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自私
“呀，施嶼哥你看行川哥很欣賞你的番茄炖肉。”孫星宇自動忽略了趙行川難看的臉色，不知道是在嘲諷還是在拍馬屁，“你看他吃的多開心啊。”
施嶼聞言回頭看了一眼趙行川，兩人四目相接，但又好像多看一秒對方自己就會死掉一般，張皇而強裝鎮定地錯開了目光。
隔了一會，施嶼才慢吞吞地開口問：“好吃嗎？”
“唔……還行。”趙行川勉強給了個不大中肯的答案。
過了一會兒，陳盛傑宣布開始進入投票環節，毫無争議，趙行川組是衆望所歸的第一名，而施嶼組則因為趙行川私心的一票免去了打掃豬圈的懲罰。
得了第一的趙行川也沒有很開心，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剛剛孫星宇喂東西給施嶼吃的那件事。
就算施嶼是他的，他也不能這麽小氣，何況施嶼不是。趙行川知道這個道理，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這點不表于情的小情緒。
“今天大家也辛苦了。”導演讓工作人員端出已經準備好的好菜，笑眯眯道，“有幾位嘉賓的粉絲在微博上給我打錢，威脅我給你們吃頓好的，我抵抗不住這些粉絲的‘網絡暴力’，于是今天給你們加餐。”
菜色都很豐富，不比今天趙行川和施嶼兩人自己出去開小竈吃的差，累得灰頭土臉的衆嘉賓一下子就沸騰了：“導演好人！”
“導演我們愛您！”
“謝謝可愛的粉絲們，請你們繼續‘網絡暴力’導演，我吃了幾天自己做的菜，都快要飛升了。”
餐桌是用幾張方桌拼起來的長桌，施嶼一組就坐在趙行川一組的對面。因為中午才吃過一頓火鍋的緣故，施嶼和趙行川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狼吞虎咽。
趙行川慢條斯理地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微微向前伸了不到一厘米，卻又裝作漫不經心地收回。
兩邊都是攝像機，攝像機背後連着他們衆多粉絲的眼睛，這一塊排骨要是遞到施嶼嘴邊，網絡上肯定炸到昏天黑地，作為一個公衆人物，他要考慮的太多，沒法像孫星宇那樣用年紀小來糊弄大衆。
“施嶼哥，你多吃一點，這個拔絲芋頭和醋排骨都特別好吃。”孫星宇拼命往施嶼的碗裏夾菜，“這個松鼠魚也做的不錯，就是有點涼了。”
“好了。”施嶼用手擋住自己的碗，“吃你自己的，我沒筷子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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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星宇一撇嘴，嘟囔道：“你又這麽兇……”
嘴上這麽說，孫星宇臉上的笑意卻快要藏不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小孩骨子裏自帶了抖m基因，被施嶼罵了，他反而更開心，仿佛施嶼對他就應該是這種态度。
“趙行川。”施嶼頗為溫柔地看向他。
“嗯？”趙行川愣了一下。
“謝謝你。”
如果不是趙行川違心的那一票，他們明天就要去打掃又髒又臭的豬圈了。
“哦……不客氣。”趙行川不自然地別開目光，看向了桌上的菜，張口就是習慣性浮滑的話，“好歹也曾經是隊友一場，怎麽忍心看到你打掃豬圈？”
孫星宇半開玩笑道：“行川哥你怎麽動不動就煽情哈哈，而且施嶼哥你怎麽對行川哥格外溫柔，你倆是不是有貓膩？”
他說這話的初衷其實就是想活躍一下氣氛，沒想到“貓膩”兩個字落地後，他們這邊四個人頓時鴉雀無聲，薛杉連吃飯的動作都更加一板一眼了。
天，孫星宇突然起了一個不太妙的念頭——這兩人不會真的有貓膩吧？
趙行川嗓子有點癢地幹咳了幾身，随即很給面子地笑了笑：“說起來我應該算是施嶼的朋友吧？”
施嶼很輕地點了點頭。
“那孫星宇算你朋友嗎？”
施嶼冷漠道：“他是同事。”
趙行川勉強圓了回來，他故作姿态地嘲笑孫星宇：“你看，咱倆的地位都不一樣。”
“為什麽？！”孫星宇咆哮道，“好過分，施嶼哥，在你心裏我居然只是個同事？你……”
施嶼微微挑眉：“關系還行的同事？”
“……”孫星宇嘟起嘴，“我一點也沒有得到安慰！”
淩晨二點四十九分。
窗外突然落起了小雪，不甚溫柔的風席卷着雪花，沾濕了樹梢與屋檐。
昨晚這個小村子突然停電了，趙行川從房間裏找出了兩只矮肥的蠟燭，點了一只，沒吹，燃到現在這個點，依然還剩下微弱的一點燈花。
趙行川側着身子躺着，眼皮半垂着看向床頭櫃上跳動的那朵燈花。把自己剛剛難過是因為貪心施嶼的那種占有欲拆開解析了，這點糾結也就過去了。
但很快另一種憂愁就湧上心頭——要想光明正大地和施嶼在一起，他們的顧慮都太多了，趙行川覺得自己咬着牙或許可以承擔粉絲的壓力，但他另一邊肩膀上還壓着他的父母，兩邊雙管齊下……趙行川覺得自己的身體會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同時，他又痛恨自己想觸碰又收回的軟弱。如果不能給對方一個站在陽光下的未來，那這份愛就是不是愛了，那是自私。
另一邊的施嶼也沒睡着，沒想到孫星宇這小孩小小年紀，呼嚕聲打的比醉酒的老頭還響，一開始施嶼半夢半醒間還以為誰家在施工，後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
大半夜的誰還在蓋房子？
于是施嶼徹底醒了，面對着隔壁床上打鼾打出電鑽聲的孫星宇，他無奈地走過去捏住了他的鼻子。
“哈……”孫星宇被迫只能用嘴呼吸，片刻後半睜着眼算是醒了，“施嶼哥……你幹什麽呢？”
“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呼嚕聲是什麽樣的？”施嶼松開手，居高臨下地睨着他。
孫星宇還沒醒全，一腦子漿糊：“什麽……我打呼嚕了？我怎麽會打呼嚕？很大聲嗎？是什麽樣的？”
施嶼：“你等等，我去找個電鑽來給你模拟一下。”
孫星宇：“……”
“不好意思哈施嶼哥，我平時不打呼嚕的，今天在酒店裏幫人拖地洗碗，太累了才這樣的。”孫星宇态度誠懇道，“你是被我吵醒了吧？我待會會好好憋着不打的，你快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施嶼聽信了他的鬼話，躺下打算繼續睡，結果不消片刻，孫星宇那邊的“電鑽聲”又響了起來。施嶼煩躁地用被子蒙住了頭，然而很快又被悶得有點難受，他只好無奈地把又将把腦袋從被子裏伸了出來。
“孫星宇！”施嶼朝旁邊喊了一聲，孫星宇卻半點動靜也沒有。
他嘆了一口氣，然後擡頭看向飄在天花板上的那顆氣球，房間很黑，只有一扇窄小的窗戶透進了一點微光，借着這點若有似無的光線，施嶼發覺這顆氣球看着其實有點瘆人，就像一顆黏在天花板上的人頭。
但不知道為什麽，施嶼看着這顆氣球，在孫星宇噩夢般的鼾聲中，他居然還能抓到點好心情，然後情難自禁地勾了勾嘴角。
半分鐘後，施嶼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原本微彎的嘴角又悄然拉了下去。
明明知道自己随時會失控，會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為什麽還要去招惹趙行川？為什麽還要參加這個節目……剔除那些錯漏百出的借口，施嶼發現，他不是為了錢，不是為了保持名氣，更不是為了報複林宙。
他就是……單純地想靠近趙行川而已。
而這種單純，其實說來并不單純，往難聽了說，這就是一種自私。施嶼掐着自己的手，他對趙行川的愛，大概就像是一個渴求溫暖的冰塊，最終冰塊被暖化了，最終那朵火苗也注定會被它澆滅。
次日清晨。
趙行川一大早就被工作人員叫醒，說是他媽給他來電話了。
“喂，媽。有什麽事嗎？”趙行川的聲音悶悶的，聽起來就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你怎麽知道導演電話？”
“我問了心洋，她把導演的電話給了我。你這回怎麽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走？突然好幾天都不回家，我和你爸都擔心死了。”趙母的聲音溫溫和和的。
趙行川抓了一把頭發：“我走之前您二老還不知道在哪裏旅游呢，我打了好幾通電話過去你們也不接，微信也沒回……我現在在鄉下錄節目呢，手機被沒收了，有什麽事你找江心洋，我沒事，你別擔心。”
“嗯。”趙母頓了頓，又道，“你現在是不是和施嶼在錄同一個節目？”
趙行川很輕地應道：“嗯，怎麽了？”
“你這個不孝子！”趙母的語氣突然激動了起來。
“阿？”
“你要和施嶼一起錄節目怎麽不告訴媽媽？我早知道就和你爸去你們那村子旅游了。”
趙行川：“……”
他居然忘了他這位心理年紀年輕過頭的媽媽是施嶼的忠實粉絲！
趙行川和施嶼不對付的時候，他媽每天都抱着手機唠叨着說自己如果能晚生二十年……
趙母：“施嶼本人和照片一樣帥嗎？你幫我向他要個簽名好吧？诶兒子啊，你趕緊和人交個朋友，到時候就能直接把人約到我們家裏來吃飯了。”
“阿好好好，以後再說，我現在很忙，又要開始錄節目了。”趙行川敷衍道，“先挂了哈。”
“媽再啰嗦一句。天涼了，你少穿點沒關系，讓施嶼多穿點。”趙母的語速極快，“你問問人家帶夠厚衣服沒有，沒帶夠你把你的衣服借給人家，反正你皮糙肉厚，不會着涼。”
趙行川：“……”
