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他厚葬了幼宜,把他的心也埋了,他得守着她,棺椁裏太黑,她會怕。

他日日飲酒,只要醒着就是酩酊大醉的狀态,他沒法子,只有這樣他才能從懊悔中解脫出來,他後悔,悔得想給自己一刀,當初在她與李昶平的婚禮上,就該将她帶走,哪怕她恨他,他也要那麽做!

可是,他的所謂放手也是愛,卻導致她的慘死。

這都是他的錯,是他不可饒恕的罪過!

一個月之後,他因為酗酒導致舊傷複發。

皇上派了整個太醫院的太醫來給他治療,都被他拒絕,他心已死,早就追随她去了。

一個冬日雪後的早晨,他死于傷病不治。

遵照他的遺囑,将他與一名叫沈幼宜的女子合葬。

這就是他的前世。

原本他以為,他死了就能與他善良可愛的小姑娘見面了,可是沒想到,他死後重生了。

重生第一件事兒,他就查了李昶平。

查到他要上門求娶沈家五姑娘沈幼宜。

他近乎天價買下沈家隔壁的宅子,花費重金,将宅子裏的一切家具擺設都換了,同時将最大最向陽的卧室布置一新,床上的一切用品都是粉色的,那是他最初見到她時,她穿着粉色的棉衣,戴着粉色的帽子,抱着粉色的手爐,整個人都像是盛開在雪地裏的一朵粉色小絨花。

然後他行動了。

他要阻止前世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他要給她一個不一樣的人生,要讓她活得恣意,活得開心,活得永遠如那雪地裏的小絨花一樣無拘無束!

第一步,他得知她感染風寒,使了手段,買到荔枝,那東西滋補,對她養身體最适宜。

第二步,他安排市井混混在集市上戲弄宋月娘,逼迫李昶平出手保護他的白月光。

于是,李昶平被打了,打斷七八根肋骨,他和宋氏的醜事兒也因此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他誣陷沈幼宜所謂的嫌貧愛富就成了一個大笑話!

沈幼宜又變回那個被全京都百姓都贊譽的沈家善良,清白的五姑娘。

第三步,他偷偷跟蹤了沈幼宜,知道她也發現了李昶平與宋氏的女幹情。

遠遠地看着他的小姑娘板着臉,臉色陰郁,他就知道這姑娘非上火不可,因為前世她可是極其喜歡李昶平的,眼見着心愛的男人與旁的女人恩恩愛愛,還生下了孩子,她怎麽能不難過上火?

他親手熬了祛火粥,讓小厮木生送去,并以此引她到望江樓。

他要見她,重生後的這些日子,每一日,他都夜不能寐,只要一閉眼,腦海裏就是那個在雪地裏嬌嬌嫩嫩喊他哥哥的小姑娘,她是那麽的美好,可美好的她被李昶平給毀了!

他咬牙發誓,這輩子,他都要護她周全!

他八百裏加急,給皇帝上書,求皇帝賜婚。

皇帝允了。

他又連夜趕回京都。

不為別的。

他的小姑娘說了,崔将軍不回來也成,我要牽着一條狗成親,狗我要溫文爾雅的。

他被氣笑。

小姑娘心目中,他是粗魯的,甚至不具有狗的溫文爾雅。

他用了十天,從邊疆趕回,不眠不休地趕回來,只為阻止她牽狗成親!

她是他的小姑娘,不是狗的。

天狗也沒這福氣!

他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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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此刻,她就坐在自己對面,一臉愠色地問他,你到底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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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俏生生的一張臉,卻佯裝老成,他沒忍住,笑出了聲兒,“那麽你又想要做什麽呢?”

我?

沈幼宜被他問得一愣,“不是你讓我來的?”

他笑達眼底,從眼角溢出來,“我只是讓小厮告訴你,你有回話就來,你來了,是想跟我說什麽?”

他給她盛了一碗湯,“吃飽了,再說。”

他竟會笑?

還笑得那麽好看?

她神差鬼使般的拿起筷子,一樣一樣地将他放到她碗裏的青菜都吃了,湯也喝了,嘴角殘留着一抹湯汁,他竟隔着桌子,伸過手來,用帕子輕輕地将那湯汁拭了去。

她此刻才如夢初醒般,臉紅了一片,板臉道,“我可是崔将軍未過門的妻子……”

“你确定要嫁給崔裴城?”

“我……”

她愣住,他什麽意思?想……搶婚?

“你不怕他?”

“怕也嫁!”

她堅定。

他倒好奇了,“為什麽?”

“我與将軍是賜婚,不嫁就是忤逆,會被殺頭的,再說了,嫁崔将軍總好過嫁李昶平那個人渣,最起碼崔将軍不近女色,我不用擔心他在外頭養外室,至于傳聞中崔将軍對女人手段殘暴,那就更好說了,我與将軍成親後,他五年內都不會回京都。我有五年時間好好謀劃怎麽避開崔将軍的殘暴,實在不行,我就暗中尋個……俠客,與他一起結伴闖蕩天下,到時候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說不定日久生情,我還能收獲一份江湖兒女的潇灑愛情呢!”

她自己都服自己,這未來生活畫面勾勒得如此潇灑不羁,誰不得羨慕?

不過,對面這位,咋肉眼可見地臉黑了十幾個度呢?

黑臉的男人冷森森,“不許結交江湖俠客!”

她不忿,“憑啥?你管我結交誰呢?”

小臉變得跟皺皺巴巴的包子似的,明顯是生氣了。

“我會武功,武功算不錯。”

嗯,至今無敵手。

沈幼宜驚愕,“你是……要與我江湖游?”

他點頭,又搖頭。

“你這又點頭,搖頭的,什麽意思?”

“給我五年時間……”

“成,看在你那日幫我的份上,就答應你這個五年之期了!”

沈幼宜竊喜。

望江樓這一趟來得值啊!

男人的功夫她是見識過的。

雖然她不懂什麽是絕頂武功,但他的武功一定算是中上等的。

而且,男人長得不錯,很有點賞心悅目之感,這樣有型有款的美男,不用說是據為己有,那就是與他一起日日品茗,聊天,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本來她就打算五年之後,她那個便宜丈夫崔裴城回來時就跑路,如此約了五年之期,她還多了一個跑路的保镖,萬一崔裴城不解恨,拿着劍追來時,這美男還能阻擋一陣,嗯,這買賣怎麽看都不吃虧!

至于崔判官說的與崔裴城生孩子一事,她以為不可行。

且不說崔裴城願不願意給她這個孩子,就算他願意,她也難以接受與一個暴戾男做那種事兒 。

她是食肉動物不假,但也得面對那肉,有食欲吧!?

“那……那我先回去了。”

老實話沈幼宜此刻有點樂暈了。

暈頭暈腦的她被斬白駕車送回沈家後,第一件事兒她就喊着茯苓,快,掐我一下!

她與那男人在雅間裏談話時,茯苓與木生都在外頭,而且遵照男人的吩咐,她們避得很遠,壓根聽不到屋裏兩人的談話。

“姑娘,你怎麽了啊?那……那人跟你說了什麽,你要掐自己?”

“你別問了,快掐我一下……”

“那……那好吧。”

茯苓不敢拂沈幼宜的意,只好走近了,輕輕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

“哎呀,好疼!”

沈幼宜一下子跳起來,邊咝咝抽冷氣,邊笑罵茯苓,“你個小蹄子,還真使勁掐啊!”

茯苓委屈巴拉,“姑娘,奴婢沒使勁兒,真的,奴婢不敢!”

“我知道,我都知道,沒事兒,我不疼,我就是為了證實一件事兒!”

沈幼宜都語無倫次了。

“姑娘,您要證實什麽事兒?”

“茯苓,你去吩咐她們,把那幾樣去火藥都給我熬了,我要把藥都喝了。”

這嘴角的水泡明日必須好了,不然她就不能風風光光,漂漂亮亮地出嫁了。

太好了,這輩子的命運就此改寫,先在崔家過五年,五年後,攜着美男一起遨游江湖,一壺酒,一柄劍,美人如玉,劍如虹,豪情游江湖,詩意寫春秋!

美不勝收啊!

喝了一碗燕窩粥,又灌下半碗去火藥,她頓感舒暢,原本的苦藥,此刻竟也變得容易下口了,吃了一顆茯苓遞來的蜜餞,她吩咐茯苓 ,“我要睡會兒,誰也別叫我,什麽時候醒來,什麽時候算。”

茯苓疑惑,姑娘見了那人,怎麽變得有些癫狂了?

那男人不能對姑娘做些什麽吧?

不能!

她篤信那人的人品!

雖看着性子冷清了些,但眉宇間的浩然正氣還是能看出來的。

那姑娘這是……到底咋啦啊?

她還在一邊抓耳撓腮地想,她家姑娘卻已經倒在床上睡去了。

幾日都沒睡一個囫囵覺了,她其實早就困得睜不開眼睛了,與李昶平退婚這塊巨石壓在她心上,讓她怎麽都無法安睡?

現在好了,巨石被人搬走了。

她的夢都是五光十色,耀眼璀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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