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刀光映槍鋒
第47章 刀光映槍鋒
程不漁和陸晚晚僵笑着,臉上的神情怪異得很。如果有舉世聞名的書畫家能将他們二人的表情畫下來,那他們這滑稽的神情定能流傳百世。
“我,我們……”程不漁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幹笑道,“我們路過,路過看看熱鬧呢。”
江寸惜卻絲毫不相信他的鬼話,即便他們的的确确就是路過而已。
她将刀尖兒抵住程不漁的心口窩,美目一瞪,狐疑道:“你不要沒死找死,逼我殺了你。說!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杜夜海瞅了一眼棺中露出的那雙腳,冷哼道:“還能是來幹什麽的!肯定和那六賊是一夥兒的,來偷掌門的屍體!”
陸晚晚滿頭大汗,急忙擺手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們真的只是路過,你們看!我們的毛驢還在那兒呢!”
程不漁也滿頭大汗,緊跟着她一個勁兒狂點頭。
衆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見一只毛驢正趴在草坡上,悠閑地啃着一片幾乎要禿了的草皮。
劉觀雲卻低低嘆道:“即便如此,見到了掌門屍身的人,卻也都不能活。”
江寸惜斜睨着她,眯了眯眼,滿腹狐疑道:“這也是師兄的遺言麽?”
劉觀雲點頭道:“是。掌門說這話時,我與夜海二人都在場。”
程不漁倒抽冷氣,睜大了眼睛驚聲道:“只是一雙腳,也算是看到了麽!”
杜夜海蹙眉道:“莫說是一雙腳,就是一個手指頭,都不行。”
“那……誰知道你們那掌門遺言是真是假!”
程不漁壯着膽子道,“你們有證據麽?空口白話,憑什麽說殺人,就殺人!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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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夜海幾乎要跳起來:“你……”
陸晚晚見杜夜海的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急聲道:“你們不能殺他,因為他,他是……”
程不漁渾身一凜,急忙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他尚不能确定這些人的心思是正是邪,更不能确定這棺材中的屍體與赤竹到底有沒有關系,所以絕不能讓這些人知道他是誰,否則雲水盟的計劃就會暴露!
江寸惜忽然收起了刀,一雙又冷又媚的眼睛打量着他二人,良久才道:“我倒是覺得,他二人并不是非死不可。兩個毛孩子,難為他們做甚。”
可真是活得久些什麽都能見到,這人見人怕見血封喉的白刀紅刃紅蜘蛛,竟然會幫他們說話?真是冬水田種麥子,怪哉怪哉!
杜夜海瞧着她,疑惑道:“紅蜘蛛,沒想到,你也有心軟的時候。”
江寸惜勾起唇角,冷笑道:“只因這屍體必然是被我帶走。你們要殺他們,倒不如先試試能不能殺了我。”
劉觀雲搖頭苦澀道:“寸惜,你這是何必!掌門既然已去,便依照他的遺言,讓他魂歸故鄉便罷,何故要費此周折!”
江寸惜道:“你們兩個與師兄再親近,也不過是兩個外門。而我與師兄自小一起長大,師出同門,如親兄妹一般,他會說什麽,做什麽,我再了解不過。”
她擡起眼來,一字一頓緩緩說道:“你們兩個,莫不是在掩飾着什麽,怕被人發現麽?”
劉觀雲先是一愣,繼而一嘆,與杜夜海對視一眼,無可奈何道:“你既已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若非要看,那便看吧。只是,這屍身,你斷不能帶走。”
杜夜海卻仍是不依不饒道:“紅蜘蛛是自已人,看便看了。但這兩個小鬼,是決計不能活的。”
程不漁苦笑道:“你們天下第一刀的人,便是如此小心眼麽?名字倒是響亮,刀倒是夠快,誰知竟是一群小肚雞腸的人!”
若不是他的腳還被束縛着,憑他的身法,想要殺他,還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只是此時此刻,莫說還手,就算是逃跑,也難上加難,他只能在心裏叫苦不疊。
而陸晚晚則更是絕望至極。莫名其妙被程不漁拽了下來,又莫名其妙地要被殺,這可真是無妄之災!
杜夜海拔出一柄黑漆漆的大刀,一步步走上前來。他的步子重若千鈞,每一步似都踏破了他二人的苦膽。
“今兒個,算你們兩個小毛賊運氣不好了!”
他擡起大刀,月光之下,黑刀如一道黑綢,将天一遮,星月失色。×
突然,衆人只聽見“铛”地一聲響,杜夜海手臂一麻,手中的黑刀竟被一道耀眼的銀光擊得歪斜了出去。
杜夜海愕然擡頭,卻見頭頂不知何時已經飄來了一條人影,仿佛被風吹來的一朵雲。
滿天星光襯得這人一襲白袍,潇灑出塵,有如飛仙。
卻見他從容落在了程不漁面前,将手一擡,方才那道銀光便已經重新回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長槍破空,獵獵風響,他自将槍一旋,那杆銀光懾人的長槍便已經直指杜夜海的眉心。
見到沈璟彥,程不漁這顆心可算是放回了肚子裏。他知道自已今日是無論如何也死不了了。
“沈公子!”陸晚晚難以自抑地大呼一聲,幾乎要喜極而泣。
江寸惜本袖手旁觀,可如今見了這柄長槍,卻也心下訝然:“風雷門?”
杜夜海這一輩子,走到哪裏不是氣勢洶洶、人敬三分?可現在竟被一個少年用槍尖兒指着腦門兒,遂不悅道:“風雷門又如何?他們金槍還得敬咱們破雲刀堂三分,更何況是銀槍!”
沈璟彥蹙眉道:“不管我手裏的是金槍還是銀槍,這人你們今天是殺不得。”
他的語氣透露着三分冷峻三分傲然和四分堅決,這在杜夜海看來是十分的羞辱。
杜夜海更添了幾分愠怒,心中一股火騰地燃起:“你這小兒,不過是杆沒砣的秤,偏要翹尾巴!你既然就要與老夫對着幹,那老夫便奉陪到底!”
還沒好好說上幾句話,兩個人竟然同時淩空一躍,一黑一白兩道虛影一閃,便飛蹿了出去,刀槍相擊,火星四濺,瞬間鬥在了一起。
劉觀雲與江寸惜打心底不願招惹風雷門,可這杜夜海二話不說便已經出手,就算他們想攔,也已攔不住。
兩人鬥得正酣,程不漁焦急地望着局勢,而陸晚晚此時卻忽然變了面色,似下定了某個決心,目光中透出幾分狠勁。
她猶豫了片刻,蹙眉瞧向程不漁,又瞧了瞧程不漁手上的指虎,抿了抿嘴唇,自袖口摸出三柄細小的暗器。
“抱歉了!”
她大喊一聲,将袖一拂,那三柄暗器如箭一般自她掌心彈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從沈璟彥的肩頭、大腿和膝間刺過,鮮血頓時染紅了白袍。
她這一動作不但讓程不漁驚得飛身蹿起,更是讓劉觀雲和江寸惜也一頭霧水,目瞪口呆。
“陸晚晚!”沈璟彥一邊忍着劇痛奮力招架着杜夜海的大刀,一邊怒不可遏,“你做什麽!”
這三枚暗器上淬着些許綿肌化力的藥物,現在,沈璟彥越是出招便越覺得渾身麻痹不堪,原先十成的氣力已然只剩了五分不到。
陸晚晚卻扭頭對程不漁急道:“你還不去幫他麽?!再過一會兒他的力氣可就一點也沒有,血也要流盡了!”
程不漁恍然大悟,錯愕難當。縱然他頭腦靈活,可這下子,他可真的算是明白了什麽叫棋逢對手。
原來,他拒絕讓何煥幫他斬斷鎖鏈,只因他聽到何煥提起,天下至堅之兵乃鑄星玄鐵所造,而他手中這楚天闊贈給他的指虎,也恰恰是鑄星玄鐵所鑄,正是天下至堅。
正因此,他才要刻意留住陸晚晚,逼她說出藍牡丹的下落,所以才不慌不忙。
而陸晚晚又是何其聰明的一個人!她一早便知程不漁的指虎乃鑄星玄鐵,而程不漁不急着斬斷鎖鏈,也恰恰印證了這一猜測,所以她只需要等待一個機會,等待一個能讓程不漁主動解開鎖鏈的機會!
而現在,這個機會恰恰已經來了!
程不漁果然二話不說當場揮拳砸斷鎖鏈,已經無心顧及陸晚晚的去留死活,直攥着棍子,向沈璟彥閃電般蹿去。
重獲自由的陸晚晚則更是迫不及待。她心下雖然愧疚,可還是立刻拔腿狂奔,靈巧的身形略微一展,一眨眼便消失在了黑夜裏。
現在,他們終于又各奔東西了!
杜夜海瞧見程不漁攥着棍子向他沖來,又爆喝一聲鉚足了力氣一記劈棍從天而降,他橫刀一架,“铛”地一聲,連人帶刀都震了三震。
“打狗棍?!”杜夜海失聲,“你是什麽人?”
程不漁将沈璟彥攔在身後,怒氣沖沖道:“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很沖動!”
眼見着形勢已經開始逐漸失控,劉觀雲急忙拔刀上前,與杜夜海站在一起,厲聲道:“不必再打了!”
程不漁氣急敗壞道:“方才也是你們非要殺我,現在你們說不打便不打,真當我是個草包夯貨麽?!”
沈璟彥已跪在地上,渾身麻木失力。陸晚晚啊陸晚晚,我便知道我遲早有一天要栽在你手上,但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麽快!
他喘息道:“程不漁,別打了。把棺材打開。”
程不漁的棍子仍氣勢洶洶指着杜夜海。杜夜海和劉觀雲二人也虎視眈眈瞪着他。四人面對着面,卻也不動手,誰也不肯相讓。
江寸惜瞧着他們四個,心下只覺得一陣好笑。
她睨着沈璟彥,伸出手,道:“把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