一定漫天都是阿白崩潰的淚。
程不漁帶着她走街串巷,熱心腸地買了糯米丸子、桂花糕子、太極芋泥,一股腦統統塞進了她懷裏。
程不漁急不可耐道:“糯米丸子,這是小爺我最愛吃的東西!我願稱之為天下第一美食!你快嘗嘗!快嘗嘗!”
起初她是抗拒的——但出于禮節和面子,她還是品嘗了一口……這天下第一美食。
她突然發覺,這東西香甜軟糯、細膩爽滑、鮮嫩多汁,的的确确算得上是美味,而且是她在南魏從未吃過的美味,一顆下肚,唇齒留香。
“如何,小爺沒騙你吧!”程不漁仰着頭,傲然笑道。阿白看着他,真誠地點了點頭。
和好朋友——尤其還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分享自已最愛的美食,對他來說是莫大的快樂和幸福。
臨近子時,管弦悠揚,歌舞升平。如若每天都能過上這般閑适自在、逍遙快活的日子,該有多好!
就在二人端着糯米丸子四處閑逛時,突然聽得一家氣派奢華的客棧內傳出一陣桌椅折斷、杯碗碎裂的嘈雜聲響。
這陣聲響咣咣铛铛,噼裏啪啦,緊接着便傳來一陣鬼哭狼嚎。這些聲音蓋過了婉轉動聽的歌舞樂聲,引得路人紛紛駭然駐足。
人的本性便是如此,又怕又好奇。
程不漁和阿白也不例外。他二人呆呆立在客棧門口,嘴裏塞滿了食物,鼓着兩個像松鼠一樣的腮幫子,瞪着兩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面好奇地向客棧內探着頭。
卻見一蓬頭垢面、胡子拉碴的棕皮漢子正一腳踩着凳子,一腳踏在桌上,面色因憤怒而赤紅,目眦盡裂,像是快要溢出血來。
他不站起來便罷了,一站起來,桌椅一陣噼啪亂響,巍峙如山,氣勢洶洶,活像那獅子成了精。
在他腳下,狼藉碎屑不堪入目、狼狽之人戰戰兢兢。
丐幫弟子的衣衫雖然潦草但并不邋遢,而這漢子的衣服卻全似幾塊破布搖搖欲墜地挂在身上,能遮擋住隐秘部位已是勉強。
他看起來大概四十多歲,頭發打着結兒,胡子挂着灰,一眼望去,活像個落魄的鬃毛獅子。
只聽他開口便是驚雷滾滾,厲聲爆喝道: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你們都是吃什麽長大的,天靈蓋兒裏面扣着的竟全是屎麽?!老子從早在這陪你們玩到晚上,竟沒一個人能贏過我!無趣!無趣!!!”
說罷,他竟然抄起身旁架子上那尊極為漂亮的瓶兒來,擡起手就要将它砸得粉碎。
店家屁滾尿流地爬到他面前,嘶聲泣道:“好漢!!好漢,使不得,這是小人祖傳的寶貝,是家父的遺物,萬萬使不得呀……”
這漢子放下手臂,指着他怒聲道:“既然使不得,就快去找那能賭的來!若還是贏不過我,我便砸了你們這破店,敲碎你們的腦袋,用你們的腦漿子泡酒喝!”
“是……是!好漢莫急,小的……小的這就去……”
店家倉惶沖出客棧,客棧門口已經滿滿當當地擠了一大堆看客。
程不漁心中暗暗想道:“別人好賭,圖個賺得盆滿缽滿;這人可當真奇怪,賺了錢反倒不開心,非要求敗,找那不痛快。”
他心中充滿了好奇,悄悄問一旁抱着一把大刀的看客道:“兄臺,你可知此人是誰?”
“你不認識他麽?他便是那泥塘獅子窮賭鬼,‘毛都賠光’屠人富。別人為贏他為輸,賺的錢非要都賠光才開心。”
劍客邊說邊搖頭,“若不稀罕那些錢,給我多好?”
程不漁訝然點頭,“是了。這可真是個怪人。”
阿白扯了扯他的袖子,想要讓他快些離開。只因她實在是覺得這人奇怪又可怕,熱鬧看得多了,怕不知又遇上什麽事端。
而屋內,屠人富似聽到了他們的悄聲對話。他一雙惡狠狠的眼睛中迸出如刀劍一般的目光來,直直刺向他們二人。
他擡起手,指着門口,沉聲道:“你們兩個,到咱家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